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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洛行省省城郑城,因郑姓是城中最大姓,十户之中倒是有三四户姓郑而得名。
郑城布局四四方方,又名四方城,人口也近百万,十分的繁华,城东有一家黄雀楼,是整个河洛行省都极其出名的名酒楼。
黄雀楼里最出名的名菜有两道,一道就是油爆黄雀,精选黄雀肚内填充火腿菇蓉等物,先涂抹酱料蒸至七八分熟,接着入油锅飞快过油煎炸,炸制外皮酥松,内里却是肉嫩汤汁鲜美,一口正好一个,连细骨都是柔软鲜美,可嚼碎吞下。
另外一道名菜是腌渍羊头肉。取羊头用上等黄酒和香料腌制,然后取肉切片,用石板压上一夜紧实,再上蒸笼蒸熟,吃时肥瘦适中,肉质劲道,独特风味难言。
但凡省城中富商大户要宴请私客时,黄雀楼便都是首选,此时寒冬腊月,又正是羊肉更加鲜美滋补之时,自然有更多的人想到黄雀楼大饱口福。但这日,整座黄雀楼却是被人包了场,一个上午的时间,酒楼门前和后院,便停满了一辆辆华贵的马车。
黄雀楼二楼大堂内案明几净,地上铺着厚红毯,原先的几方小桌都被搬开,置了一张极大的圆桌。
圆桌上已经坐了十余名富商,气度都是十分不凡,一名名随从都在靠墙处站着,气氛都是十分凝重。
突然间,一名灰袍干瘦老者噔噔噔快步上楼,一撩衣服下摆,急切且兴奋道:“张大掌柜到了。”
十余名富商顿时全部起身,只听下方木楼梯嘎吱嘎吱作响,像是大象踩踏上楼,过得片刻,才见一名身穿白色绣寿字皮袍,身躯极其臃肿,一个人足有平常三个人大的大胖子,在两名随从的搀扶下,气喘吁吁的走上楼来,额头见汗。
“张大掌柜。”
等候着的十余名富商也捏着一把汗,看到咚的一声,这肥胖的身躯终于在楼面上踩实,这十余名富商才都松了一口气,纷纷出声招呼。
“不容易啊,真是狼狈。”
这名一个人足有三个人大的胖子商贾连连苦笑,掏出一块锦帕连连擦汗,“我身胖如此,羞于见人,已经两年没有出门,如今想不到居然被一个后起的大德祥逼成这样。”
“张大掌柜言重。”
这名胖子商贾虽然体貌不佳,但却是这所有到场商贾中最为重要人物,且所有人知道这人虽然贪吃肥胖,却是做生意的奇才,所以在场所有人对他都是没有任何鄙夷之意,都是十分的尊敬。
“消息是落实了的。”这名胖子商贾在一张特制的座椅上坐下,依旧气喘吁吁,却是并没有什么废话,直接开始谈起正事:“大德祥有这么大的手笔,并非是本身有那么大的财力积累,而是得了大盛高的大笔输银。”
数名商贾闻言顿时齐齐发出了一声惊呼:“果真是大盛高!”
“各位稍安勿躁,且听张大掌柜细说。”一名头戴皮帽,身穿青厚袄的老者扫了那数名商贾一眼,沉声道:“此次大德祥的手笔虽巨,大盛高所支银两虽然数额肯定巨大,但若是大德祥经营不善,大盛高不可能无止尽的投钱。两者毕竟没有过命的交情,我听闻其余山阴行省大豪似乎也并不赞同大盛高如此大赌,所以大盛高应该调集不动其余山阴同乡的银两,只是大盛高一家,便没有那么可怕。”
肥胖商贾把貂领敞开了些,赞许的看了一眼那名老掌柜,道:“贵掌柜说的和我要说的是一样,山阴行省的这些大豪平时最为可怕的就是遇到一家有难,便抱成一团,互相出力支援,但此次却只是大盛高和大德祥的事情。这次大盛高的银两给得极多,到明年,大盛高也绝对没有这么多余银再来一次,所以我们只要撑过大德祥这第一拨攻势便可以。”
听到肥胖商贾此语,厅中所有人都安静沉默下来,只是等着他再出声发言。
“先前大家的意思也都明白了,按大德祥在栖霞行省的手笔,是势如猛兽,别的商行要么倒闭改行,要么就是被它吃掉,变成分行。这世间做生意,最关键的一点无非也就是给人实惠,诚信无欺。”肥胖商贾喘匀了气息,无形之中却是有了些大将风范,极自信道:“大德祥先前做的事情,想必现在大家也在做,接下来要遏制大德祥,也极简单,就是要给出更多的实惠,米面更好一些,价格压得更低一些便可以。只是我们各商行之间若是不能达成一致,若是有人有些异心,想要行大鱼吃小鱼,先行壮大之事,那互相倾轧之下,米面价格非但可能被压得更下,而且混乱之下,反而全皆被大德祥击败,到时悔之晚矣。”
“张大掌柜的想法,便也是我们的想法。”十余名商贾闻言都是大喜,都纷纷出声道:“先前在张大掌柜未来之前,我们就已经商计得差不多,觉得为了对付大德祥,最有效的就是我们这些商行联手联营。只是张大掌柜的天凤玉珠行比我们各商行都要大出许多,生怕张大掌柜不想行这联营之事。”
“大德祥那名大掌柜实在是非常人,纵观先前大德祥的每一步动作,论才能决策,我可没有信心。”肥胖商贾苦笑了一下,“即便没有信心,我十七家米市联营,才是应付大德祥蚕食的最好方法。”
听到在过往十余年间,被公认为生意场中天才的张算盘都这么说,在场其余商贾又是心中恻然,又是欣喜。
因意见完全一致,只是又说了寥寥几句细则,便马上备上了纸砚,直接开始拟定细则,立下十七家商行暂且联营的合约。
……
年关将至,千霞边境由闻人苍月挑起的大战暂且停歇,震怒的云秦和冷漠的闻人苍月都在蓄势,都在准备。而云秦帝国之内,也进行着一场没有刀光剑影的战争,十七家已经安稳各自占据了一些地盘,相当于各自为王一般的主营米面生意的商行,竟只是因为大德祥的一些动作,就已经被迫进行联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