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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马坪上许多马车内,十七家联营商行的一些重要人物远远望着陈妃蓉的目光更添了一丝惊惧。
这世间最有力的辩驳便是事实,而陈妃蓉所说的,全部都是事实。
只要这几名官员一个应答不来,那石三的杖责虽然肯定每办法补偿,但大德祥的损失,却是会降低到最低的程度,而且因为这陈妃蓉的公开露面,关于她丽容的传播,肯定会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彻底压过大德祥米面出了问题的消息,更加为人津津乐道。
这大德祥陈大掌柜,非但是有备而来,而且是将自己的第一次公开露面,都当成了强大的武器。
听到陈妃蓉的这连连反问,听着周围一片寂静之后,又开始议论纷纷,张灵运却只是微微的一笑,细细端详着陈妃蓉,道:“以陈大掌柜的意思,大德祥是被人陷害?”
陈妃蓉也是微微一笑:“这是正常人的自然想法。”
张灵运身侧数名官员眉头顿时一皱,她这句话隐含机锋,可并不算客气。然而张灵运却依旧微笑不改,温和道:“提及水磨坊,倒可能是我们疏漏了,的确也应该查上一查的。”
陈妃蓉微微蹙眉,她原本对张灵运这名看上去阳光正气的年轻官员并无恶感,但此时这句话一出,她却敏锐的感觉到了对方一丝不善的气息。
而且对方眉眼之中踌躇满志的意味,让她感觉到了隐隐的危险。
一时她没有应声。
“清者自清,既然陈大掌柜有异议,正好我们户司和刑司的人都在,不若就借此机会,请陈大掌柜带我们去水磨坊查验?”张灵运看了身周数名官员一眼,微笑道。
陈妃蓉心中凝重,然而就在此时,她的后颈微凉,如有微风吹拂。
她马上知道,这是站在她身后不远处的林夕,轻轻的呵了口气。
于是她马上就轻松了起来,露出了一个迷人的笑容:“好,诸位大人请。”
……
稻谷比米面更耐储藏和运输,所以略大一些的做米面生意的商号,自然都是自行收购稻谷小麦,然后在当地自设磨坊或是交由专门的磨坊加工出成品米面。
大德祥在得到大盛高的注银,强势在云秦各地铺开之时,为了降低成本,在大多数出货量大的地方,也都收购或者自建了磨坊。
清远城大德祥的水磨坊在城南大宁河畔,是比较空旷荒芜之地,周围没有什么民居,唯有一些其他商号的工坊,人烟稀少。
在河边芦苇荡和野草丛中觅食的一些鹧鸪,陡然见到黑压压的人群从大道上涌来,顿时惊得连连飞起,直落向河的对岸。
林夕也是第一次看到云秦的大型水磨工坊。
看着数架如巨浆般探入河水中的水车,以及如同巨船船体一般的木制工坊,林夕有那么一刻出神:这样大的工坊,是我的产业?
但他很快就将目光从巨大船体一般的工坊上挪开,落在了前方那数辆官员乘坐的马车上。
因为距离菜市口不近,所以有马车的,赶来时都动用了马车,形成了四个阵列——前方官员的马车第一阵列,接下来是大德祥的数辆马车,第三阵列是那些十七家联营商号和一些看热闹的城中富户的马车,最后方则是许多步行的民众,大多是平时没有什么事情,空闲在家的老弱妇孺。
在陈妃蓉列出许多有力证词的情形之下,没有仔细的思索,就反而提出搜查工坊,虽然不明前方马车中张灵运这几名官员的具体身份和背景,但在案情都已经定了,大德祥的人都已经当众打了的情况下,却还兴师动众,让这么多围观的人一起到这水磨坊来,这在林夕看来便是很反常的事情。
因为如果得出的证据对大德祥及其有利,人越多,便越显得这些官员先前断案失误。
这主事的户司官员张灵运虽然年轻,但既然已经升至从八品,行事便不可能这么没有经验,应该会谨慎的,在只有官员和大德祥等少数人在场的情形下进行。
除非他想主动帮大德祥翻案。
但从张灵运的神色上,他却根本没有感觉到这种好意。
这些细微迹象,便已经让林夕警惕,已经让他心中隐隐觉得,胜负之分,就在自己前方那座水磨工坊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