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叔叔现在在哪里?我们把他叫回来就好啊。我好喜欢叔叔!”
父亲笑得苦涩,说:“小煜真是小笨蛋,你叔叔啊。”然后父亲转过头看着窗外,“在我离开的那一天起,我就再没有关注过他了,因为我害怕吧。不过,我知道,小玉他一定很幸福的。”
“嗯,小煜很幸福。”他回头点点头,肯定地对父亲说,父亲微愣了一下,笑了。
“那小煜要记住,这是我们男人之间的秘密,不可以让你妈妈知道哦。”
“好,小煜会记住的。”
到他十七岁见到叔叔的真人后,他才知道,父亲嘴中的[小玉]不是他的[小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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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千煜在公车报站声中,收回了飘到从前的神思,睁开眼睛,耙了耙头发,从公车上下来,现在,他最优先要解决的事情是,该怎么跟父亲说,接下来的每个晚上,都去店里帮忙,实则是受母亲之命去监视。
他虽然长得高大帅气,但到底还是未成年,所以,要想去到父亲的酒吧帮忙,还得费去一番口舌,谁都知道,他的父亲在这一点上特别严厉,说他不到成年就不得晚上去什么酒吧,要是成年了,会拿成年人的态度对他,不会再限制他什么。这一点,他的母亲也很同意父亲,所以,长到十七岁了,酒吧是什么样他一点都不清楚,哪怕自己的父亲就开了一家生意不错的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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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千煜躲藏在一间装修得很有风格的、叫千醉酒吧门侧的邮筒后面。此时还不到最热闹的时段,门口进去的客人很少,但是每一个进去的人,都会掏出身份证递给开门的人检查。
黑千煜暗啐了一声,他的父亲,太固执了!人人十六岁就领身份证了,为什么非得十八岁过了才能进去啊?这不是阻客吗?亏得那些客人不恼,还乖乖掏证。
反过来一想,他的父亲这么做是对的,那是一种对社会负责的表现。未满十八岁的青少年总是不知道酒的厉害,因好奇或受诱惑而喝醉的未成年人更是不能对某些后果负责,到头来,还是算到父母的头上,或者后悔一生!
墨千煜对酒不好奇,对酒吧也不好奇,所以一直被自己双亲勒令不到十八岁不得做这不得做那的举动,没有半点反抗意识。
他觉得,他是个未成年的学生,做好学生的本分,和享受做学生的各种心情就好。所以,他在学校是完美的千煜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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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千煜观察了好一阵,直到肚子发出声响,手机也同时响起来。
他看着手机上的号码,有些无奈地按下通话键:“妈妈,什么事?”
手机另一头的方乙雀怒吼:“臭小子,你爸都回家了,你的监视监到哪个星球去了?还不快回来,吃晚饭了。”
“哦,我在爸爸的酒吧门口,一直想着怎么潜进去呢。”
“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一个笨儿子呢。回来,你去跟你爸说,让你每天晚上去他的店里当服务员,直到揪出他的小辫子为止!看他敢不答应!?反正你再过三个月就满十八岁了。”
墨千煜很想反驳他母亲两句,既然妳自己那么有魄力,干嘛非得让他出马去揪他父亲还没有露出来的小辫子啊?这难道是成人前的大考验?
况且,要是他的父亲有外遇的心思,哪用得着儿子都快成年了才来外遇啊?再者,他的父亲虽然是个四十好几的中年人,但不谢顶、不凸肚、不邋遢,看上去绝对像一个三十六七岁的事业有成的成功男人,可是父亲却从来都没有传出过与哪个女的走得很近的闲话,就算开了酒吧多年,也从来是洁身自好,对于粘上去的男男女女,父亲都是厉形于色,简直性冷感了。
……呃,母亲不会是因为这个原因而怀疑父亲吧?墨千煜黑线地想,想完后又忙摇头,把这诡异的想法甩去,要是被母亲知道他想她是欲求不满,那他会死得很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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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千醉开业前,墨子信奉了自家妻子的命令,把自己的儿子带进了酒吧。
店里的调酒师和十六个服务员都是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在店里做得最长久的调酒师六六合起张大的嘴巴,调侃地问墨子信:“老板,你终于对不起嫂子了?”
墨子信没好气地在六六的头上一拍,说:“别乱说,你们又不是我对你们嫂子最专情,怎么可能嘛。”
倒是紧挨着墨子信站着的墨千煜很不好意思地脸红了,脸红之后就是黑线!心里想着这些人真是没有眼光,他一个活脱脱的阳光美少年加完美王子的人物,怎么可能会喜欢自家父亲这样说严厉不严厉,说温柔不温柔的男人呢?也只有自家母亲看得上他了。
“老板,这是你第一次带人进店里啊,这么一个青葱少年,你一个大叔怎么下得了手啊?!”一个头发染成浅金色的服务员a打趣道。
“他是我儿子!过来帮忙,你们帮忙看着。”墨子信忙说出来,不然,这些家伙会越说越离谱的。
“什么?!儿子!?”十七个人齐声惊呼。
惊呼声让空气都停顿了几秒,然后,他们热情地围上墨千煜……
墨千煜看到父亲悄悄地退了出去,一边走一边接听手机,脸上的表情在灯光下,耀出喜悦的光辉。父亲,在跟谁说电话?这就是母亲怀疑的原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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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子信十年如一日地坐在自己的专属座位上,这里是二楼,也是自己的办公室,可以观看到整个酒吧的大厅。
这间酒吧,是他初流落到这个城市一年后开起来的,说起来,能够在这城市里占有一席之地,除了他的正规经营,就是酒吧的第二老板是这城市的地下老大何慕什。当初他正愁着工作的事,而没有大学毕业证的的他多次求职被拒,快饿肚子的他在某天回家经过的巷子里捡到被人算计的何慕什……
后来,本就擅长幕后谋计的他和何慕什来了一出精彩的绝地反击战,成功清除何慕什组织的叛徒,又收服了其余的小帮派,成了整个城市的地下老大。只是他怎么都不肯冠上组织军师之名,因此就有了一间千醉的酒吧。
虽然他的酒吧只卖酒,但是,所卖酒的对向却有些奇怪,只卖男人。没错,他开的是一家同志酒吧。这也是不准自己儿子来酒吧的原因,倒不是怕儿子会怎么样,他只是单纯地规定酒吧不准未成年人进入,可好多时候,还是会有用假身份证进来的少年,更有客人带进来的少年。
他作为一个老板,本该是以赢利为目的,可是他一点都想,把那些客人都拒绝了。他要的只是一个可以让自己放松的地方,而不是容易惹来麻烦的场所。虽然没有人敢来店里闹事!
他的妻子,就是不小心误闯进来而结缘的。
十几年过去,他也说不清自己是否爱她,但他知道,跟她在一起,已经成为了习惯。
结婚后,她从不来千醉,因为她是女人嘛。她对他很信任。
他用对她的专一回报她的信任。
只不过,半个月前,他接到了一个快二十年没有见面的人的电话,那一刻,他感觉到了,那道压在他背上多年的莫明的悔与愧瞬间消失了,而压在心底的思念如泉涌,止都止不住。
以至乙雀发觉了他的不同,呵呵,所以,不能来千醉的她就把儿子派过来侦查了吗?墨子信都不知道怎么跟她解释才好,而且这事一解释起来,那就牵扯到他墨家人的身份,这是他不想的,他已经脱离了墨家,现在这般平平淡淡的生活一直是他向往的,只是那个时候,他想跟[他]在一起罢,而如今,[他]变成了[她]。
墨子信都从来没有想过,小玉会在多年后打电话给他,而接通后的第一句就是:子信,我找到你了,真好。昨天烧了一个厨房,又被骂了……如此淡然而轻松的语调,好像他们一直未曾分开。
然后,每天都会有电话,有时是早上,有时是晚上,有时是书房,有时是一个人的办公室……
他不想在小玉在那边或兴奋或生气或委屈或抓狂或抱怨着说话时,有另一个人听到,所以,从来不看时间打电话的小玉可不知道他为了随时接到电话,而时刻“紧张”着,还要忽视乙雀怀疑的眼神。
墨子信想,小玉啊,一定是被那些个男人宠坏了,因为小玉啊,越来越任性了。可他觉得,隔着那长长的时间和距离之后,他也想宠着他的小玉,哪怕他被宠得更无法无天,也甘之如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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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在千煜被围住时,口袋里的手机响了,只瞄一眼手机屏幕,就知道是小玉的电话。
小玉跟他说,他那任性的大儿子顾渊居然因为他让他去相亲而离家出走了,又说这个注意是爱莉丝提出来的,害得他背了“黑锅”……
墨子信在这头黑线,明明自己更任性,还好意思说自己的儿子任性。
直到小玉挂断了电话,墨子信才想到,小玉的大儿子顾渊,应该只比千煜大几岁,今年也就二十四岁到的样子,居然让他相亲,也难怪会离家出走了。
只是此刻看着楼下有模有样做着服务员的儿子的墨子信,根本就不会想到,一周后,小玉会打着找大儿子的幌子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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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乙雀看到自己的丈夫出门后,把同样背着书包要出门的儿子拉住,迫不急待地问:“千煜,都一周时间过了,帮妈查探得怎么样??你爸是不是在店里认识了哪个年轻貌美的狐狸男?”
墨千煜脑后滑下一滴汗,抽着嘴角说:“妈妈,爸爸很正常,没有认识什么年轻貌美的狐狸男,而且去店里的客人多是熟客,虽说是那个,但都很规矩、很有风度,绝对不会做出纠缠爸爸或是服务员的事。因为他们知道爸爸定下的规矩啊。不过。”
“不过什么?快说!”
“不过爸爸是有很多仰慕者,哈哈……妈妈,妳就放心啦,爸爸是绝对不会去外遇的!”
“臭小子,居然敢和妈妈开这么恶劣的玩笑!我问你,你有没有在店里看到你爸爸背着人听电话?”
墨千煜微愣,想起那天看到父亲接电话的表情。
方乙雀看儿子愣神的样子,就知道肯定是看到过,心里飞快地划过一抹涩意。难道他们夫妻快二十年的感前要走到尽头了么?不行!她可不同意!方乙雀的眼底燃烧着熊熊大火。
墨千煜看到自家老妈的样子,用飞快的速度蹿出了门,远远丢下一句话:“我去上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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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江追上放学铃一响就走人的墨千煜,问:“千煜,这几天看你一到铃响就走人,家里的事情是不是很严重了?”
墨千煜疑惑地瞥了吴江一眼,反问:“什么我家里的事情很严重啊?”
吴江觉得自己的小心肝受到了伤害,亏他这个星期都小心翼翼地注意着墨千煜的心情,就怕问得太繁而让墨千煜为难。
“千煜,上个礼拜你明明说家里有事情让你很烦恼,怎么,你不会是骗我的吧?”吴江愤愤瞪着墨千煜,要是墨千煜敢答是,就一副把书包甩过去的姿势。
墨千煜想了几秒,恍然道:“哦,没什么。或许,我觉得吴江你想岔了,我们家没有你脑袋里想的家庭危机。”
“啊啊啊!千煜,你怎么知道我是那么想的?那你当初又不说清楚,害我还担心了一个礼拜,很担心你会判给你妈还是你爸。就怕你一个大受打击,从学校的千煜王子堕落成y暗王子。”
“看你的表情就知道你是怎么样的啊。”墨千煜一边上车一边回头,“吴江,你要跟到什么时候?还是说你也要坐这趟车?”
吴江囧了一下,羞愤道:“少啰嗦,这趟车也不不也往你家的方向啊。”
“我要去我爸的店里帮忙。”
吴江眼睛一亮,推了一把脚搭在了公车踏板上的墨千煜:“上去,我也去。我居然都不知道你家有开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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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江有些傻眼,就算他想了一路墨千煜家会开个什么样的店,连烧烤店都被他想到了,就是没有想到酒吧,还是一家很大的同志酒吧。因为,在他看来,墨千煜这个在老师和同学眼中绝对的乖学生,家里的父母定是很严厉的,不然怎么教出如墨千煜这般完美的孩子呢?
墨千煜鄙夷吴江一眼,说:“用得着这么惊讶吗?再不进去就不要进来了。”
若不是上个月被吴江拉去过他的十八岁生日,墨千煜也不会告诉他说要来店里帮忙,不然,吴江是进不了门的。
吴江愣愣收回身份证,像个迷路的土包子一样,瞪着好奇的眼睛跟着墨千煜走进了千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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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子信打电话回去说不回去吃晚饭了,因为难得来千醉的何慕什来找他喝酒。
方乙雀也是认识何慕什的,所以没有说什么就同意了。只是挂了电话后即刻拨通了儿子的电话。
正好墨千煜带着吴江进到客人还不是很多的店里,所以把吴江交给了柜台前调酒的六六,转身一边接电话一边往员工休息室兼换衣室走。
而这时,坐在二楼跟何慕什说话的墨子信看到儿子带了同学进来,眉毛一皱,起身对何慕什么说了一句,要去楼下“教训”儿子。
何慕什当然也看到了好友的儿子,只是奇怪了一下,笑着挥了一下手,示意好友自便,他继续喝酒。
但是上面这些人都不会想到,千醉的三条街外,戴着帽子和墨镜把自己武装得看不清样子的温旭正坐着出租车赶往这边来。
第一三二章:番外
作者有话要说:忘了说了,番外是用第一人称和第三人称转换着写的,要是大家看不惯,说出来,我会改了。
墨子信走下员工室旁边的楼梯,看到正要进员工室的儿子很是惊讶他的下来,低声说了一句,把手机压在胸前,问:“爸爸,你怎么下来了?”
墨子信的眼神飞快地从墨千煜胸前的手机上掠过,说:“我看到你带同学来了。”
墨千煜莫明紧张了一下,忙解释说:“爸爸,他已经成年了。上个月我不是说去参加一个同学的十八岁生日聚会吗?就是他,他叫吴江。”
“那就看好他,这里怎么说都是同志酒吧,有些客人很喜欢这种因新奇来同志酒吧的青春学生,在店里我可以话事,但是出了店,而你的同学又被某个客人看上,到时就麻烦了。你在这里也做了一周了,该明白来这里的客人都不是太低层的人才对!下次不要犯这种迷糊事!”
墨子信还是很相信儿子的,既然儿子说他朋友成年了,但必要的提醒还是要说的,可想了想,站在楼梯上的他又说:“算了,还是把你的同学带去我的办公室,我刚才叫了外卖,你等一下就不用跟六六他们一起吃。哦,有个朋友,就是每次大年初五来我们家的何叔叔来喝酒。本来想外出吃饭的,可他舍不得酒,只好吃外卖了。”
墨子信说完,转身上楼了。
墨千煜敢打赌一块钱,他的父亲一定知道他在跟他的母亲说电话,不然后面两句话说得那么清楚又大声做什么?不就是让他故意轻压在胸口的手机那头的人听到吗?
果然,在他把电话拿起后,他的母亲在那头很萎靡的语气说:“我都听到了。笨儿子啊,你爸爸会不会很愤怒我这样疑神疑鬼的举动啊?”
墨千煜安慰道:“不会的,要是爸爸他生气了,才不会特意那么大声呢。而且妈妈妳没有看到,爸爸是笑着说的。”
“这还差不多。我也知道自己不对,可是你爸爸又不跟我说,每次一接到电话就走开,想让我不怀疑都不行!你爸爸看着对我很温柔体贴,我说什么他就应什么,但那是在没有触及他底线的基础上,他呀,可是一个非常强势的男人,不然我也看不上他。”
“妈妈,妳眼光好嘛!也说明爸爸是个有福气的男人,找了妈妈这么一个美丽又会持家的女人。我以后也得像爸爸学习,找一个像妈妈这么好的妻子。”
“臭小子,别以为嘴巴甜了说好话我就会取消你的任务。好了,我要独自一个去吃晚饭了。叫你爸爸别喝太多酒,你们回来的时候叫他不要开车了,危险,要是叫不到出租车,打电话给我,我去接你们!”
“嗯。”然后挂了手机,推开员工室的手顿了顿,想到父亲说的话,还是把什么都不知道的吴江领到二楼去安全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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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坐在出租车的后座,看着车窗处渐渐亮起的城市灯火,想到等一下见到的子信,想到子信见到我的表情,心里就有一种夹着恶劣的兴奋感。
又想到家里六只看到我留下的纸条,让他们紧张去吧!真是太可恶了,这么多年过去了,六个小子都能给我生孙子了,但是他们六只大的,还想让我生小宝宝,理由是如果我怀孕了,就不会那么有精力,把整座小岛都弄得j飞狗跳,然后小岛周围的海域也弄得危险重重,尽是一些大型的凶猛海鱼!
就是他们的这话让我有气,什么我有精力,几乎每天晚上被压,白天找点活动打发一下时间居然还说三道四!我忍了二十多年了,总算是找着一个借口从小岛上溜出来,说什么也要借着这次出走给他们六只大尾巴狼提个醒!别以为我好欺负,我也是会反抗的!
心情跟着脑中所想而起伏,又不小心表露出来了,以至前面开车的司机频频抬头看后视镜。
我用食指压下一点点鼻梁上的墨镜,问:“司机先生,我脸上有什么值得你总是打量吗?”
出租车司机忙摇头,眼睛往后视镜看了我一眼,讪笑着说:“不好意思,客人,我只是觉得客人的打扮有些怪,好像某个大明星偷偷出行一样,不然谁会在天都黑下来的状况下还戴着墨镜和帽子的,也不怕摔跤。”
我嘴角微抽,说:“还好你没有把我想像成是劫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