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瞧我粗心的,刚刚姐姐还吩咐我,王妃如果醒来了,就将小王爷抱来给你看看。”绿罗跑了出去,顾遥夜连叫住她都来不及。
再徐徐坐回床边坐下,轻轻地靠在床柱上。
她的宝宝,那个将她整整折腾了两天两夜的宝宝,不知道长成什么样,也不知道自己的感情究竟是怎样的。爱他吗?不知道;恨他吗?也不知道,那么对流着自己一半血y的孩子,她到底是要爱还是要恨。
既然觉得这里已经没有她的容身之地,而孩子很明显,龙庭澹是不会让她带走的,那么她还要看孩子做什么?一旦看了,只怕自己会忍不住……
在她还没有想清楚自己的感觉之前,绿罗已经小心翼翼地抱着小主子进房来。
“王妃,你瞧,小主子长得多漂亮。”绿罗开心地抱着熟睡的小婴儿上前来,想要让王妃看看自己的样子。
闭上眼睛,她竟然怯懦地不敢睁开来看一眼自己的宝宝。
她怕,怕自己一旦看了,就……就怎样呢?不知道,她不知道,心里的感觉太过复杂,让她怎么都想不明白。
“王妃,你怎么了?”不解主子为什么看都不看自己的宝宝一眼,她再抱近点,“你瞧瞧,宝宝长得又俊又可爱。”小宝宝在她怀里拱动着,似乎被她的声音给吵醒了。
不要,不要再走过来了,她不想看,也不敢看!
“王妃,你难道不喜欢宝宝吗?”看着主子一直撇过脸去,绿罗不解地问道,抬手举起宝宝,“你抱抱他,就知道他有多逗人喜欢了。”自从宝宝出世那天,就有无数的人争着想要抱他。
终于敌不过心里那种强烈的脆弱的想念,顾遥夜僵硬地转过头,勉强地看了宝宝一眼,刚巧宝宝睁开了他的双眼……
“啊!”她惊呼着连忙推开绿罗的手,那是龙庭澹的眼睛,她到死都不会忘记的那双眼睛,那个已经变心的男人,她不想看到!
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了,就像戏台上的戏文一般。
顾遥夜原本只是心慌的轻轻一推,想让绿罗将孩子抱开去,谁知道绿罗的手被她一推,身子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没有提防摆在床边的凳几,被绊了一下,手儿一松,包裹在鲜艳精致的襁褓中的婴孩,就被抛了出去。
“啊!”绿罗尖叫着,想要去救,可是等她稳住身子,距离太远就来不及飞身过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宝宝往地上摔去,危险万分的时候,一抹快如闪电的紫色身影在孩子落地之前接住了那个他。
绿罗吓得腿一软直接坐在地上,同时呼出好大一口气,幸好没有摔到宝宝,不然那么高的高度摔下去,后果……她可是连想都不敢想。
抬起头一看,魂儿又差点被吓飞,“王……王爷。”
可不是,抱着婴儿站在卧房门边的,不是龙庭澹又是谁?此时他抱着自己的儿子,脸上的神情y鸷。
“王爷……”
“滚!”低低的话语,吓得绿罗连忙吞下没说完的话,爬起身飞快地闪了出去,王爷的表情好可怕,是不是生气她没有保护好小王爷?
房里静悄悄的,只是偶尔有一两声细嫩的婴儿咕哝的声音,又娇又嫩,听得人心都软了,龙庭澹抱着儿子,望着他小嘴一嘟一嘟的,漂亮的黑眸瞪得大大地望着自己的父亲,一脸纯真与可爱。
如果不是心里快要被气愤悲伤的情绪所淹没,此时他恐怕会笑出来,这小子虽然才出生一天,可是被这样抛来接去的,竟然一点都不怕。
不过现在不是去想儿子的事情的时候,有的事情,不想面对,还是得他不得不去面对,抬起头,锐利的眸子定定地望着那个坐在床边愣神的女人。
“看到儿子没有被摔到,你很失望吧?”
顾遥夜没有出声,事实上自从宝宝被绿罗失手摔出去那一瞬间,她已经吓傻了,只差一点点,她就要亲手害死自己的宝宝。
也就是在那一瞬间,她才明白原来这个自己一直不想要也不敢看的宝宝,其实已经深入她的骨髓,以前听人说骨r相连,mǔ_zǐ 情深,她一直不明白,一直到那一刻她真的明白了。
她的宝宝原来在不知不觉中,她也已经深深地爱上了他,当初吐得再凶,呕得再哭,她也会忍耐着吃东西,尽力吃一些会对宝宝好的食物。那时以为只是为了不让龙庭澹有藉口可以怪罪她的家人,现在想来,其实不是的,对宝宝的那种好,是发自她内心的。
她爱宝宝,与他相依相连的这九个月来,在不知不觉中,他已经比什么都重要了。所以在危险发生的那一瞬间,她竟然会吓得连动都动不了,她怎么这么没用、这么无能,连自己的宝宝都救不到,只会傻傻地坐在那里?而且这个危险还是她造成的,让她怎么去原谅自己?
轻拍着那个微眯着双眸的宝宝,虽然是第一次当爹,但今天在宫里办完事之后抓着御医恶补还是有点效果的,至少他的手势笨拙,但还算到位,宝宝很给面子的慢慢睡着了。
他抱着宝宝走到桌旁坐下,望着她静得看不出一丝情绪的面容,“我本来以为,你不爱我,可以,我来爱你就行,至少不会伤害到谁,可是现在,我才发现自己错了。”
她仍愣愣地望着前方,但他的话却一句句都听入心里。
“原来古话果然没有说错,强求的感情从来都是痛苦,之前我想着,再痛苦、再难受,我也不担心,只要仍有希望,希望着有一天你能感动于我的用心,哪怕当初是我有负于你,但你也能爱上我,看来是我太过自信了。”
从小的万事皆顺给了他太多的盲目自信,他忘记了,人心不是想要就有的。越强求,反弹就更大,所种的苦果就越多。
“我认为不会伤到人,但却没有想到,其实我的强求不但伤自己、伤你,甚至还伤到了宝宝。”今天,如果不是他及时抱住宝宝,只怕现在看到的,就不再是熟睡的儿子了。这种惩罚太大、太重,他接受不起,得他不得不去想,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错了,从一开始就错了?
勉强想要得到一个不爱自己的女人,真的有幸福可言吗?只有身体的感情,得到了,他真的会满足吗?不,他不会的。
“遥儿,到现在,你对我仍然一点感情都没有吗?”即使已经明白了,但他仍然想要这那一丝丝的希望问问看,会不会这段日子的相处,他们之前所有的甜蜜,让她多多少少也会放下对他的仇恨?
她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心里的情绪已经翻天覆地了,可是她全身像是僵掉一样,怎么都无法给出一丝的反应。
真傻,自己真傻,在这种时刻,竟然还不死心,还想抱存一点希望,希望她可以不要那么残忍,哪怕是同情他、可怜他,勉强点个头,那么他就有再坚持下去的勇气,可是她没有,连眨一眨眼睛都没有。
这个表示够清楚、够明白了吧?
低下头,望着熟睡中的儿子嫩嫩的小手轻轻地抓着他的衣袖,那么小、那么脆弱的小生命,完全依赖着他、需要着他,他不能再欺骗自己,也不能再勉强下去了,再痛、再难过,他也该认清事实了。
刚刚他早就回来了,听到房里绿罗劝她抱孩子的声音,他不由自主地停下来,想看看她会怎样,结果……
“你赢了,遥儿。”苦笑着站起来,“这场战,我输了!留得住你的人,留不住你的心,到最后受伤最重的,可能不是你,不是我,而是我的儿子。”
慢慢地走到她的面前,伸手抚着她的脸,这么清丽这么让他心动的一张面容,可是却有着那么倔强的灵魂,不爱就是不爱,怎么做都不行。早该认清的,是他不想认输,而现在想不认输看来都不可能了。
“从这一刻开始,你自由了,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不会再阻止你。”心碎了,再也完整不起来,要花多大的气力才能勉强从嘴里说出这句话,随着话语一起飘落的,还有他的心,原来男人不是不会心痛,只是那种痛到说不出的感觉,实在是太深刻。
他说什么?为什么她都听不懂,听不明白呢?
“喜欢楚随瑜,就去找他吧,从今以后,你可以走自己想走的路了。”不想再看到这张仍然让他心动的容颜,如果可以少喜欢她一点,他就不会这么痛苦了吧?
“既然你那么不想见到我们的孩子,那么我就把他带走,免得碍了你的眼。”想到刚刚在门外听到的对话,让他心痛万分,她不想要孩子,那他要可以了吧?
狠下心来转身就走,算了、罢了,执着这么久,也够了。这一段感情,从一开始就是他欠她的,用不光明的手段得到的人,最终也不会属于自己。
他早就应该明白的,谁让他自诩聪明,实却如此愚笨,一直过不了情关,到如今才明白过来。
他走了,房里又只剩下她一个人,静,好可怕的静,以前最喜欢的宁静,此刻却发现这种安静的感觉窒息到快要杀死她了。
一滴、两滴、三滴,无数的眼泪从眼眶里掉了出来,迅速地渗入素色里衣上,很快,衣裳就湿成一大片。
原本只是静悄悄掉眼泪的她突然放声大哭起来,哭得肝肠寸断,哭得气都喘不过来。
他走了,走了,他说她自由了,可以走自己的路了,她等了多久?都快两年了,日盼夜盼就是为了这一句话。今天终于听到了,她应该高兴的,应该跳起来欢呼的,可是为什么会觉得这么悲唱、这么痛苦?
离开他,不是她一直以来最想要的吗?如今好梦成真了,她要开心才对,哭什么、伤心什么?
“过……过分,实在是太过分了。”哭得胸口好痛,“明明、明明是他对别的女人好……”为什么在如此伤心的时候,心里最难过的,却还是那天他对那个少女所展现的一抹微笑?
她不明白自己,就像这近一年的时间里,她越来越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感情想不通,所作所为也毫无道理可言,这都怪他,本来她好端端的生活,是他强行介入的。
将她突然扯入自己所不熟悉的陌生的环境中,将她卷入一场感情与r体的激烈风暴之中,让她再也分不清楚自己的感觉与情绪的时候,他竟然说他不玩了,放她自由。
最过分的人就是他了,他不是对那个甜美的少女宠爱有加吗?为什么要说得好像受伤的那个人是他自己一般,而她竟然听着那话觉得心酸,好像自己也觉得受伤的那个人,是他,而自己是加害者一样。
“龙庭澹,你把宝宝还给我!”撕心裂肺的叫声,明明很强硬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让人觉得好委屈又好无助,好像她最重要的东西被人抢走了,却无法开口要回来一般……
玉牒圣赐辅政王爷长子龙承尧为正宣王爷,赏赐王府一座,东郊别院一幢,另赐良田万亩、黄金十万两、白银一百万两、南海珍珠百串、玉如意十柄……
落落长长的御赐贺生礼物,让普出世的龙承尧就拥有让人羡慕也羡慕不来的皇族头衔,还有无数的金银珠宝,所谓含着金汤匙出世,也不过如此?
只是拥有再多的东西,他却少了一样寻常人家的孩子都可以拥有的,那就是母爱。
“王爷,今儿小王爷好乖,除了睡就是吃,胃口又好,不吵也不闹的。”陈r娘是徐总管千挑万选之下,连家世背景,身体疾病都充分了解过后,从几百名应征的女人中脱颖而出。一天除了要悉心照顾好自己的小主子外,每天傍晚,还要向王爷仔细禀报小主子一天的情况。
她活了三十多年,从来没有见过哪个男人这么疼爱自己的儿子,每天都要亲手抱起,连换n布这样的粗活他都不假手与人,一定亲力亲为,如果回来的时间尚早,他甚至还帮儿子洗澡,更别说他还是紫旭国最有权势的辅政王爷,说出去简直要吓死一群人。
最开始时,她真的不敢相信眼前所见的,辅政王爷那俊美无比的脸庞,一直都冷淡少言,谁知道见到自己的儿子,脸上那种慈爱的笑容,只怕会让天下间所有的女人都心动不已。
“嗯。”看了看房间摆放的沙漏,刚刚过了尧儿的喂奶时间,不用担心一会他会饿着,“你先下去吧。”
漆黑的眼眸怎么都离不开那个酣睡的儿子,没有理会r娘何时离开。
看着他水嫩的幼白皮肤,脸蛋上还透着健康的粉红,修长的手指忍不住轻抚他的脸蛋,指下的触感让他的心脏有种被绞紧的感觉,这是他的孩子,他与她的孩子。
孩子粉红的小嘴嘟了嘟,脸儿在他掌下蹭了蹭,似乎是嗅到了父亲的气味,嘴角扯出一抹好甜好可爱的笑容,接着沉睡。
他笑了,多么纯真又多么让他心悸的笑容,就是这一抹笑容,可以让他将全天下左右最好的东西都捧到他的面前,只求他的一笑。
他的孩子与他的一样的执着,刚出世那几天,尧儿怎么都不肯喝r娘的奶,无论换了多少个r娘,他却哪怕饿得狂哭,都不肯让他们抱,别说喂奶了。
一直到青衣提议说拿王妃穿过的衣裳来给r娘换上,尧儿才勉强肯喝奶了。
“尧儿,你是不是也在想你的娘亲?”
连这么小的孩子,都知道自己的娘亲,虽然还不认识,但他却认识那种熟悉的味道。他的儿子,却无缘喝到自己亲娘的r汁,他龙庭澹看似得到了天下间所有的一切,可是却连自己心爱的人都得不到,也不能给自己的儿子想要的母爱,其实他是最无用的人。
这一个月来,他不敢踏入旭日轩半步,就怕自己一旦看到她,就会忍不住丢掉自尊去低声哀求她别离开自己,他已经什么都没有了,至少保有一点点的自尊吧?
明天就是尧儿弥月之日,恐怕也是她离开之时吧?要不是还没有作完月子,她说不定那天就走了,也不会勉强留在这种让她厌恶的地方。
过了明天,他们此生就再无相见的机会了,他要早点习惯没有她的日子才行,如果可以止住这永无止境的疼痛的话,那么总有一日,他肯定可以忘记她的。
今日是辅政王爷的爱子满月的大好日子,王爷席开百桌宴请朝中诸臣,连皇上都亲自前来道贺,一整晚前院都是欢声笑语,宾客不绝。
与前院热闹的气氛相比,旭日轩却安静得如同无人一般,只有顾遥夜静静地站在窗边,望着那高挂的明月与在月下怒放的花朵。
这些花儿,就如同去年与他一起躺的花海一样那么灿烂美丽,只是她的心境却已经截然不同。
那时,多么幸福与甜蜜的感觉,而现在却……
“王妃,你还是披件衣裳吧,小心夜凉。”青衣拿着一件素色袍子,想要劝主子穿上免得着凉。
“不必了。”她已经出了月子,连请来帮她作月子的张嬷嬷多说她的身子恢复地很好,不用担心,青衣却还在这里忧心她受凉,怎么会呢?六月天,何来凉意?
“那王妃要不要吃点东西,你晚上吃得好少。”王妃的胃口这一个月来实在太差了,与怀孕那段时间即使狂吐,还是猛吃的样子实在差好多,现在菜肴做得再精致,王爷都提不起兴趣。
想想当初吃退奶食物的时候,甚至一边吃一边哭泣,那种悲怆与伤心,让她看了都跟着哭起来。
吃、吃什么?她没有胃口也不想吃东西。她想看自己的儿子,那个从出世,她只看过一眼,连相貌都来不及看清楚的儿子,她想得连心都痛了,又怎么可能吃得下去?上天是不是在惩罚她,惩罚她当初有过不想要他的念头,所以现在罚她无法相见?
龙庭澹也真够狠的,说不让她见,就是不让她见,她连这个院子都出不去,关千里日日都在院外把守着。
“王爷吩咐了,让王妃好好地保养身子,过了月期,自然可以自由了。”这是质问之后,得到的答案。
“王妃,你还是安心坐月子吧,现在王爷正在气头上,你自然见不到小王爷的,等身子养好了,再去看小王爷也不迟。”青衣也在一旁苦劝着。
而她在看清楚现实之后,也只好认命地等身子恢复了再说,不过就这样让她放弃孩子,那是不可能的。
“那你不如坐一下,今天你站了好久。”从傍晚开始,王妃就一直站在窗前,如同以前她也站在那里等王爷从宫里回来一样,只是王爷已经好久都没有回过旭日轩了,她扶着王妃坐在窗边的软榻上。
是啊,站着又如何,望了又如何?难道现在她还在奢望着,自己可以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听到那熟悉的脚步声吗?
真是痴心妄想,他又怎么会再出现在这里?
整整一个月的不闻不问,她早该明白了,是她傻、是她看不开、是她还抱着一丝丝的希望,低下头去,不想让自己这么懦弱,像个傻子一样,一直期盼着他会出现,说不定他正与陆欢欣相伴,乐得她不在眼前。
“王妃,你想不想出去走走?今晚的月色很好,你好久都没有出过房门了,我陪你走走吧。”
“不用了。”闭上眼,头靠在墙上,她不想动,真的不想动了。
“小夜!”突然,一声男性声音在门边响起,让房内的两个女人都看了过去。
竟然是那个最不可能出现在辅政王府的男人,楚随瑜!
第九章
“小夜,我终于见到你了。”楚随瑜大步走进来,斯文俊秀的脸庞上充满着惊喜。
“随瑜?”顾遥夜睁大眼眸,不敢置信地望着那个走近的男人,对于他的存在,充满着惊讶与不解,“你怎么会在这里的?”
“大胆狂徒!竟敢随便走入王妃的寝室!”青衣一个箭步上前,急急地阻拦住楚随瑜的脚步。
“我是光明正大走进来的,你们王爷知道我来次此。”楚随瑜想要绕过那个一直挡路的丫头,自从那天看到小夜摔倒在地之后,就被龙庭澹给抱走了,让他担心得要命,不知道她的情况怎样,于是他就一直守在辅政王府门前,想要探听到一点关于她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