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她刚刚才把手帕扔到了谢安手中,也被他接受了。名份刚定,便被一道圣旨使得一切都化为乌有。
虽然司马衍在世家子弟的心目中也没有多少威望,可是他毕竟占了大义,下的是圣旨!这一下刘家和谢家都要头痛了。
在数百人同情的目光中,楚思定定的看向谢安。她的眼神依然明亮皎然,表情中丝毫不见恼怒和痛苦,唯一有的只是一点点茫然。
谢安慢慢抬头,对上了楚思询问的眼神。
面对着楚思,谢安慢慢的露出一抹苦笑来。他的苦笑中含着一抹烦忧,这是一向从容镇定的谢安少有的表情外露,楚思一惊:难道说,这圣旨给他带来了不能解决的大麻烦?
就在两人四目相对的时候,一个尖厉的声音传来:“恭喜你啊谢安石。听说你当着众人的面,对王氏云娘说过必不负她。现在陛下给了你这个机会,你怎么并不开怀?哈哈哈哈。”
恶意的叫声中,带着得意和幸灾乐祸。
不管是谢安,还是楚思,都没有。
第255章 司马衍死前留下的麻烦
他们的轻视,令得那人的同伙恼怒起来。一个尖脸少年高声笑道:“瘐兄这话错矣!这边的佳人活生生的,那边的不但要千里跋涉,到凶险之地求得,求回来还是一只破鞋。所以谢安石当然高兴不起来了。”
渐渐的,这些人说的话已是越来越难听。
中年长须的刘耽和一众名士站在一起,表情十分难看。陛下这一个圣旨,等于是在他的脸上重重的打了一巴掌。再加上谢安以前公开说过的,对楚思的承诺,在众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说来,还真是令场面十分的难堪。
这些人平素最重脸面,哪里受得了这种侮辱?
就在刘耽的脸色黑,谢安闭紧唇一言不时。楚思慢步向他走来,脸上忽然露出了一抹浅浅的笑容。
所有人都在关注她的表现,此时见她微笑,不由大是诧异。诧异之余,叫嚣声也小了起来。
楚思径直走到谢安的身边,朝他温柔一笑后。慢慢转过头来,和他并排而立。
俏生生的站在谢安的右侧,楚思忽然冲着众人盈盈一礼。
敛衽施礼罢,楚思目光明亮的扫过众人。待大家安静下来后,她曼齿红唇,清脆的说道:“谢郎接了奴家的帕子,便是奴家的夫君。但是,陛下圣旨已下,他对王氏云娘又有承诺在先。”顿了顿。楚思在众人地注视中,曼声续道:“奴家以为。谢郎与奴家成婚后,尽可去寻找王家姐姐,如能找回。奴家甘愿为妾。”
在一众人惊愕的眼神中,楚思曼步走到刘耽面前,缓缓跪倒。双手过头,行了一个五体投地地大礼。
一礼毕。楚思朗声说道:“父亲,女儿让您没脸了。不过女儿以为,父亲本不是礼教中人,所作所为无不只求得逍遥畅意,当不会在意这些世俗之人的看法才是!”
这句话够狠!
不但拍了刘耽地马p。说他不是礼教中人。令得他大为畅快。还侧面指责那些用言语来挤兑谢安和她地人。都是世俗地凡夫俗子!
楚思这番话一说出。便如一道凉水当头淋下。令得那些幸灾乐祸看热闹地人。都意兴索然。让他们无脸再纠缠下去。
楚思跟谢安见过谢氏族人。举行了一个简单地婚礼后。便和谢安匆匆离开了会稽城。向东山出。
他们地婚礼没法不简单。因此谢家不知道是以妻之礼娶她。还是以纳妾之礼来迎她。
在谢安地解说中。楚思这才明白他忧虑地原因!以慕容恪对楚思地占有欲。司马衍这一道圣旨。很有可能会给晋国带来兵灾!
在慕容恪那里,楚思是失踪了,离开了。他不会管这道圣旨是何时出的,对慕容恪来说,楚思不见了,而晋帝出尔反尔,在圣旨中要求谢安找回楚思,并把楚思重新许给了他为妻!有这些就足够了。不管楚思是不是在晋,他都很可能借机南侵!
谢安明知道这点,却还是无能为力!他在朝中没有说话权,就算出警告,只顾着争权夺利的大臣们,也会完全无视!
就在两人进入东山的第三天,全国举孝,司马衍病逝于建康,终于21岁,庙号显宗!
他在临死前,也不知出于什么念头,给楚思和谢安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同时,也给他的江山埋下了一个隐患!
司马岳既位为帝,皇后为他曾经被贬为妾室的原配褚蒜子。
东山深处。
东山是个仙境般的地方,楚思和谢安两人正懒懒地坐在一只木船上。楚思撑船,谢安把琴置于脚下,正悠然地弹拔着。
身下是清彻的,可以清楚地看到游鱼的湖水。楚思每一个划动,都破开一道道白色地浪涡。
举目望去,四周都是青山,身后的青山山脉隐隐,宽大而缓和,正前和左右三方却是青山如峰,陡直险峻。
鸟鸣声,兽语声,虫子的唧唧声不绝于耳。湖水和青山相接的地方,红色的,紫色的,白色的花一簇接一簇,它们点缀了青山绿水,也带来了阵阵幽香。
现在正是秋天,楚思的鼻子好,还可以闻到半里开外的桃花林传出来的果香。
一只白鹤翅膀一侧,在湖面上优雅的划过。远远的看到楚思和谢安,它侧过头啼叫了几声,似是在伴合着谢安的琴声。
当真仙境也!
楚思的脸上带着浅笑,表情十分的愉悦。
渐渐的,谢安的琴声渐止。琴声虽止,余音袅袅不绝;久久不绝。
这时的楚思,早把棹放到一旁,任船在水中晃荡,自己在船头煮起茶来。
谢安的琴声刚止,一端香茶便已送到身前。楚思跪坐在他身前,温柔的看着他,秋波流动:“谢郎,请饮茶!”
谢安看了一眼被她稳稳固定在船头的炭炉,接过茶杯轻笑道:“风雅的事干完了,何不弄一条鱼来烤一烤?”
楚思抿唇笑道:“好。”
她站起身来,持起放在一旁的棹。也不见如何寻找,她的右手只是随意的一划,棹在空中划出一个美丽的弧度,轻轻的拍在湖面上,激起了浪花一串!
在那串浪花中,便有一条银白色,一两斤重的鱼应声溅起,跃向空中!楚思的手腕一抖,棹准确的落在鱼的下方,稳稳的粘住了它。
一手拿过,熟练的开膛破肚,包好香料上好油盐。再走到炭炉旁,把特意制作的铁板放在炭炉上翻烤起来。
她这一连串的动作行云流水,优雅之极。破膛开肚时挥刀的动作,都带着一种美感。
谢安走过来,接过她手中的活计,细心的翻动着铁板上的鱼。楚思交给他后,转身便挥棹拍向另一条。
渐渐的,一股浓香扑鼻而来。谢安吸了吸,露出一脸的陶醉。
他两人在这里忙活时,一个笑声从岸边传来:“我说安石,你在如花美景中弄这些事,岂不是大杀风景?”
谢安转过头去,原来他们的船这时荡啊荡的,渐渐飘回了刚出时的河岸。谢安直身笑道:“是逸少啊?你焚琴煮鹤的事可做得更多。”旁边的楚思安静的给王羲之盈盈一礼。
行完礼后,她把棹朝水中一撑,飞快的向河岸划去。
第256章 慕容恪犯晋
待得上了岸后,她身子一转,准备离去。他两人是故友重逢,表情又有点凝重,多半有话要说。
刚一动,谢安便叫住她:“思儿,站到我身后。”
“是。”
王羲之皱眉头,苦笑道:“安石,事情不好了。”
在谢安安静的目光中,他低叹一声:“燕人慕容恪,调动五千军围住武昌了!他放言说自己的娘子楚思被晋人掳了,他要带兵把她带回去!”
果然来了!果然是这个借
别看慕容恪只带了五千军。这五千军可全是他奔袭千里。转战众地地精锐。足可以抵晋军十万。再加上慕容恪是军事天才。他要真下了狠心。那五千军末必不能使得东晋亡国!
谢安和楚思两个相互看了一眼。
谢安低叹道:“才三个月不到。居然来得这么快啊?”
王羲之诧异地看着他。轻叫道:“安石已知道他们会来攻我么?”
谢安点了点头。把原因说了一遍。王羲之怔了半晌。喃喃说道:“先帝定没有想到这个后果。”他盯向谢安:“朝中诸公有这种见识地怕不多矣。哎。安石如此大才。何不出仕?”
谢安没有回答。他抬眼看着远处地青山绿水出神。楚思也没有说话。她呆呆地望着地面半晌不动。
直到王羲之离开,谢安才低低地叫道:“思儿,”他转向楚思,双眼清亮:“我们得去武昌一次了。”
楚思点了点头。她怔怔的出神着:是啊,得去一次了,他既为我而来,不管是我还是谢安,都不能再置身事外了!慕容恪啊慕容恪。你为什么还不明白,我所要的你给不起呢?
楚思的手一暖,抬头对上谢安温柔的目光。她回了他一笑,轻轻的说道:“有些事避是避不开地。”
谢安伸手拂起她的额,喃喃说道:“得让他死了这条心才是。”
“去准备吧。马上启程。”
“好!”
慕容恪既然已兵临城下,他又以行军神速出名,实是耽搁不起。当下两人只跟护卫们说了一声,要他们加紧赶来后。便一人一骑,匆匆的向武昌赶去。
慕容恪这两年来几战石虎,晋人虽然看不起他身为蛮子的出身,却人人知道他的武勇。
这一下。他带着五千精兵压境地事传出,直如油花溅在开水里,晋人都了。在听闻他只有五千兵马时,晋上层还没有人在意,新帝司马岳更是笑得轻松:“五千无惧矣,我邾城守兵便有三万,定叫他寸步不得进。”
结果,这句话刚说完,边关便传来急报,慕容恪仅花一个时辰。便大破邾城。尽诛三万守军!同时,兵临武昌!
这个消息传出。晋庭中人人瞪目,个个脸色苍白!
邾城在上次险而又险的守住后。晋中的重臣们现,那地方是外人入侵燕的第一关口,得加紧防备。因此,守在邾城的三万晋军,可以说是晋军中的精锐!
也正因为如此,司马岳才自信满满!
可是没有人想得到,三万晋军精锐,挡不住五千燕军一个时辰!
这事太难以置信,太可怕了!
反映过来的大臣们,一开口便痛骂起楚思来!同时,也对朝中的其他王姓族人怒目相对,愤恨不已:要不是他家生出这么一个祸水,也不至有今日之祸!
在一殿地骂声和指责声中,偶尔几个大臣对当前局势的看法,也给淹没了,议事大殿彻底成了菜市场!
大骂过后,恐慌的情绪开始漫延。连司马岳也感觉到了亡国之危!
司马岳先是派中书监庾冰、中书何充、武陵王司马唏赶趋武昌,后来又派会稽王司马昱也赶了过去。当谢安两人快到武昌时,司马岳自己也到了武昌城中。
司马岳在这个危急时候来到武昌,其勇武还是得到了名士们的一致称赞。
让晋人松了一口气地是,慕容恪神速的破了邾城,来到武昌城外后,便扎营安顿起来。一连数十天都没有个动静。而且,燕人最喜欢的以人为食的行为也没有出现,邾城的百姓被他妥善管制在封锁了的邾城中。
这些事,让晋人悬着的心稍稍的安了下来。瘐冰忽然想道:慕容恪本是我晋的女婿。要知道,我朝可是把国内最美的世家嫡女之一送给他为侍婢地。再加上这些年来,燕一直对晋俯称臣。会不会他扎营不动,是因为他对天朝终有畏惧之心?
这个想法一出,大臣们欣喜若狂。商量来商量去,最后派了一个使前去说和。
使去了,回来地是他血淋淋的头颅!
这一下,晋人重新陷入了恐慌当中。
这其中,也有人提到了谢安,不过那声音刚一出来,便被压了下来。开玩笑,先帝临死时托以朝事地四位大臣都在武昌,叫他一个毛都没有长齐的谢安来主持战事是何道理?
因此,充斥在大街小巷地,除了恐慌,便是对楚思的唾骂声。晋人中,知道楚思与慕容恪早有关连的极少极少。大多数人都只知道,她是上一次慕容恪朝觐时,先帝一怒之下赐给他的。因此,在一片骂声中,名士们都是不以为然:燕有伐晋之心,王家云娘不过是慕容恪的借口而已!
这个时候,所有人也都知道,先帝临终前的那一道旨意,实是坏了大事,埋了祸根啊。不过,先帝毕竟是皇帝,他的错是不能说的,要骂,也只能骂王氏云娘!
武昌城就在眼前。
城中禁止骑马,两人都是牵马而行。
戴着斗笠的楚思,一脸心疼的看向谢安。她走到谢安身边,掏出手帕拭着他脸上额上的汗水。拭完汗水后,她手掌按上他的背俞x,一股温润的内力开始滋养他的身体。
这一路来,谢安便是在楚思的内力滋养下才坚持赶来的。不然的话,这种日夜奔驰,以他的身体早就撑不住了。
可他不是习武之人,不知道这种内力输出经常使用的话,对武本人是有伤害的。
楚思见谢安精神了,便收回手,抬头与他盈盈相对,低笑道:“我们先进城安顿吧。”
第257章 到了武昌
谢安看着密密麻麻挤出城门,携家带口如潮水一样逃出武昌的百姓。叹息道:“我们在路上耽误了二十天。都过了二十天了,居然还有这么多人逃离,看来武昌城中已没有多少百姓了。”
楚思没有说话,她紧紧的牵着他的手。说实话,这事确实是由她而起,她的心中甚为不安。
武昌城中,本来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的街道变得萧条多了。许多店铺都关了门,客栈酒楼中更是悄悄如也。谢氏在这里有产业和府第,因此两人径直去的是自家的院子。
两人没日没夜的狂奔,早疲惫不堪,特别是谢安。他虽然有楚思的内力不时的滋养着,不过对于他这样的世家公子来说,骑马半天便是一件大体力活,何况是在马背上过了二十天?
见他强撑着在书房中走来走去,就是不肯休息。楚思悄悄的在他的饭菜中加了一些养神安眠的补药,又在最后一次给他内力滋养时,刺激了睡眠的x道。天刚入夜,谢安便已沉沉睡去。
把他搬到床上盖好被子,楚思轻轻的抚着谢安地脸。低低的说道:“谢郎,我要去燕军营地看看了。我得好好的侦察清楚,让你做到知已知彼。”
说到这里,她皱眉想道:谢安没有权利,就算他知已知彼了,怕也是一场空。看来我得想想法子了。
出了一会神后。她低低的叹息一声。穿上一身夜行衣后,把灯吹熄了,翩然跃出。
五千燕军,扎营的地方处于邾城和武昌之间,离武昌约有二三十里远。
月光下,燕军虽然灯火通明。却很安静。隐隐约约的可以看到他们守卫森严。
楚思几个纵跃,轻飘飘地在离营仅有二百米地一个沟坎中伏了下来。
二三百个营帐。安静的耸立在夜色中,主帅的营帐在最中间,怔怔的望着那灯火通明的帅帐,楚思仿佛看到了慕容恪那高大挺拔的身影。
她对慕容恪,始终是复杂地,就在最为恨他的时候。她也没有想过要伤害于他。
有时候,楚思觉得自己对他恨不起来。并不是因为爱得多深,而是因为。在这个世上,真心对她。给予过她温柔和关注地就这么几个,她不能恨。她已经够寂寞的了。
楚思安静的伏在那里,每过一刻钟左右,才换一个地方观察。直到第二更时,她才一跃而起,轻飘飘的跃入了军营中。
用了一个时辰,她终于弄清楚了军士们的分布和出入情况。
她神出鬼没的围着军营转了一个小时后,轻飘飘地离开了军营。这其中,她远远的看到了慕容恪的身影,但没有靠近。
当楚思回到谢宅时,已过了午夜。楚思更衣后来到谢安身边,坐在床边看着他呆。半晌后,她轻轻地吐了一口气,宽衣搂着他的腰身沉沉入睡。
新婚后,他们一直是同床地,但没有深入过。谢安上次受的伤太重了,大夫吩咐过得休养大半年才能去掉病根。因此,两人一直克制着。
谢安醒来时,已是第二天清晨。他伸了一个懒腰后,刚坐起来,便听到楚思的轻笑道:“起来了?”
她带着两个侍女,端着洗漱等物出现在房门口。
谢安没有吭声,静静的洗漱后,挥退侍女们,双眼盯着楚思:“昨晚你把我弄睡后,你到了燕营?”
这话不是猜测,是肯定。他太了解楚思了。
楚思点了点头,她低声说道:“是,我把燕军的军营分布情况探查了一遍,也画下来了,你要看么?”
谢安伸手抚上她的脸,他黑亮的眼中闪动着痛苦:“思儿,你要明白啊,慕容恪很了解你,和我一样的了解你。他的帐中肯定有能对付你的高人在。你怎么能如此鲁莽,也不跟我商量一下?你,你难道不知道,如果你再落到他手中,我可怎么办?”
声音低沉而情深。
楚思按住他的手掌,对上他坚定的说道:“我知道的,所以我非常的小心。而且只在边缘的营帐中看了看,我不会再给他机会。”
谢安低低的叹息一声,伸手把她紧紧的搂在怀中。
“谢郎!”楚思在他胸口喃喃的说道:“慕容恪在等着你我出现!”
谢安点了点头,他松开楚思,慢慢坐到塌上,端起一杯酒细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