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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绿岛市除了下雨就是阴天,几乎就没有个天晴时候,陈安修他们回来那天,太阳还算给面子,出来露了露脸,他们飞机得以顺利降落。
陈妈妈接到电话,一上午和陈爸爸轮换着到镇子口水杉树下接了好几次,秋里镇就这么大,东家长李家短,什么事都藏不住,年前陈安修和吨吨去英国,之后就那里住下事情大家都知道,今天一看陈家老两口高兴成这样,他们心里就有数了。
同村陈玉领着孩子这里等公交车,看到陈妈妈过来就问,“林老师,这是过来接安修?”喊老师基本都是陈妈妈教过学生,她教学三十多年,学生还是不少,大都四十多了。
“是啊,一个小时之前就打电话回来说下飞机了,这会还没见到人。”
“飞机场离着咱们这里挺远,今天又是周末,市区路很挤。这会肯定还路上。”去年秋天,陈安修找了个男人事情当时闹挺大,很多人都知道了,背地里真是没少议论这家人,但算算,离着现也一年了,虽然还是会有人闲聊时候提起这件事,可也没有当初那么大兴头了。
“恩,应该是这样,你们母女俩这是要去市区买东西啊?”
“给她买双运动鞋,趁着暑假有空,过两天我和她爸爸打算带她出去走走。”
“出去走走好啊。”近和吨吨打电话,感觉孩子好像开朗不少,不知道是不是外面交了朋友原因,听壮壮说,现吨吨还会和人约着一起出去踢球。
两人正说话呢,公交车过来了,车子停稳后,林梅子穿着一身宽松橘色长裙,手里提着一包东西从后车门处下来,看到陈妈妈这里,就笑着打了声招呼,“婶子也这里呢。”
之前和蒋家那些纠葛,陈安修没和家里人提过,陈爸爸陈妈妈至今还不知道发生过什么事,所以对于林梅子,陈妈妈虽然不像之前那么亲近,但也不会厌恶,“梅子回来过周末呢?”
“回来看看我姑姑,姑父。”
林梅子没问起陈安修,陈妈妈也没主动提及,两个人站着说了会话,陈妈妈看她手里还提着不少东西,就催她说,“回去吧,你姑姑应该家等着你了。”
“那婶子有空也来家里玩,我姑姑常家里念叨你呢。”
现说这些真没意思,陈妈妈含糊两句也没真答应。
这里是终点站,公交车会这停留大概半个小时时间,陈玉此时也不着急上车,就和陈妈妈继续聊天说,“她公公那个案子现也不知道判下来没有,后来网上也没消息了,不会拖着拖着就没消息了吧?你说她那个小姑子这人可真够能折腾,弄出这么大动静,听说还去你们家闹过?”蒋瑶那天闹事情也不小,很多人都想打听,但这家人嘴巴都很紧,至今谁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陈妈妈避重就轻说,“人家是当官,咱这小老百姓也就看看热闹,怎么判咱们也管不着。”蒋瑶事情她之后问过壮壮,壮壮说都是过去事情了,看那天架势应该不是壮壮错,既然不想说,他们就也就不再问了,只要孩子不外面做坏事就好。
“也是,人家得势时候,咱也没多块肉,人家失势时候,咱也没少块肉。”不过那魏家就不一样了,先前,如今,简直是两个样子,“啊,车要走了,林老师,我们先走了。”
“恩,你们娘俩去吧。”陈妈妈路边捡块石头坐下,又等了会,就看到一辆车子她身边缓缓停下了。
章时年打开车门走了下来,“陈婶。”
“你们这是换车了?”陈妈妈拍拍裤腿站起来,她光顾着找之前那辆了,根本就没注意到这辆车过来。
“妈。”陈安修打开后座车门。
“你别下来,我上去。”
去时候才一个多月,肚皮平平,什么都没显出来,回来时候都九个月了,那肚子想藏都藏不住了,走异国街头上还好,大家相互都不认识,也就没什么人好奇,但回来就不一样了,乡里乡亲认识多年,看他去英国大半年,就胖成这样回来,然后再过一个月又迅速瘦回去,就算大家都不知道男人会怀孕,也会觉得这件事情很奇怪。
“奶奶。”
“吨吨走了这么久,想爷爷奶奶没?”
“想了,想你和爷爷了,也想二叔和姑姑了。”吨吨对着爷爷奶奶嘴巴还是很甜。
“还是吨吨乖。”
陈安修现这样,他们也不好外面多待,去建材店接了陈爸爸,就直接开车回家了。
陈安修这次回来,高兴莫过于陈爸爸和陈妈妈了,大半年没见儿子和孙子,可把他们想坏了,特别是吨吨,他们身边这么多年,从来没离开过这么久,虽然中间也有视频过,但看得到摸不到,他们认知中就不算真正见过。
陈爸爸脚不沾地地忙着洗葡萄,洗苹果,洗桃子,给吨吨摘留下无花果,“这棵树上甜,别人来,爷爷都没让摘,吨吨,你再不回来,就要落下来了。”
“小章,吃苹果。”陈爸爸把洗好苹果放章时年面前一个大。
章时年拉他坐下说,“陈叔,别忙了,又不是外人。”
陈爸爸笑道,“你和壮壮结婚了,现真不是外人了。前年春天你第一次来时候,我还真没往这方面想。”那时候只当是壮壮老板。这一转眼,就成自家……哎,还真找不到一个合适称呼,女婿不是女婿,儿媳妇不是儿媳妇。
陈妈妈拉着陈安修另一边说话,仔细瞅瞅他肚子,又摸摸说,“比吨吨那个时候大点。”不过也没有一般女人怀孕时候那么大,就像别人七个月左右时候,能看出来肚子大了,但也不是很夸张,“我就担心你英国那边生下来,边上也没个人照顾,我和你爸爸也过不去,家里干着急。”
“我也想赶紧回来,不过后来出了点事,章时年眼也没好,就多待了两个月。”他也不想国外把孩子生下来,怎么照顾一一个出生孩子,他可是一点经验都没有。光想想就觉得头皮发麻。
“他眼现是不是还没好全?”章时年鼻梁上还架着眼镜,看起来倒是斯文不少,可他以前是不戴这个。
“好差不多了,不过完全恢复视力还需要一段时间。”
“听你小舅说,你英国见到章时年他妈了?她人好相处不?有没有为难你?”陈妈妈上来又是一大串问题。
“妈,你先让我喝口水。”陈安修举手抗议,从上车就没停下,一直问到现,妈妈不渴,他已经口干了。
陈妈妈倒杯温开水给他,陈安修抱着杯子喝了一口又一口说,“还是家里水好喝。”真正矿泉水。
陈妈妈耐心等他喝完两杯,陈安修终于心满意足地抹抹嘴,“妈,你别担心,你儿子这么帅,又这么聪明,老太太一见到就喜欢不得了,这次经过北京,她还让人送了两箱东西过来。一箱是我们,另一箱说是给你和爸爸。”飞机上时候,他还想要不要去季家拜访,但章时年说不用,老太太也让人送了东西过来,看意思也是不用。
晚上睡觉时候,章时年和他说,“北京那边人多眼杂,你现身体,落到有心人眼中又是一桩事。等他出生后,咱们另找时间一起回去。”
对他这想法,陈安修立刻表现出了极大支持,“一切服从领导安排。”其实他自己也没做好去面对季家人心理准备。
章时年哪里不知道他那点鬼心思,捏捏他鼻尖,现也不想给他太大压力。
陈爸爸好客,陈妈妈也是同事,学生,朋友一大堆,以前只要家里有人,时常就有过来玩,自从陈安修和章时年那事出来后,陈家上门客人剧减,陈安修回来这几天,也没什么人上门。江三爷爷是当晚过来,他年纪大了,很多是事情也没问,后来是他三婶一家来过,陈妈妈给他肚子上盖了床毯子,谎称不舒服就应付过去了。孙晓他们本来想过来凑热闹,听说他刚回国身体不太好,就没过来打扰。
“后天是六月初六,你大姑小姑还有大娘他们都要过来,那么些长辈,你也不能总是坐着不起来,还是跟着章时年去市里住吧,明天我去你姥姥家那边一趟,把你带回来东西给他们送去,后天去给你爷爷他们上坟,大后天我下去陪你。”绿岛市这边有六月初六上坟习俗,出嫁姑娘这天也要回来给过世长辈上坟。
陈安修想想也是这样,“妈,这一时半会也不生,我自己一个人能行,再说不是还有吨吨吗?”为了避免不必要事端,方婶那边也准备给她暂时放假。
“这都九个月了,说不定就是哪天,就你这粗心大意劲儿,叫我怎么放心?章时年上班又不能天天陪着你。”
陈安修看他妈妈已经打定主意了,也不再多劝,改为大拍马屁说,“妈,我就知道你好了。”
吨吨跟着陈天雨出去玩回来,正好看到这一幕,他偷偷弯弯小拇指,表达一下对他爸爸鄙视之情,昨天刚和大爸爸说过这话,今天又拿来哄奶奶,他爸爸这人真是一点节操都没有了。
*
叶景谦和楼南第二个孩子小名儿叫糖果,现差不有十个月了,还不会走,只会骨碌骨碌爬,眉眼之间和叶景谦像一点,但趴那里,撅着屁股不肯搭理人样子像极了楼南。
“不吃是不饿,不喂了。”楼南把手里白粥连同勺子一起撂桌上。
陈安修无语,楼南以前还敢嫌弃他不靠谱,因为楼南关系,之前英国受到罗维诸多照顾,今天有空,就带着吨吨过来玩,顺道捎来给他们家人礼物,结果这家保姆今天正好请假,叶景谦又到外地开会了,下午才能回来,楼南一个人照顾糖果,就给他煮白粥喝,但糖果怎么都不肯张嘴。
好像知道爸爸生气了,糖果扭过来头来看看,楼南转过身来,他又把头埋到沙发上不动了。
陈安修不大会抱孩子,就动手把糖果翻过来,“糖果,你想吃什么,叔叔帮你做。”
糖果现变成仰躺姿势了,瞪大眼睛看着人,也不出声。
楼南端两杯茶过来,“你问了也白问,十个月了,一句话还不会说,这个怎么就这么笨呢,糖球明明六七个月时候就会叫爸爸了。”
“他好像能听懂你说话。”说他笨时候,小家伙明显有点不乐意。
楼南犹疑地说,“不可能吧,我和阿谦试过很多次,他都听不懂。”
后还是陈安修按照叶景谦食谱,做了份虾仁肉粥,糖果吃完肉粥,对着陈安修嘎嘣脆就来了一声,“爸爸。”
陈安修一口茶喷出来,之后就被恼恨加愤怒楼南赶出门了。
“哈哈哈……你是没见楼南那脸色,都气成绿了。”晚上陈安修和章时年说起这事时候,还捶着沙发大笑。
章时年帮他揉腿,闻言笑说,“你现别高兴太早了,想想半个月后。”孕期进入第九个月,安修腿脚有些浮肿,去医院看过说没事,就说多卧床休息就行,可这人哪里是床上躺得住人,现外面是不去了,怕遇到熟人,但家里角角落落被他溜达遍了,窗台下那几盆杜鹃花已经被他来回换过八次位置了,可见他无聊到什么程度。
揉完一条腿,陈安修自动把另外一条腿搭章时年膝盖上,挠挠头说,“也是。”预产期还有半个月,得罪楼南也没什么好下场,“要不然,你赶紧准备个大红包,到时候提早行贿一下。”
“到时候我陪你一起进去。”
陈安修立场坚定说,“我拒绝接受别人参观。”男人生孩子已经够不好看了,还要被人围观。
章时年手指落到陈安修大腿内侧捏了一把说,“我不是别人。”见陈安修还想反驳,他又追加一句,“况且,你里里外外,我哪里没看过?”
陈安修向外看了一眼,勾着他脖子过来,低声道,“章先生,我妈和小舅都外面呢,你说话收敛点。”
林长宁工作地点离着这里不算远,沿着海边一线过来,还不到半个小时,随着陈安修预产期临近,他近跑这边很勤,陈安修就直接给他准备了一个房间。他主动提出,人前还是叫小舅,要不然落别人耳朵里,这关系解释起来也麻烦。
林长宁晚饭后陪着陈妈妈小区了溜达了一圈,回来时候,陈妈妈想起厨房里还有一块晚饭剩下肉没放到冰箱里,走到门口,看到客厅里两人亲昵姿势,又退了回来,和林长宁院子里乘凉说话,这里离着海边近,晚上有风,很凉。
“……我原先是怎么都不肯同意,就想让壮壮早点娶个媳妇,但现看他们这样,也行。”起码壮壮和吨吨都乐乐。
林长宁也向屋里看了一眼,壮壮不知道大笑着说什么,章时年静静地听他说,唇角笑意一直是包容而宠溺,“这样就很好了,姐姐。”这样就很好了。
“长宁。”
林长宁抬眼,“恩?姐姐,你想说什么?”
“现壮壮也结婚了,有自己小家庭了,你就没有点自己打算?你还不到五十,真打算这辈子就这样了?”以前国外,天天见不到人,他撒谎,她还觉察不到,回来这么久,她怎么可能没发现他婚姻出了状况。追问之下,才知道实情。
林长宁笑说,“姐姐,五十也不年轻了,你还要我去找个小姑娘结婚不成?”
“你别给我打马虎眼,谁让你找个小姑娘了,这些年你就没遇到个合心?”陈妈妈并没有让他把思路带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