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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分开,又是将近两个月,陈安修原先还担心冒冒这么小,总是见不到章时年,时间长了恐怕会生疏,哪知道人家根本没有这回事,从见面到现在就腻歪在一起,那肉麻劲,酸的他牙都快不行了。
“爸爸。”
“恩,冒冒在家听爷爷奶奶的话了吗?”
冒冒就呵呵笑,过会又喊,“爸爸?”
章时年也应着,“恩。”
没消停两分钟继续喊,“爸爸。”章时年还答应。
关键是冒冒还不光动嘴,他还动手,两只胖爪子抱着大爸爸的脖子,每喊一声,就用肉肉的腮帮子蹭人的脸,小宝宝的皮肤滑滑嫩嫩的,这一下一下的蹭下来,就是块石头也被蹭热乎了,何况是章时年这做爸爸的,当下摸摸他的圆脑袋又亲了两下。冒冒被人亲了,蹭地更起劲了,一叠声欢快地喊,“爸爸,爸爸……”
这下不止陈安修,连林长顺也看不下去了,就喊陈安修,“壮壮,过来搬桌子,小章刚来,快回家坐吧。”别说在他这个年纪,就是他儿子林海博,心里对儿女再疼,也很少在外面表现的太过亲近,更何况是这样当着众人亲个没完,冒冒小也就罢了,但他分明看到章时年一开始抱住吨吨的时候也亲了两下,吨吨都是懂事的年纪了。沙滩上还没散去的人就没有不往那边看的。
如果可以的话,陈安修真的很想说不认识那父子三个,但在众目睽睽之下,他想避开都不行,只得硬着头皮装没事儿人朗声答应着,转过头来,找个没人看到的角度,凶恶的嘴脸就暴露了,“你们三个,赶紧给我回家。”找个人看不到的地方随便你们怎么相亲相爱。
章时年笑了一下还没等应声,那个大忙人已经转身跑开了,“海双,你去搬那头,这头我来搬。”
“咱们也回吧。”章时年抱着冒冒,又拍拍吨吨的肩膀。
“恩。”吨吨把手递过来,章时年握住,孩子已经快十三岁了,但手掌相对于爸爸来说,还是小小的,能整个包住,这两年看着这两个孩子在自己身边一点点长大,这种做父亲的感觉,在和安修在一起截然不同的另一种满足。在很早之前的人生规划中,孩子就是必不可少的一部分,他也曾经想过,他应该会是一个不错的父亲,他愿意给予父爱,倾心教导,全力培养。如无大的意外,孩子必将也会非常出众。可等真的有了这两个小家伙,他才渐渐明白,再多的理性和设想,在孩子们喊着爸爸全心依赖地扑到自己怀里的那一刻,似乎都变得没那么重要了。
祭海结束,已经是临近中午,所以陈安修他们到家的时候,几个舅妈已经在厨房里张罗午饭了,大表姐林海娟还有林海成的妻子张萌还有几个年轻的小媳妇在院子里洗菜。每年岛上各家都要热闹这么一回,像是过年一样,把祭海剩下的东西做了,几家近的亲戚坐在一起喝顿酒。陈安修除了林长和林长顺两个亲舅舅之外,还有三个堂舅,是家里老爷子两个兄弟的儿子,大人孩子的,屋里屋外就坐了好些。大家都认识章时年,见他进来,也没惊奇,只是神色上多少还能看出些拘谨。一来是真的不算熟,二来是章时年怎么看和他们都不像是一路人,大概除了陈爸爸那种神经堪比水桶粗的,没人会一见面能对章时年生出亲近之意。
今天家里来的人多,老爷子那屋装不下,一应的准备都是在林长顺这边进行的,过会杀猪的过来了,陈安修带着孩子和章时年先去隔壁老爷子那边了,祭海用的猪是提前收拾过的,现在只需找个熟练工剔骨切肉就行,但即便这样,血血水水的,也不好让眼睛干净的小孩子看到的。
陈爸和陈妈都在这边,陈妈是先前和陈安修一道来的,陈爸爸是坐着章时年的车刚刚过来的,老人的平日盖的被褥都在院子里的晾衣绳上晒着,已经刷好的鞋子在窗台上一排排的,洗衣机轰轰地转的是床单被套,水龙头那里,老人的各种衣服还泡了两大盆,陈爸爸也是个坐不住的,没活找活做,出去砍了些竹竿回来,准备把鹅窝外面的小篱笆加固一下。
几个老人在门口的空地上说话,老爷子兄弟姊妹不少,就是日子太苦了,活到现在就只剩下三个,他是家里的老二,上面还有个哥哥十几岁上参加部队就没回来,有人说是死了,有人说是跟着部队撤走了,自此没了消息,下面就几个弟妹也没活到成年,现在的老三和老六,比老爷子略小几岁,也都是七十多的人了,家里没有太富贵的,但都能吃饱穿暖,老人的身体都还不错,就是三姥爷有时候犯糊涂,见到冒冒总叫他小壮壮。
林海成几次过来喊陈爸爸过去喝茶,陈爸爸手中有活,只推说过会去,最后林长顺过来直接把人拉走了。
中午吃饭的人多,就开了三桌,男人们一桌,女人们和小点的孩子一桌,老人和还有一些半大孩子一桌。
开席后,先端上来的是一个大砂锅,年节上岛上的人常做来招待客人,不过陈安修一直不知道叫什么名字,里面满满的都是海参片,虾,干贝,鱿鱼,猪肉,鸡肉,木耳,蘑菇,汤很浓也鲜,接着上来的一大盆的炖菜,大块的排骨,自家剔的,肉很多,里面的土豆,山药,白菜,南瓜,茄子和西红柿炖的时间长,十分入味,炖菜里大多都是去年储存下来的冬菜,这个时候炖了正合适,等到过些日子,天气暖和了,这些菜也存不住了。这两个是主菜,其他的各类小炒还有很多,边炒边上,也不耽误工夫。
席面上,男人们这桌免不得是要喝酒的,相较于其他人都姓林,陈家的就算是半个客人,年轻人尤其爱闹,陈爸爸是长辈,林海双他们不敢灌酒,今天本来牟足劲是想把陈安修喝趴下的,不过章时年往边上一坐,几个年轻的,集体消声了。反倒是长辈们没这些心思,喝地更痛快些。
可能就是太痛快了,陈爸爸这个酒量好的也没坚持住,两点多一散席,回到老爷子这边没说几句话,就歪在炕上睡着了,他们不着急走,也就没叫他。冒冒今天只睡了一小会就醒了,大概很少见爷爷睡觉的样子,觉得很好奇,就趴在边上喊爷爷,还伸着小指头抠爷爷的脸和鼻孔,陈安修怕他把人吵醒,赶紧把人捞了过来。陈妈妈进来送水,见冒冒醒了,就抱着过去和老太太说话。
林家岛的祭海仪式虽然上午就结束了,但下午还有不少可玩的东西,小孩子们坐不住,早早吃完饭就跑出去了,陈安修和章时年闲来无事,也出去逛了逛,各类的吃食很多,尤其是糖球,除了最传统的山楂,香蕉草莓山药豆和圣女果的也很多,陈安修对着山药豆的心动一下,可也就是想想,两个大男人在大街上边走边吃东西,实在不大好看,他们也不是十五六的小男生。
“这几年外面很多过来玩的。”路边停放的很多车,都是市区的牌照,岛上的祭海没做成旅游项目,少了很多花头,知道的人也不多,以前只四里八乡的会赶在这天过来凑个热闹,不过这几年经常有市区的打听着过来的。在岛上和家人过个周末,临走的时候再带点海鲜,岛南面小码头那里,经常有归来的渔船,现在时节还早,本地的鲅鱼刚刚开始上市,扇贝,蛤蜊和海螺等贝类很多,海蛎子和海虹最便宜,十块钱都能买一小盆了。
陈爸爸这次真的是喝多了,陈安修他们出去沿岛逛了一大圈,都四点多了,他还没醒酒,老爷子要留人住一晚,家里几个小的又拉着吨吨不让走,但家里晚上不好没人,陈安修又和孙晓说好了去劳动市场雇人,所以就和章时年先回去了。
两人到家的时候已经擦黑了,偏偏也巧,镇上统一大修线路,晚上停电了,家里找了半天只有半根蜡烛,饭还没吃到一半,就彻底烧完了,陈安修剥皮皮虾最拿手了,闭着眼也扎不到手,他剥完了,一只手在章时年脸上胡乱摸索,另一只手往嘴里送,又问,“这里是嘴还是鼻子?”
章时年拦腰把人拖到怀里,咬他手指问,“你说呢?”
“我说你再乱动,我就把油都擦你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