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分钟后,沈星若兴致缺缺地放下铅笔。
她五分钟连赢四盘,实在疑惑到底是什么金鱼脑子才能以平均一分十五秒的速度输掉一盘,而且其中二十五秒都是在画格子。
陆星延仿佛受到了什么奇耻大辱,盯着草稿本看了好一会,逼沈星若陪他继续下。
沈星若不理他,他就拿笔轻敲她的脑袋,“快点,再下一盘。”
沈星若毫不客气,踩了他一脚。
“你……”
“陆星延,你敲沈星若脑袋干什么?!”台上忽然传来王有福的声音,“我注意你很久了啊,你一个大男生,不要欺负女同学!”
?
沈星若反应很快,端坐着直视前方,还不动声色摸了摸脑袋。
听到屋外声音时,裴月正在陆星延书桌前摆弄台灯,力求找到最完美的光线自拍。
一听动静,她收了手机就匆匆往外快走。
“你怎么回事,大晚上在人家女孩子门口吵吵闹闹,合着你这是知道我在房里等着呢?念书没见你脑子转这么快,对付我你倒挺有一套啊。”
她上前,捏住陆星延耳朵就开始数落。
“妈你松手!”
陆星延皱着眉。
见沈星若从里头出来,裴月摁了把陆星延脑袋,又换上笑容,对着沈星若关切道:“若若,怎么还没睡,是不是刚到这边还不太习惯?还是这小子吵着你了?”
沈星若:“不是,我刚好起来喝水。”
看见满脸写着“我他妈心情不好”的陆星延,她神色未变,再次礼貌点头。
裴月这才想起给他俩互相介绍:
“对了,这就是我儿子陆星延,也不知道像谁,脾气差又不会说话,若若你别介意啊。”
“这是你沈叔叔女儿星若,高考得回户籍地考试,所以今年转回星城来了,以后就住在我们家,对了,星若也去明礼,在学校你多照应点。”
陆星延:“高考还一年半,这么早转过来干什么?”
他表现出来的不欢迎,就差拿个扫把在沈星若门口来回扫地了。
裴月又狠狠摁了把他脑袋,递过去一个“给我闭嘴”的眼神。
其实在裴月看来,这两人也算得上是正儿八经的青梅竹马,两人同一天出生,一个凌晨,一个半夜,当时取名也商量着都带了个“星”字,两家人还玩笑着说以后要做儿女亲家。
只是沈光耀后来带着一家人去了汇泽那边发展,大人还常联系,小孩儿就没再见过了。
这一介绍谈及往事就有点刹不住车,她又高估了小孩的记忆力,当她兴致勃勃说到“你俩光着小身板在一个小泳池里游泳吐泡泡”的时候,两人表情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崩裂。
而她一直说到“周岁那天你俩还穿着同款开裆裤抢奥特蛋”才发现,气氛好像有一丢丢尴尬。
不,是两丢丢。
“咳,那什么,时间好像也不早了,若若,你早点休息啊。”
裴月摸了摸今天上午刚烫的卷发,又悄摸着拧了陆星延一把。
陆星延像是没感觉般,面无表情,冷着一张脸。
在他妈左一句“光着小身板”又一句“同款开裆裤”的召唤中,他终于想起来了——
这女的,就是今天高铁上,泼了中年发福男一瓶矿泉水的白孔雀。
只是这只白孔雀的记性,仿佛不如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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淋浴哗哗从头顶冲下,在发梢又聚成一小股细流沿着下颌脖颈,淌过胸腹。
陆星延仰面迎着花洒,很多画面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也有很多画面在脑海中不经意间串联起来。
难怪从高铁站离开的时候,许承洲说看见了他家的车。
出了浴室,他边擦头发,边拿手机翻相册。
相册里有张照片是陈竹趴在一个男生肩上,笑得灿烂。
今早看到照片去问陈竹的时候,陈竹还挺坦荡,“这我邻居家那小哥哥啊,我不是常跟你们说吗,帅不帅帅不帅?”
她一开口还没完了,“你是没见到真人,他真是又酷又可爱!站着都和小松树似的,特挺拔!虽然他现在在国防大学吧,但天高皇帝远的,我可得时不时发点照片让他记得我这个正牌青梅竹马!”
陆星延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感觉,总之“青梅竹马”这四个字,听起来让人有点不爽。
往下翻,可巧,又是他的青梅竹马。
他轻嗤了声,将手机往床上一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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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晚陆星延都没睡好,黎明时分窗外天空泛起鱼肚白,他才枕头盖脸沉沉入睡。
等再醒来,已经中午十二点。
他洗漱完,下楼。
刚走过二楼的楼梯转角,就听下头传来陆山的声音,“色绿,香郁,味甘,形似雀舌,好茶啊!”
“爸爸说陆叔叔你最爱喝龙井,特地让我带过来的。”
陆星延扯了扯唇角。
沈星若站的位置正对楼梯间,一抬头,就见陆星延穿着宽松的黑t和灰色运动裤,双手插兜,懒洋洋往下走。
她不着痕迹地移开目光,又给陆山添了道茶。
“若若,你喜欢吃鸡肉吗?”
厨房里传来裴月的声音。
沈星若:“裴姨,我都可以的。”
她放下茶壶,和陆山打了声招呼,又去厨房给裴月帮忙。
陆星延走到冰箱前,给自己倒了杯牛奶,又叼着片吐司,在客厅里巡回演出般走了一大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