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忠反复权衡后,觉得徐晃说得有理,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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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平走进了徐晃的大帐,向徐晃躬身行礼。
徐晃抬起眼皮看了何平一眼,坐直了身子,双手抚案,手指轻叩案上的地图。
“何都尉,有一件事,我记不太清了,想再次和你确认一下。”
何平再次拱手施礼。“请将军垂询。”
“从樊哙坡到樊哙驻兵之所,是多少里?”
何平眼皮不由自主的颤了颤,薄薄的嘴唇紧紧地抿在一起,后脖颈激起一层鸡皮疙瘩。他接到张鲁的命令,借调到前锋营,原本还些庆幸,现在却只有后悔。
孤身一人,又是在徐晃的大营里,只要徐晃一声令下,他就死定了,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徐晃起身,缓缓走到何平身后,冷笑一声:“怎么了,要想一想当时是怎么回答我的,免得前后不符?”
何平一言不发,只是脸色渐渐青白,一层冷汗沁了出来,在清瘦的脸上汇成几道,缓缓流下,又滴在脚下,洇成一团。
徐晃抬起手,轻轻拍了一下何平的肩膀。何平却如遭雷击,身体一颤,猛地绷紧,双手下意识地握住了刀,只是强行抑制着恐惧,才没有将刀拔出来。
徐晃等了片刻,这才笑道:“为什么不拔刀?”
何平咽了口唾沫,哑声道:“我自知不是将军对手,拔刀也无益于事,反倒送了将军一个理由。”
“杀你还需要理由?”徐晃转到何平正面,冷笑道:“况且,你谎报军情,这个理由已经足够了。”
何平慢慢抬起头,眯着眼睛,迎着徐晃的目光,打量了徐晃片刻。“将军不杀我,是让我戴罪立功吗?”
徐晃的嘴角慢慢挑起。“你想戴罪立功吗?”
“我有得选吗?”
“有。”徐晃说道:“我可以放你走,但我会盯着你,你这辈子都别想入仕,哪怕是县吏都不行。”他顿了顿,又道:“而且你这辈子都只能姓何,只能寄人篱下,一辈子。”
何平的脸腾的通红,眼中怒火升腾,两颊因咬牙而绷得紧紧的。
徐晃静静地看着何平,一动不动。
两人对视了良久,何平慢慢恢复了平静,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了出来。“如果我愿意戴罪立功呢?”
“如果你愿意载罪立功,我可以计往不咎,还当你是袍泽。你若立了功,可以依我军惯例受赏升职。你若不幸战死,你的妻儿可以得到抚恤、照顾,儿女可以免费入学,直到十八岁成年。”
“将军此言当真?”
“这不是什么特例,是我大吴军中将士都可以享受的待遇。”徐晃扬扬下巴。“你随时可以去打听。”
何平咬了咬牙。“多谢将军的不杀之恩。不过我有言在先,我无法告诉将军任何背后指使之人。”他停顿了一下,又道:“这都是我自己所为,与他人无关。”
“那我能问一下你为什么这么做吗?”
何平抬起眼皮,盯着徐晃,眼神中多了几分讥诮。“将军,我斗胆问一句,若非此刻进退两难,将军会如此待我,如此待我巴中将士吗?”
徐晃扬扬眉,吁了一口气。“这一点,的确是我们做得不妥,所以咎由自取,怨不得人。胜不骄,败不馁,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难。”
何平眼中闪过一丝异色,欲言又止,脸色却不知不觉的缓和了几分。
徐晃命人设酒,以示歉意。几杯酒下肚,何平恢复了从容。徐晃向他问计,得知徐晃打算出奇制胜,攻占八濛山,包括曹操的后路,何平立刻提醒徐晃,这一计也许可行,但难度很大。
“请子均详言。”
见徐晃换了称呼,何平心中微暖,脸上却看不出什么异样。
他指着地图,对徐晃说道:“八濛山虽在渠水西岸,实际上被渠水三面包围,只有西面有个不足一里的缺口,的确是截击南来北往船只的好机会。可是我军无船,蜀军以四面围攻,水陆并进,我们却只有西侧一个出口。”
何平停了停,加重了语气。“所以,这是死地。一旦进入,就只能抱必死之心,绝无后退之理。”
“形势至此,不胜则死,哪有后退之理。”徐晃面不改色,淡淡地说道:“我意已决。子均若是犹豫,可以再考虑考虑。不过,为保密起见,只能委屈你几日。”
何平静静地打量着徐晃,起身离席,双手举起头顶,躬身一拜。
“宕渠何平,愿随将军出战。”
徐晃坐直了身体,静静地看着何平,嘴角挑起一抹笑容。“子均,从现在开始,你就恢复王姓吧。将来报往朝廷的捷报中,应该用你的本名。”
何平一愣,随即鼻子一酸。他撩起战袍,单腿跪倒在地,再次拱手施礼。
“宕渠王平,愿随将军出战,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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