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统揉揉酸涩的眼睛。“你累不累?”
秦松有点尴尬,以为庞统是嫌他烦。“当然累,不过没你们累,我昨天夜里睡得还好,你们可是连续两夜没睡了。士元,要不……你也小憩片刻?”
庞统摇摇头。“我还好,大部分事情都是郭祭酒在处理,我有时间打盹。你想想看,我们这么多人协作轮换,还累成这样,总担心有什么事处理不好,陈宫一个人,他的压力有多大?”
秦松点点头,深有同感。谋士虽然不用上阵搏杀,但大战之际,要处理的事情千头万绪,既要根本不完整的信息推测对方的动向,还要及时调整已方的兵力。将领们上阵搏杀,关注的只是眼前的敌人,只是战场一隅,而他们却要关注全局,一点也不轻松。
他们这么多人群策群力还累得精疲力尽,陈宫一个人肯定更累。人累了,就很难冷静的思考问题,会有一种说不出的紧迫感,本能的想先解决眼前的困境,保证自身的安全。
生存,永远是战场上第一目标,这是本能。
“陈宫有智,但他计缓,孙将军逼他在日出前做出决定,就是不给他仔细权衡的时间。”庞统站了起来,缓缓散步借以消乏。“陈宫想趁着袁谭战败,我军疲惫的机会从中取利,但他首先要考虑曹昂的生存。现在走,曹昂还可以得到朱灵部的将士,不走,一旦被困在城里,外无援兵,内无粮草,他有可能被困死在任城,这个道理并不难懂,就算他糊涂,曹昂也能做出决定。”
秦松想了想,又问道:“那换句话说,如果曹昂坚持不走,看似危险,实际上可以获利更多?”
庞统眉毛微挑,无声地笑了起来。“没错。”
“敢请教。”
“如果曹昂坚守任城,我们就只能放弃。即使围城,短时间内也无法攻克任城,一旦袁绍派人增援,我们还是只有撤退一途,否则就会被拖入更大的战事。”庞统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我们已经全力以赴,征东、讨逆父子齐上阵,袁绍却还没有出手,僵持下去对我们非常不利。”
秦松恍然大悟,抚额苦笑:“我还是眼界太小,只看到任城、山阳,最多只是偶尔顾及兖州,你和祭酒心里却一直装着全局,相去不吝万里。”
庞统看着秦松,神情很凝重。“文表兄,你这么说,我可承受不起。智者千虑,难免一失。愚者千虑,必有一得。我们并非你想象的那样过人一等,其实只是多一人多一个意见,不会顾此失彼而已。积土成城,聚木成林,再小的城也不可能只有一抔土,再大的树林也是由一棵棵树木组成的,你也是其中之一。如果你以为置身其外,那就是真的想错了,辜负了将军对你的信任。”
秦松哑然失笑,连连拱手。“士元说得对,是我失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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