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
戏志才站在院子里,看着窗户上扭动的身影,眉心紧锁,低喝了一声:“滚开!”拦在他面前的曹安民刚要说话,戏志才抬起手臂,抡起手中的竹简就是一下,“啪”的一声抽在曹安民的脸上。曹安民猝不及防,下意识的捂着脸,尖叫一声,脸上火辣辣的,迅速肿了起来。
窗户上的人影停住了,过了一会儿,房门大开,曹操一边提着裤子一边走了出来,见戏志才一脸怒气,他愣了一下,随即冲着委屈的曹安民使了个眼色。
“快去准备夜宵,我有事要与祭酒商议。”
曹安民应了一声,匆匆溜了出去。他也觉得很丢脸,可是他有什么办法。曹操身边这些人中,只有他适合做这事。别人或者不愿意,或者曹操不好意思。
曹操将戏志才引到堂上,让人又多点了几盏灯,借机稳定了一下情绪,这才请戏志才入座,嘿嘿笑道:“志才,有什么紧急情况?”
“将军,你要不要先换个衣服?”戏志才站着不动,又瞥了一眼寂静无声的内室。“秋收将至,中原大战一触即发,朝廷的诏书、袁本初的书信接踵而至,你不趁此机会整顿兵马待变,建功立业,却在行此荒唐之事,就不怕将士们灰心吗?”
曹操的脸色变了变,拍拍膝盖,很无奈。“我能怎么办?益州新得,人心未稳,丁冲又在汉中虎视眈眈,出襄阳是不可能的,经三峡易去难归,万一不利,再想退回来就难了。况且我妻女在孙策手中,我如果出兵,他真杀了她们怎么办?”
“你躲在房里就能救出丁夫人,就能解丁冲之怒?”
曹操讪讪地笑道:“我这也是为安定益州……”
戏志才毫不客气的打断了曹操。“能代表益州人心的是益州士大夫,而不是这些妖言惑众的愚夫愚妇。将军如果想步刘焉后尘,自不妨继续你的修行,可若想建一番功业,那你该及时做出决断。周瑜已经夺取荆州,若是今年秋后袁本初不能取胜,孙策必然剑指益州。”
戏志才说完,将手里的竹简扔给曹操,头也不回地走了。曹操捧着手里的竹简,脸上的笑容散去,就着灯光看了一下。竹简是丁冲写来的书信,语气很冲。他对曹操说,如果你想娶吴氏为妻,就请先写一纸和离文书,确定与丁夫人和离,然后你想怎么做都与丁家无关。否则,你只能纳吴氏为妾。
曹操咧了咧嘴,用竹简敲打着手心,眼珠转来转去。戏志才早就走了,曹安民也没敢回来,几个贴身卫士隐在黑暗中,庭院里很安静,安静得让人害怕。曹操想了一会儿,起身回到内室。卢夫人已经穿好了衣服,头戴道冠,身着道袍,玉面寒霜,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却不失冷艳。
只有榻上凌乱的枕席能告诉曹操,这个冷若冰霜的妇人刚刚是如何热情如火、宛转娇吟。他知道,戏志才的话伤害了她的自尊,他现在必须做出决定,是选择天师道,还是选择益州士大夫,只能两选一,不能兼得。
“夫人也要弃我而去吗?”
卢夫人静静地看着曹操,沉默了片刻,淡淡地说道:“将军虽有向道之心,但俗务未了,不宜修道。”
曹操一声长叹。“夫人为何这么说?莫非也是嫌弃我资质愚陋,不配修道?”
卢夫人盯着曹操看了片刻。“将军,修道是勇猛精进,不是纵欲,更不是逃避,心中但有杂念便落于下乘,不仅无法修习道法,无益身心,反而会戕害身体。你没有注意到吗,这几次你都坚持不了几息便心襟动摇,一泄千里。如此继续下去,你就算娶了吴氏,恐怕也有子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