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逵一动不动,脸色苍白。黄琬的吼声嘎然而止,转头看向哨台。他听到了喊杀声,听到了箭矢破风声,亲卫们正在抢攻哨台,但形势却非常不利。
哨台是黄琬亲自选的。为了能保证遭到围攻时也不影响举火求援,哨台又高又陡,上面只能站两个举火的人,易守难攻,几块巨石就是盾牌,再强劲的弩也射不穿,只要守住上去的狭窄通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敌人是怎么摸上去的?黄琬很好奇。不过他随即就没心情关注这个问题了,越来越多的将士涌了过来,列成圆阵,将他和何逵围在中间,张弩上箭的声音响成一片,一枝枝火把点了起来,锋利的箭矢指向四周,寒光闪闪,杀气腾腾。
四周的山林一片寂静,没有任何声响,但远处却渐渐传来了声音,充满了死亡的气息,悲伤而绝望。从声音的大小和方向来看,应该是禹登台东南三里左右的山涧发生了战斗。黄琬知道那里是一个绝佳的伏击阵地,两侧的山坡上有大量碎石,只要将这些碎石推下来,就足以将行走其中的人马打得七零八落。昨天去雷穴时,他还设想过在那里伏击黄忠。
现在,那里成了黄忠的战场。
黄琬忽然觉得血往上涌,嘶声大吼。“还等什么,黄忠就在那里,杀过去,和他决一死战。”
“黄公,敌我不明,不能妄动啊。”何逵不管不顾,一把抱住黄琬。禹登台下一片漆黑,谁知道里面藏了多少人,只要在里面伏上一些弓弩手,不管多少人下去都是死路一条。对他来说,战事胜负并不重要,黄琬的性命最重要。黄琬已经犯了致命的错误,将自己置于危险之地,他绝不能再让黄琬冒险。
这时候还想着杀黄忠?你们一个是江夏黄氏,一个南阳黄氏,都姓黄,有什么深仇大恨?
黄琬暴跳如雷,用力挣扎,但何逵却打定主意不松手,十指紧扣,牢牢的抱住黄琮。黄琬毕竟年过半百,何逵却正当壮年,僵持了一会儿,黄琬就气喘吁吁,体力不支。他靠在何逵身上,一下又一下的捶打着何逵,泪流满面。“子高,你误我大事,误我大事啊……”
何逵也累得上气不接下气。“黄公,你已经尽力了,天意如此,非人力可以挽回。”
太尉府的掾吏们也赶了过来,一个个衣衫不整,神情惊惶,很多人还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四周一个人影也没有,这些亲卫营将士却如临大敌,为什么远处有人在攻击自己的哨台,黄琬为什么又是这般模样。
黄琬的嘶吼声渐弱,哨台上的战斗还要继续,四周渐渐安静下来,远处的战鼓声、喊杀声和惨叫声却越来越清晰。有火光亮起,照亮了山影,像是一个巨人睁开了双眼,在夜空中显然尤其诡异。有掾吏耳朵尖,反应比较快,猜到了事情的真相,顿时吓得面如土色,两腿发软。
风中传来了烟火味,隐隐约约还有一些人肉烤熟的味道,若有若无的萦绕在每个人的鼻端。
残月西斜,一队人马举着火把,逶迤而来,将禹登台团团围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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