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关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周瑜不愿意将宝贵的兵力浪费在这座雄关前。精兵的确能以一当十,可是在这种地形,兵力再多,优势也发挥不出来,军械又部署不开,只能拼消耗,这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局面。
周瑜没有亲眼见过娄关,可是看到这副地图,他清楚戏志才给他造成了多大的麻烦。
荀攸的手指滑过地图。“南中方向传来消息,曹仁任安南将军,与刘繇、高干联络上了。刘繇、高干久战无功,已经穷途末路,他们很难拒绝曹操结盟的邀请。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对零陵、桂阳南部发起攻击,而曹仁则会率领南中蛮夷,沿温水北上,纠合夜郎等地的蛮夷,对我发起进攻。”
“曹仁能这么快的安抚南中?”
“南中多山,地广人稀,蛮汉杂居,无法如中原一般编户齐民,从庄蹻入滇起就行羁縻之制。曹仁不需要说服所有人,只要说服几个家族的家主即可。这些家主虽然和中原有一些联络,却也非常有限,绝大部分人还是和滇王、夜郎王一样,并不清楚中原与益州之间有多大区别。无知就会被愚弄,他们哪里分得清曹仁所说的是真是假?曹仁也不需要说太多,一句均贫富就足以让他们同仇敌忾了。”
周瑜没有吭声。他们对孙策的新政有些分歧,默契地不予讨论。荀攸今天也是顺嘴一说,未必就是发泄不满。他们的分歧是治道之争,并非个人利益之争。作为最新推行新政的颍川,早己证明孙策只是要土地以抑制兼并,并没有掠夺他们财产的想法,大多数人的产业并没有受损,至于能不能从新政中获利就是另一回事了。
“蛮夷熟悉地形,剽悍好斗,若是散于山谷之间,纵有十年,恐怕也难以清剿。如今他们聚众而来,正是重创他们的好机会。只要斩其酋首,慑其心胆,再示以祸福,自然望风而降,由此可以长驱直入,平定南中。当然,也只能羁縻,像中原那样直接发动民众不太现实。”
“先取南中?”周瑜沉吟着。
“先取南中,再顺泸水北上,至棘道,相对稳妥一些。”
“若击败曹仁之后,越不狼山,溯安乐水西进,再越汾关山,入渚水,不也可以到棘道么?”
“当然可以,但是都督如何才能将楼船翻过这两道山?没有楼船,就算都督到了棘道,又如何迎战益州水师?若是待甘兴霸率水师入三峡,且不说相隔万里,如何统一调度,三万将士愿意几年辛苦,最后还是为他人做嫁衣?”
周瑜被荀攸一连数问问得哑口无言。他明白荀攸的担心。他可以不计较谁是主攻,谁是辅助,但贺齐、祖郎肯定不会甘心。只是按照荀攸的计划,攻取成都的战事至少还要再拖一两年。
周瑜瞥了荀攸一眼,忽然想起荀攸刚才要隐退的话。荀攸说,平定了益州,他就归隐。如果他现在坚持先北上,倒像是有赶荀攸走的意思,显然不太合适。
“先击败曹仁再说吧。”周瑜说道:“这件事,还要和贺祖二位商议才能决定。”
荀攸表示赞同,随即指着地形,开始介绍参军们拟定的作战方案。
魏延站在一旁,眼睛盯着地图,聚精会神的听着,不肯漏过一个字。荀攸说话一向言简意赅,如果不注意听,会漏掉一些很重要的内容。他当然可以以后再问周瑜,但他觉得自己将来迟早要独当一面,不可能永远跟着周瑜,如果也遇上荀攸这样一个聪明绝顶偏偏又心机深沉的军师,他总不能再向周瑜请教。
聪明人能帮忙,但前提是自己也要够聪明,否则难免喧宾夺主,大权旁落。在这方面,他最佩服的人就是吴王孙策,不仅能用那么多厉害的人,而且让这些厉害的人佩服有加。不过那是绝世奇才,他自认学不了,只能以周瑜为榜样,将来做个都督,指挥数万人马,镇守一方。
荀攸很快说完了,周瑜没有立即表态。荀攸也没催他,随即又说了另一个方案,也就是周瑜刚刚提到的方案。参军们做了方案,但他不看好,只是作为备选。即使不考虑各都督之间争胜的问题,仅就实际情况看,击败曹仁后就主动出山,进攻益州的腹心地带,也非明智之选。
周瑜听完,还是没作评价,只是要求荀攸把两个方案都写成报告,抄送贺齐、祖郎,到时候集思广益,尽可能拿出一个大家都能接受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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