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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策招招手,示意管事的人上前一步。
管事的是个中年人,中等身材,看起来并不强壮,却透着精明。他不卑不亢的上前行礼。“不知大王驾临,准备不周,请大王恕罪。”
孙策也不理他,只是让他把万金坊的歌舞伎都叫过来。中年人脸色微变,却还是按令行事。不一会儿,几十名花枝招展的艳丽女子下了楼,排成两队,站在孙策面前。
孙策向后靠了靠,指着那几个穿着仿制羽林卫服饰的歌舞伎对身后的马超说道:“眼熟吗?”
马超一看就明白了,两眼充血,勃然大怒。这几个歌舞伎不仅穿了酷似羽林卫制服的衣服,其中两人的肩上还有与徽标类似的饰物,就连身材、相貌都有些类似韩少英和马云禄。他举步上前,拔出战刀,走到那两个歌舞伎面前,一脚踹倒,揪着她们的头发,挥刀就要砍。
“且慢。”孙策及时喝止。
“大王,是可忍,孰不可忍?”
“我没让你忍,但是杀她们有什么用?”孙策冷笑道,他转身管事的中年人,皮笑肉不笑。“你胆子不小啊,羽林卫的玩笑你也敢开?”
中年人汗如雨下,怎么擦也擦不干净,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磕头,额头没两下就破了,鲜血流了一脸。孙策不叫停,他也不敢停,“呯呯呯”,一声比一声响,没一会儿,人就晕了过去,瘫在地上,像一团烂泥。
孙策转身看向全柔。“你知道这件事吗?”
全柔连忙跪倒,举手发誓。“大王,臣对天发誓,若知此事半分,不得好死,全家永世为奴。”
“你们呢?”孙策看向那些在场的将士。
“大王饶命!”人群中跪倒一片,磕头声此起彼伏。
“你们不用求我。认赌服输,违法者领罪,军正和羽林卫会来找你们算帐的,你们自求多福吧,谁也救不了你们。”他转身又对全柔说道:“即使你们不知情,也有连带责任,自己上疏请罚吧。”
“喏。”全柔大汗淋漓,脸色苍白,心中后悔莫迭,恨不得一刀砍死瘫在地上的管事。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些人居然这么大胆,让歌舞伎装扮成羽林卫,甚至还扮成韩少英、马云禄,还好没人扮成孙尚香,要不然今天连他的首级都保不住。
尽管如此,这次祸也闯得够大,怎么收场,他心里一点底也没有。
孙策没有给他们任何想辙的机会,一边命人去召军正和羽林卫来,一边命人查帐。到了这个地步,全柔不敢再瞒,将他知道的合伙人全部交待出来。他说一个,孙策就命人去传一个,越查越心惊,中军几乎有三分之一的校尉、中郎将有份,其中还有一些人经常来玩乐。
军纪居然涣散到这个地步,万金坊的水比他想象的更深,孙策始料不及,不禁心惊肉跳。他忽然明白了陆逊为什么会建议他亲自领兵出征,不仅是要将兵权抓在手里,或者让中军的将领有机会立功,更是担心中军久不上阵会失去战斗力。温饱思**,训练再严格也挡不住战斗意志的下滑,历朝历代,朝廷核心力量禁卫军的腐败都是王朝堕落的重要原因之一。
中军不能再闲着了。
等相关人员到齐,孙策便离开了万金坊。夜色已深,繁星满天,孙策的心头却是沉甸甸的。今天只是来捞马超,他根本没想到会发现这么多问题,简直是噩梦一般。细想起来,其实有不少人旁敲侧击的提醒过他,只是他没有意识到问题会这么严重,一直没放在心上,这次在没有一点心理准备的情况下直面问题,简直触目惊心。
比发现的问题更让人不安的是那些本该及时提醒或者制止的官吏,他们或是轻描淡写,或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坐视中军腐败、堕落,这里面既有地域分歧,希望以江东人为主的中军将领犯错误受罚,也不排除有人包藏祸心,甚至受人指使,故意推波助澜,希望以江东子弟兵为主的中军丧失战斗力。
万金坊不仅有朱灵派来的张威,还有其他人。葛陂周围也不仅仅有一个万金坊,大大小小的赌坊、酒肆有十几个,平舆城里更多。
“孟起,除了万金坊,你还去过哪些赌坊?”
马超神情尴尬。“之前还去过平舆,后来没钱了,就只在万金坊厮混。”他一声长叹,回头看了一眼灯火通明的万金坊,感慨无限。“简直是一场噩梦。”
孙策眉头紧皱,沉默不语。马超的噩梦醒了,他的噩梦却刚刚开始。刀藏在鞘里太久了会生锈,要不时拿出来拂拭拂拭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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