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礼器?”
袁夫人瞪了袁权一眼。“吴王登基称帝时用得上的礼器。”
袁权眨眨眼睛,嫣然一笑。“姑母,你这可有点偏心了。真要说起来,那些礼器原本就应该有我家一半,剩下的那一半也该是战利品,显思早就该主动献上来了,私藏着本就不对。现在才拿出来,还想提条件,坐席首,是不是有些过分?”
袁夫人瞋道:“那我这张老脸呢?我这大老远的跑来,你总得给我三分薄面吧。”
袁权掩嘴而笑。“姑母亲至,岂止是三分薄面,简直是莫大的荣幸。不过这事我也不敢擅自作主,就连王后也不能说了算,要大王独断。这样吧,姑母在这儿住两天,我找个机会问问。”
袁夫人瞥了袁权一眼,神色有些不悦,眉梢轻扬,欲言又止。袁权看得清楚,又道:“姑母,我先给你说个笑话吧。”
“在你的眼里,我还不如一个笑话?”
“姑母歇怒,是我失言了。不过说起来,这笑话的主人来头着实不小,就算是姑母遇见了,怕是也要避让三分的。”
“是么?”袁夫人粉面含煞,几乎忍不住要发作了。
“姑母知道传国玺吗?”
袁夫人一听,气势顿时弱了三分,不免讪讪,好奇心却又大起,只是碍着身份,不好催问,只能等着袁权说。袁权便将孙策关于传国玺是不祥之物,不要也罢的轶事说了一遍,说完笑盈盈地看着袁夫人。
“姑母,你说这事可不可笑?”
袁夫人修剪得精致的黛眉微蹙,一时无语。孙策这套言论虽说惊世骇俗,却不能说没有道理。传国玺的确不是什么非不可的东西,甚至算不上什么古物,是如何演变成天命的代表的,谁也说不清。况且孙策早就声明过他不信天命,只信民心,对传国玺自然不会当回事。至于其他普通玉器,就算不如传国玺这般不待见,恐怕也好不到哪儿去,至少不会像他们以为的那重要。袁谭想用这些从汉宫里抢来的玉器换一个尊贵席位,的确有些不自量力了。难怪杨彪反对,让她不要自取其辱。
见袁夫人不说话,袁权也没有再说,引着袁夫人上山,向稻香苑走去。
孙策打量着眼前的的年轻人,半天没说话。
这个年轻人叫贾穆,是贾诩的长子,相貌身高上依稀能看到贾诩的影子,但神情却完全不像。他看起来很普通,甚至有些木讷,整个人的气质也与贾诩不同,褪去了高深莫测的光泽之后,只剩下粗砺,就像是被朔风吹得荒凉的西凉大地。
如果不是他自报家门,又带来了贾诩的亲笔信,孙策根本不敢相信他是贾诩的儿子。
这老贾究竟是有多心虚啊,连自己的儿子都不教,不知道毌丘兴看到贾穆的时候是什么心情。当然,毌丘兴能不能看出贾诩的心思都是个未知数。以他那个层次,要想猜透贾诩的心思实在太难了,能在事后反应过来已经很不容易了。
“文和先生在哪儿,最近可好?”
“多谢大王关心,家父在长安,与谢君在一起。”
孙策很惊讶。杨修被法正软禁之后,谢煚留在长安,独力支撑,主持长安的谍报工作,表现不错。他原以为是谢煚自己的本事,现在才知道背后有贾诩帮忙。这可是一份大人情。
“请大王莫要责怪谢君,是家父好清静,不愿声张,强请谢君保密的。”
孙策没有再说什么。以谢煚的手段,肯定不是贾诩的对手,贾诩让他不要声张,必然有拿捏他的条件,谢煚从大局出发,有所隐瞒也是可以理解的。虽然从制度来说,这是一个非常严重的违规。
孙策低下头,看了一遍贾诩的亲笔信,贾诩的信写得很短,淡淡几句,连长安的情况都没怎么介绍,像一个普通的朋友一样问候了几句,然后说了说凉州的情况。长安局势僵持,凉州的牛辅日子不好过,没有了中原运往西域的商品,牛辅的财源断绝大半,手里的战马也无处可卖,希望孙策能帮帮忙,最后附上了一份清单,是牛辅托他送来的礼物。
孙策看完清单,不禁莞尔,这些都是董卓从宫里抢来,又被牛辅据为己有的东西,其中就包括一百多件玉器。不用说,这不是牛辅的主意,这是贾诩的主意,牛辅没有这样的智慧,只有贾诩才能把握住时机,让利益最大化,偏偏还说得这么云淡风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