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旸自马车内拿出铺车板的长巾铺在草地上。就这吃可好?
嗯!玠沂笑了笑。挺有意思的呀!
打死天旸也不敢相信,自己竟会如此狼狈,在自家牧场竟还得席地用餐,若是让附近工寮的工人们见到,还不知要怎么说他虐待娘子呢!
可沂儿言笑晏晏,没半分不悦,一时间,天旸竟迷惑了。看着灰头土脸的沂儿,他竟……看呆了!
【第四章】
在草泥屋的第二天,也在两人分工合作中过去。
玠沂对重建草泥屋的辛苦,丝毫不以为忤,当看到草泥屋一步一步变得更适宜人居时,他变得更快乐了!
而天旸,在迷惑中完全配合玠沂的步骤,依他的要求做了桌椅、木碗、木碟等,每当完成一项成品时,沂儿眼里流露出的惊叹崇拜,让他做得更起劲。
近用餐时刻,便是玠沂派上用场的时候。他高兴地告诉天旸哪些野菜可以吃,为了庆祝有新家具可用,他甚至杀了一只j,做了香喷喷的烤j。
这动作大大惊吓了天旸,他从没有见过哪个千金小姐亲自下厨,更别谈亲自动刀宰杀牲畜。见鬼了!就连林茜见血也要大惊小怪一番,而沂儿居然面不改色,动作俐落得一把逮住窜逃的公j,口中念念有词的割了牠的喉咙。
当沂儿将烤j腿笑吟吟的递到他面前时,天旸几乎要感动了!天,他娶的是什么样的妻子?
许是先入为主的印象吧!天旸就是不曾怀疑过玠沂的性别,虽然他的胸部是那么平,领子永远穿那么高,身上的衣服质料那么差。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只好随便弄弄。玠沂不好意思道。这儿什么东西也没有,只好找些现成的东西,你将就些。
这些就够了!天旸一口咬下香味扑鼻的j腿。没能让妳过好日子,是我这个丈夫的失职。他试探的说。.
没关系。玠沂腼腆的笑着,为他的丈夫之称而有些羞涩和心虚。我知道你将来会成功的。
妳怎么确定?天旸好奇道。咱们相识并不深呀!
只是直觉。玠沂直觉道。肯吃苦又有理想的人,没理由会失败啊!
是吗……天旸有些欣喜。这么说,他在沂儿心中,是个肯吃苦又有理想的人呀!
对了,妳怎么会下厨?
有需要时,自然学得会。玠沂规避地回答。
我以为妳会抱怨!天旸故意吓唬道。你要知道,以后的日子就是这样,现在只有咱们两人,等回云家牧场,会有更多人嗷嗷待哺等着妳,日子会比现在更辛苦。
没关系!玠沂心知肚明瞪他一眼。煮饭难不倒我的。咱们什么时候回去?
再过个三五天。天旸模糊回答道。他还要再试试沂儿,不会这么快就放弃他逐渐无望的自由。
万一沂儿真通过他的考验,那时就算是沂儿想走,他也会死命把沂儿留下来。但现在还不是时候,虽然沂儿到目前为止,一直在给他惊喜。
还要三五天?玠沂皱皱眉。
不高兴和我独处?天旸有些受伤地问。
不是不高兴。玠沂老实说。不过只有咱们两个大眼瞪小眼,不是很无聊吗?
牧场生活可以用辛苦来形容,但绝不会无聊。天旸不悦道。牧场上有很多事情做,哪有时间喊无聊?
像什么?
别看现在是初夏,绿草如茵,就以为永远是这样。到了冬天,天地一片雪白时,万一牧场没有存粮,就该糟了。所以,在夏秋之际,就要开始割草存粮。
要应付整个冬天?
嗯!天旸点头。还有,咱们的牧场的马许多视野生的,必须事先驯服,才会有买家愿意买。
驯马?玠沂睁大眼。有趣吗?
这可是最有趣的一部份。天旸含笑说道。别以为马儿是畜生就小看牠,要完全驯服马儿,要付出许多心力,和马儿斗智斗力,一但示了弱,连马儿都会瞧不起妳呢!
似乎很有趣。玠沂星眸闪闪发亮。我好想学喔!他大着胆子提出要求。
若是以往,玠沂绝对谨守本分,不敢说出心中的想望。可现下,他既然是牧场的女主人,这点要求应该不算过分吧?
天旸,你教我学骑马,我会帮你割草,其它还有什么事,我都可以帮你做,好不好?
什么都帮他做?
天旸望着沂儿佼好的面容,提醒自己千万别想歪了。也好,在这儿不会骑马,可是会被人笑的,咱们关外人也可说是马背上长大的。
等沂儿知道骑马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或许就会对留在牧场的事多加考虑了。
牧场上最难对付的马,莫过于他的座骑闪电,让闪电为难她一下,就不信她不退缩。
※※※※
玠沂雀跃地跟着天旸来到马厩,这是一处他不熟悉的领域,里面充满了干草、马匹、皮革和饲料混合而成的味道,闻起来奇特而舒服。
他溜溜的大眼好奇地瞧着四周,角落的一些动静吸引了他的注意。他冲了过去,开心地叫了出来。
天旸,你快来看。
天旸走近一看,原来是四只小狗窝在一起,就像一团毛球,正睁着圆滚滚的眼看着走近的人。
好可爱!玠沂说着,高兴的两眼发光。他毫不迟疑的蹲下来抱起其中一只狗儿,一点也不在乎是否会弄脏身上特地为骑马而换上的衣裳。
他伸手抚摸着狗儿软绵绵的绒毛,并将牠轻柔地凑向颈边,用脸颊轻触着。他的不听话长发随着他头部的动作而往前披散,形成一幅绝佳的美景,天旸几乎是有些入迷的看着眼前这一幕。
不过这一幕很快就被破坏了!只听玠沂呀的一声伸直双臂,将小狗抱得远远的,脸上已然留下一道纪念品。
咬呀!真痛。玠沂口中嚷痛,手中还是抱着狗儿不放。不可以乱咬人的,很痛的耶!这样子会没有人喜欢喔……
天旸好笑地看着沂儿絮絮叨叨的告诫小狗,要牠以后不可以再犯,真有趣。狗儿听得懂才怪,但怪的是,那狗儿居然乖乖让沂儿抱着训话,动也不动。
没事吧?天旸关心地问。
瞧见那张美丽的脸蛋居然有伤痕,真让人有些不舍,尤其是沂儿为了学骑马,还特地把那身丑陋的工作服给换了,一身淡蓝色的骑装将她衬托的更好看了!
没有关系。玠沂不在乎地笑笑,抱着狗儿站直身子。我们可以开始了。
抱着牠可不能学骑马!天旸指指玠沂怀中的小狗。
闪电可不是好对付的,太小看牠可是会吃大亏的。当然,他绝不是关心沂儿,只是……只是担心出人命。
喔!玠沂连忙放下狗儿,还恋恋不舍的瞧着狗儿不放。
好可爱,和他以前曾养过的小狗狗好象。不过自从爹娘辞世,他到凌家当工之后,再也没养过了!唉,那段幸福的日子……
妳不怕狗儿弄脏妳的衣服?
才不怕。玠沂摇摇头。反正骑完马,衣服也不可能干净,还不是得洗!
妳知道妳得自己动手洗吧?天旸提醒道。
你说好多遍了!玠沂没好气道。明儿一早我再洗,你要洗的衣服也拿给我。
喔!诧异玠沂的反应,天旸只能楞楞的点头。
说实话,他真有些佩服起沂儿了!她完全不是他曾想象过的任何一种千金小姐。
没有哪一位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会像她一样,面不改色的挽起袖子,打扫一间破旧不堪的草泥屋,将就简陋粗糙的三餐,晚上必须在野外沐浴,冒着被野兽突击的危险;而现在,她竟真的打算学骑马,还要帮他洗衣服……天,他不知该怎么想了!
看来,沂儿真是努力的要适应关外的生活,做他的好妻子。有妻如此,天旸突然怀疑起自己为何要坚持赶她走了?
或许,他该试着接受沂儿才是!毕竟,沂儿的长相可是他喜爱的类型,即使身材稍差了些,也是瑕不掩瑜。
天旸,你说要让我骑的闪电呢?
闪电?天旸突然犹豫起来。
打算让她骑闪电时,他还没打算接受她,让她留下来,但现在……
玠沂的眼睛飘呀飘,忽地便定在一匹有着闪闪发亮的红棕毛色的马身上。是不是牠?
妳可真有眼光!天旸拋开顾虑,反正有他在,不怕制不住闪电。
见沂儿伸出手要摸闪电,天旸大惊失色,待要阻止已来不及。小心!
上一个胆敢伸手摸闪电的人,被牠咬得血迹斑斑。闪电性子烈得很,根本不让人靠近。
什么?玠沂的手就放在闪电颈项上,轻抚着牠,边回头问天旸。
天旸对闪电的反应讶异莫名,只能判断牠和主人大概喜欢同一类型的人吧!闪电似乎挺喜欢妳的。
可恶!见色忘义的色马。
想当初他要接近闪电,可是花了几天功夫,餐餐伺候才换来的,而沂儿居然不费吹灰之力就办到了,简直太过分了!
不过既然闪电喜欢她,那就好办多了。天旸当下牵出闪电,并上了马鞍,扶着玠沂上了马背,开始讲解一些骑马的诀窍。
记得,要让牠知道,妳才是牠的主人。
嗯!玠沂高高坐在马背上,用脚跟轻触马腹一下,闪电便听话的开始轻快的踏出步伐。
天旸,我成功了!玠沂兴奋地回过头,对着天旸叫道,声音中的喜悦让天旸也愉快的扬起嘴角。
意外就在此时发生!
玠沂愉悦的叫声使闪电一惊,突然猛力打转而后腾跃起来。玠沂完全没有防备,虽抓住马鞍想稳定下来,却已来不及了!
他的手和臀着地,狠狠地摔在地上。
沂儿!天旸的心重重一揪,忙飞跃上前,将他拖离闪电的马蹄范围。
玠沂躺在地上,浑身像瘫了一样,动也不能动。
好痛……玠沂细声哼道。
我知道,乖,让我检查一下。天旸焦急的安抚着,大掌抚过玠沂的双臂。骨头没有断,不过胸部也得检查才成……
不……玠沂努力举起吃痛的双臂,握住正欲探向他胸口的大手。别碰那儿。
现在不是害羞的时候,妳受伤了,也许有骨折,不能不检查的。
没有,我没有骨折。玠沂大口吸了几口气,吃力的绽出微笑,坐起身来。
你瞧,我这不是起来了。
那妳走几步路给我看呀!对她的逞强十分愤怒,天旸忍不住讥道。
喔!玠沂正打算拼了小命站起身时,天旸一把将他抱了起来。
不让我检查,总不至于也不让我送妳回去休息吧?终究是不忍心,天旸犹带余怒道。
玠沂放心又舒适的软下身子,偎进他怀中,双臂环绕在他颈后。老实说,他真的摔得很痛,若不是深怕曝光的意志力支撑他,恐怕他连坐也坐不起来。
天旸,对不起……还有,谢谢你。
耳听玠沂无力的道谢声,天旸对自己的怒气又多一层。如果沂儿使泼地指着他鼻子大骂,说他害得她骑匹野性难驯的野马,以致跌下马,他都能虚心接受。
可沂儿偏偏没一句话责备他,不只向他道歉,还向他说谢谢,他简直心痛死了!
心痛!?
是的,方才那一瞬间,若是沂儿就这么跌断了她美丽的脖子,那他一定会后悔的,后悔自己没给他们两人机会,后悔他让一条美丽又朝气的生命就这么去了……后悔他错过了一个这么让人惊奇又惊喜的人……他的妻子。
※※※※
对不起,天旸。玠沂愧疚道。
玠沂没想到他这么一摔,骨头是没摔断,身上的五脏六俯却像移了位似的,全身的力气都流失了,居然没力气起床,尤其是隔天一早,更是浑身肌r酸痛至极。
没什么,不过是做个饭,难不倒我的。天旸坐在床前,一口一口将稀饭吹凉,喂到玠沂口中。
可……这些事是我该做的。玠沂不自在的张口,吞下天旸一匙又一匙喂来的稀饭,简直受宠若惊。
打从昨天他跌下马后,天旸就对他好得不得了,不只所有杂事全由他挑起,还为他熬了些补身的汤药。明明云家已经没什么钱了,却还为他破费,玠沂深感不安,却也有些感动。今早,天旸甚至特地起个大早做早餐,亲自喂他。
更重要的是,天旸笑了,而且是对着他笑的。
打从他到关外起,天阳极少和颜悦色对待他,大都是冷言冷语,否则就是积极地劝他离开。可是现在,天旸没再提要他离开的事,反而对他呵护备至。
自从爹娘过世后,天旸是第一个待他这么好的人,玠沂庆幸自己留了下来,才能有这种待遇,认识了天旸。只可惜他的身分总有曝光的一天,否则他真愿意永远留下来,当天旸的妻子……呃,是名义上的妻子。
少胡说了,谁规定夫妻之间,一定得是妻子做饭、整理家务。天旸温柔的说。妳不是还说,要帮我割草储粮吗?如果分得这么清楚,那些就该是我的工仵,妳是不是就不帮我了?
玠沂连忙摇头。
我一定会帮你,我很有力气的。玠沂保证着。
天旸笑开了,因玠沂的保证。
妳瞧!天旸柔了声音。有困难互相扶持,有事情互相帮助,这才是夫妻呀!
夫妻……玠沂因这句话红了脸。
只可惜他并不是天旸真正的妻,永远也当不成他的妻,如果他是女的,或许他就可以……
唉呀!他在想些什么!玠沂暗斥自己,他是傻了吧,竟幻想着能永远留下。
不过,天旸的话也使他困惑不已。天旸不是不要妻子的吗?现在这些话又是什么意思呢?
今天,他已经偷瞧天旸好几眼,当天旸不皱眉、不生气,不提要赶他走的事情时,变得帅气许多,尤其是他的每一个微笑,看来彷佛充满深挚的喜爱。
不过,那当然是他的错觉。万一天旸发现他不是凌霜,更不是女人时,会有多快把他赶离云家,玠沂不禁打个寒颤。
想及此,玠沂连忙摸了摸手上的珍珠链子,确认自己并非一文不名。
怎么老是摸那条链子?天旸好奇道。它对妳很重要吗?
嗯!玠沂一时不察,竟老实说道。它是我唯一的财产,万一被你赶走,它是我唯一的依靠了!
妳唯一的财产?天旸奇怪的玻鹧邸?br /
凌家不是家财万贯吗?岳丈会如此小气,竟不给自己唯一的女儿一些妆奁吗?
那条珍珠链子看来是挺漂亮,但价值倒不高,十之八九是仿制品,值得她那么珍惜吗?堂堂名门千金,怎会对珠宝没有一些基本的认识?
越想越是犯疑,再对照沂儿到关外后的表现,天旸不得不起疑,或许……她并不是凌霜?
唉,不是啦!我……我的意思是,它是我唯一一个有意义的东西,其它只是……只是身外之物。玠沂自知失言,努力的自圆其说。
嗯!天旸仍是半信半疑,不过她说的也有理。
天旸,什么东西对你有重要意义呢?玠沂心虚地试图转移话题。
什么东西?天旸喃喃念着,想起自己贴身戴着的骐驎玉,本来是为了想念母亲而戴,但后来发现母亲原来不是他所想象那回事,再戴着它,就只是警惕自己不能再相信女人,尤其是一些千金小姐。
但沂儿……天旸思量再三,终究是下定了决心,就信了她这一次。
没什么东西是不能取代的!
才不是,有些东西任何事物都不能代替。玠沂反驳道。
爹娘留给他的玉佩,虽然不值几个钱,但日子再难过,他也不曾有过典当的念头。
或许吧!天旸不再辩驳。吃完粥后,我带妳到牧场附近瞧瞧!
之前并没有沂儿真会留下的想法,不仅没让她四处走走,认识其它人,活动范围也仅限草泥屋附近。现下既然已接受了沂儿会长期留下的想法,管她是不是真的凌霜,他都会承认沂儿才是他的妻子。那么,认识天风牧场是有必要的,因为这会是他们未来的家。
真的?玠沂喜上眉梢。没一会儿,他又沮丧的垂下肩。我的身子……
天旸笑了笑,允诺道:这次由我骑马,妳只管安安稳稳坐在马上,不怕摔着了妳。
谢谢你,天旸。他冲着天旸粲然一笑。
瞧见沂儿的笑容,天旸的心情不可思议地好了起来,先前对她身份的存疑,也完全拋出脑外。
※※※※
好美喔!我从没看过这么美丽的景色。
靠在天旸胸前,玠沂口中不停赞叹着。这种亲昵的姿态玠沂不是没抗议过,不过天旸摆明不这么坐就别想出门后,他很容易使妥协了。
美吧!天旸骄傲地挺起胸膛。第一次见到这片丰腴的绿色大地,我就决心拥有它。
这是能开疆辟土的男人,他有这个力量。玠沂佩服的说:你一定付出很大的努力,这儿真棒。
极目望去,除了一望无际的绿草原外,连绵数里的树林,中间有蜿蜒的溪流潺潺流过,偶尔有一丛丛不知名的野花怒放,好一片美丽山色。
妳喜欢?
好喜欢!
这儿就是我们以后的家。天旸心情极佳,不暇思索便说出口。
真的?玠沂仰头凝视他。我能留下来,你不会要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