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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5 部分(1 / 2)

大雾还未曾散去,黎明时分的天气,雾气这样浓,潮潮的濡湿。我只看得见他,他也只看得见我,再远,谁又能看见呢?


他的眉毛上凝着晶莹的露水,一滴两滴,映得眉毛越发的浓黑,英气人。


他亦凝视着我,清澈的双眼是两潭不见底的深色湖水,我情愿温柔沉溺到底。他轻轻说,“在持逸心中,无论你是帝姬还是贫家女,芊羽,你都是一样的。或许,只是我可以给你的不够多。”


或许他的喜欢只有那么多吧,无论我是谁。我有些灰心有些伤感,侧头靠在他肩上,只是默默不出声。


良久,我低声道:“我晓得的,你心中其实也舍不得我。只要这样,我便高兴得很。你是才子还是和尚,我一点也不在乎。你是才子,我便做个佳人,你是驸马,我跟着你做公主嫁与你。你是和尚,我便剃了头去做姑子。你心中想的是佛祖,也放不下我,所以总是为难。可是持逸,我心中想的,唯独你一个。我才不管你是什么人,我总是喜欢你。”话一说完,我胸口起伏着有些喘气,只愣愣的望着他,热泪盈眶。


他拭过我的泪痕,柔声道:“你这样忽嗔忽羞,忽喜忽愁,弄得我的心也跟着你七上八下,又欢喜又烦恼。”


我忽然生了恼意,推开他的手,道:“我闹我的,你跟着我烦恼什么!”


“真真是女孩儿家气。”他眼中柔情百转,含笑叹息,“我若不在意你,何必为你烦恼。”


我破涕为笑,重又靠在他肩上,挽住了他的手臂。


作为一个帝姬,在有生之年与情爱狭路相逢,不知是幸还是不幸。但这一刻,我无比确定的坚信,遇见持逸,是我人生之大幸。


他重重的叹息了一句,拉住了我的手。持逸肩膀的温度隔着衣服温暖着我的脸颊。太y池的湖水轻拍着湖岸,似是温柔的呓语,又似情人的低喃。


我的心情如这湖水一般,凄凉的温柔着。


雾气包围着我们。我以为这样的相会是安全的,没有人察觉的。


殊不知母后,正轻悄站在我身后,牢牢地注视着我们。


浓雾阻隔了我的视线,却没有阻隔住母后的。


天气热,日子越发长了。我陪在母后身边,轻轻扑着团扇,心思恍惚。母后坐在我对面,执了一枚黑子气定神闲。


日光隔着细密的竹帘一道道筛进来,明明暗暗的光线落在母后发髻中央的碧玉凤翅步摇上,映出几色近乎通透的润泽,反照到鬓角拇指大的珍珠上,晃得人眼晕。


母后微笑道:“芊羽,在想什么?该你落子了。”


我一怔,方醒悟过来正在陪母后下棋,胡乱落了一子。母后笑吟吟道:“持逸师傅不错,讲佛经口齿明白,人也清爽,是极好的。哀家已经嘱咐了主持,要好好器重他。”母后仿佛无意一般,又道:“皇后的册封礼已过,是该让清凉寺的几位师傅回去了。”


我一惊,忙掩饰了神色,笑道:“母后不是说持逸很好么?怎么又急着叫他们回去了。宫中的法事还多得很呢。”


母后爱怜地拂一拂我额间的汗珠,道:“再好也是清凉寺的人啊,难不成要在宫里住一辈子么?宫里自有宫里的和尚做法事,原本就是为了立后的事才请过来的,如今事情已经了了,再住着就是名不正言不顺,言官们就要给你皇兄上折子唠叨了。”


“可是……”我正欲寻个由头反驳,母后的笑容已经凝在了脸上,“芊羽,楼归远好端端的上了一道表愿书,你晓得是为什么吗?”


我心下一凛,犹自维持着笑容道:“儿臣怎么晓得他要做什么,左不过是表表他的忠心罢了。儿臣就瞧不惯他的那个样子。哎?母后,快下棋呀。”


母后的手指拈着棋子反复摩挲,似笑非笑地望着青花大瓷缸里供着的一座大冰雕,原是用来降暑的,又兼观赏,是而都雕作了“童子捧桃”、“鹿含灵芝”的福寿图案。冰渐渐融化了,一滴接着一滴,“叮咚”的脆响,仿佛是在敲心一般。母后道:“还没下降呢,先说起未来驸马的不是来了。那么,前几日夜晚,你又为何召见了楼归远呢?上林苑的睡莲开得可好么?”


“母后!”我的手脚有些发凉。


母后慢慢道:“母后老了,有的地方确实不如年轻时那么d若观火了。可惜,老归老,宫里的眼睛还是有几双的,要不然凭你母后一个人,怎么看顾得过来。”


“母后!”我急得脸色都变了,手指微微发颤,“你把持逸怎么了?!”


母后微眯起双眼,看了看天色道:“这个时辰,清凉寺诸僧应该也快出宫门了。”母后的笑容瞬即开放起来,“芊羽,你有一定要留他们的理由么?”


我额上冷汗直冒,道:“母后,儿臣不愿嫁给楼归远。”


母后依旧微笑,姿态娴雅,捋一捋竹帘上垂下的金丝流苏,慢里斯条地扯下了一根揉得碎了,随手扔进了香炉里,“持逸这孩子不错,哀家不想可惜了他。”说着看我,“听绣院的掌事姑姑说,你的嫁衣已经做成了,明天晌午就拿来给你试试,若有大小不合适的再改。”


我盯着母后手中的金丝流苏,心里惊心动魄一般翻腾着。我决不能让持逸出宫。


我狠狠咬一咬嘴唇,道:“儿臣有留他们的理由——就是儿臣的婚事会如期举行,要请清凉寺诸僧祝祷。”


母后舒心地笑了,笑中有欣慰和身为人母的担忧,“芊羽,母后不希望你的婚事出什么变故。”


(十六)


快初秋了,竟然那么快,已到了七月的尾巴尖儿上。


白日的暑热退去,夜晚竟有了丝丝凉意。


床被再锦绣柔软,身下的玉簟再玲珑消暑。纵冰肌玉骨清凉无汗,心中也是烦乱难言。


我不曾想到,母后下手那么快。


幸好,持逸终究是留在了宫里。若在宫外……想起传闻中听到的母后对付旧日父皇的宠妃的手段,不是不害怕的。


听说……母后亲手用弓箭勒杀了冒犯她的妙音娘子。


听说……母后在冷宫中迫父皇身边曾经最得宠的华妃触柱而死。


还有,鹂妃和温裕皇后。听老宫人们说,温裕皇后到入葬的时候眼睛都是睁着的。死不瞑目。


我不能不怕持逸会死。


夏末的深夜静得连风也没有,轻薄的素绡纱帘安静垂下,昏黄如烟的月光照着,周遭的景色都有些模糊。空气里有一些盛放到极致的植物才有的泼辣肆意的甜香,充满了即将要过去的夏天的那种甘烈恣意。那是夏天遗留在宫殿红墙翠瓦深处的阳光,让我回忆起与持逸的点点滴滴,是十六年的生命里最美丽最繁盛的一个夏天。


可是,我答允了母后,我会嫁给楼归远。


苏绣的枕巾针脚细密轻巧,绣成的花卉莺鸟色泽鲜明光华。一切都是最好的。我咬着枕巾,沉默地不甘心地流下泪来。


我承认,这是我见过的最美的嫁衣,虽不如胧月姐姐那般繁华锦绣,珠光宝气,却更多了含蓄内敛,温文尔雅,像极了一个江南烟雨里如丁香花一般的含羞少女。


九翟盘龙四凤钗树金冠,宝光四s。五镶五滚真红色流彩飞花的蹙金翚翟袆衣上绣以石青色五凤图纹,并以金银丝线细细勾勒成形。镶滚襟袖摆边缘处,下摆与大襟上闪烁着黄玉、祖母绿、水钻与大颗粒的南珠盘成的春兰秋菊的华茂图案。金红十二破留仙长裙以郁金香根j和蔷薇花朵染成,阔大逶迤的裙摆上钉着阑干丝质花边,宽约七寸,挖空镂出福寿籽样,裙幅上则密密绣满了一朵连一朵的怒放的石榴花。


我木然地由着姑姑和宫女们摆布,服侍我穿上精美的嫁衣。


落地的大铜镜,镜中之人穿着贴身的嫁衣,神情凄楚而不甘。


宫人们啧啧称赞,嫁衣的大小长短无一不妥帖,宫中的绣功自然是好的。


这么美丽的嫁衣,我穿上它,竟不是要嫁给我心爱的男人。


那一刻,我的委屈和不甘,瞬间奔涌上心头。顾不得宫人们仓皇地劝阻,迅速地扯下嫁衣,向颐宁宫去。


颐宁宫历来为太后所居,母后退帘归养之后皇兄又极尽天下以奉养。夏日暑热,颐宁宫中遍置雕筑玲珑精巧的冰雕用以赏玩取凉。才一掀湘妃帘进去,便觉有清凉的风扑面而来。宫殿角落皆种满了母后最喜爱的小株海棠花。姹紫嫣红、粉白娇黄,开得如彩霞凝朵。我径直走进殿中,摒退宫人,直直跪下大声说:“母后,女儿不愿嫁楼归远,请许女儿另择驸马。”


“哦”,母后放下手中的《贞观政要》,颇有兴味的瞧着我,恍若未闻,“嫁衣穿着合适么?若合适的话,就知会绣院一声不需再改动了,再让内务府挑选些新式的首饰器皿……”


静一静气息,仰头看着母后:“母后。我要持逸做我的驸马。”


良久静静无声。有蝉在宫外的树上聒噪,“兹——兹——兹——”,那声音像蚕吐出的丝线一样,一圈一圈缠住我的心,缠的我发烦。


我终于沉不住气,“母后……”


母后手里轻轻把玩着一串珊瑚手钏,一颗一颗的缓缓数着那鲜红如血的珊瑚珠子,一语不发,面色沉静如水,看不出一毫情绪的波动,只一双眼睛精光清明。殿中乌金凤翔大鼎中焚着轻烟袅袅,淡薄如雾霭,越发显得轻烟后母后的容颜清淡如莲,宝相庄严,遥遥如在天际。


半晌,母后方轻轻一笑,对身侧侍立的槿汐姑姑道:“传哀家的懿旨。八月十六雪魄帝姬下降,为祷福寿,赐清凉寺为帝姬妆奁。”


“母后。”我一挣声:“我要的是持逸,清凉寺予我又有何用!”


母后的目光锐利如宝剑的锋芒从我脸颊上深深扫过,直看得我颊上微微发疼:“芊羽,你睡意未醒,回去用冰水湃一湃头脑再来说话。”


我深吸一口气,苏合香甜凉的气息仿佛要沁入脑仁:“母后,儿臣心意已定。八月十六除非的儿臣要嫁的是持逸,否则儿臣决不出阁。”


母后的身子微微一抖,发髻上累累的钗环玎玲一响,鼻翼微微张阖,呼吸渐次沉重起来,槿汐姑姑知道母后是怒极了,慌忙奉了一盏冰镇梅子汤道:“天气暑热,太后饮盏梅子汤再与帝姬说话吧。”


母后看她一眼,勉强饮了一口放下,眼中精光一轮,极力着抑制怒气,徐徐道:“既然你如此执着,哀家就把持逸的尸身赐予你罢。”母后的面庞似乎是含着温润的笑容,然而我只觉得寒气人,母后漫不经心道:“芊羽,不要叫母后学唐太宗,哀家也不忍得看着持逸和辨机一样的下场。”


我霍然站起身子,目光灼灼视着母后,珠翠围绕下母后的冰雪姿容有种不真实的冷冽神气,迫得我如同浸在寒冬腊月的冰水中,凉意从脚底直窜而上。“儿臣也不是高阳公主,眼看着自己喜欢的人被杀横尸。”头脑似被烈火轰地一烧,我的眼睛必定是血红了,怒气与害怕在胸口不顾一切的汹涌跌荡,如万马奔腾不休。竭尽全力屏住气息,慢慢一字一字吐出,如同金石掷地有声:“母后可以杀了持逸。持逸一死,儿臣必不苟活于人世。”


槿汐姑姑脸色大变,慌忙劝道:“帝姬何出此言!”


我慢慢端正衣衫,复又下跪道:“儿臣是天家帝姬,一言既出,定无反悔之意!”


母后闻言一愣,右手掣过案上的梅子汤盏一举,汤水已然洒了出来。眼瞧着便要向地上掼去,忽然又慢慢将那汤盏放了下来。猩红汤汁的颜色落在月白锦缎的地毯上像一滩凝固了的血y,我默默不语。


母后怒极反笑,朝槿汐姑姑道:“好!好!你瞧哀家生的这三个女儿!”母后一提到两位皇姐,语气中已带了一丝微不可觉的怅然与无奈,“哀家只有这三个女儿。远嫁了的胧月自是不必说了,她去国离家是为咱们大周换一份江山安宁。灵犀这一生是不会再嫁了。”母后语气中的哀痛之意渐次明显,凤头金钗哗哗乱点,声音玲玲如急雨,“哀家眼前只余了你这一个女儿,如今倒好,你为了一个和尚竟要与哀家以死相争。你……你……”母后一口气哽咽在喉间,槿汐姑姑吓得脸也白了,慌忙去拍母后的背,便要叫人进来。母后极力挥手,又咳又呛,断续道:“糊涂!……这样子……能叫人瞧见么?!”


我吓得魂不守舍,眼泪哗啦落了下来,忙不迭跪行至母后膝下,双手端了茶盏喂母后喝下去,竭力抚着母后胸口让她气息平静。好一会儿母后才平定下来,我垂泪道:“儿臣不是故意要惹母后伤心气恼。万望母后垂怜女儿,女儿不能嫁一个自己不钟爱的人,凄苦一世。”话语未定,终于忍不住伏在母后膝上呜咽着哭了起来。母后的裙上绣着牡丹凤凰的花色,针脚细密,那凤凰羽毛光华,展翅直欲从衣上腾飞而起。哭得久了,连牡丹那样鲜艳娇媚的颜色也被泪水洇成了颓败的灰。


(十七)


母后的眼泪一滴滴滚烫落在颈间,灼的刺痛。仿佛是许久竭力自持,抚摸着我的脖子,缓缓道:“你和你胧月姐姐不同,不用为母后分担社稷家国之累;也不像灵犀,非要为了予澈拼个鱼死网破不可。母后膝下只有你这一个女儿了,母后只希望你能常常在母后身边,嫁个疼爱你的夫婿,一辈子过得平平安安的,和你温仪姐姐她们一样,做个安乐享福的帝姬。不好么?”母后缓一缓又道:“你好好想一想,不要说大周开国百年来未曾听过,即便放眼历代诸朝,何曾听过有和尚还俗做驸马的?”


我垂泪,倔强着疑惑道:“母后,这是儿臣真心中意欢喜的男子,缘何这样能不如意呢?只因我是帝姬之尊么?”


这世间上,有那么多那么多的不得已、不如意。成千上万,我所见识过的真正不多。我的人生,一直那样安逸无忧,有母后和皇兄的照拂。所有的情伤爱痛,全是灵犀姐姐留给我的一个模糊的影子。


我所有所有的不如意,唯有一个持逸,唯有这一段姻缘。唯有这一个,这不如意似一串佛珠,冷硬的四散开来,牢牢地硌进心里,一个,又一个,迫着我生疼生疼地疼着。


母后眉头微皱,无限酸楚,抱着我的头道:“孩子,这世上不如意的事情十居八九,又岂只你这一桩。身在皇家,人人都是有所失去的。哪怕是母后,也有自己的不得已。你和持逸,不要勉强了罢。”


我哽咽了嗓子,抹一末泪,仰头道:“我偏要勉强。”


母后凝望着我,久久道:“你勉强得了自己,也能勉强得了他么?他一心入佛门,更是亲口为他求来的。”母后沉声道:“持逸自然有他的好,可是楼归远也并非十分不好,毕竟凤台选婿,他是你自己选来的。”


“嫁给楼归远,被他小心呵护珍视,他会容忍我的一切,我们可以做一对普通的帝王家的夫妻,安乐到老。原也不是不可以。”我抬头定定看着母后,“可是我遇见了持逸。母后,你不晓得,我遇见了持逸,我爱上了他。这是命数。佛要他来到我的生命里,如果我的生命不能因他而完美,就只能因他而破碎到底。我不能爱着一个人而去做另一个人的妻子,和他同床共枕,生儿育女。我不能够。”我的声音里有了刚硬和强悍的底气,“母后,若换作是你,你能够么?!”


母后大震,面色白了又白,竟是笑了起来,“哀家能够么?”母后笑着反问。


母后的笑容这样凄凉,每一丝笑纹里都饱含着痛苦的痕迹,几乎是有些惨烈的意味了。我心下害怕起来,长这么大,我几乎没见过母后这样古怪的笑容。槿汐姑姑不可置信地望了我一眼,跪在了地上,看着母后,大声唤道:“太后,太后——”


母后对我和槿汐姑姑的呼唤置若罔闻,只是那样微笑着,微笑着。


片刻,母后转过头来,已经是平日的平静了,刚才那一瞬间的失态,母后的失态,我几乎以为自己是看错了。我惊讶着,母后只是如常的样子,只是目光冷得不像在人世一般,冰冷的,似一缕凝聚的电光。


母后松快地笑一笑,对我说,“有什么不能的。人啊,狠一狠心肠,只以为自己是死了,也就做得到了。”我心里气愤极了,母后的目光落在我的身上,“母后不是一个人,母后有你们,你、灵犀、胧月,还有你皇兄,有你们,母后再做不到的事,也得做,还要做得仿佛甘之如饴。”


母后的话我并不十分懂得,而槿汐姑姑,却已经是老泪纵横了。她扶着母后的手,轻声道:“太后,您别再说了……”


我只是不懂,不懂,多少的前尘往事,淹没在大周的风烟晓雾之中,我俱不知晓,我不懂得的事情太多太多了。一如母后所说,怎能爱着一个人而去做另一个人的妻子,和他同床共枕,生儿育女。


我只深深的觉得,母后的说法,是错误的,不近人情的。


我霍地站起,骤然拂袖而去。


临近八月十五,我愈加急怒,急怒之下也是无计可施。


母后已经下令,通明殿从即日起要为雪魄帝姬出降祈福,要沐浴斋戒,轻易不可出殿。而看守芳菲殿的侍卫也突然增加了不少,美名其曰“帝姬即将出降,需得加强宫中禁卫”,如此,我和持逸想再见一面,也是难于上青天了。


萧萧的雨连绵落了三五日也不见有放晴的迹象。一层秋雨一层凉,暑热的尾声也渐渐消弭在秋雨的缠绵萧索里了。


仿佛只是一个夜晚,青郁葱茏的梧桐树叶就有枯黄的痕迹,细细一脉,似心上一缕不能弥合的伤口。


我与母后,终究是隔阂了。


连着几日,我都不去向母后请安,对于母后的探视,也只作不知。


我知道,我是任性的,可是母后的话,深深地刺激了我。我看到她如常般美好宁静的深情,忽然觉得陌生而疏离。


如是,母后也只远远看我一眼,不再敢和我说话。


我急于想见持逸,急不可待。这种心情无计可施,亦无法言说,只迫得自己内心如焚、坐卧不宁。


我想念这个男人,十分,非常。


我想要他带我走。


因为我无法做到,爱着一个人,却与另一个人同床共枕,以夫妻相称。


(十八)


八月初三那一日,我去泉露池中沐浴。照例的侍从宫女一大群,浩浩荡荡往泉露宫中去,我只扶着串珠的手,紧抿着嘴默默行走。串珠的手,有点冒冷汗,涔涔的黏腻。我无声望她一眼,她只垂着头。我轻声安慰她,“别害怕。”


她用力点一点头,“奴婢不害怕。”


半个时辰后,我穿着串珠的衣裳从后角门转出来。雨下得有点稀疏,涟涟的,像女人的眼泪成珠。我撑着伞,疾步行走。


持逸则由芷儿引了在昭宪太后的旧佛堂前等着。那里人烟荒芜,早已荒废了许久,自然是不会有人察觉的。而串珠,则代替我在池中沐浴。


见到他那一刻,我几乎是飞扑入他怀中的。


伞落在了地上。


一层又一层微雨随风飘落,我只是浑然未觉,他身上的温度驱逐了初秋的一缕微薄的寒气。我瞬间觉得安心,一颗扑腾不定的心有了着落的地方。


他很快推开我,动作坚定而有力。我抬头,湿润的空气与蒙胧的水雾在温柔的夜色里拂面而来。他迅速退开几步,离我有些远。蒙昧的夜色下,他的眉梢与光洁的额头上已萦着许多细细的透明的水珠,水痕滑过他的脸庞,似秋露凝光。


他这样美好,可是神情这样冷寂而疏远。


我轻轻唤他,“持逸。”


他温和地答了一声,倏忽又变了脸色,更退开几步,漠然道:“请帝姬不要再与小僧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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