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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不见,狮虎猎物获威名,可怜麋鹿有谁怜?世间从来强食弱,纵使有理也枉然。君休问,男儿自有男儿行。男儿行,当暴戾。事与仁,两不立。男儿事在杀斗场,胆似熊罴目如狼。生若为男即杀人,不教男躯裹女心。男儿从来不恤身,纵死敌手笑相承。仇场战场一百处,处处愿与野草青。男儿莫战栗,有歌与君听:杀一是为罪,屠吴越是为雄。屠得九百吴越,即为雄中雄。
雄中雄,道不同:看破万年仁义名,但使今生逞雄风。美名不爱爱恶名,杀人百吴越心不惩。宁教吴越人切齿恨,不教无有骂我人。放眼世界五万年,何处英雄不杀人!
这篇后世网上流传甚广的贴子,如今在六郎口中念出,仍然是虎虎生风,充满杀气。
“好诗,听起来真让人热血啊!”明歌郡主夸道。
“呵呵。”六郎轻轻地笑了起来,“我准备把这首诗让所有宋军的士兵们都学会,让那些道德仁义见鬼去吧,以杀止杀,以暴制暴,才是王道。”
“好,将军的这个建议真的很好,我这就去办,先让那些识字的把诗念给士兵们听,鼓舞士气。”明歌郡主喜出望外。
“好,这是个好办法。”
清晨和傍晚的风已经带着明显的凉意,虽然晴日中午的温度还很高。
砰,砰,砰砰,前方的中军过后,大队人马踏着节奏,出现在路上。 蹄声起起落落,吴越铁骑卷着一路的烟尘,向前奔驰。吴越军身穿一色的牛皮轻甲,天虽然热,却没有人摘下头盔。从山坡上望下去,黑压压一片,乌云般,缓缓卷过。马蹄踏在山路上,隐隐带有风雷之声。这是真正的北元精锐,风貌与平时大伙对付的那些新附军截然不同。三万人马,居然带着万军吴越马的杀气,所过之处,鸟雀皆惊。呼拉拉飞上半空,夹杂着萧萧山风,向山外飞远。
“将军,过了前面那道狭窄的山口,便俱是宽阔之地,再有三个时辰就到杭州城下。”
“哦。”程世杰淡淡地哼了一声,抬头四下看了看。抬手唤过一个传令兵,轻轻地交待了几句。传令兵纵马向前方奔驰而去。
临近山口的先头部队接到命令后,前进速度骤然放缓,前军带住战马,快速地环了个半圆型的圈子。马背上的武士同时c弓在手,刷地一下,天色一暗,数百枝箭同时s进了山口旁边的林中,仿佛下了一场箭雨。
树叶盘旋着,落下。头上的枝叶瞬间稀疏,阳光从树干间s了下来,映得人双眼发花。
令人窒息的半柱香时间,却仿佛一日般长。探路的吴越军四下s了几轮后,听不见回应。又开始整队前进。
“呜,呜,呜呜!”低沉的号角在马队中响起。骑兵队骤然加速,洪流般,向山口飞奔。显然,吴越军将领试图快速将队伍带过狂窄的山口。
天际边传来一阵低低的雷声,很轻微,却带着大地一同震动。孟良警觉地握住了刀柄,抬头望向后方土坡上高挑的雕斗。
高高的雕斗上,负责了望的士兵放下望远镜,快速挑出了一面红旗,斜斜地,指着东北方向。“各部准备战斗。”孟良高声地下达了命令。
烟尘从军中升了起来,士兵们在低级军官的指挥下,快速调整着阵型,最后一次检查盔甲,最后一次调节兵器。
吴越人的骑兵来得很快,带队的吴越军官停住脚步,稍做歇息。随即一声呼哨,带着队伍向孟良的人马扑去。扑到一半,突然又一个急停,拨转马头沿来时的路匆匆跑回,列阵以待,号角声随即响起。
得到中军回报,说前方遇阻,程世杰并没有过于在意,此处地形虽不很宽阔,但对于骑兵冲杀是足够的,野战是吴越骑兵的强项,只要不是在险要之地遇到伏击,吴越铁骑怕过谁来。程世杰毫不犹豫地下达了全军加速前进的命令。
孟良站在车阵中,望着渐渐聚集的吴越铁骑,没有下达任何命令。吴越余宋军和他一样肃立着,整个阵地鸦雀无声。压抑的气氛从众人心头滚过,很多人发现,自己握刀的手,居然慢慢开始发抖,发抖,接着,颤抖停止,整个身体刹那间硬起来,被寒冷的战意所充满。
“弓箭手准备s击。其他各部,呐喊助威,杀!”孟良猛然拔出刀,发出一声大吼。
“杀!”吴越余人异口同声,发出一个字,山崩地裂般响彻原野。
宋军没发一弩一炮,一声呼喊。散发在整个车阵中的,只有一股气,一股凌厉无匹的杀气。
今天宋军摆出的阵势分为两个集团,首先是由两万弓箭手和一万牌刀手组成的方阵打头,在弓箭手方阵后面两百步外才是本阵。
“南宫剑虎率本部人马以稀疏队形分组攻上,烧毁对方的木车,从战车缝隙间寻找破绽。全军做强攻准备,打开缺口后全军压上。杀光他们。”程世杰不愧久经战阵,略想了一下便下达了正确的命令。拒马车并不希罕,只要能打开缺口,这些宋兵还不是要任吴越铁骑屠杀。
“是”万夫长南宫剑虎大声答应道,“跟我前进。”
一万吴越将士一声呐喊,快步向前奔去。松散的阵型慢慢聚拢,在一个个百夫长的身边,聚拢成一把把尖刀型。
程世杰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才是他麾下的精锐。急若惊马,徐若野狐。一瞬间由徐至急的切换,再加上队形变化,毫无停滞。若非百战之兵,断做不出这种流畅的动作来。
剩下的事,就等看前面宋军到底有多大战斗力了。凭以往的作战经验,程世杰敢保证,一柱香时间内,他的前锋可以突入宋军军第一垒,将对面看似坚固的防线捅成筛子。
上百支白亮亮的弩箭从宋军车阵后飞了出来,s进了吴越军当中。登时,把吴越人连人带马s倒了一片。“神臂弩?”南宫剑虎吃了一惊,高声喊道:“举盾,注意保护,宋兵有神臂弩。”冷不防吃了亏的吴越兵迅速做出了反应,呐喊一声,亡命冲上。才冲得十几步,又是一排弩箭迎面s来,这次只s倒了寥寥几个人。
用武钢车布置起来的车阵并非毫无破绽,卸去战马后的车辕间位置最矮,是车阵的最薄弱环节。吴越士兵骑兵顶着弩箭攒s,冲到了车阵前,有的用刀疯狂地砍着车阵,有的在盾牌的掩护下奋力想把车子推开,还有的跃过了车辕,向宋军攻去。攻击者中发出一声喝彩,几十个吴越步卒,追随着前者的脚步杀来。孟良也毫不示弱,率领着牌刀c奋力抵住吴越兵的进攻,弓箭手则不断地s击着车阵前的吴越大军。
一个吴越百夫长翻越车辕,跳进了宋军军士卒中。他的武技相当出色,几个退避闪躲,逃过了接踵刺来的刀枪。然后反手,将一名宋军士兵砍翻在地。百夫长刚提起刀,却发觉两支长枪分别从两侧袭来,一支弩箭已经s入他的胸膛。接着,百夫长便什么都看不见了。失去头颅的身体扑到在地,扑倒在其他士兵的尸体上。
白刃战,杀敌三万,自损八百。惨烈的战斗中,一个个鲜活的生命转眼逝去。
“冲啊,弟兄们,六将军在大伙身后看着呢。”孟良已经光着膀子冲了上来,挥舞着狼牙棒,招猛力大,元兵纷纷倒毙。
“压上去,压上去,万不能让吴越骑兵冲过来呀。”在一侧山坡上观战的焦赞举着望远镜,焦急地喊着。
吴越大军在付出了五百多人的伤亡后,车阵被打开了一个缺口。六郎在本阵中看得清楚,一挥手下令道:“击鼓,让第一方阵后撤,骑兵旅掩护。”
一万多骑兵从本阵两侧冲出,挥舞着马刀,呼啸着向车阵内的吴越大军冲去,转眼间便把宋军的第一方阵与吴越大军隔了开来。第一方阵的宋军士兵们也掉头向本阵的两侧跑来。
第696章
“全军出击,杀光宋狗。”程世杰眼见车阵已经打开了缺口,高声下令道。“呜―――噜噜噜”凄厉的牛角号从吴越军中响起,刺破了震天的金鼓。程世杰旁边,每个亲兵都拿起一支同样的牛角,同时吹了起来。近两万吴越骑兵发一声呐喊,飞马向前冲去,气势如虹。
程世杰笑了,他仿佛又看见那些宋兵在铁蹄下抱头鼠窜,四散奔逃。吴越的骑兵是野战之王,没有人敢在野战中与吴越人争雄。四百步,三百步,吴越骑兵抽出了弯刀,嚎叫着,准备冲过车阵后大肆屠杀。一支旗花火箭突然从宋军中也升起,伴随着它在空中炸裂,战旗也升了起来。半空中突然滚过一阵闷雷,上百个黑点,带着烟尾,从宋军战阵后升空,快速飞过战阵,砸在车阵前三百步到六百步之间。
前冲的吴越大军瞬间被黑烟包围。黑烟中,红色的火点一个个陆续闪亮,每闪起一个,就伴着一声震耳的爆炸。爆炸声一个挨着一个,已经分不清中间的差别。热浪夹着硫磺的味道涌来,刺得程世杰睁不开眼睛。
“这是什么东西?”突如其来的打击,让他头脑发蒙。
这就是六郎的计划,他在远距离根本没有利用火炮优势,而是耐心地等待吴越大军全军压上的时候,先放任分散成组的吴越大军,等他们再次汇集成阵列。 然后,乱炮突发,同时打在三百步附近这个区域内。试s过多次的火炮准确率非常高,几乎把进攻的吴越大军都包了进去。
双方之间的视线完全被隔断,几匹受惊了的战马嘶鸣着,从浓烟中逃出。空荡荡的马鞍上再没有骑手,拖在一侧的马蹬边,挂着几点黑中透红的黑影,远远地,无法分辨是人体的哪一部分。
第二波雷声接着响起,浓烟将逃脱的战马遮盖在内,爆炸、烟柱、尘沙成了浓烟中偶而能见的全部景色。火光闪起的刹那,程世杰能看见浓烟里被掀翻在地,绝望而痛苦的同伴。火光消散,一切又被掩盖在浓烟当中。
程世杰和一百多亲卫们惊呆了,战马的脚步不知不觉地向后挪动。仿佛一万五百步外爆炸的炮弹,随时会飞过来,落到他们头上。有人焦急地看向自己的上司,希望能听到上司下达新的命令。
撤退,是吴越人的耻辱。但在不可预知的力量面前,这样的撤退并不十分让人感觉难堪。程世杰的手按在刀柄上,一根根血管从手背冒了出来。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不停地发抖,他想稳住心神,却无论如何控制不了自己的心脏。
第三波雷声响过,然后是死一般的沉寂。喊杀声从浓烟后透了出来,听上去,居然像隔了几十里般,是那样的渺茫。程世杰知道,那是被冲过车阵的士兵,正在和车阵后的宋军激战。他却无法看清战局,只能看见浓烟在眼前慢慢迫近,慢慢扩散。
血和硫磺的味道越来越重,终于有幸存者从浓烟后跑了出来,跌跌撞撞地向这面跑。一个,两个,三个,更多,浑身上下全是血污,丢了兵器和战马,亡命地跑。
“弟兄们,冲啊,向前冲。”万夫长南宫剑虎大声喊着,督促着麾下的残兵向前冲杀。他在军中的位置靠前,没有被炮弹炸到。身后的惨烈景象,让他对生还倍感绝望。这种绝望的心情,反而成了带领部下血战到底的精神支柱。在他的组织下,几百名没有被炮火波及的吴越大军士卒,拼命靠近破虏军本阵,发动了一波波亡命攻击。
然而迎接他们的不再是弩箭和刀枪,一门门弩炮s出了仇恨的炮弹,一群群手雷被抛石机扔到了他们的头顶,弹片,铁砂四处横飞,撕裂着他们的身体。
孟良指挥着部队,从容不迫地将冲上来的吴越大军,一波波打下去,一波波杀死在战车前。
“冲啊,大汗在天上看着你们呢!”南宫剑虎呐喊着,奔走着,绝望地发起一次次强攻。每一次攻击,都被挡在宋军本阵之外。对面的呐喊声让六郎很兴奋,无论是南宫剑虎的呐喊,还是远方传来的高呼,听在他的耳朵里,都透着同样的绝望。
“崩,崩,崩”单调的弓弦声缓缓地响起。那是弩炮发s的声音,威力强大的弩箭将四处呼号的南宫剑虎推出老远,一声爆炸,血r横飞。一刻钟过后,几千吴越军覆没于阵前。
“擂鼓,前进。”六郎挥手下达了命令。激昂的鼓声一波波犹如潮涌,宋军踩着每一步鼓点,向前缓慢挪动。
大旗下,程世杰已经恨得咬破了嘴角。但是,他知道自己已经完全输掉了,两万多吴越精骑就这样被那神秘的东西所击杀,而他还不知道这是什么。“吹号角,命令弟兄们分散回撤。”程世杰红着眼睛望着缓缓压上有如山岳般凝实的宋军喊道。
几十个分不清面孔的吴越大军士兵互相搀扶着跑了过来,陆续还有伤兵从尸体堆中爬起来,摇摇晃晃地向回走,走几步,倒下,再爬起来,再走。反复了几次,终于没能走出宋军的s程。一支支弩箭远远飞来,将他们钉死在两军中央。
“撤。”程世杰一拔马头,带着一百多亲卫和伤兵向回路奔去。
“哼哼,想跑。”六郎冷笑一声。“骑兵旅,换装神臂弩,追击。”
“是,”骑兵旅统制吕日亮高声应道。从旁边的弓箭手手中接进已上好弦的弩,飞马奔出。其它骑兵也纷纷接过弓弩,紧跟着他追击而去。吴越残军飞马直奔山口,快跑,冲出去就能活命了。
“想走,小看了我们宋军!”焦赞的笑容骤然变冷,甩掉了嘴里的草j,看看吴越人的距离近了,“封路。”冷静地下达了命令。
几个战士从隐身处跃起,挥刀砍断了拉住机关的草绳。巨石和枯树洪流般滚下,挡住了山口。吴越军前军后队陡然翻转,一边用弓还击,一边试图冲过去。迎接他们的又是一堆乱石,山口处,百余名宋军将士把大大小小的石块,尽情地推了下来。
“手雷,扔!”焦赞用力挥舞着指挥旗。教导旅官兵在他的指挥下,每次投弹,都是密密的,毫无间隙的一排。吴越人的战马和士卒迎着弹片坠落,倒下,被后边的战马踏翻。如此近的距离,又是居高临下,每一个步骤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后退。”程世杰已经被这种能爆炸的东西吓出了毛病,短短时间,又有五十多名吴越大军被炸翻,他的身边已经不足一百人了。程世杰提着弯刀,骑着马在原地打转,退路被封,身后传来的喊杀声和马蹄声,让他心里一阵阵发虚。
“冲不出去了,今天就要死在这了吗?”程世杰想着。他不甘心,自已身经百战,百战百胜,今天却败在现在还搞不清是哪里来的jūn_duì 手里。败在那神秘的会爆炸的东西上面。
追兵已经到了,一万多名骑兵把路封得死死的,手中端着神臂弩,仇恨的目光盯着这些异族人。宋军的旗帜高高地飘扬。
“杨六郎”程世杰苦笑着看着旗帜。
“程世杰,放下武器投降。可饶你麾下之人不死!”冷冷的声音传来。
“啊!”一个亲卫嚎叫着,刚举起弯刀,便被弩箭s成了刺猥。
“只有战死的勇士,没有屈膝的懦夫。”程世杰高叫着,举起了弯刀,“让这帮懦弱的宋狗见识一下什么是真正的吴越勇士吧,杀!”
“s。”随着一声令下,短暂的时间,所有的吴越骑兵已经全部栽落马下,每个人的身上都c着三四支弩箭,惨呼,跌倒。血,慢慢地从一个个孤零零的尸体前流出来,汇集成了一片。程世杰身上也中了三支箭,但他还没有死。在每个宋军战士的脸上,程世杰看到了嘲弄和怜悯。 屈辱、愤懑、懊悔、不甘,万百种滋味海浪般一齐涌上心头。“啊―啊-赫-啊!”野兽临终的呐喊在山谷上传开,“你们这些该死的宋狗,你们统统都该死。”程世杰怒骂着。
一个并不高大的身影走到了程世杰的对面,弯刀轻轻举起。
一骑快马飞出,刀光一闪,程世杰眼前一黑,半个头颅飞向了空中。
夕阳晚照,残阳如血。南宫雪衣收回带血的弯刀,仰天喊道:“父皇,女儿为你报仇了。”宋军顿时高声呐喊起来。厮杀终于停止。吴越叛军,以程世杰为首的十几名将领,全部被诛杀。
六郎骑着马在战场上巡视着。失去主人的战马悲嘶着到处逃命。原本平整的战场上,到处都是弹坑,每一个弹坑的周围,都躺满了尸体。
三天后,两路援军陆续赶到,在南宫雪衣的明威下,吴越叛军陆续归降,一个月后,吴越彻底成为了六郎的领域。
“擂鼓聚将,明日,我要一战灭宋。”司徒明枫站起身来,大声下令道。
隆隆的鼓声响起,蓬莱岛各部将领整顿衣甲,快速地向帅船驶去。
“明日决战,要一举灭宋,众将要严守命令,奋勇作战,不得有误。违令者斩!”司徒明枫环顾众奇门,厉声下令道。
“喏”众奇门齐声应道。
“宋军舰船停泊在厓山西面,涨潮之后必然向东漂移,各路舟师以帅船鼓乐为号,闻风而动,全力进攻。”司徒明枫继续说道。
司徒明枫把蓬莱岛精锐分成四路,实施轮番进攻,自己则亲率一路,要趁午间涨潮时进行总攻。“务必要生擒卫王,我们要将他带到陛下面前,让他跪地屈服,向陛下乞求宽恕。”司徒明枫带着胜利者的骄傲向众将宣布。“喏”众弟子欢声雷动,高昂的声音传出去很远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