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下起倾盆大雨,不过眨眼功夫烈天寒便全身湿透,寒意驱走酷热,爬上每一寸肌肤,渗进血管里。
好冷!
烈天寒尽可能地缩起身躯抱住自己,把脸埋进双膝里,他的身体因寒冷而颤抖,耳里听见的全是哗啦啦的单调雨声。
意识逐渐昏沈之际,雨突然莫名奇妙停了。
不,等等,雨没有停,他还听得见雨声,可是……为什么雨水不再落下?
飘远的意识回笼,烈天寒强撑开眼皮,往上瞧。
一把打开的纸伞架在铁笼子上方,为他挡去冰冷的大雨,烈天寒心神一震,完全清醒过来。
目光缓缓由纸伞往下移,望向正前方,心脏猛地一缩。
日风被雨淋成了落汤j,拿着一串钥匙蹲在笼子前,拚命想要打开锁。
该死!你在这里做什么?男人浑然未觉伤口的疼痛,迅速移身靠向他,一手伸出铁栏缝隙,摸到他冷冰冰的手,冻得发僵的身子,脸都黑了。
天寒,你再等一下,我、我马上救你出来。日风的声音微带哽咽,掩饰不住着急,可恶,也不是这一支……
回去,快回屋里去!烈天寒生气的大吼几乎盖过嘈杂的雨声:你居然在淋雨,天杀的你竟然在淋雨!
我……我没事的,不过是淋点小雨……这话说的非常心虚,日风不敢抬头看他,专心开锁。雨水老是流进眼睛里,他得不时停下来抹脸,手里一大串钥匙,试了一支又一支,就是打不开笼子。日风双手冻得发僵,几乎拿不住钥匙,喉咙一阵发痒,他隐忍了很久,但最后还是忍不住咳出来。
阿风!烈天寒气急败坏,我不会有事,你就别管我了。
我不要紧,你等等,就快好了……
明叔。明贞忽然出现在日风身后,随侍的下人为她撑起伞,她身边还跟了四名穿着不同颜色衣衫的护卫。你不必试了,钥匙在我这里。
日风一回头,果真见到她举高的手里拎着一支小巧的银制钥匙,他瞬间跳起来,伸手向她,怒气冲天。把钥匙给我!
不行,明叔,我不能这么简单就放过他,他害你吃苦受罪不说,还背叛你和别的女人在一起,甚至孩子都有了,难道你真的忍得下这口气?情人眼里容不下一粒沙,我就不相信你心里不会有疙瘩!
好吧,日风承认,梵玉是眼中钉,r中刺,是他心头永远无法痊愈的一道伤痕,但是那又如何?烈天寒最后选择的是他不是梵玉,这就够了。混沌之书给予他重生,他可不想抱着仇恨过活,那是浪费生命。
我和他之间很多事你不明白,不能光看表面妄下论断,算我求你,放了他,不要再c手我们的事……
明贞骤然沈下脸,生气地握紧拳头,不。她顽固拒绝,等我解气后自然就会放了他,我是不明白你和他之间的爱恨情仇,但他伤害你是事实,光凭这一点我就不能轻易放过他!
你……日风在发抖,从头到脚抖个不停,一半是因为淋雨受寒,一半是因为气过了头。
阿风?烈天寒察觉有异,双手抓住铁笼,担心地喊:你怎么了,阿风?
背对着他的纤瘦身影倏地晃了晃,毫无预警倒下来。
阿风!
明叔!
场面顿时陷入混乱,烈天寒吓坏了,日风已经许久不曾再昏倒,他急着要查看他的状况,但是笼子困住他,日风被一堆人团团围住,他看不见他,不晓得他到底怎么样了。
然后,昏迷的日风就在他眼前被带走了,他愤怒地搥打困住他的坚固牢笼,嘶声咆哮,诅咒明贞这个该下十八层地狱的女人!
他和她,梁子结定了!
明叔,把这碗药喝了好不好?你别不理我啊,明叔……明贞显然被他吓坏了,她并不知道重生后的日风身子骨这么差,体弱多病,淋雨之后高烧不退,好不容易醒了却不肯喝药,半句话也不说,理都不理她。
日风虚弱地靠着床头,视线茫然盯着前方某一点,一张脸白得吓人,明贞说了什么,他完全没听见。
对不起,对不起嘛,我不是故意要气你,人家只是替你抱不平,你不要再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明贞软语哀求了大半天,日风连看都不看她一眼,她急了,怕日风再也不原谅她,于是低声下气妥协。明叔,我马上命人放了他,马上就放了他。
一旁随侍在侧的下人与护卫们皆暗自吃惊,他们自视甚高、手段狠辣的族长在这名金发男人面前竟像个做错事请求父亲原谅的小女孩,委委屈屈地似乎连眼泪都要掉下来。
假的吧?全饶川人都晓得他们族长没血没泪,比冷血动物还冷血。
片刻后,烈天寒被带过来。他换了一套干净衣服,伤口也上了药,神色忧急,匆匆走进房间里,一眼就看见日风。
阿风!
人儿身子一震,烈天寒奔至床前的同时他也转过头来,天寒?
你怎么样?给大夫看过没有?烈天寒急着检视他全身上下,要是让他发现少一根汗毛缺一块r,那个女人就死定了!
别管我了,让我看看你的伤,严不严重?日风伸手就要拉他的衣襟,烈天寒握住他的手,摇摇头,反正都是皮r伤,多搽几次药就会好,不必看了。
可是──
食指点住日风的唇,烈天寒轻声说:我们回家。
眼里浮现水气,日风点头,好,我们回家。
烈天寒抱起日风,人儿柔顺地依偎着他可靠的胸怀,冷吗?男人问。他轻轻摇首,不冷,一点都不冷。
明叔……明贞上前还想再说什么,但是被烈天寒凌厉的眼神一瞪,吓得倒退三步,到口的话全吞进肚子里。
想她一向天不怕地不怕,今儿个竟被一个人类──不,是被刚成妖不久的小妖怪吓了一跳,好可怕的眼神……
烈天寒抱着日风一路走出大门,没有人敢阻止,包括明贞。
数日后。
烈天寒端着早膳踏进房里,一眼瞥见纱帐低垂,人儿犹自沈睡,他搁下托盘在桌上,无声步至床前,一手轻轻撩开纱帐。
日风睡得很沈,金发凌乱散于身后,被子不知何时滑下赤l的雪肩,烈天寒无声轻巧地为他盖好被子,遮去昨夜激情的痕迹,而后俯身,落唇于人儿眼睫上,柔柔一吻。
日风淋雨受寒,身子还病着,实在不宜行房事,但是……唉!昨儿个晚上日风坚持查看他的伤,还威胁他如果不脱衣服他就不喝药,最后衣服脱了,伤验了,日风难过地哭了,结果药没喝,两个人又滚上床。
烈天寒实在拿他没辄,再继续下去,这碗药到底何时才能喝完哪?
或许该分房几天……他暗自在心里盘算着。
烈天寒坐在床边静静凝视他疲惫的睡颜,不打算叫醒他,而是随手把玩着散落于枕上的金发,非常有耐性地等他自然转醒。
这是一个静谧美好的早晨,阳光温暖,鸟语花香,心爱的人儿美梦正酣──
明叔!
烈天寒立刻拉下脸来。
明贞大剌剌闯进房里,大呼小叫,明叔,明──
闭嘴!烈天寒咬牙切齿放下床帐,阿风还在睡,你想吵醒他吗?笨女人!
还在睡?明叔一向早起,为何今日……美眸眯起,纤纤玉指指向烈天寒的鼻子骂道:臭男人,明叔病体虚弱未见起色,你不让他好生静养,竟然晚上不睡觉缠着他在床上打滚,难怪他会累得起不来!
你又知道是我缠着他了?烈天寒占尽身高优势,居高临下睥睨眼前娇小的女人。难道昨晚你在房外偷听不成?
谁偷听了?我才没有你这么不要脸。
女人,说话小心点,别以为我不敢揍你。
来呀,谁怕谁,你不要我说我偏要说,不要脸的臭男人!
烈天寒冷笑:你这心胸狭小的笨女人、老女人、丑女人,没人敢要的老太婆!
啊啊啊──这可恶的男人竟然戳中她的痛处,明贞顿时抓狂,你──
够了,不要吵!日风声音虚弱,隔着纱帐传出,真受不了你们两个……为何每次见面非得吵翻天不可?
明叔──
明贞转眼将可恶的臭男人抛到九霄云外,高高兴兴奔至床前,一把掀开床帐。
日风慌慌张张抓起被子掩住l露的上身,烈天寒的怒吼同时炸开。
你这个女人给我滚出去!
什么嘛,不过是没穿衣服而已,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明贞语出惊人,我小时候和明叔一起洗澡,他全身上下哪个地方我没见过。
烈天寒吼声几乎震垮屋顶。你们一起洗过澡?!
日风万分尴尬,悄悄红透双颊。明贞,你先出去。
可是明叔,我带了好东西来给你……明贞低头作反省状,算是为前几天的事情赔罪。她指的是害日风生病这回事,可不是指报复烈天寒那件事。
傻丫头,赔什么罪呢?我已经不怪你啦。日风温和地说:你先到外头等我一下,我、我得先穿上衣服……
哦,好吧,我这就出去。明贞乖巧又听话地离开房间,还顺手带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