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学安排的住处极清幽,七月紫薇花红,风致嫣然,当窗数本芭蕉,大叶招招,亭午时分,阴影含绿,洒落生凉。
然,独处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沈清都一篇篇地圈点批评文章,沈云深就坐在对面看自己的书。
不过她总放三分心力在那边,时不时地举书微合,露出半只眼偷瞄,可恨那人无时不一丝不苟专心致志全神贯注十分投入。
手里文章都是字字珠玑么?很多神来之笔么?她们妙笔生花引人入胜中看得很么?
在眼窥腹诽无数次并无果后,沈云深装模作样埋头看书,脚下似不经意地荡起,在桌子底下,一踢就踢中了沈清都。
力道不大,只因卒起不意,沈清都身子前倾了下,手也抖了下。
好在没有落笔,且蘸墨不饱,这些贵家小姐所用的不是冷金纸就是浣花笺,污了着实可惜。
沈清都搁下笔,终于舍得抬眼了,舍得开尊口了,“看到什么警句?”
警句?心不在此,哪知什么警句。
“你看到什么警句?”沈云深不答反问,她可不是看到警句得意忘形,她爹爹才是吧,简直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沈清都微扬嘴角,垂眼收了下目光,“论出警句……”
拖着音调,再看过来,笑眼温温正视她,“皆不及某人。”
沈云深心尖猛跳,那双太温暖柔情四溢的眼睛,看她看得执着,分明就是说她,还“不及某人”,含混不清,偏能惹人遐想……
沈云深喜不自禁又招架不住,竖起书挡在面前,脑袋不争气地慢慢蔫缩,躲在书后,清咳一声,“那个,我去、去……”
小心脏好讨厌的,怦怦乱颤,突得她舌头都捋不直了,都没法好好说话了。
“去见晏爷爷了。”沈清都极其自然地接过话。
“嗯?要下山么?”沈云深顶着能拧出胭脂的红脸蛋问,可爱娇憨。
这份天真无邪,在沈清都看又是别一番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