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九如今成长老了。唯独我这个老不死的,只有皱纹日复一日增多……………唉,d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被她叫到名字的,都恭恭敬敬地向她施礼。空智大师从台上抢步下来,与几个僧人合力,将轮椅飞举到台上。
楚楚仔细往她脸上看,根本一点皱纹都没有,就如二十许人,不觉大为惊讶。但见妙真师太马脸上难得地浮起了扭捏之色,笑道:“夫人还健在,正乃武林之福。久闻夫人明玉功练到第十层,便能长生不老。看夫人容颜如此年轻,定是神功有成。”
红花夫人笑道:“什么夫人,早成老太婆了。你们没瞧见么,我练明玉功太急于求成,结果走火入魔,人虽然没事,这双腿却废了。……………唉,我原也不想再管老什子的事,可是这小妮子挂心她的情郎,非要把我这残废从东海巴巴地拖来,真正是女生外向。”
楚楚忙向她身后看去,只见轮椅后面赫然出现了一个绝色少女。适才众人都将注意力放在红花夫人身上,竟没有留意到她身后推车的女子。只见她穿了身接近无色的淡粉长裙,除了耳上悬挂的那对同样淡粉色的明珠外,全身上下不见半点首饰,粉嫩的鹅蛋脸仰起,担忧地看向萧宁远。那容颜何等娇美,眉如远山黛,目是秋水横,是一朵被春风催开的最美丽的琼花,眉宇间是那种江南女子特有的一低头的温柔,亭亭玉立,叫所有人都情不自禁地向她一再行注目礼。
这又是谁?楚楚心想:别说此刻她丑如无盐,就算是恢复本来面目,与这女子一比,简直就是还未开化的青涩果子,哪里及得了人家这般雍容的风姿。生平头一次,觉得心头微微酸涩,差点就要慨叹:即生瑜,何生亮?
但她生性豁达,立即又想: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都是正常的。再说娘娘说过,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好处,我又没想跟别人比容颜,就算做了第一美女又如何?立下把心放宽,却听旁边有人把牙齿咬得咯咯想,一看居然是五毒教众女,不由纳闷道:“你们干什么?”
莫阿蛮咬牙切齿道:“这个就是素女曾柔了,这女人最擅长狐媚之术,三娘生前不知受了她多少气。”
欧阳霏在旁边听了个清清楚楚,噗嗤一笑,道:“素女曾柔出自剑仙门下,是武林第一美女,习的是先天正宗玄功,而且看起来明明是个清清纯纯的小姑娘。”小离马上接口道:“这种事情哪里看得出来,你且瞧着好了。”
但见曾柔向萧宁远瞅了半晌,缓缓向他走过去,毫不避讳,搭上了他的手,沉吟了一会儿道:“远哥,你又受伤了。”
楚天行闻言大惊,跳过来探萧宁远的手,懊恼道:“我就说你别逞强,硬接什么大力金刚掌,这伤势不轻啊。”
萧宁远微笑向空智大师拱手道:“大师盛名之下,岂能有虚?宁远得大师相助,就算再受十掌,也是心甘情愿。”
空智大师听得大为受用,虽然还是淡淡的神色,突然广袖微张,抛了一个小瓶给他,道:“这是少林的小还丹,你且服下吧。”
萧宁远连声称谢,不用转头,也知一道温柔的目光凝在自己身上,心想:小柔对我,确实称得上情深意重。但他素来内敛,喜怒不形于色,根本没有回头看她一眼。耳边却听得她一声轻叹,扭开头去。
红花夫人笑着看向挨得紧紧的楚楚和欧阳霏,道:“欧阳家的小丫头到这里来作威作福了?你今年满十八啦?”欧阳霏满面得意地抱拳道:“正是在正月廿十满的,有劳红花乃乃记挂了。”
楚楚正听得有趣,突觉一道锐利的目光盯在自己面上,红花夫人正望着自己笑道:“这位姑娘却是眼生,看衣着倒像来自苗疆,莫非是五毒教的?嗯,洪九,你如今总算懂得武林不分家的道理了。姑娘怎么称呼?”
楚楚瞅见洪长老面色一红,心中大乐,但突听她问自己姓名,不觉心里犯愁,复看了素女曾柔一眼,突然有了主意,笑嘻嘻道:“她既然叫素女,我自然叫青娥。”
红花夫人见她在台上,已明白这女子肯定有点本事,这名字一听就是化名,但为何如此熟悉?正在讶异,听得欧阳霏大笑道:“青娥素女俱耐冷,月中霜里斗婵娟。妹妹实在是雅人!”
众人闻得此言,将两人分别看了看,一个美若天仙,一个却丑若无盐,也不知谁起的头,台下登时笑倒了一片。
那丑女还要若无其事道:“就算我生得美些,也不喜欢某些人目光灼灼地盯着我看。”台上人皆不解其义,唯有见张涵真面色一红,低了头去。但台下人早看在眼里,不禁暗暗发笑。武当人中,长者都在想:涵真毕竟年轻,好沉不住气,要寻机拿下这妖女,怎能太着痕迹?年轻弟子却将张涵真的红晕看了又看,心想:怪不得世人说纵然觅得神仙岁月,总不及人间男欢女爱。大师兄总算也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可惜眼光实在差了点。楚天行冷冷道:“谁会那么没眼光,看上你这样的丑八怪?”
五毒教女都面上变色,那丑女却哈哈大笑道:“相看两厌是最好不过,我还省心了。”楚天行气得还待再说,欧阳霏早拿扇挡住了自己的眼睛,叹道:“一叶障目,不见泰山。以貌取人,失之子羽。”
红花夫人瞧见楚天行俊面发白,笑道:“欧阳丫头倒是寻到好搭档了。”欧阳霏闻言精神一振,拱手笑道:“红花乃乃说得正是,人生得一知己足矣。……………嗯,青娥妹妹甚是对我的脾气,我是一见倾心,恨不能马上义结金兰。”将青娥两字咬得重重的,向楚楚连飞了几个眼风。”
红花夫人笑道:“欧阳丫头一贯是魔魔疯疯的,竟然还有人肯跟她做姐妹,倒是叫老太婆开了眼界。………且别管她们,柔儿,你给你的宁远哥哥辛辛苦苦备下的礼物,先拿了出来吧,不然我看你都不会安心。”
众人只见曾柔满面娇羞垂下头去,娇怯不胜,嗔道:“师傅您又笑话柔儿!”好几个场中的年轻人,都觉得心神一荡,心想:怪不得素女曾柔艳名冠天下,果然娇艳无匹,萧宁远真是好艳福。
红花夫人含笑不语,曾柔磨蹭再三,还是忍不住从怀中取出一物,却是两颗乌黑的珠子。只见她将一颗递与萧宁远,笑道:“远哥,这是东海的辟邪宝珠,据说能够避水。我知道你要破璇玑阵,特地给你找来,可惜只有两个,你就佩在身上吧。”抬眼看去,萧宁远果然微微一笑,接了过去。
果然只有璇玑阵才能让他挂心。…………她心里涩然,面上却不露,又笑对楚天行道:“天行,你肯定是要陪宁远的,这颗就是给你的。”将珠子交到他手中。
只听有人冷冷哼了一声,曾柔讶然看去,却是五毒教中众女,虎视眈眈看向她,一个女子正俯首在领头那自称青娥的丑女耳边说话,后者若有所思地看向她。欧阳霏轻挥折扇,笑道:“暧昧呀暧昧,莫非珍珑修罗竟要同事一妻?哎呀,我来迟了……………………………………………”
众人就欲狂笑出声,见得萧宁远这样镇定的功夫,面上犹差点变了颜色。楚天行气得面色煞白,怒道:“莫要血口喷人,倒污了他人清白。”想了一想,将珠子推回去道:“不过人言可畏,三人成虎,众口铄金。如今不比往日,天行已有妻子,还是注意一点的好。”
青娥素女俱耐冷(二)
此言一出,连萧宁远也脸上变色,又惊又喜地拉了他的手道:“当真?…………什么时候的事,怎么连我也瞒着?却是哪位姑娘?”将他看了又看,心想:天行从来喜欢美女,以前只对小柔还有笑容,我原还真以为他喜欢小柔,后来看他,分明不像有那个意思。……………却是哪里来的美女,能让眼高于顶的天行如此倾心?
楚楚只听得心头一震,一开始倒松了口气,心想:这次不会有麻烦,那个人是有主的。转念一想:不对,那不更恶劣,成了通j么?人家的妻子会不会因此找上门来?思及此,差点冷汗涔涔而下。
欧阳霏连叹可惜,莫阿蛮再也忍不住,冷冷道:“哪里会有女人看上这么妖的男人?就算真有,也决不会是什么好货色。”
楚天行袖中手动,幸好被萧宁远拉住,宽大的白色袖袍无风自鼓,莫阿蛮没有感觉,楚楚倒看得吓了一跳。楚天行恨得不行,道:“妖女休辱我妻,再若乱言,修罗掌下,定不容情。”
看向萧宁远,微微含笑道:“其实我也不知道她是什么人,但我相信她一定会回来找我。天行此生,早认定她是我的妻子,若有二意,天打雷劈。”
萧宁远讶异道:“天行却糊涂了,你也该早点去打听此人才对,不能在这里干等。”
楚天行笑道:“宁远有所不知,等待的滋味也很好呢。我喜欢凡事讲求自然,万般皆是缘,是我的总是我的,该来的一定逃不掉。”
萧宁远瞧着他痴迷的神色,心内长叹。曾柔掩齿笑道:“我却好奇了,不知天行未来的妻子是怎样的女子?”
楚天行微笑道:“小柔你虽然是武林中的第一美女,但比起天行的妻子,实话实说,却还差了一截。”边说着,目光迷蒙,仿佛陷入沉沉回忆中去,嘴角露出微微的笑意,缓缓道:“她又顽皮,又狡黠,还很善良。她的美丽是流动的波光,充满生气,仿佛是宝石不断折s出五彩纷呈的光芒,简直不像是人间的女子。”
萧宁远忍无可忍,打断了他的呓语,道:“那她有没有给你什么信物作为凭证?”
“凭证?”楚天行想了一想,恍然大悟道,“这个也应该算吧。”从腰上解下一物,却是用金丝精编的小荷包,一打开,分明是一颗鸽蛋大的夜明珠,牢牢系在金线上。
纵然已经想过了一千种可能,楚楚还是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眼看她从家里带来的明珠,就这样堂而皇之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她不由自主向张涵真看去,果见他本来还在微笑,待看到明珠,神色大变,又仔细看了看,神色复杂地向她扫了一眼过来,随后垂下首去,目中顿成一片死灰。
她欲哭无泪,恨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好心给这人留下明珠,结果反倒变成了凭证,就这样公诸于众,只怕杜长卿顷刻便至。而旁边,唐秀的目光,已透出异样的闪烁,紧紧盯着她,又嘲笑地看了张涵真一眼。
她有说过要娶他么?………但此时此刻,又不能容她跳起来辩白,否则不就成了自投罗网?
萧宁远道:“给我看看。”伸手去拿,楚天行早避开去,系回腰上,笑道:“这次我谁也不让碰呢。红花老前辈,你们还是谈正事要紧。”
红花夫人微笑道:“看他们这个样子,倒叫我想起了多年前的事。………唉,年轻时真好啊,总觉得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挥霍,还有无限可能的未来,其实,唉!”她纵然在喟声长叹,声音亦觉有百转千回,蕴含无限缠绵之意。如楚楚这等女儿身,也听得一阵酥软,不觉偷偷看向她,心想:百许老人,竟有这等年轻的容貌和醉人的风姿,这明玉功真是神奇,若是自己能够得练,又该多好。
却听她语风一转,笑道:“所以自当珍惜眼前人,也要珍惜眼前的大好时光。十日之期转瞬便至,破璇玑阵迫在眉睫,现在哪能为了块玄铁令,在这里鹬蚌相争,倒叫天绝宫得了便宜。好在宁远的为人和技艺,大家都有目共睹。也为了卓帮主的未酬壮志,老身提议将玄铁令暂交由他掌管,若在这期间他做了什么对不起武林同道之事,老身便头一个从东海赶来,取下他的人头,祭奠卓帮主。宁远,你听明白没有?”
她适才说话何等温婉,如今面色突然一肃,倒有说不尽的威仪。萧宁远躬身道:“宁远自当严以律己,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决不敢有违夫人,有负武林!”
红花夫人微微一笑,向众人道:“恕老身在这里倚老卖老,大家还有什么意见,或者有更好的人选,但讲无妨。”看了眼空智大师,后者立即合掌道:“萧施主年纪虽幼,为人处世,倒极忠厚周全,且一身所学竟犹在灵虚散人之上,老衲心服口服。”
各大掌门心想:你都这么说了,摆明了要将萧宁远捧到武林盟主的位置,而且连少林空智大师都鼎力支持,还有什么话说,眼看就要出亘古以来的最年轻的武林盟主了。心里都未免有点发酸,但口上都齐声道:“红花夫人说得极是,我等愿奉萧帮主为武林盟主,主掌玄铁令,消灭天绝宫!”
洪长老热泪盈眶,忙抹了一下脸,高声道:“请玄铁令!”声音中犹带几分颤抖。
众人中唯有楚楚从没见过此令,不禁好奇地仰头张望,只见四个衣衫出奇整洁的丐帮壮年汉子,抬上来一张红木香案,上面放着一块黑黝黝的令牌,上面刻着两行篆体:铁铸至尊,令行天下。
分明是块很不起眼的铁牌么?楚楚大觉失望,却见在场群雄都神色恭谨地俯身施礼,倒害得她不得不欠了一下身。只听洪长老道:“请盟主受令!”
但见萧宁远三跪九扣,敬香已毕,起身将玄铁令擎在手中,面色虽然一派沉静,身形都微微一阵颤抖。曾柔在他身旁脉脉凝视着他,眼中仿佛只看得到他一个,看起来真是天作之合,叫人慨叹男才女貌,好一对璧人。两人站在那里,一个凝聚男子阳刚之美,一个满含女子温柔娇韵,交相辉映,何等赏心悦目。
除了红花夫人在椅上微微欠身外,场中英豪,皆向萧宁远躬身施礼,朗声道:“我等誓遵循玄铁令,追随萧盟主。如违此誓,天诛地灭!”声音响彻云霄,慷慨激昂。望眼过去,俊杰林立,声势浩大,不逊千军万马。
楚楚心想:一个江湖,原来也是一片天地,难怪这么多人想做天下至尊,俯仰众生的感觉大略总是不错的。回头看萧宁远立在那里,年轻的面上一片刚毅之色,棱角分明的面上仿佛能透出光来,顾盼之间,雄姿英发。
台上立抬上一张镂花描金的红木高椅,众人恭请后,萧宁远缓缓落座,含笑向四周点头,示意众人落座,随后向红花夫人拱手道:“正如夫人所言,如今时不我待,破璇玑阵是当务之急。但璇玑阵被称为天下第一奇阵,宁远虽然得蒙璇玑夫人之允入内,对此阵实在知之甚少,无甚把握。列位都明白璇玑阵百年才能开启一次,所以必须把握此次机会。夫人是江湖的老前辈了,所知肯定远胜宁远,还请夫人不吝赐教。”
红花夫人笑道:“关于璇玑阵,由于璇玑山庄本来就是一个神秘所在,武林中所知的确实不多。老太婆虽然也孤陋寡闻,但毕竟已经活了百余岁啦,倒有一些道听途说,可以讲给列位听听。”此时一阵微风吹来,掀动她鬓边银丝,她伸手抚开,姿态优美,实在令人无法置信她的年龄。
她环视四周,朗声道:“世传璇玑阵为璇玑仙子所创,皆言此人乃古蜀国皇族之后。据古籍记载,蜀之先; 肇于人皇之际; 至黄帝昌意(昌仆)娶蜀山氏女; 生帝喾; 后封其支庶于蜀。历夏、商、周; 始称王者。究竟是否如是,如今已不可考,但璇玑山庄隐世而居,代代相传,璇玑阵流传至今。据说璇玑阵阵中有三宝:灵犀针可解百毒,璇玑心法奥妙无比,可疗最重的内伤,如能融会贯通,普通人能变成绝世高手,有慧根之人,还可得道成仙。”
她瞧见众人都是一副神往的样子,微微一笑,又道:“当然第三宝便是阵中的宝藏。据说璇玑阵中隐藏着古蜀国开国之富,照我想来,应该没有这么夸张,一般的玉琮玉器,恐怕倒是会有一些。”
楚楚觉得自己眼睛都要冒出光来,连忙掩饰地坐正了身子,忙看四周,却叫她暗暗发笑,那些掌门人个个聚精会神地听着,好几个眼中分明是那种热烈的绿光,比她有过之而无不及。就连身体欠佳的谢长亭和顾三圣都精神大振。再看过去,唯有张涵真垂首坐在那里,波澜不惊,那种目光,叫她不忍地别开头去,心里恨极,将楚天行暗骂了个狗血喷头。
只闻红花夫人笑道:“当然了,既然有这么多好东西在里面,多少年来不知有多少人想破此阵。但璇玑阵从来无人破过,一来是根本无人得知璇玑山庄在哪里,二来只因开启此阵的星月石百年才能焕发一次光彩,故璇玑阵百年才能开启一次,且其中凶险无比,破阵的人从来有去无回。”
众人都倒抽了一口冷气,唯独萧宁远微笑道:“但是家师曾言,夫人却曾经有缘得进璇玑山庄,亲眼目睹过太和四子破璇玑阵的情景,还请夫人一一为我等道来。”
红花夫人微笑道:“梦白最是个多嘴的,嗯,确实在百年前,我蒙当时璇玑山庄的主掌诸葛云英夫人之邀,得往璇玑山庄。”
言及此,她突然想起一事,转头笑问萧宁远:“诸葛家的女子做了庄主以后都脾气极大,如今的诸葛青虹更加跋扈,我一直都在好奇,她怎么肯让你进璇玑山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