睛就快眯成一条线。碧落连瞪了她好几下,她都无动于衷。
此人面目如许陌生,看起来却与红娘熟捻得很,楚楚不觉大奇,直觉此人与身边之人有关,指了那人,问萧宁远道:“这是何人?”
萧宁远凤目流转一瞟,淡淡道:“这个,是我有日在凤兮楼前救下的。我瞧他模样倒还伶俐,碰巧红娘说缺少个下人,偏看他挺合眼缘,我就给了她了。”
自然了,这样的美少年,以红娘的脾气,哪有肯放过的道理?但是,要是就这么简单,就不像是萧宁远了。楚楚想了又想,犹疑道:“莫非凤兮楼是?萧萧你…………………”
萧宁远面色都未改半分,淡淡道:“所以才能与红娘相契么,红娘如此c劳,身边有个善解人意的人儿,自然是最好不过。莫非你还不愿意?”已将她抱至内室。房内已神奇地布置好了盛满热水的水桶,一旁整整齐齐叠放的,是嫩黄色的寝衣。楚楚撇撇嘴,道:“看来红娘对你的这份礼物,是分外的满意。”
她脑中还在回想那个面容出奇娟秀的小厮,没有发觉萧宁远已在替她宽衣,短袄上的蝴蝶扣逐个散脱开来,桃色兜肚上隐隐勾勒出雪色的r线,看一眼都令人头晕目眩。他默默看了又看,终于低下头去,轻轻吻在那美得诱人犯罪的曲线上。她猛地一惊,黑白分明的眸子直愣愣看着他,白嫩的肌肤上迅速晕红了一片。
他暗斥自己怎么犹如未经人事的少年般,努力收摄心神,直至平复,若无其事转开头去,去搭她的脉络。这一搭之下,他不觉皱起眉头。她的真气果然时强时弱,极端不稳,看来要过好一阵子才能调理转来。她看清楚他的神色,开口道:“璇玑心经的武功,虽然霸道,确实极消耗内力。反正你们都在,我会注意尽量不动真气。”
他点点头,道:“看来这吐蕃国师倒有一手,下次倒要好好讨教一番。”一手已去拉她身上紧紧围着的毛毯。楚楚脑中还在想着其它,待醒觉过来,回护已是不迭,双腿顿觉寒意,啊了一声,急急扯了回来。那凤目越发幽深,冷冷道:“涵真居然没有杀了他!”
楚楚急急辩解:“其实谁都没有看到,他只是想用这个法子我不能动手罢了。…………………其实都要怪天行啦,他………………………”脸上猛然一热,再也不能成声。
她满腹羞赧,恨不能把头垂到地下去,却听他若无其事般道:“果然没伤着罢?”声音已然平复。她放下心来,还没来得及将头抬起,突觉□又是一凉,腰上的毛毯哗啦一声,便滑落在地上。
她失声惊呼,急急试图用手遮挡,谁知手腕上立即被紧紧箍住,动弹不得。眼见他棱角分明的脸在面前扩大,凤眼居然向下瞟去,急得她闭了眼叫道:“不准看!谁都不准看!”奈何,纵然闭了眼睛,也能感到他的目光比正午的太阳还要火辣,她用力挣脱,却哪里脱得开去,急得她身体都微微颤抖,道:“大白天的………………你往哪儿看呢?!当心长偷疹!”
耳上轻轻被啄了一下,是温润的唇瓣贴了上来,顺了她修长的脖颈,缓缓吻上她的锁骨。只听他笑道:“谁也没给看么?”动作慢了下来。
就算是娶夫娶了不少,闺房之乐,有甚于画眉,但就算是君逸,也总是顺着她来的。楚楚大觉羞恼,啐道:“谁会这么无赖?还不快放开我!”
他总算是松开了她的手腕。楚楚大喜,道:“这才对嘛。…………………你干嘛?”只感觉自己被打横抱起,随即,□触到了冰凉的案面,她打了个寒噤,旋即被微微托高了,下面垫上来柔软的锦被,又香又暖,她忙去拉,谁知双手又被他扣住,恼道:“干什么?”睁开眼来。
触目便是强烈的光柱,晕得她晃花了眼睛。仔细一看,却是头顶上恰好是天窗的位置,五彩光线从上而入,简直是直直打在她身上。隔着光线,是他迷离的凤眼。这个位置,看得简直是毫无纰漏,她急急闭上眼睛,喝道:“萧萧你疯了,快放开我!”
只听他缓缓道:“没人看到么?那更要看个清楚才对。”一寸寸用力,将她不住扭动的手腕慢慢拗到腰际,最后轻而易举地扣在左手里,右手缓缓抚上她的秀发,轻轻一抽,已将玉簪拔了下来。满头黑缎似的长发,瀑布般披散在她圆润的肩头,乌黑的青丝间,粉嫩的肌肤若隐若现,胸前的雪线起伏有致,直叫他觉得全身的血都往头顶上冲去,再不按捺,捧起这张让他梦萦魂牵的粉面,细细去感觉记忆里的每一处,这弯弯的眉,这灵动的眼,这挺翘的鼻,这芳香的唇………………
直至这纤细柔软的腰肢……………………他的吻落在那里,她已开始慌乱,在他左手里的两只小手徒劳地扑腾着,低低道:“不,这里不………………你!”
天晓得,他的右手竟然猛力一推,生生将她修长的双腿分开,不待她合拢,已用身躯抵住了她的左腿。她最深的秘密,就被他这样接近蛮横地打开,暴露在阳光下,任由他掠夺般审视,不放过一寸一缕。
就算是再亲密的人,也不能这般罢?!她又羞又气,用足了全身力气,去推开他。然则在此刻,她才发现男性和女性的力量,天生就存在差异。光凭本身的力量,根本是相差悬殊。感觉他温润的唇瓣移得越来越危险,她气得大叫:“萧宁远,你敢这样,我永生不再理你!”
他的唇在她腿边倏忽一抖,然后悠悠道:“就如这几个月般,不理不睬么?”她还没来得及推搪,只觉那最柔软的部位猛地覆上来什么,全身顿时为之一颤。凡是他触过之处,都软得仿佛是熟透了的桑椹,蓄满了果汁,不能禁受一点点哪怕是最轻微的触碰。她简直不能制止自己身体微微的颤抖,分不清是激动还是恐惧,只觉得眼眶里一热,泪珠滚落下来,哭道:“萧萧,是我不好,饶了我罢。”
她只觉得满腹委屈,泪水便像开了闸的河水般,任凭他在耳边怎样软语浅哄,都不能停止。只听他一声叹息,伸手将她紧紧抱在怀里,道:“楚楚,怕我也好,恨我也罢,只要能将我记住,怎么样都成。”
她抽抽噎噎,竟然忘记了要掩饰,道:“萧萧,总是我错了罢,让你们都这么难受。或许,这婚姻也是不好的罢。”
只听他轻笑道:“那么,且允我在这不好里面,取些甜头罢?楚楚,再等下去,我恐怕要喷鼻血了。”固定她双手的左手,移了开去,托起她的手,轻轻吻了一下,轻柔得犹如秋天飘落的树叶。
他真是善变,刚才那么蛮横,这会儿又极尽缠绵,轻轻抚摸她光洁的背部,柔柔地轻吻她的面颊,再慢慢将自己紧贴上来。
她觉得全身都仿佛是踩在云彩里,使不出半分力气,下意识地扶住他柔韧无一丝赘r的后背,任凭自己被包裹进这团迷雾中。欲望犹如不断喷泻下来的泉水,渐渐将两人淹没。她仿佛是在一点一点的努力,一点一点的攀升,眼看渐渐要浮出水面。
然则,面前人就是这般可恶,非要在此时此地,尽管自己也在那里呼吸不稳,竟然偏是将那节奏硬生生中断在此处。楚楚手指差点没掐进他后背去,刚要出声询问,他的唇瓣忽然贴了上来。
她下意识地去□,口中突然感觉到了一股淡淡的苦涩,其中分明包含了许多种药物成分,金钱草,水患子…………………哎呀,药丸,这根本就是适才被她碾碎的那怪异药丸,果然里面加了很多奇奇怪怪的成分,都是微量的毒药,他果然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到底要干什么?
服下?心不甘情不愿。不服?那就得赶紧推开他。
她方在那里拼凑理智,谁知他突然紧紧扣住她细长的腰肢,紧接着,便是一阵猛烈地撞击,暴风骤雨般,引得她身体逐渐一阵抽搐,犹如被春雷席卷而过般,抵挡不住他一波又一波的冲击,最后,简直是瘫软在他怀里。
要紧紧咬紧嘴唇,才能抑制脱口而出的低吟,而她其实是怕,怕自己情不自禁喊出什么来。
不对,方才,好像有什么滑下了喉去,苦苦的…………………楚楚从茫然中回过神来,呆了半晌,尖叫道:“你你你………………萧宁远,你卑鄙!”
她羞怒交加,狠命去推他,谁知他反抱得更紧。她只觉怒从心头起,对着他那张俊脸,扬手便是几个耳光,边骂边哭道:“萧宁远,一次又一次…………………你索性毒死我算了!你们都是这样,千方百计地嫁进来,又死活给我出难题。除了少华,没一个让我省心的。…………………………我不要你们了,我要和少华,躲到山沟沟里去,再也不见你们!”
他任凭她发泄,死死抱住她,等她说完,低声道:“是,无论y谋,阳谋,你这里,我什么都用。你恨我也好,怨我也罢,到这份上,我们谁也回不了头。我什么都可以为你做,但是不能忍受,你一点都不将我放在心上。这药不错是毒药,待到春暖花开之时,它便发作,绝不会叫你痛,只会让你觉得浑身无力,此时你便知道,我有多想念你。”
她欲怒斥他,看他凄然看着自己的眼神,倒好似服下药的是他一般,心里无端一软,想起他刚才的举止,又一阵怨恨,道:“省省罢,还打算怎样骗我?”
他沉默半晌,突然大笑起来,道:“也是,当时炼制这丹药,也想过你说不定永远都不会原谅我。当无论如何,要我什么都不能做,只能在那里天天尝等待的滋味,或者到将军府去,千求万求,来看你一眼,别人可以,萧宁远却是不能。恨罢,楚楚,且恨当初………………江湖多风雨,有朝一日,不,也许不用多久,宁远一死,你就解脱了。什么白首盟,什么相思丸,归根结底,不过是萧宁远的自欺欺人而已。”
刚才炙热的身躯,眼下已是冰凉。楚楚心中余恨未休,刚准备一把将其推开,猛觉有什么不断落在两人□的身躯上,还带着余温。自己明明没有落泪了么?……………………她狐疑地摸向眼角,确实干干如也,正在奇怪,突然想起一个其实根本没有可能的可能…………………
她猛然吃了一惊,从愤怒中找回一点理智,一把抚向他扭转过去的面庞,果然触手是湿嗒嗒的一片。他立即躲避转去,身体也准备抽离。
萧宁远这样强势的男人,居然会哭?!…………………她一阵愕然,抓住他,又好气又好笑,最后无端地一阵涩然,终于抱住他的后背,俯身过去,低低道:“吃药的是我,你哭什么?好罢,宁远的药,我吃,只是以后,万不能用这种手法了。”
他冷冷道:“谁说我哭了?”猛力吸了吸鼻子。
简直比小孩子都不如。她暗暗腹诽,柔声道:“好,你没哭。萧萧是大英雄,大豪杰,男儿有泪不轻弹。我们约定,春暖花开,江南相会,不见不散。萧萧,我也想着你的,只是这阵,一直在研究西域地图…………………你知道的么,我可爱钱。”
他哼了一声,她心底窃笑一阵,轻轻在他后背印上一吻,软软道:“当然了,比起钱,我更爱萧萧。”
西北望
西突厥的战事,犹如火山爆发前地底深处暗涌的岩浆,渐渐现出端倪。
先是不断有密报传来,西突厥的西线边境,都开始屯积大量的jūn_duì 。而西突厥各部落的征兵,已向千泉开拔。
楚楚被杜长卿三番四番催促,要她返回长安。然则虽然杜长卿说到做到,向她封锁了一切消息,但她却敏锐地感觉到有什么将发生,无论杜长卿用什么方法,都怎么也不肯回去。杜长卿有一次控制不住,正准备大发脾气,她的眼泪倒先一步滚落了下来,弄得他最后反赔了无数小心。
她不肯走,其他几位自然没有走的道理。播仙镇结果变成从未有过的热闹,连带着关城,都变成镇上百姓的游览胜地,纵然进不来,远远看一眼也是好的。楚楚又是个爱热闹的性子,闻着边塞上各种风味小吃的香味,早按捺不住,哪里肯管杜长卿的禁令,与红娘与碧落偷偷出去了好几回。萧宁远这几日亦关在房中,与张涵真不知道在筹谋些什么,只叫楚天行无论如何,都必须一步不离楚楚。
楚天行生平从未接过这么合心合意的任务,笑得合不拢口。四大圣女也各出奇招,楚天行每日的行头都有所不同。他与楚楚出去,经常是走到哪里,哪里便人头趱动,再也挪不开步。
楚楚心里,其实喜欢杜少华日日伴着她。奈何如今前线一触即发,杜长卿哪里肯再放人。而杜少华的脾气,往常楚楚都只当是没有,但不久她便发现,如今若她不去主动找他,他决不会像以往那般,早晚殷勤问候。这个发现,让楚楚大感沮丧,觑得无人之时,便向红娘和碧落抱怨,说世上就没有不吃醋的男人,早知如此,情愿一个人去天涯海角。可惜红娘这会儿差点没有灵魂出窍,根本没有搭理她的心情。碧落倒有心宽慰她,但是碧落看完那本爱情宝鉴后,只得出一个结论:爱情都是毛病。她又不及红娘会转弯抹角,往往直来直去,经常是劝完楚楚,倒叫楚楚更觉郁闷。
萧宁远赠与红娘的,果然不是一般的人物,其实是凤兮楼一个头牌清倌,名唤若玉。据说因为誓不肯□给一个巨贾,差点被凤兮楼的主子打废。但到底如何,当事人没有说明,别人也不好去穷根究底。楚楚后来看得清楚,果然眉目间风流婉转,自有番不同一般的风情,更且聪明伶俐,红娘往往不用说明,他已解其意,喜得红娘将他奉为至宝,从此待萧宁远格外与众不同。
楚楚房中的丫鬟,其实哪里有任何规矩,心情好些自称奴婢,平常比楚楚的架子还更大些。盖因红娘与碧落都是与楚楚从小耍大,自小投契,小胖早就亲口应承,将来万一出阁,都依足将军府小姐的排场。本来红娘极艳羡将军府的美男如云,也想有样学样,娶个三房两房,但自从发现以自家小姐的聪明绝顶,尚且摆不平家里的男人之后,早就将目标修定为山不在高,人不在多。遇见若玉,只觉得他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符合她的喜好,哪里肯将他当小厮,简直是反过来捧他做主子,哪管碧落在旁冷嘲热讽,说她学了多年的爱情宝鉴,到头来碰到自己,照样用最傻的法子钻进去。
红娘既然如今在魂游九天,碧落就觉得自己应该尽起照料楚楚的责任,也顺便观察观察小姐的新几房夫婿的性情如何。几日下来,得出的结论是:修罗门主最好说话,张道士最容易害羞,萧盟主态度最是和煦,但气质高华,让人不敢亲近。
浩浩荡荡的武林各大门派组成的追剿大队,也驻扎进了关城。在此次追捕行动失败后,他们引以为耻,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与勾魂使者有关的线索。但所有的密报,都显示她从未出现在西突厥境内,反倒曾经到过吐蕃,但那里也不是她的目的地,最后,似乎是在西域某处,神秘地消失了,没有留下任何讯息。
正如阿史烈所言,关城中来了各路觊觎藏宝图人马,但他们到底没能突破营中的防线,再加上如今在她房外守值的,除了精兵强将,还有一条被吐蕃国视为神龙的巨m,所以楚楚每日生活,并无二致。只有史云锦偶然抱怨巨m的胃口太大,但被单君逸笑吟吟看了一眼后,再不敢作声。
楚楚这几日也有烦恼,就是每晚入睡之后,老是不安稳。倒不是她的夫郎纠缠她,而是老是有个相同的声音在跟她说话,而她最爱贪睡,迷迷糊糊地,总听不清那个声音在说什么。偶然这个声音不来打搅她了,偏偏又老是梦见满天的星空,以及那颗橙色的星座。连接几天都是如此,就有点纳闷了。
晚上睡眠不好,白日她便老容易犯困。她颇为此苦恼,便准备在入睡前服用安神的药。可惜几人平常南辕北辙,这会儿却异口同声,说坚决不能吃,否则容易上瘾。她没奈何,当着他们的面,只好不服。好在碧落体恤她,说单君逸最宠她,可以去他房中央求他,必可如愿。楚楚也是粗心,没发现碧落说这话时,闪烁其词,根本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事实是,红娘再怎么疏于职守,也不会忘记要挂心她,更不会忘记对她几个夫郎的关注。她提醒碧落,说二姑爷多日未来楚楚房中,但也不在杜长卿帐内,莫非其中有什么玄机。
碧落自然是知道小姐心中,对二姑爷身边那个女子,始终有点疙瘩。是以他既不来,她也不大愿意去找他,以免碰到那张脸。她轻功精湛,便偷偷潜伏进单君逸帐内,想去瞧瞧他到底在忙什么。
谁知一趟二趟,看到的都是单君逸和那叫云霓的女子,在那里低声说话。看起来二姑爷神色并无二至,但那云霓瞧他的眼神,就算在这方面迟钝如碧落,也约摸着觉得有几分门道。云霓还屡次说着,要二姑爷下定决心。
她一方面纳闷,一方面又心疼小姐,都不知道该不该跟楚楚说明。但对单君逸,却更加放心不下,所以每晚倒必去查探。结果便被她看到两人在深夜依依惜别,云霓哭得像一个泪人一般,拖了单君逸的手,说若是没命回来,还望单君逸能记得她,言辞颇有了几分爱情宝鉴中经典语录的味道,而单君逸,居然也微微红了眼。
要依碧落的脾气,早上去责问了。但楚楚这几日身体尚未复原,心神又大见恍惚,她生怕闹将出来倒惹得小姐更难受,又加上思虑着人家也不过在那里就拉拉扯扯了一次,也许是她不如红娘精通此道,草木皆兵了也不准,所以她最终还是选择了什么都不说。但这段日子以来,她冷眼旁观,发现单君逸经常对西北面出神之后,觉得再也不能任由这种情形下去,应该提醒小姐,后院起火了。
楚楚这人,从来随心所欲,她的营帐被毁之后,本来嚷嚷着要再建一个,红娘看几位姑爷面色都不愉,连忙打住,理由是在非常时期应节约点国家开支,楚楚听了这个理由,倒连连称是,后来看着每晚的房顶都有所不同,实在觉得不太适应,不明白娘娘的日子是怎么过下来的。
好在几位夫郎起初虽然都有点不适应,但看着她形容憔悴,倒都变得一致的紧张,杜少华不必说了,其他几位,对她也分外温和体贴,再不像起初般别扭,也不用楚楚费心哄。楚楚心里大喜,更加把三分病容做成七分。可惜过头了些,使得最后,家里明明多的是医者,还非弄了个大夫来诊脉。那大夫倒十分卖力,不但按了半天,临走了,还开了一堆养身补气的药。只是几个夫郎,甚至长卿,神色都似乎颇为失望,楚楚纳闷,问了多次,都不得要领,只是都叮嘱她好好将养着。杜少华亦重新开始替她c持膳食,只是多放了些滋补的药材,味道便略有欠缺,楚楚抗议多次,他只是含笑不语。
但这其中,却不包括单君逸。这些日子,他都深居简出。楚楚要碧落提醒,才醒起他多日未来找她,而她为不能安眠烦恼,君逸的性子又喜怒无常,她生怕和他再出什么冲突,徒然增添烦恼,红娘既然没有安排,她也乐得不去。此番碧落提起,她想起冷落了他,不免生出很多愧疚,便要碧落勿去通报,想着晚上偷偷过去,给他一个惊喜。
西北的边城,夜风料峭,楚楚身子既未大好,便被红娘强令着了胡衫。嫩黄色的短袄,领子与袖口上都是毛茸茸的白色裘毛,看起来倒平添几分娇憨。守卫都懂得察言观色,看见是她,均纷纷退了下去。
单君逸的营帐,就设在西面。红娘前头引路,只见帷帘半卷,帐内一人茕茕独立,孤单的身形被灯火所映,投s在帘上,拉得老长。一阵熟悉的琴声从内传来,却是楚楚熟悉的,是她自母亲那里听来的小重山,被他在那里低低地反复吟唱:
“昨夜寒蛩不住鸣。
惊回千里梦,已三更。
起来独自绕阶行。
人悄悄,帘外月胧明。
白首为谁盟。
旧山松竹老,阻归程。
欲将心事付瑶琴。
知音少,弦断有谁听。”
楚楚要听了又听,才发现他将其中的一句改了过来,再细细一想,不觉百感交集,一时间,进不得也退不得,仰头望天,弦月如勾,风景依稀,只是已经逝去的岁月,是无论如何都回不来了。
红娘从来对单君逸青眼有加,今夜如此卖力,正是为了消除俩人间的隔阂,此刻见她眼角微红,心里大喜,正待催促她进帐,却听她道:“红娘,我们先回转罢。”
一阵西风吹卷重帘,阶前已空无一人。单君逸头c琴如故,恍若对一切都茫然未觉。角落里人影一晃,单君逸头也未抬,低声喝道:“石康!”
石康刚毅的面容回转过来,朗声道:“少主稍待,夫人必然是有什么误会,待石康上前去解释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