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娓妮是结过婚的人,对房事并不陌生,那种精 y特有的又咸又腥又带着浓郁男x荷尔蒙味道的气息显然只能在x事之后才能产生;屋子里两个大老爷们儿可能觉不出来,女x对这味道可是敏感得很。
当时何瑨宁穿着睡衣倚在床上说是想睡觉,何穆趿着拖鞋跑出来给何娓妮端果盘,两个人的表情倒还都挺镇定;但何娓妮跑去关怀何瑨宁时床头上还掉着几团皱巴巴的卫生纸,她想都不用想就能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
何娓妮有点儿畏缩,她不是不能接受,而是不敢去面对这事儿。
——现在,何娓妮觉得这似乎是该自己去面对的时候了。
何瑨宁带着签了一半的授权委托书,思绪转得飞快;律师是有权提前介入刑事侦查程序的,他虽然不是刑辩,但在何穆的事儿上他比谁都要适合。
何瑨宁刚刚问过何娓妮,才知道江秉宪这畜生今天一早就上飞机到斯德哥尔摩仲裁院观摩学习去了,顺便去欧洲讲学三个月;行程是几个月前就定好了的,整套安排天衣无缝。
何娓妮对江秉宪的一切丝毫不知情,还说要不要发邮件上江律师那儿给咨询一下;何瑨宁抿着嘴唇不做声,心头无名火起。
姐弟俩到了警局,何穆还被关在临时羁押室里。何瑨宁跟何娓妮带着钱去找了董亚曦和刘立志,上上下下都是熟人,没一个敢收何家的钱。董亚曦说小何你别慌,我们不会送局长去看守所,他在警局蹲小号。
何瑨宁哽了一下,眼神儿犀利:“让我见他,我现在是他律师。”
董亚曦退了一步:“我先去找何局。”
何瑨宁刚想追过去,手臂就被一边的刘立志给拉住了:“小何,你不合适。”
何瑨宁一挑眉毛:“什么叫我不合适?”
刘立志把何瑨宁拉到了一边,压低嗓门儿跟他嘀咕:“你知道这案子是怎么回事儿么?”
“怎么回事儿?”何瑨宁皱皱眉。
“方驰手上有你以前跟法官勾结的视听资料,还打算上范正海家去告发,何局灭的口。”刘立志一脸严肃,“再深究下去你就是当事人,没资格给他代理。”
“我……”何瑨宁一时语塞,大脑飞速地转了十七八个弯儿,愤恨到了极致,“我c!”
“何局这是想保住你呢。”刘立志又把他扯远了点儿,“别不懂事儿了,回去吧,局长的事儿我们知道想办法。”
“你让我见他!作为家属我也得见他!”何瑨宁y森森冲着刘立志吼。
“娓妮姐,何局长说了要见你。”董亚曦急匆匆跑过来,转头跟刘立志使了个眼s,“老刘,你先带小何到小会议室去休息。”
何瑨宁一看这阵仗不对劲儿:“g什么?”
董亚曦赶紧拽着何娓妮:“娓妮姐,我带你过去。”
何娓妮一阵莫名其妙,回头看了何瑨宁几眼,还是跟着董亚曦走了。
刘立志大力拖着何瑨宁往一边走:“走吧小何,听哥的话,先上小会议室里去待着。”
何瑨宁见这架势是不让自己去见何穆,刘立志的力气又大得很,何瑨宁当下就慌了,一边挣扎一边低吼,冲着刘立志怒目圆瞪:“刘立志你他妈的你g什么?!里面被关着的可是何穆!”
“我知道是何局。”刘立志扭着他往小会议室的方向拖,“就因为是何局才不让你进去,听话!”
何瑨宁拧不过老刘,脸s狰狞,边走边骂:“刘立志!我告诉你……你你你,你他妈迟早有一天要后悔!”
“别蹦了,再折腾连苏略的事儿一块儿曝光。”刘立志恶狠狠瞪了何瑨宁一眼。
何瑨宁当下就不动了。
“当初在草枨县我们跟着你一块儿扫的黄打的非,半夜三更地就你一个人拉肚子,回头局长还连夜扑过去了;你他妈当我傻啊?”刘立志低声向着何瑨宁,“亲爷爷,活祖宗,我求求您别再折腾了;你这时候安安生生地在家里待着就是给咱局长积德了。”
“我,我没,没……”何瑨宁一句话没说完,心口突然就发起堵来。
“光是这回的枪击案,没准儿还是能争取个死缓;你要是真把草枨县那堆破事儿扯进来……咱,咱局长可能就真要死了。”刘立志哽了哽,低着头把何瑨宁拽进小会议室了。
生死门
“我得活着回去见我侄子。”
何娓妮带着何瑨宁回了家,二话不说就把何瑨宁给软禁起来了。
何瑨宁咬牙切齿地看着何娓妮给自己家门窗上锁,指甲盖儿快把自己掌心掐出血印子来:“姐,我不到处乱跑,你告诉我何穆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何娓妮沉默着放下手里的锁,几步走到何瑨宁面前,安静了几秒,忽而抬手反手就往何瑨宁脸上扔了两个大耳刮子。
何瑨宁狼狈地捂着脸,无话可说。
何娓妮打完人,眉头一皱就哭了;她颓然坐在沙发上,捂着口鼻,兀自让泪水四溢。她不再年轻了,连哭都失去了梨花带雨的美态;她额上有一根一根的青筋暴起,整个上半身随着抽泣而剧烈抖动。
“姐……”何瑨宁柔声去揽她肩膀。
何娓妮抚开何瑨宁的手背,不哭了。
“你这两天,就在家里,不要出去。”何娓妮抹g了泪水看看弟弟,“叔叔那边我去想办法,看能不能留得一条命在。”她擤擤鼻子,“你马上要出国留学了,好好儿准备,去了那边争取留下来……但凡叔叔被判个死缓,转无期以后我们家再想办法让他保外就医,送出国是迟早的事儿……你要是在那边,也能有个照应……”
何瑨宁心里一沉,想抬起来去触摸何娓妮的手又放下了。
“董亚曦他们上方驰家搜查的时候已经帮你把从前的视听资料都销毁了,警方找范正海询问时范庭长一句不是都没说,叔叔的案子暂时扯不到你身上来。”何娓妮起身,“宁宁,你是个明白事理的人。要是你这会儿再出去折腾,应该知道后果是什么。”何娓妮憔悴地挽了挽头发,“这几天注意身体,我定时过来送饭……我走了。”
何瑨宁呆滞地目送着何娓妮出门,听见她把大门给反锁了,疲惫而缓慢地下楼。
真相有四层,这是何瑨宁被何娓妮软禁了一下午后独自思考出来的结果。
第一层是实情——何瑨宁为灭口而杀了苏略,何穆帮忙隐匿,安排顶尸,最后又因为方驰被江秉宪嫁祸。
第二层是刘立志自己琢磨出的实情——何瑨宁早些时候因为灭口而杀了苏略,何穆帮忙隐匿,安排顶尸;现在方驰又上门勒索,何穆为了帮何瑨宁除清后患,动手杀了方驰。
第三层是何穆被捕后的供述,也是何穆对何娓妮的说辞——方驰在给何瑨宁当助理时搜集了大量贪腐证据,方驰当上检察官以后靠这些证据来敲诈何瑨宁,何穆为了何瑨宁而灭口。
第四层是董亚曦刘立志他们为了保全何穆,也是为保全何瑨宁而向公安厅递j的案情——方驰因为要揭发一些司法腐败事宜而被何穆灭了口,方驰生前曾经有向范正海揭发的念头,终究没有说出口;警方在方驰家中暂时没有发现相关证据,何穆对此也拒不供认。
知道真相的人极少,何穆、江秉宪和毛佑安肯定死也不会说;何瑨宁不晓得方驰到底知道了多少,但是方驰临死前去找过范正海。
何瑨宁把膝盖骨捏得发青,他知道范正海可能是唯一能说出真相的人,但那王八在被警察询问时一个字儿都没有提,很明显是在明哲保身。方驰也许早就察觉到自己有x命之忧,想抓住范正海这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但是很显然他挑错了人。
范正海在苏略的事情上被何瑨宁软绵绵捅了一刀,在小槐花巷的案子上又不声不响吃了闷亏,心里头想把他姓何的拖出来千刀万剐都是正常的;但姓范的犯不着在枪击案的事儿上出头,这一下牵扯到的势力太多,搞不好r后难混。何穆横竖是个死刑犯,他倒了何瑨宁也跟着完了,不用花费他范正海一兵一卒。
范正海的利益集团现在只需要在枪击案的事儿上退一步,在小槐花巷的案子上再退一步,忍过了这一时就是风平浪静,身后就是海阔天空。
何瑨宁几乎是想死了,他用钢笔在白纸上画了无数条线,一个线索一个线索地反复推敲,每一条都是死路。
第一层真相——何穆丢失枪支不报罪、窝藏包庇罪、徇私枉法罪,何瑨宁故意杀人罪。
第二层真相——何穆故意杀人罪,何瑨宁故意杀人罪。
第三层真相——何穆故意杀人罪,何瑨宁行贿罪、伪证罪。
第四层真相——何穆故意杀人罪;何娓妮用钱捞成死缓,两年后转无期,再五年之内保外就医,秘密出国。
无论怎么选择,何穆的牢狱之灾是一定的。除了最后一条路,何瑨宁跟何穆几乎没有同时存活下来的机会;家里要是同时有两个人出事,何娓妮捞不过来。
何瑨宁有些绝望地合眼斜躺在沙发上。
“江秉宪,你太他娘的狠了。”
何穆的枪击案板上钉钉,没几天就能移送审查起诉。
董亚曦扣着何穆的卷宗,想拖完侦查期限;公安厅催得厉害,董亚曦壮着胆子往上面打听,问头头们的意见是死立决还是死缓,结果四方不应,董亚曦碰了一鼻子灰。
董亚曦知道闹市枪击案的恶劣程度,他是真担心何穆会死。何穆进了班房异常爽快,一时间该招的全部都招了,董亚曦边看笔录边想哭,心说何局,您这不是在给自己寻死路么。
董亚曦跟刘立志不一样,刘立志是片儿警出身,从最基层g起,升到市刑警队以后才归何穆管,顶多就是个心腹;董亚曦是何穆还在团省委的时候就跟着他,忠心耿耿了十多年,是心腹中的心腹。董亚曦x子太直,官场上得罪不少人,一直得不到重用,只有何穆肯用他;刘立志说上回他肯为了何穆挡子弹,董亚曦心说你用哪儿挡?你用背挡,老子能用脑袋挡。
眼看着就要审查起诉,董亚曦有点儿难过,提着酒菜上临时羁押室跟何局长谈心去了。
董亚曦过去的时候何穆正在小单间儿里就着光看报纸,表情恬淡得很,脸上不见什么憔悴的表情,见了董亚曦来就是微笑。
何穆在警局里一向不苟言笑,颇有活阎王风范;董亚曦难得见何局长这么诡异的笑容,有点儿怵地坐下来:“何局,你笑什么?”
何穆没说话,目光有意无意瞄了瞄董亚曦背后的两个小警察。
董亚曦心眼儿转得比耗子还快,随之转过身去大骂:“没看见老子跟局长喝酒呢,不知道避讳一下?平时畜生惯了,这时候装他妈什么假正经!”
两个小警察挺委屈地一抖,听听话话地出去了。
何穆看见两人出去,一下子就不笑了。
“您说。”董亚曦压低了声儿靠近何穆。
何穆垂眉专心倒酒,嘴唇一张一翕:“明天把我押送到城西看守所。”
“不……不能啊!”董亚曦一愣,“何,何局……你又不是不知道,城西看守所是个什么地方……”
“警车走到桂安桥,我说我内急,你们就停了车放我下来,我一个人戴着手铐到琵琶河边上去小解。”何穆盯着董亚曦。
“……然,然后呢?”董亚曦吞了吞口水。
“然后我就跳河了。”何穆嘬了一口酒,“你们中间没一个人会水,只能朝着河里开了几枪,但是不知道我中枪没有。刑队下午开始组织打捞,但是没捞到人。”何穆慢慢瞄董亚曦一眼,“隔了三四天,你们在琵琶河下游捞起来一具浮尸,就是我。”
董亚曦听完没看何穆,低头沉思了半天。
“我在被押送过程中手里一直藏着根铁丝。”何穆继续说,“我用铁丝撬开手铐跳河,跳河之前铁丝跟手铐都扔在了岸上,这是我蓄谋逃跑的证据。”
董亚曦吸了吸鼻子,双肘撑在了膝头上,手掌不停地拨弄着发茬子。他知道这事儿是有风险的,押送何穆的几个人都要绝对可靠,而且放完何穆之后所有人肯定都会被或多或少地降职,被降几级还不知道。
但是这么做能救何穆的命。
董亚曦沉寂了半晌,终于一抬脑袋,眼神儿清晰地望着何穆:“浮尸是谁?”
何穆抿抿嘴:“不知道,这要看你。”
董亚曦一摸脑袋:“知道了,我上城西看守所拉一个死刑犯出来。”
何穆松了口气,半晌吐出几个字:“谢谢你,兄弟。”
董亚曦摇摇头:“我们之间不兴说这个。”末了顿了顿,有些心忧地看向何穆,“何局,你在上头……有后路吧?”
何穆一笑:“这我知道。”
董亚曦舒了口气:“那就好。”
“没找到我的尸体之前你们要常规监视我家人和我的j际圈,因为我有回去接触他们的可能x。”何穆冷静地j代,说到最后顿了一顿,“……别跟我家里人说我还活着,监视的人会看出端倪。”
“知道。”董亚曦点点头,“我们争取以最快速度检查尸体然后火化,把案子结死。等所有程序都结束了,你也就能回家了。”
“当然要回去。”何穆不由展颜一笑,“我得活着回去见我侄子。”
董亚曦注视着何穆,不禁被他脸上的幸福所感染,也跟着轻轻地笑了起来。
出逃
“宁宁,我回来了!”
何穆被押往看守所途中逃跑又溺水身亡的消息几天后在凫州城里像炸弹一样又轰动起来,凫州的大小媒体在沉寂了一阵儿之后又纷纷开始。
整个何家都颠了,除了何瑨宁。何娓妮第一时间冲回何瑨宁家里把一切能得到消息的东西全给搬走了,她知道这叔侄俩是什么情分,她怕何瑨宁做傻事儿。
认尸那天董亚曦专门开车到何娓妮家门口接她去警局签的字,何娓妮没见过泡烂了的浮尸,一见着何穆的那身儿衣服腿就软了;董亚曦在后面扶了她一把,塞过一支笔说,娓妮姐你还是早点儿把字签给了,这人我们是做过采样化验的,是……是何局。
何娓妮眼睛一黑,差点儿就要倒下去。董亚曦抿抿唇,拉着何娓妮把手印儿给摁了。
董亚曦拿着家属签字,心里终于松了口气;他在何娓妮面前板着脸,心说何家要是再熬两天,这就算是解脱了。
他胡撸了一下头发,转身开始捯饬自己降职的事儿;何穆在押解途中逃走,他董亚曦算是首当其冲受牵连。
何穆是董亚曦最大的靠山,这会儿何穆失了势,他自己还失了个大职;一朝天子一朝臣,董亚曦晓得自己今后在警局里只有坐冷板凳的份儿。这回“何穆”的浮尸从琵琶河里被打捞出来,他董亚曦彻底成了台风中心眼,最受瞩目也最安静;反正整个市局都知道他姓董的在仕途上就算是夭折了,董亚曦这几天手头没活儿,正好清闲地跟着下面110到处巡逻。
董亚曦死不正经地靠在巡逻车副驾上梗着脖子抽烟,他觉得值。
这天晚上董亚曦先是接了个何娓妮的电话,电话里语气慌慌张张又有气无力,说小董,瑨宁他跑了,不知道跑哪儿去了,我,我……
董亚曦头皮一紧,当着一警车的局外人愣了几秒,随即问道:“娓妮姐,瑨宁他……他是不是知道何局的事儿了?”
“不晓得……”何娓妮急得团团转,“我就是不想让他知道,他跟何穆叔叔……”何娓妮不由哽了一下,“家、家里这几天已经够乱的了……我真,真不敢……我……”何娓妮是真急了。
董亚曦觉得自己脑仁儿疼了一下,他是听不得女人家放这个腔调的,就像是孙悟空遇上了紧箍咒,一听就不自在。董亚曦不由结巴了两下,说娓妮姐你别急,我一定找人把何瑨宁给找出来。
何娓妮就要哭了:“小董,我知道这会儿何穆叔叔不在了,但是你们得记着他的情……”
“娓,娓妮,你别这么说。”董亚曦g巴巴地答着,心里咒骂着何瑨宁,又不好说破真相,回头瞪了瞪一车的愣头青,“我知道了,明儿我就把人j到你手上。”
董亚曦打电话回局里跟刘立志通了气,知道何瑨宁刚刚给姓刘的去了个电话,刘立志放下电话就滥用职权把号码给锁定了,告诉董亚曦人在建宁宾馆。董亚曦眉头一皱自己爬上驾驶座儿,警车挂在四档上压过双实线直接调转车头朝着建宁宾馆扑过去。
董亚曦把车加进了五档,一路煽着油门,旁边的两个小警司战战兢兢发问:“董,董队……这回是出什么任务?”
董亚曦想了一下,随口瞎编:“没出任务。何局的侄子知道了这次的事儿,这会儿正失踪。”
副驾上的警司一了然:“诶,原来是这样。”
后面的警司附和道:“就是何律师吧,我知道,他在业界挺靠着何局的,这回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儿……”
董亚曦不爽地撇了撇嘴,心里忽而又真慌了起来,何家的人一直不知道真相,他怕何瑨宁真想不开。
何瑨宁跟着董亚曦上车时整个人的表情很木,董亚曦身后两名警司一直紧随其后,董亚曦找不着机会暗示何瑨宁,只在把他j给何娓妮时含糊了一句,说何局一直挂记着家里的人,你们别做傻事儿。
何瑨宁绽开双唇笑了笑,把董亚曦吓了一跳。他左看右看何瑨宁像是没问题了,这才带着两名警司离开。
三天。董亚曦算了算时间,何穆的死讯传出去已经三天了,最多再过一个礼拜,何穆一定会回去的。
何娓妮手上还拽着何瑨宁花几个小时拧出来的麻花绳儿,她站在何瑨宁旁边,觉得有点儿怕这个沉默的弟弟;何瑨宁这会儿跟平时不太一样。
“姐……”何瑨宁声音嘶哑地叫了一声,“给我报纸,我想看看。”
何娓妮心里头一酸:“宁宁,”她声音颤动了几下,拉着何瑨宁不由呜咽了,“我都没敢跟你们说……我没敢跟爷爷nn说,我怕他们看新闻了……宁宁,我早知道了,他失踪的时候小董就告诉我了……我没敢跟你们说……宁宁,我……”
“……姐……”何瑨宁机械地叫着何娓妮。
何娓妮抽了几下:“……我打算让叔叔在后天下葬,到时候一起出来拜祭吧。”
“我不去!”何瑨宁恨恨说道,忽而就嚎啕了,“……你把何穆还给我。”
何娓妮没说话,背过身去抹眼泪了。
何娓妮在何瑨宁的小区里待到将近凌晨,安顿着浑浑噩噩的何瑨宁在自己床上躺下来了,这才又挽着头发出了门。
何娓妮坐在自己车上寥寥草草地补好了妆,发动车子继续在凫州城里奔波。她晓得这时候自己就是何家的主心骨,没有丝毫的理由可以倒下。
何瑨宁难受,就让他恣意地难受一阵;她扶着方向盘黯然想,天下怎么会有过不去的坎儿。
何瑨宁在床上躺了两个多小时,望着天花板好像正一点一点地朝着自己压下来;他觉得他是绝望了,彻底绝望了。
平r里他觉得绝望的时候就会跑去捣腾他那几箱子出国的行李,这会儿他是真绝望了,连捣腾箱子的心思都没有了。
他拼命回想,觉得自己好像已经记不清最后一次见何穆是个什么情形了。何瑨宁那段时间r子过得闲散,见天地赖床,他只记得何穆好像是安安静静地起床去洗了个澡,背上枪,抓抓他的脑袋,然后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