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脸鬼侍卫神秘兮兮地低下头,似乎想要八卦出一些辛辣秘密,却在牛头马面将耳朵贴过来时,响地说了声,“不知道!”
马面拉长了马脸瞪向黑脸鬼侍卫,牛头喘着粗气喷向黑脸鬼侍卫。
黑脸鬼侍卫见牛头马面同时发怒,忙讨好地一笑,说:“我是真得不知道。这紫衣女子今天刚一露面,阎王爷就变了脸,直接吩咐我找个最恶心的东西和她锁在一起,困她个一千年。”
牛头和马面对视一眼,不再多做打听,否则惹了阎王爷不痛快,他们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但是,牛头马面还惦记着让孔子曰替班的事儿,不肯轻易作罢。于是,马面对黑脸鬼侍卫说:“既然阎王爷将这事儿交给了黑哥,不晓得您是否能换一个人去锁?”
黑脸鬼侍卫反问:“为什么?”
马面答道:“你也知道,我和牛头已经好久没休息了,想找一个比较沉稳且有威慑力的鬼当候补。这不,我们看着那姑娘不错,想跟阎王爷求个情,将那姑娘留下,偶尔替替班。”
黑脸鬼侍卫有些扼腕地说:“二位这话要是早些说还好,此刻怕是已经来不及了。”
牛头一愣,忙问道:“此话怎讲?”
黑脸鬼侍卫瞧了瞧周围,小声答道:“阎王爷今个儿突然犯病,看样子挺像是心绞痛。怪得是,阎王爷十分激动,竟然拔腿就要往‘冥城’方向跑,口中还念叨着什么‘子曰子曰’地,也不知道他到底要说些什么。
“还没等阎王爷跑出‘泽阴殿’,那位紫衣女子就被送来了。阎王爷一看见那位紫衣女子,立刻变得怒不可遏。不但亲自动手抽了她十多鞭子,还下令将其锁在地府一千年。
“后来,阎王爷一边火急火燎地吩咐阴阳判官暂代他管理地府,一边喊着‘晚了,晚了’向‘珠胎池’跑去。看样子,似乎是准备投胎去人间。”
马面一听,马上急了。事关福利,怎能轻易作罢?于是,他掏出最新款的触摸屏手机,撑着胆子给阎王爷拨了一个电话过去。
电话接通后,发出女子阴森森的声音,“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牛头喘着粗气,说:“糟糕,阎王爷真得去投胎了!”
黑脸鬼侍卫取走马面手中的手机,爱不释手地摆弄道:“等你们再去逛街的时候,也给我捎一部这样的手机回来。嘿,这小东西,真够酷的哈!”
选择照相功能后,黑脸鬼侍卫对着牛头马面拍了一张照片,然后啧啧道:“这像素,真高!这色彩,真好!这……呃……你们觉不觉得这画面中少了点儿什么?”
牛头马面疑惑地低头细看,然后三个鬼一同将脑袋转向孔子曰原先站着的位置,却……没发现一个鬼!
三个鬼暗叫一声“不好!”忙撒丫子向外追去。别看他们平时私底下能闲聊上两句,看起来到也清闲,但是倘若没有办好差事,让阎王爷知道了,那等待他们的,将是意想不到的古怪惩罚。这年头,想做鬼啊,都难喽。
第二章:你的死如此多情(三)
就在黑脸鬼侍卫口若悬河之际,紫衣女子突然将手中长铁链绕在了孔子曰的脖子上,着她和自己一同逃跑。
两个鬼一路狂奔,直到看见了很多鬼正井然有序地向一个方向走去,紫衣女子才放慢脚步,再次收紧了手中铁链,威道:“你给我老实点,不然我勒死你!”
孔子曰张着嘴想要说些什么,却没能发出一点儿声音。
紫衣女子微微皱眉,将铁链放开一些,让孔子曰可以说话。
孔子曰一阵轻咳后,沙哑着嗓子,慢悠悠地说:“其实我很好奇,你勒死我后,我还能变成什么样的形式存在。”
紫衣女子瞳孔一缩,看样子似乎是想勒死孔子曰。然而,她最终只是笑了笑,用温柔的声音诱拐道:“你乖乖地跟我去投胎,这样对谁都好。否则被困在这里一千年,过着没有美男、没有美食、没有电视的生活,每天只能天天看着各种惨死的孤魂野鬼。”
孔子曰觉得她说得有理,于是点头同意。
紫衣女子没想到孔子曰这么好说话,不禁有些拿捏不准她的想法,于是她疑惑地问道:“你不想和我在地府里生活一千年?”
孔子曰以看神经病的眼神扫了紫衣女子一眼,轻飘飘地回了句,“我不想改变性取向。”
紫衣女子嘴角抽筋,狠狠地扯了孔子曰一下,用衣袖挡住彼此手腕间的铁链,并示意她跟上前面赶去投胎的鬼。
鬼投胎的地方名叫“珠胎池”,整体看来就像是一座巨大的天池。池底止水若镜,池上终年萦绕着鬼气森森的青紫色浓雾,就仿佛是看不穿的神秘人生,窥视不得轮回的真相。
“珠胎池”周围设立了各个轮回道。有畜生道,有人道,亦有妖魔道。除此之外,还分了各个年代,显然是针对不同时空。
孔子曰和紫衣女子一前一后走着,心里寻思着如果等会儿自己耍滑不喝孟婆汤,会不会留住这一世的记忆?如果能成功,她就可以去找孔爸,继续当他的女儿。回想这一生,她最惦念的人就是孔爸,至于其他皆是过眼烟云。
她并不是一个很热心的人,也没有那种非常浓烈的感情,如果让她自己评点自己,还绝对就是四个字——“相对淡定”。“淡定”这两个字比较容易解释,但加上“相对”两个字后,其意思便值得深究了。
当孔子曰在心里打着如意算盘的时候,耳边竟然听见了两个鬼的交谈。
一位身穿灰色衣服的鬼小声问另一位身穿黑衣的鬼:“哥,等会儿咱不喝孟婆汤行不行?来世咱还做兄弟。”
不等黑衣鬼回答,一位鬼衙役突然出现,阴森森地笑道:“少打如意算盘!别以为地府现在还是老旧的管理手段,能轻易让你们钻了空子,带着记忆投胎!你们一个个自以为穿越时空,实际上却扰乱了人道的正常秩序。
“实话告诉你们吧,自从孟婆失误放走了几个男女后,便被阎王爷贬到后院刷马桶去了。孟婆接连刷了一百年的马桶后,才被阎王爷放回来,让她戴罪立功,大量制造孟婆汤,将整座‘珠胎池’灌满。
“眼下,这‘珠胎池’里的水全部都是孟婆汤!谁想走个后门啊,嘿嘿,都他妈地没辙!你要自认为是菲尔普斯,尽管一口气穿过‘珠胎池’,游到娘肚子里去!”
此话一出,孔子曰对阎王爷的敬仰突然上升到一个新的高度,算是……勉强不太讨厌他了。如果不是因为孔子曰一出现,就捞到一个被困千年的命运,她对那位阎王爷还是能生出几分敬仰的。只可惜,阎王爷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将孔子曰得罪了。
眼下,孔子曰虽然断了保留记忆的念想,但是转而一想,又觉得能被一视同仁也很好。无论是人间还是地府,一视同仁对于平民和小鬼而言,都是一件舒坦的事儿。
就在她们即将接近“珠胎池”的时候,鬼群中突然发生了暴动。
鬼衙役发现有对儿被锁在一起的男女企图跳入“珠胎池”,当即铁虎抓一钩,将二人抓了回来,重重地扔到了地面上。
俊美男子气得破口大骂道:“你们这些不得好死的王八蛋!为什么不让我投胎?!老子实在是受够了这个丑女人!”
鬼衙役气运丹田,回吼道:“你个龟孙子!如果不是我及时抓回你,你下辈子与她仍旧要连在一起!到时候,你们不是连体婴,就是不男不女的怪物!
“知道什么是不男不女的怪物吗?就是一个人,不但长着一张丑陋的女人脸,还同时拥有男人的身体特征!心理上更是忽男忽女地来回变化!说个专业词吧,人格分裂,你懂不懂?懂不懂?!”
俊美男子一听这话马上萎靡了下去,呆滞过后,竟然是抱头痛哭。他十分后悔当初怎么就得罪了阎王爷,倘若不是他闹得太凶,阎王爷也不至于这么耍他!
丑陋女子在一旁安慰道:“你别哭了,俺会好好儿待你地,给你生几个娃儿都没问题。”
俊美男子看了丑陋女子一眼,哆嗦着问:“老太婆,您今天高寿了?”
丑陋女子抛来一个夹带着眼屎的媚眼,裂开黄牙调笑道:“俺今年才六十七,身体强壮着咧。大兄弟啊,你还是叫俺姐吧。”
“唔……”俊美男子恶心了。
这边,孔子曰眼见事态严重,忙将探出的脑袋收回,并开始认真思考——冲动是魔鬼,也许她应该继续保持淡定的风格,老老实实地在地府里住上一千年。或者,等阎王爷回来后,她上诉一下,没准儿能提前释放。
那边,鬼衙役怒吼一声,先是让俊美男子和丑陋女子一同闭嘴,然后掏出对讲机喊道:“零零七,零零七,速到‘珠胎池’领取逃逸罪犯。”
孔子曰一愣,暗道:没想到,地府也如此与时俱进,竟然还配上了对讲机。又细细打量那位鬼衙役,发现他虽然身上穿得都是古代衙役服,但若细看,便会发现,那些衣服的胸口处还绣着耐克标。就连那双官靴的后脚跟上,也印有阿迪标!
孔子曰被煞到,好半天都没缓过来神儿。
紫衣女子快走两步赶到孔子曰前面,态度仍然异常坚决地准备跳入“珠胎池”。
孔子曰在心里寻思着:既然她都有和我纠缠一辈子的勇气,我还会怕了她不成?首先,大家都是女人,不存在身体和脸分割严格的问题;其次,两人都不是蕾丝,应该不会出现白天喜欢男人,晚上喜欢女人的极端分化。再者,跳下“珠胎池”后,便会忘记一切过往,完全不记得自己是谁。人啊,一旦没有了珍贵的记忆,如何活着,便不再重要。反正,下辈子,又是一个新的开始。
如此一想,孔子曰便觉得二合一也无不可。她老神在在地跟在紫衣女子的身后,等着看她最后如何收场。
不可否认地说,孔子曰这个人还真有些低级恶趣味。但凡看见敌人受折磨了,她的心情也就舒爽了。如果这个折磨是源于她,她会打心眼里产生一种无法形容的自满情绪。
就在两人即将接近“珠胎池”的边缘时,牛头马面还有黑脸鬼侍卫已经气喘吁吁地赶来了,口中还大喊着,“拦住那两个女人!”
紫衣女子见行踪暴露,忙拉着孔子曰躲开迎面扑来的鬼衙役,并顺手夺过鬼衙役佩戴在腰间的大刀,退了追上来的牛头马面,扯着孔子曰跑到一处标有“鸿渠睿三国”字样的“珠胎池”旁,与气喘吁吁中冲着孔子曰妩媚一笑,扬言道:“送你一样礼物。”
孔子曰的“啥”字还没有问出口,便被紫衣女子捧住了脸,吧唧一声亲了嘴儿。还没等孔子曰反应过味儿来,那紫衣女子眸子一眯,突然发狠,手中刀子一挥,毫不犹豫地向着孔子曰的手腕处砍去!
第二章:你的死如此多情(四)
孔子曰惨叫一声,手腕处鲜血如注!
她眼见着紫衣女子唇角挂着笑意,张开双臂,身体后仰,犹如一只绘有浓墨重彩的风筝般飘入进“珠胎池”里。
与此同时,站在高处的阎王爷在四处张望中感觉到心口一阵异样疼痛,忙举目去望,但见云雾萦绕中一婀娜女子立于“珠胎池”的边缘。朦胧中,但见她正一手捂着断臂,一边向“珠胎池”底眺望。
那莫名的熟悉感让阎王爷的精神为之一振,眼中瞬间燃烧起炙热的火苗。
凭借着绝世武功,阎王爷用脚尖在地面上轻轻一点,身体便犹如一只轻盈的雨燕,穿越过浓密的云雾,以迎风破浪之姿向孔子曰的方向飞去。
近了,近了,他终于快看清楚孔子曰的脸了!
那是他朝思暮想的容颜啊,那是他千年来的执念啊!他为了找到她,苦苦守在地府里一千多年,为得就是找到她!
他还记得,他曾经在她的眉心处滴落一滴心血,就是为了来世能找到她。然而,地府凄凄,人海茫茫,纵使他掌管地府多年,却从来也不曾找到她。她就仿佛是被谁刻意藏起来一样,完全消失在五行之外,让他无法感知她的存在!
今天,他接连两次心痛如绞,想必一定是她遭遇不幸,身体承受了巨大痛苦,所以他才能找到她!
其实,阎王爷猜得不错。
孔子曰确实是被别人施以“藏魂咒”,将她所有的气息封在了天灵里。若不是她再次被雷劈中天灵,将那道“藏魂咒”劈出了一道若有若无的裂缝,阎王爷仍然找不到孔子曰。
正所谓机缘巧合,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了。
如今,阎王爷找到了孔子曰,定然会万分珍惜,不会再让彼此错过千年。
他这一生,到底有多少个千年,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他认识她最早,却总是追不上她的脚步,永远要落后别人半拍。这一次,他要抱紧她,不会再让她离开自己!这一次,他要大声告诉她,他爱她!
思绪千万,实则弹指之间。
随着青紫色的浓雾渐淡,那个令他朝思暮想苦苦寻觅的人儿即将出现在眼前!
阎王爷激动得难以自持,身体与神经都紧张得开始颤抖。他下意识地伸出双臂,想要将孔子曰抱入怀中,紧紧地,再也不放开!
然而,命运却是一位处于叛逆期的青年,总喜欢往预计好的相反方向发展。
当阎王爷即将飞至孔子曰面前的时候,但见孔子曰一手捂着鲜血如注的断臂,狰狞着因疼痛和愤恨交织在一起的恐怖大脸,张着由三瓣组成的血盆大口,冲着落入“珠胎池”的紫衣女子大吼道:“c!你丫也不怕长出三只手!我呸!”
孔子曰吼出的这句话,不但被紫衣女子听见了,还与飞扑而来的阎王爷吼了个对脸!
孔子曰的口水含量丰富,直接呸了阎王爷一脸吐沫星子。
纵使阎王爷阅鬼无数,但仍然被孔子曰吓得神经失常,在完全没有心理准备的情况上,猛地倒吸了一口凉气,冲散了丹田之气,导致身体一沉,整个人“哇呀”一声坠向了“珠胎池”池底。
因此,阎王爷痛不欲生的眼神便成为这一次重逢的最后句点。
真是,道不尽的凄凉啊……
… … … … …
等等,等等,画面还在继续。
随着紫衣女子和阎王爷相继掉入“珠胎池”,孔子曰藏入胸口的那朵彼岸花亦是飘飘悠悠地掉落出去,在青紫色的迷雾中划出一道令人惊艳的弧度后,直接坠入到“珠胎池”中,悄然消失在池底。
看着这一切发生的鬼衙役已经彻底傻了眼,脑袋转了一百多圈后,仍然处于死机状态。
暂带阎王爷职位的阴阳判官在眨了二十六下眼睛后,终于将手指指向孔子曰,大喝道:“大胆丑女,你竟将阎王爷吓入‘珠胎池’!且私自摘取鬼域彼岸花,将其丢入‘珠胎池’中,简直是要破坏人道啊!”随即大喊一声,“来鬼啊,把这个丑女人给本官抓起来!踹到十八层地狱,给本官往酥脆里炸!”
两个鬼衙役蜂拥而上,一左一右扭住孔子曰的手臂,拖着她就往十八层地狱的入口走。
就在这时,一个鬼衙役p颠p颠地跑到阴阳判官的身边,恭敬道:“判官大人,上仙请求和您视频,说是有要事相商。”
阴阳判官抖了抖官袍,大手一挥,“速呈笔记本电脑来。”
鬼衙役双手一托,将一个最新款的超薄笔记本拿了出来,举到了阴阳判官的面前。
阴阳判官带上耳麦,立刻笑出标准的八颗牙,恭敬地问:“上仙,您有何指示?”
上仙回道:“判官,本仙有一徒儿因意外而落入地府,本仙想将其带走,不知可否行个方便?”
阴阳判官为难道:“这个……当真很是为难啊……”
上仙又说:“今年天宫里考核政绩,说要论功行赏,本仙准备投判官一票!”
阴阳判官抱拳道:“下官这就将地府的通行证给您用e…mail发过去,恭请上仙来接意外落入地府的徒儿返回天庭。”
随着邮件的发出,不消片刻,一位仙风道骨的白胡子上仙脚踏浮云飘然而至。
上仙身穿白色绢丝衣,质地轻柔且薄,层层叠叠随风轻拂,更显仙家风骨。上仙头顶鹤发,下有白须,尽管年事已高,仍不掩雅致风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