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我是你的救命恩人!”她骄傲地抬起小下巴。
“你是不是还没睡醒啊?是我救你一命才对吧?小白痴!”他一手制住她的脑袋,拼命揉弄她云瀑一般的发。
“放开我啦!”她挣扎地捶着他虽称不上壮硕、却十分结实的胸膛,喷!男人与女人的身体构造果然不一样,同样活了十九年,他硬是比她高多、壮多了,真不公平。
“不放!除非你请我吃饭,向我道谢。”他近乎赖皮地益加用力搂紧她。
一种异样的情绪缓缓自他紧箍她的手臂,直搔挠进她心底,莫名地……觉得与他靠得这般近会发生危险事,惊疑不定的红云迅速占据水如新全身。
郝枢启见她突然安静了下来,讶异地伸手勾起她的脸:“哇!你的脸怎么红成这样?像猴子屁股似的。”
她睁圆了秋眸,体内恁有再多的异感,也被他一句没情调的“猴子屁股”蒸发殆尽了。
“你才是猪屁股啦!”羞窘万分地推开他,她摆出茶壶状,试图以怒气来掩饰这尴尬的场面。
“你又知道了?”他恶意地对她扭腰摆臀,“记得我没让你看过我的屁股吧?莫非你……”
“不要脸!”骤生的怒火叫她恨不能一巴掌扇去他无赖的笑容,但才抬起的手却还没达成目的就被人半途劫持了。
郝枢启一个用力,她整个人随即扑进他怀里。女性的柔软一下子冲撞上他男性的身躯,火焰从他们贴合的肌肤处开始蔓延。
他瞧着她,心跳有失控的趋势:“你……刚刚为什么说你是我的救命恩人?”那质问竟出奇的软弱。
但却莫名其妙地削减了她体内的怒火:“因为你恶整穆瑰凝的灵感是来自我身上啊!”羞红着脸提醒他走廊上的那一撞。
他恍然大悟,对着她嘻嘻笑: “也对喔!差点忘了。”
他居然傻笑,没有揶揄她!水如新愕然抬起眼,不意一张俊逸飞扬的面孔却狠狠撞进心坎里。
从来只知道他自信得近乎嚣张,人很聪明,嘴巴却很坏,没想到……他还有一张这么好看的脸,这就难怪穆瑰凝要迷恋他了。
先前她还颇不齿穆大小姐的低下眼光呢!此刻……心口不断发热的迹象却告诉她原因了。
少年男女的感情就是这般炽热,一点点火苗就足以燃起冲天烈焰了。
郝枢启情不自禁地伸手摸了摸她粉嫩的颊,为上头似要滴出水的柔滑吓了一大跳:“你的脸……”
“嗯?”她低下头,竟不敢看他,两颊烫得像要冒出火来。
“好好摸哦!”近乎白日梦的低喃,他双眼直勾勾地瞧着她,再也舍不得移开了。
“你……”羞窘万分,她用力推开了他,跑前几步。
“如新!”这样好的感觉,他怎舍得任它消逝。快跑上前,他一下子又拉回了她,“别走嘛!我们再聊一会儿。”
“要聊什么?”她不自在地在他怀里忸怩了下,没发觉两只交握的手在不知不觉间越牵越紧,而两副年轻的躯体也随着话题的展开越靠越近,在谁都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他们已紧紧贴在一起,就像……
一对相恋、相拥的情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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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谣言是打哪儿传出来的?
只是如今t大全校师生都绘声绘影地耳语着:郝枢启和水如新相亲成功,两人于相亲结束后,还相约出游,在大街上搂搂抱抱、状甚亲呢,显示两人感情深浓,大概离喜讯不远了。
他们相亲?简直是荒天下之大谬,那日在西餐厅里偶遇,他们参加的是不同场的相亲啊!
但事实上也只有当事人清楚,那些广传谣言者、或深信谣言的人,自有他们一套想法,而且根深蒂固,绝不接受不同的说词。
所以可怜的郝枢启,现下每每走在校园里,都有成堆心眼儿比蚂蚁还小的人士对他冷嘲热讽,说他终于攀上富贵门庭,从此乌鸦变凤凰了。
傲气比天高的他当然不服喽,因此他千方百计躲避水如新,连见她一面都不肯。
他甚至不知道她的下场比他更悲惨万分,试问:一个累代“卖女求荣”的家族,怎能容许家中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千金闺秀去爱上一个穷小子?大伙儿都还指望着她能去得道,以庇佑他们一家子鸡犬升天呢!
因此水家又掀起了一场空前盛大的革命风暴;由水如新和郝枢启的恋爱谣言所形成的暴风雨正渐渐席卷了两条年轻的生命,将他们未来的人生导向脱轨的命运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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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在中庭相遇真的是一场偶然!
水如新诧异地望着躲了她一星期的郝枢启,樱唇方启。
郝枢启立刻转身,想要离开,但已经来不及了。
“哇,小情侣约在隐密的中庭幽会啊?”一个经过的同学大惊小怪地喊了声。
“该不会想躲起来偷偷做爱做的事吧?”另一个人暧昧地直撇嘴。
“郝同学!加油啊!努力有成就可以少奋斗二十年啦!”
“岂止二十年,攀上水同学,他这辈子都不必工作也有得吃呢!”
“果然,小白脸就是有这好处!”
嘲讽一波波袭来。
郝枢启冷峻的面孔又青黑了些许,他高傲的自尊受到了严重的打击。
水如新纤细的身躯气得直打颤!寒冽的目光瞪向越聚越多的好奇观众。
“我以为有本事考进t大就读的人,多少都是有些知识,能明辨是非的;想不到依然是愚民一堆,连‘谣言止于智者’这句话都不懂。”一番冷讽激起了涛天骇浪;围观的同学,有人羞赧、有人愤怒!但更多的是幸灾乐祸与落井下石。
但这就是人性!要不为何每回发生意外,比如:车祸、火灾……总有一堆群众好奇围观,妨碍救援呢?
对于这些人情世故,郝枢启虽愤怒,却也明白单凭一人之力无法与之抗衡的道理;但出身名门的水如新,自幼即被隔绝在另一个空间中,自然就不懂了。
为免她引起众怒,郝枢启僵着脸拉她离开同学们的指指点点中。
一直到出了校园,他才不悦地甩开她:“你有没有一点大脑?一次挑衅那么多人,想死不成?”
“为什么?我们又没有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要怕人家说?”她娇颜气得涨红。在家里已经被父母骂得臭头,仿佛所有的错都出在她身上,是她不知羞耻!胡乱勾引男人!
只有天晓得,她和郝枢启充其量只是牵过手,连吻都没接过,又哪来“做爱做的事”这种谣言传出?
而他……最叫她不服的是,连他都避着她,可她究竟做错了什么?竟要受到如此对待?
“人言可畏,你不懂吗?”他刻意表现得冷淡,不想叫两人间的谣言越传越荒唐。
“我不知道,我只晓得我活得光明正大,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地;我干么要怕别人怎么说?”她全身散发出一股艳红的怒火,将她突出的五官雕琢得更加灿烂夺目。
郝枢启差点被她身上勃发的气势给压制住了,但毕竟是尝过世间冷暖的人,呆愣半晌后,又回到了现实。
“只要有人在的地方就会有纷争,这是无可避免的,虽然我们不一定要愚昧地盲从,但你以为个人的力量有多大?能够抵挡群众?”
“所以就要随波逐流?”她睁着炯亮的大眼瞪视他,“当初是谁告诉我要活出自我的?”若非因为他的一番讽刺兼鼓励,如今她早嫁入豪门,成为下一只庇佑水家一门富贵的棋子了。
因为他,她有了重生的机会,所以她一直是感激他的,甚至……动心于这伟岸不凡的男子。
岂知他现在却想视若无睹地将她推回火坑,怎么可以?她好不容易才努力到现在的!
郝枢启凝视着她,差点又迷惑在那两汪清澄诱人的秋瞳里,他双手在裤边磨了磨,硬生生压下拥抱她的欲望,低下头,咬着牙。
“不是随波逐流,是不要管它,谣言流传个几十天,只要你相应不理,它自然而然就消散了。”
“对你们男人或许如此,但这个社会却没有如此宽大的胸怀来看待女性,这些谣言已经变成一个烙印,烙在我身上,一辈子都消不掉了,你知道吗!”伴随着她的声嘶力竭,两行再也抑制不住的清泪滑下眼眶,湿了她花一般的娇颜。
“你…”他颓丧地握紧拳,忍住安慰她的冲动,“水大小姐,人不能离群索居,要在这个社会生存并没有那么简单,有某些必要的牺牲、圆滑、身不由己……是你必须做的,身为群众之一,我们无能、也无权反抗,你明白吗?”
“不明白!”眼泪如断线珍珠不停落下,将她微白的面颊洗刷得更加惨白,“当初那个不顾一切,鼓励我跳脱悲剧人生,顶天立地的大丈夫呢?你把他还给我!”
他知不知道,他再不帮她,她就真的要被逼嫁给一个年纪比她老爸还大的糟老头了!
因为那老头是所有曾跟她求过婚者中,在她声名不再清白如昔后,仍愿意接受她的惟一男人。她父母担心谣言一再继续传下去,他们就要白养一个女儿,而得不到任何报偿了,所以决定乘她还有一点点身价,赶快将她出嫁,以免蚀本。
没人怜她花样年华,却得委身去服侍一名六旬老翁的苦;因为谣言可畏,她身边早没了支持者,再加上那老人……富有得足够买下她一生。
大多数人的观念都是这样——金钱等于幸福,年龄差一大截有什么关系?老夫才会疼少妻。
可事实呢?没人问过她的想法;她根本不要钱,她只想得回属于她的人生自由。这样的要求太过分了吗?
郝枢启终也禁不住地用双手扳住她颤抖不停的双肩,“如新,你听我说……”
“我不要听,你这个胆小鬼!”她用力推开他,怒吼着。是没后悔过抗拒既定的生命轨道,但一个人的感觉好孤单,从前她打的每一场仗都很有把握,因为有他当靠山。
但现在呢?惨遭背弃的她,剩下孤独一人,她还能像以前一样屡战屡胜吗?
“如新……”心疼于她惶然、悲切的模样,郝枢启的顾虑一点一滴被卸除了,甚至有种感觉:为了她,即便与千万人为敌,他亦无所畏惧!
她抿着唇,泪流满面地望着他:“我讨厌你、讨厌死你了,我再也不要看见你!”说完,她转身就跑。
郝枢启却被她一番话说定在原地。她说讨厌他,像在他心头扎入一根针,他眼前顿时昏暗了起来。
不,这不应该是他们的结局——
心里倏起冲动,他朝着她离去的方向追了几步,出了校门口,瞧见她坐上家里的自家车,制服笔挺的司机下来为她打开车门,恭恭敬敬地将她迎人一辆加长型的凯迪拉克里。
他心头那股想要将她追回来的火焰忽地被泼熄了。即便追上她又能如何?他们之间的差距就像天和地那般大,终此一生是不可能有交集的。
前些时候的友谊只是上帝一时的恶作剧,如今,命运回到正轨,他们就该各自走回属于自己的生命道路。一味地流连不切实际的过往,是再愚蠢不过的了
可是,他的心为什么充满愤恨不平的情绪?痛得教他忍不住想将它掏出来瞧瞧,是不是水如新在里头下了蛊,否则它怎会痛成这样?
“你很不服?”柳扬在他身后低声地吟叹,“也难怪.她是这么好的女孩,一个真正有个性、美丽又不凡的淑女,只要是男人,谁能不对她动心?”
郝枢启心口又是一阵抽疼,将他原本就已混乱不清的脑袋搅得益加焦躁不安:“你也是来讽刺我的吗?”他瞪大了伤痛又愤怒的眼,一把拎起柳扬的衣领,“我告诉你,柳扬,你敢再拐着弯骂我攀龙附风,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你才是得了被害妄想症。”柳扬用力一挥手格开他, “刚刚你们的争执我都听见了。我真是不懂,枢启,你是怎么了?从前的你不是这么在乎别人眼光的,你有勇气、又高傲,只做自己认为对的事,叫老师、同学对你又爱又恨的,怎么现在……”几乎是鄙视的,他摇了摇头,“瞧瞧你变成什么德性了?如新同学说得对,你是个胆小鬼,想爱又不敢爱,受到二点儿挫折就退缩,一点儿都不像个男人!”
“谁说我爱她?我才不爱她。 “他们之间……只是谈过几回话,这也算爱?别开玩笑了,那“爱”未免也太廉价了!
“有眼睛的人都瞧得出来,你对女同学——客户除外——是从不假以辞色的;只有如新同学不同,你待她总是和颜悦色,甚至耽误你打工的时间陪她做作业……这样你还敢说她不是特别的?”
郝枢启哑口无言。眼光莫名其妙就自动定在她身上不是他所能控制的;与她在一起的时候,他总是不自觉地观察她的一举一动,体贴她的所有需求……这就表示他喜欢她?
“你到底在怕什么?”柳扬使劲儿地在他肩上捶了一拳。
他怕什么?不!他什么都不伯的,他只是……心里那高傲的自尊容不下他在她面前低一等。
否则不会在她转进t大、与他就读同一科系后,他便再也没跷过一堂课;打工之余,也书本不离手,以期每回考试都独占鳌头,因为他必须比她强,这是他的骨气。
没错,他应该是高高在上任她用崇敬的心来膜拜的,他怎能被人耻笑靠女人发达?尤其依靠的对象还是她——他心目中最终极的憧憬对象——水如新。
天知道每回被人那样笑着,他的心就气得快爆炸,却又无话可辩,因为她真的比他高出太多。
他恨死自己的无能了,更在压力倍添中,无端恼起她的太过优秀;那般富贵的家世,他得拼多久才构得上啊?
“我真搞不懂,以前我最钦佩的那位顶天立地、从不为现实打倒的朋友哪儿去了?枢启,你懦弱得叫人失望,你知道吗?”
“那你呢?你一个外人,又明白些什么?”他终于受不住地反驳,“你试着被那些家伙取笑看看,你会不生气?不受影响?”
“所以才更要拼啊!你难道对自己没信心了?上回我大哥才对我说,他认为你是个难得的奇才;他愿意等你学校毕业后,一起合伙开公司;他相信你的计划一定会成功。我不是学商的,我不懂,可我大哥,很多人都说他是商场上异军突起的一匹黑马,他的话是可以信的。届时!你就可以向这些取笑你的人证明,他们错得有多离谱!”
“那需要几年?”水家的富贵是经由百年时光累积而来的,他要拼到这等程度,少说也要三四十年!而在这期间,他要把她追来一同受苦吗?“你要她跟着我一起由小工拼到社长吗?呵呵呵……”他仰头大笑,但笑容比吃了黄连的模样还苦,“她可是个再正牌不过的千金小姐,吃得了这种苦吗?”
“你不是她,没权利为她决定人生要走的路!”柳扬想不到他的想法是如此的迂腐,他沉着脸,丢下一句话,转身就走。
郝枢启被震慑在原地。他不是她,怎能为她做决定?他竟忘了这最重要的一点,真是……太愚蠢了!
但,她已经走了,不会再回头,他怕是没机会找到这问题的答案了……心头空空的,他今生首度尝到后悔的滋味,好苦、好涩、好难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