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古风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女人了。这就是他的生活状态,时而八面来风,时而青灯孤影,忙的时候他是来者不拒,闲时便打打电话发发短信。
较之打电话,古风更爱发短信息,特别是给女孩,如果是在电话里说些调情的话,怎么样都会显得有些做作,且有虚情假意之嫌。短信息就不同了,无聊可以当有趣,r麻可以当幽默,调情可以当调侃,有时挖空心思只是为了搞笑,更妙的是,一则信息可同时发往多位靓女,广种薄收,效率极高。
今天晚上,古风一边吸着雪茄,一边将前些天朋友发给他的一则短信息调了出来,转发给了几个他认为有点意思的女孩,其中便有莫小倩。古风是一个情绪化的人,这注定了他对女人的追求也是情绪化的。热一阵,冷一阵;紧一阵,慢一阵;好一阵,歹一阵。他的情绪就像他的名字,是一阵风,说来就来,说去就去。何况他并没有打算追求莫小倩,今晚给她发信息,纯粹是兴之所至。
莫小倩很快回了短信。古风提议去一风堂洗脚,他先到,开了房,正一边泡脚一边和一个洗脚妹有一句没一句地瞎聊,莫小倩来了,穿一件吊带背心,隆过的双r滴滴答答地,从门口一直闪到古风的眼前。莫小倩有意无意地弯腰与古风握手,古风一时走神,对方已笑着抓住了他的两根手指,古风也笑了起来,便顺势在对方的手掌心轻轻抠了两下。莫小倩说:“真没想到古风老师名字叫得风流,抠女的方式也是如此的风雅。”说完,对着古风刚刚抠过的手掌心轻轻呼了两口气。古风回道:“我可不是抠女,这叫男女搭配,洗脚不累。”“抠女”是深圳人发明的词汇。给古风洗脚的洗脚妹还不到十八岁,刚来深圳不久,此时天真地问道:“什么叫抠女啊!”莫小倩冲着那洗脚妹说:“这个问题最适合问你的这位客人了,你好好给人家洗,他会帮你解释的。”说着,便坐下开始脱鞋。
古风看着莫小倩脱鞋,忽然“嘿嘿”笑了两声,说:“我解释可以,不过得要你配合。把手伸出来——”说完,先兀自向她伸出一只手。莫小倩不解,也伸出了一只手。“摊开!”古风命令道,“男人对女人的进攻都是从手开始的,先碰一碰指尖;女人没有缩手,再摸一摸手背;还没缩手,便抠一抠手掌心……”古风一边说一边在莫小倩的粉手上演示着,指尖、手背,抠到手掌心的时候,莫小倩嚷痒痒,欲缩回去,古风猛地一把抓住,说:“最后这一招,叫一掌定乾坤,你被我搞定了。”莫小倩夸张地大声叫着救命,古风放开她,继续说道:“总而言之,这对付女人的办法是经济越发达的地区越简单。你们看,内地人是追——用脚跑;深圳人是抠——用手挖;而到了香港,人家是泡——手和脚都不要了,男人只需舒舒服服地坐在咖啡馆或茶室,喝杯咖啡灌壶茶的工序就把个女人搞定了。”
洗脚妹这时傻乎乎地问道:“那泡脚是不是也算泡?”莫小倩笑得前俯后仰,古风一边笑一边回答:“算!算!从今往后,我就一边泡脚一边泡女。”再次见面的地点是振华路雨花西餐厅。这是一个礼拜天的下午,莫小倩先到,占了一个靠窗的座位,眼睛便开始百无聊赖地四处扫视。对面的西餐桌前也孤独地坐着一个女子,正支着下巴呆呆地望着窗外,长发遮住了她的半边脸颊,看不清她的容颜,但能感觉到她的那份落寞。旁边是两个边用餐边窃窃私语的女人。一会服务生领进一行人,是四个女人簇拥着一个男人。“深圳女人多啊!”莫小倩在心中感叹道。有资料显示:深圳男女的比例是1∶7,所以深圳的男人虽不至于个个像大熊猫那样珍贵,但有些也已被女人们宠得失去了谦谦君子的风度。比如像现在,莫小倩已等了四十多分钟,古风还不见人影。
莫小倩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一会,古风来了,在莫小倩的对面懒懒地坐下。“小姐今天的气色不太好。”莫小倩别过脸看着窗外,故意不理他。
古风讨了个没趣,倒也不急不恼,反正他有的是对付女人的办法。“把手伸过来。”边说边伸出了自己的一只手。
莫小倩斜睨他一眼,说:“干吗?又想表演抠女啊!拜托,这里是西餐厅,不是洗脚店,你有点创意好不好?”古风摇了摇头,说:“错!错!错!我是想给你把把脉。”莫小倩说了一句“蒙古大夫”,便“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古风趁势抓过她的一只手腕,按住,口中念念有词:“肝火旺盛,y阳失调,患美人综合性忧郁症。”古风问服务生要来纸和笔,他快速地写完两个字,然后将纸折叠成小条,说:“这是我给你开的药方子。”莫小倩说:“我不看,你葫芦里肯定没装什么好药。”古风说:“看吧!求你了。”莫小倩便看了,只有两个字:抠抠。
用完餐莫小倩说:“古老师今天的气色也不太好,我也帮你开个方子吧!”“方子”是她趁古风上洗手间的工夫开的,搓成细细的一条,像一根牙签。她将它c在没有吃完的蛋糕上,说:“我先走一步,古老师留下来慢慢地看。”莫小倩开的“方子”也只有两个字:cc。这正是古风想写而没敢写的两个字。
古风望着莫小倩曼妙的背影,轻声说了一句:“这娘们!”莫小倩正好回头,胸前碧波荡漾。
第三次见面是在古风的床上。
感谢现代美容术,莫小倩一对隆过的茹房是那样的完美,向来有些审美疲劳的古风竟有些美不胜收。
“宝贝!”古风赞美道。
莫小倩却以为是对她的爱称,正陶醉,没了下文,便问道:“你想说什么?”“我不知道应该说什么,脑袋一片空白。”古风伸手抓住了这对“宝贝”。
古风和莫小倩同居了。
爱情就好比长途旅行,同居是一种理想的旅行方式,旅途中既可以相互慰藉,又可以节省开支,何乐而不为?
问鼎公司新开发了一个大型楼盘,计划广告总投入上千万,有好几家广告公司准备参加竞标。莫小倩鼓动古风也做了一份方案。
这天,莫小倩打扮了一番,走进了方子墨在总公司的办公室,因事先有约,方子墨在等她。二人很久不曾见面了,莫小倩此番来找他,是想替古风拿下这千万广告的总代理权。片刻的寒暄后,莫小倩直接表明了来意。
“那么,你的利益在哪?”方子墨也很直接。
他依然关心着她的利益,这让莫小倩的心里又有一些感动,她克制着,尽量轻描淡写地说:“我是学设计的,想借这个项目的机会加盟广告公司,在新的公司发挥自己的专业特长。”“女人如衣服”——莫小倩当属方子墨穿过的一件名牌,这名牌曾让方子墨鲜亮过舒服过,方子墨不会忘记。
方子墨同意了莫小倩的请求。
问鼎公司的第一笔广告预付款打入古风广告公司账上的当天,莫小倩获得了古风公司的20%配股。之后,莫小倩正式辞去了问鼎公司的工作。
“古总,你准备给我安排一个什么样的职位啊?”莫小倩在床上问道。
近两年,广告公司如雨后春笋,有人总结深圳有三多:一是女人多、二是酒楼多、三是广告公司多。僧多粥少,业务是越来越难拉,市场是越来越难做。古风生性懒散,迫于压力不得不强打精神,倒也把公司经营得风生水响。几年下来,古风觉得自己是一头上了磨的驴,围绕着业务一个劲地转悠,好几次他都想关掉公司,躲进小楼成一统。现在有了问鼎公司这上千万的业务垫底,至少一年之内不用担心公司的营业收入,古风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很多,就很轻松地给莫小倩封了一个业务总监。
接下来的日子,二人同室对酌,共话西厢,更兼挑灯剪烛,攀枝折柳,好不浪漫。
古风有一间密室,里面是一排排码放得整整齐齐的鞋子——女人的鞋子,一双鞋子代表一个女人,一个女人必有一段与古风的故事。每双鞋子都经过香熏处理,香气依每个女人的品位而定,且双双都贴着十分香艳的标签:如:檀香一缕、空谷幽兰、风月芙蓉、腊梅香雪、丁香愁结、梦里睡莲……
古风有密室,莫小倩有《百鸟图》,古风和莫小倩各有隐私。
发现《百鸟图》是一个偶然,古风隐忍着没有说;发现密室也是一个偶然,莫小倩也隐忍着没有说。不同的是,古风离开莫小倩的心一日胜似一日,而莫小倩渴望与古风结婚的心也一日胜似一日。
一般女人都有点泛概念化,如男人赞美其美,她便会无时无刻都觉得自己美,从而放松了对自己的修饰。莫小倩知道自己的一对大乃子对古风有着莫大的诱惑,于是,无论在床上床下,她尽量春光外泄。
莫小倩经历了不少男人,但她并不真正地懂男人。男人对女人的美感往往是在想象中升华的,从婚礼上的红盖头到白婚纱,从霓裳羽衣到长裙,从云鬓到长发飘飘,变化的只是形式,男人永远的审美情趣是:犹抱琵琶半遮面。
两个人终于吵架了。起因是莫小倩觉得冷,要古风把空调的温度调高一点,古风没理她,说冷就去穿衣服,莫小倩说穿了衣服又热,然后往他的身上蹭。古风正在发短信息,一把推开她。莫小倩觉得很是扫兴,正好这时电话铃响,她接了,是一个娇滴滴的女声,找古风的。古风一拿起电话便叫宝贝,而他却已经很久不这样叫莫小倩了。
这个电话打了有40多分钟。
莫小倩:“古风,你实话告诉我你到底有多少不明不白的女人?”古风:“你有多少男人我就有多少女人,我俩是绝配。”莫小倩:“古老师太谦虚了,我这样的平庸之辈怎么能与您这样的大艺术家相提并论呢?您穿过的鞋比我走过的路还要多啊!”她故意加重了那个“鞋”字的语气。
古风:“莫小姐也太谦虚了,从大款到流浪艺人,从老的到小的,您什么鸟没见过。”他也着重了那个“鸟”字。
莫小倩便有些心虚,她想缓和气氛,说:“可什么鸟也不如你这只鸟。”说着便要往他腿上坐。
古风“忽”地一下站了起来。说:“那就请莫小姐手下留情。”莫小倩的《百鸟图》是藏在自己带过来的密码箱里,她确信他不知道密码,而他的话里似乎句句暗藏玄机,她想证实。
莫小倩:“你什么意思,是男人就把话说清楚。”古风便将莫小倩的密码箱拎起往地下一扔,说:“什么意思?把这个箱子打开不就清楚了。”莫小倩也豁出去了,三下两下开了箱子,说:“打开就打开,你好好看吧!这里面还有你的那只鸟呢。”莫小倩转身跑向密室。一会,古风便听见从密室传来的“噼里啪啦”摔打东西的声音,他内心一紧,抱起画册跟了进去。
一地的鞋子,莫小倩还在不停地扔。
古风气极,便使劲将那些画册往地下掷。
满地狼藉。两个斗累了的冤家一时不知所措。
莫小倩低着头坐在地上,披垂的长发半遮半掩着她赤l的身体,双肩随着抽泣有韵律地抖动。怜香惜玉的古风心软了,他走过去想扶起她,她趁势扑在他的怀里,古风蹲立不稳,抱着她双双跌倒,二人在地上滚作一团。
莫小倩:“我爱你!你爱我吗?”古风:“你的话太多了,我一般喜欢用身体语言和我交流的女人。”翻过一座并不高的山坡,上到坡顶,山下便是泸沽湖,湖畔便是村落,村落有个诗意的名字:落水村。黄昏时,古风来到了落水村。
天空下着小雨,他冒雨走了一段,遇上一位老妪,她身披一件蓑衣,手持一根鞭子,身后是与世无争的牛和羊。他上前向老妪询问何处可以投宿,老妪轻轻一挥鞭,示意他跟她走。
走进一个大院,老妪一边将牛羊赶进楼下的畜厩,一边“娜措,娜措”地高声叫着。娜措是老妪的孙女。随着泸沽湖旅游业的发展,这里的村落几乎家家都设有客房,专供游人居住。娜措在家帮着乃乃接待游人已多年,会说一口流利的普通话,举手投足更是落落大方。她说了声“你好”,然后冲着古风一笑。她的脸极小,有着滇西北少女特有的红润,眼睛却出奇的大,映着泸沽湖山水的秀美和灵动。
娜措的美丽让古风始料不及,他发了会痴,然后人就变得无比亢奋,他隐隐觉得泸沽湖会有故事发生。
客房有三张木床,都铺着雪白的床单。娜措指着靠窗的那张床说:“那张好不好?可以看到窗外的桃花。”古风走到窗口,果真看到一株桃树,正值三月,桃花烂漫,春色无边。透过茂密的花丛,他看到一幢楼,再往左往右看,除了楼还是楼。原来这是一个用四幢木楞子房围成的一个很大的院井。“你住哪?”古风问道。娜措也走到窗口,抬手往左侧一指,说:“那是我住的花楼。”“花楼”是供成熟女子单独居住的地方。摩梭人至今仍实行男不婚、女不嫁的走婚,男女双方各居母家,因感情的发展,男子夜晚到女子的花楼留宿,感情破裂,则男不再登门或女闭门不接,自然终结关系。这种婚姻也称“阿夏婚”。
“阿夏”在摩梭语里的意思是亲密伴侣。
古风对这些习俗是有所了解的,而且他对这种他认为最符合人性的“阿夏婚”有着一种近乎崇拜的情愫。
“你有阿夏吗?”他想逗逗这美少女。
“没有。”她摇着头回答。
“是从来都没有,还是现在没有?”“从来都没有。”“为什么?”“不喜欢。”“为什么不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时间一天天过去,古风每天画画、钓鱼、游览,走访明清建筑,研究纳西族的雕刻艺术,他还收藏了许多当地的艺术珍品。娜措一有时间便会陪伴古风,女孩对这位艺术家有着说不出的崇拜。这样一来,古风便更是不知有秦汉。
这天,娜措带古风去划船。
泸沽湖上最有特色的船,是由整棵树干掏空树腹而成的独木舟,形似猪槽,故称猪槽船。湖上歌声袅袅,缱绻低徊,古风只觉得那音律闻所未闻,便赞道:“真好听!这是什么歌?”娜措答:“泸沽湖情歌。”再细听那歌词,男唱:“前世姻缘,过河一船。”女和:“今世相遇,鸳鸯一对。”男唱:“金色的花,银色的花,一起盛开吧!”女和:“金色的鸟儿,银色的鸟儿,我们一起跑到湖边去喝水吧!”……娜措解释,歌声表明这个唱歌的男子今晚可以去这个唱歌的女子的花楼。
古风:“你也会唱情歌吗?”娜措:“会!”古风:“那你唱一个给我听。”娜措:“不!”古风:“为什么?”娜措:“因为你不会唱。”古风窃喜。
古风:“如果我会唱呢?”娜措:“那你就唱一个给我听。”湖上又有歌声飘来,古风现学现唱。“小阿妹,小阿妹,隔山隔水来相会,素不相识初见面,只怕白鹤笑猪黑……”娜措嫣然一笑,唱:“小阿哥,小阿哥,山长水远来对歌,相逢何必曾相识,不怕白昼笑夜黑……”古风:“你不怕吗?”娜措:“不怕!”古风:“为什么?”娜措:“喜欢你!”古风:“喜欢我什么?”娜措:“喜欢就是喜欢!”古风喜欢娜措的言语方式,简单、直白。以往的女人,或喜欢他的钱,或喜欢他的名,或喜欢他的身体,说到底,她们喜欢的都是物质。感情原本就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却偏要问个为什么,相比之下,自己倒成了俗人一个。
窗外的桃花依然烂漫,花楼的桌上也有一枝,娜措说这是她偷折来的。“乃乃知道了一定要骂我,”她瘪嘴学乃乃的口气,“一朵花一个桃子,作孽啊!”又说:“你如果能多住几个月就好了,到时候你准能吃到这儿的桃子,好甜哟!”古风说:“我现在就要吃。”便解开了她的衣襟。
古风这一生吃过的最好的桃子当数在北京桃园里现摘现吃的水蜜桃,个大,皮薄,白里透红,水嫩水嫩,仿佛c根吸管就能吸出果汁。娜措的一对乃子便是这样的两只水蜜桃。
娜措是个处女。
古风的手机始终处于关机状态。
莫小倩找不到古风,她一个人在古风的豪宅里住了有两个月了。莫小倩非常生气,非常非常生气。却在某一天,她突然又不生气了,一点儿也不生气了。莫小倩不生气不是她不想生气,而是她不能生气。因为她发现自己怀孕了,生气当然没有生产重要。是的,她决定生下这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