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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 部分(1 / 2)

穿过一片小树林,踏过几道黄土小山峁,进了一座镇甸。一伙人饥肠辘辘,在路边拣了一家小店打尖儿。


镇三关坐定,高呼店小二:“来四碗黄面,要大腕的!两盘驴r,切细乎点儿!再来一坛子烧刀白!”


息栈刚要开口,镇三关笑道:“放心,不是杂碎汤。”眯细的眼中含着一丝戏谑。


息栈的目光很快就被那站在灶旁抻面的师傅吸引住了。


大师傅的身子笼在袅袅炊烟白气之中,手中挥舞着一大块约莫好几斤重的黄色面团儿,双手来回拉拽,一个回合又一个回合,面条在他手中被越拉越细,忽而双臂张开抖动抻拉,忽而双手交叠,将一把面条在空中扭成个巨大麻花儿的形状。过不一会儿,那一坨面团竟然就抻成了细如粉丝的黄色面条,这才慢慢下到的汤锅之中。


息栈看得入神,等到那一大碗晶莹剔透的淡黄色面条端上桌来,顿感香气四溢,口水难忍。


没有羊汤,这面卤是用r臊子、香菇丁和水豆腐丁调制的香浓滑腻的哨子。


镇三关呼噜呼噜一大口就几乎吃掉半碗面,吼道:“嗯!好!这家店做得一向最地道!……小剑客,尝尝这驴r,这可是好东西,补血补气!”


驴r口感细韧,有些像牛r,味道的确鲜美。


息栈不知不觉吃掉大半盘子驴r,上一顿的饿可算填补了回来。一碗面下肚还觉得不过瘾,舔一舔嘴唇,意犹未尽,有些不好意思地抬眼瞄向身边的男子。


镇三关乐了,回头招呼:“再来四碗!……小剑客,你这人不大,还挺能吃的!以前没发现你这么废干粮!”


息栈细眉轻挑,哼了一声,说道:“那是前些日子吃不到这般美味的食物。你那寨子里整天摆着那一锅羊杂碎,满院子尽是杂碎味道,着实倒人胃口!”


说完忍不住自己的嘴巴先绽开了花儿,“咯咯”的低笑声与某个男人高亢爽快的大笑混作一团。


饭毕,镇三关将那俩伙计支到屋外给马添料,抿了一杯烧酒,看了看少年,慢条斯理儿、一字一顿地说道:“小剑客,还走么?”


少年笑意顿失,面色一窘,低下头踌躇了半晌,不知如何回答。


走?太不近人情了,人家刚搭救了自己。


不走?这才刚出来一天都不到,再厚着脸皮滴溜溜地回转?


镇三关盯着息栈那一张皱皱巴巴的苦瓜小脸,唇边露出一丝笑容:“你别为难,俺不想你。老子确实是想让你入伙,但要你真心入伙!强按着头拉去配种的牲口,配不出好驹子来!”


息栈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皱眉看着这人。你这人为何讲话就这般粗俗?你让我还怎的答应你,你就把我比成个配种的牲口么?!我……


心中忽然一颤。


配种……


牲口……


没来由地想起,殿下……


自从知道殿下殁了,这才不过半月……


息栈心中忽然万般难过,眼中蓄满了泪水,心尖子上的r抽抽地疼痛。


相思未必能相见,夜雨春愁万点红。


一别离成遗世恨,再回首是千年身!


却听得镇三关又说:“俺知道,你是想出去找个营生,混口饭吃。可是你人生地不熟的,进了关也尽是兵荒马乱的地方,一个人难活。跟着老子的马帮,会有你一口饭吃,冻不着、饿不着你的。”


息栈心中感激,眼底又忍不住氤氲,缓缓诉道:“大人的好意,在下知晓。只是,只是……”


踌躇了半晌,不知如何开口诉说那细致无奈的心境,最终还是拣了一句最容易的话:“只是,那一日,在你的山寨里,伤了你手下的人,恐怕……”


“咳!你是为这事儿难为?你是伤了老子的人,自己也没捞着个好儿不是?再说,那时候你又不是我绺子里的人,咱爷们儿都是刀口上舔血过日子的人,脑袋都提在裤裆里,还怕伤么!”


息栈悲愤地捂脸,谁跟你是“咱”,就你这厮的脑袋才提在裤裆里!!!


男人自顾自地吃光了盘子里剩下的几片驴r,喝干了烧刀酒,抹了抹嘴,看着少年。


一双温热的眸子里隐含着镇定自若的笑意,如沐朝阳,如饮甘泉,如金风玉露一相逢,点解人间无数愁。


息栈看着这双眼睛,没办法说出那个“不”字儿。


镇三关的声音沉沉地传入了息栈的耳朵:“这样,俺就当你是点头答应了,就别反悔了?”


息栈低头默然不语,似乎就是在等着对方替他敲定这样一件事。有些人就是天生做头领的那块料儿!


镇三关笑着伸手一拍桌子:“店家,来一斤酱驴r,打包!”


一大包用油纸包裹好的驴r,香喷喷的,塞进了息栈怀里。


男人眼角笑纹遍布:“小子,自己拿着,够你在山上吃个三天的!怎样,这驴r比那烧j好吃吧?


息栈垂首不语,眸间讪讪一笑。


男人开怀喝道:“走,跟老子回去!”


……


注:


(1)“汉阳造”:民国初期各地惯用的步枪,因清政府根据德国毛瑟1898步枪在汉阳兵工厂仿制而得名。旋转枪栓的手动步枪,五发弹匣。


14、c香头小凤拜山


第十四回。c香头小凤拜山


秋霜细润寒凉,涧水清澈刺骨。


那一日,息栈沐浴了手脚,擦净了小脸,将半长不短的一头乱发编起来束到后颈。一身脏兮兮沾染了血迹和尘土的羊皮衣裤,被他用筛过的细小砂砾,轻轻磨蹭,将那一层油腻脏痕搓掉,显出白花花的羊羔皮本色。


扎好腰带,脚蹬皮靴,身背鸾凤之剑,迈步进了聚义大厅。


大厅里人员齐整,皆为绺子里的大小头领和得力的伙计,七七八八地挤了快一百来号人。


堂子的正中上首,摆了一张香桌,点了香炉,供了达摩多罗的画像和老掌柜的灵牌。


众人见息栈进了门,都慢慢地转过脸看向他。或陌生或熟悉的一张张脸上神色各异,缓缓错肩给他让开了一条路。


少年走到大掌柜身前,颔首微微行了个揖礼。


镇三关摆摆手,揽过少年的肩,拍了拍,对大伙说:“今儿是黄道吉日,咱们野马山的绺子,添个新伙计!这人呢,大伙都认识了,打也打过了,伤也伤了一溜够儿,呵呵呵呵~~~~~~别的废话都甭说了,以后大家都是自家兄弟!”


转过脸对少年说道:“小剑客,c香头拜山吧!拜了山,你就算是俺镇三关绺子的人了!你可要想好喽,现在反悔还来得及,你还可以扭头走,俺也不难为!”


少年神色庄重,抬眼问道:“大人只说如何拜山,怎的拜法?”


镇三关摆头看向军师:“这罗哩八索的事儿,四爷你跟他说!”


军师悠然开口道:“所谓拜山,就是点燃十九根香,一根一根c到那香炉中,前三后四左五右六。每摆一根香,念一句拜词,词念完了,香也c完了,就算是拜过了达摩老祖和这野马山头。拜词呢,头两句是‘红日当头照青山,十八罗汉听我言,’最后一句是‘吉星永照野马山。’中间的十六句你随便讲,七字一句排上了即可。”(1)


少年微皱眉头:“定要七字一句?可要押韵?”


“是。韵对不上也无妨,随便说说即可。”


息栈心想,自己熟悉的古诗和散赋,皆以四六言为主,夹杂三五言,这绺子真奇怪,还一定要七言的,这算什么文体?


七言就七言呗,依军师给的葫芦,咱乱画一张瓢!


他走到那香案之前,揽过背后的剑,双手奉上,将那一柄如珪玉一般锃亮生辉的长剑,恭恭敬敬地摆到香炉前。


接过军师递上的一把十九根燃起的线香,站定在香案前,垂首略微想了想,开口缓缓念起了拜词,将线香一根一根摆了上去。


少年一经开口,全场鸦雀无声。


“红日当头照青山,


十八罗汉听我言,


今日息栈拜上山,


诸方神灵多包涵。


孤身流落大漠间,


九死一生方转圜,


穷极碧落黄泉眼,


四野茫茫苦无边。


上山一为无路走,


上山二为保平安,


上山三为展身手,


上山四为报恩缘。


富贵贫贱如流水,


今朝有酒且尽欢。


除暴安良镇四海,


跃马边城定三关。


雏鸾碎玉誓不悔,


凤剑凌云入九天。


吉星永照野马山!”(2)


一套拜词念得行云流水,委婉道来,面容平静,口齿清晰。最后一句“吉星永照野马山”念毕,四下里传来一阵七嘴八舌的呵气声和“啧啧”声。


手中全部线香已经上了香炉,少年这时后撤一步,举手加至前额,左手压右手,深深地弯腰拜下,起身,手再次齐眉,缓了一缓,才将双手放下。


取回案上宝剑,重新背上了身,转头看向镇三关:“大人,如此可以了?”


镇三关双目朗朗放光,如两道金纱穿雾,愣了一愣,方才缓过神儿来,一脸的动容和赞赏,笑道:“好,可以了,念得好!”


息栈笑而不语,心想,小爷倒是很想知道,你这人当年拜山的时候,念得是一套什么词?你能拽得出七言,还押韵?


镇三关又说:“还有,以后别叫啥大人小人的,听着别扭,要叫‘当家的’!”


“当家的……”


息栈这一开口,又觉得心里发虚。这“当家的”三个字,怎么听都像小媳妇称呼丈夫,对方要是再回一句“屋里的”,那就齐活了!


镇三关又与息栈一一指认了绺子里的四梁八柱众位头领。(3)


军师丰老四,被众人尊为四爷的黄脸短须中年汉子,细皮嫩r,上唇的那道口子如今总算是愈合了,没给留下个兔唇!


炮头黑狍子,每次下山砸窑,都是这厮打先锋。生得黝黑黝黑,脸上一片皴红,脑袋圆不隆冬,身材不高,却是肌r发达,壮硕如牛!


粮台潘老五,枣红脸的大汉,绺子里的大总管,平日里下山的场合很少,开枪的机会不多。这半年来头一次放枪子儿,就抖抖索索地跑排了,把小息栈给点了!


还有一位水香,红袄女子。


说到这位,镇三关顿了顿,冲那女子挤了挤眼,那女子唇角一挑,妩媚一笑。镇三关指着女子笑道:“喏,这是咱的总哨,本家姓慕,名红雪,你就管她叫红当家的!”


黑狍子c话道:“啥?你就管她叫红乃乃,红姑乃乃!”


慕红雪冷哼了一声,说:“别!俺年纪比小娃子大,小剑客就叫俺红姐姐就好!”


息栈抬眼偷偷端详这位女子。


慕红雪生得明眸皓齿,肤色细白,杏眼含水,虽然经年累月在这西北荒漠上风吹日晒,黄沙裹面,却难掩丽质天成。常年穿着一件红色的对襟棉袄,白色羊皮裤子,鹿皮小靴,搭着手、翘着腿往那里一坐,笑语爽利,声情并茂,在一堆粗野男人里头格外的扎眼。


息栈心想,这女子断然不是一般身份,不然如何在这土匪窝里做得了红当家的,大掌柜对她显然也颇为器重。


又听到镇三关说:“小剑客,你以后先跟着红儿,出山办事儿听她的指挥。”


息栈点头不语,忽然想起前日被他用鸾刃斩断的那根鞭子。他扫视到旁边桌上摆了一只黑吊子茶壶,一摞厚瓷茶碗,于是伸手拿了茶壶倒了一碗茶水,双手奉上:“红当家的,息栈前日里出手鲁莽,多有得罪,红当家的莫要见怪!”


弯腰又是一个揖礼。


这小息栈本是官家的侍从和奴仆,平日里惯于察言观色,上下礼数很是明晰。如今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心中隐隐的也是不想给镇三关为难,得卖他这个面子。


倒是慕红雪被唬了一跳,顿时乐了,忙把那茶碗接了,摆摆手:“算啦!好说好说!那个鞭子,当家的,你说了赔俺一条新的!”


镇三关也是一唬:“啥?俺赔你?又不是俺给你弄折了的!”


“那老娘都没鞭子用了!”


“他乃乃的,老子这不是把小剑客拨给你使唤啦!把个活人赔你,随你切成八瓣儿去用,拿去拿去!”


众人一阵哄笑,自此认作了一家的兄弟。


息栈于是在这绺子里住了下来,每日跟着慕红雪放哨巡山。


自他在小店里答应入伙那时起,再上得这山来,镇三关就没再命人给他眼蒙黑布。他这一路走就一路明了道儿,心中暗暗惊叹。


这野马山其实整座山都几乎被镇三关占据,布置成了一座堡垒。山中峭壁成岭,沟壑蜿蜒;山路崎岖难寻,七拐八拐,叉路很多,只有一条是实路,能最终进得那寨子。外人进了山不识路,根本走不通,只能等着被四处的岗哨点了。


那条实路有宽有窄,宽的地方能并排走两三个人,窄的地方简直就没有路,只能容一人侧身而过,中间还要穿过一道黑黢黢的山d。


每隔一段距离,就布置有散兵步哨,互通暗号。将要进得寨门处,盖了两座高耸的碉堡,青石条垒墙,外墙留有机枪眼儿,守卫的伙计荷枪实弹,日夜轮班儿。


自从息栈上了山,这一路放哨的伙计们,每隔三天就会看到这少年傍晚沿着小路,挑着一担子水从山脚走上来。


山上吃水紧张,没那么多水供他折腾,于是他决定自己去挑水。


守卫的步哨吆喝:“哎呦喂,小剑客,咋个了,今儿晚上又要洗干净呦!”


山涧对面儿的一个伙计也跟着高声吆喝:“大姑娘明儿个要上轿子呦!”声音在山谷中游荡,还带着颤音儿的回声,生怕全绺子的人听不到。


“小尕子,老子的炕烧得热乎,晚上来跟老子暖被窝呦!”那步哨很嚣张无耻地嚎叫道。


息栈懒得理这些人。走了几趟以后,他每次下山不再走正路,背着扁担和水桶,施展凤式轻功,挽着悬崖上的藤蔓,直接向山下荡悠,荡下去几条山梁梁,就下到了山脚。往回走的那一路,可不能够挽着藤蔓上去了,只能一路快步走上去,耳边听着一群人的聒噪。


绺子里就只有大掌柜和“四梁”是自己有单间住的,其余的几百来个伙计都睡通铺大火炕。息栈也不例外,跟红当家的手下一群八九个步哨住一间小屋。


深更半夜的,烧了水在厨房小隔间儿里闩上门洗了澡,再穿上衣服抖抖索索地溜回到炕上。


那一屋子的人,鼾声四起,汗臭和s气扑鼻,睡了几日,息栈已经认命了。


身边儿一个人喝得醉醺醺的,宿梦之中,“哗”地伸过一条穿着棉裤的腿,压到息栈身上:“小尕子,来啊,给爷暖和暖和,嘿嘿嘿嘿~~~”


息栈也不答话,伸手在那条腿的膝盖上一弹,正好弹到麻筋儿!那人“嗷”的一声,捂着腿几乎从被窝里蹦出来。


四肢伸了回去,躲开了少年,嘴里却还咕咕哝哝地很是不满:“他乃乃的小羊崽子,老子想跟你暖和暖和,又不要跟你生蛋!”


息栈气得脑顶生烟,暗中生恨:再有一次,小爷捏碎你的两颗蛋!


慕红雪一日得了空,手把手地教小息栈打枪。


拿了一把盒子炮,比划着给他看,将十发子弹压进弹夹,拨开枪栓,瞄着厨房屋檐下挂的一串干瘪玉米棒子,“砰”,将耷拉在最尾巴上的一只棒子击飞。


息栈懵懵懂懂地接过了枪,依样儿瞄向那玉米棒子,眯眼瞄了一会儿,扣动了扳机。


剧烈的震动招致虎口一阵撕裂般的疼痛,还未及看清那枪子儿究竟飞去了何处,就只看到这枪的枪柄在手心里跳动,枪杆颤抖,枪口腾出一缕蹿着火星的青烟。


息栈嘴里“嘶”得倒吸了一口凉气,猛得将那盒子炮抛到了地上,攥着被震疼了的小手,呆呆地看着。


半晌转头问道:“这物件难道是一只活物?怎的能在手心里跳脱挣扎,吐纳升烟呢?”


厨房那头儿惶惶然传来某一只做饭伙计的狂骂:“你乃乃个巴子的!这谁的枪跑排啦?老子做的好好的一盆油泼辣子,让哪个巴子给点啦?!”


围观息栈练枪的众人一通疯狂哄笑,黑狍子乐得一p股从板凳上坐到了地下,慕红雪笑得用两只手捂住艳若桃花的面容。


镇三关正好从屋里出来,两臂抱在胸前,爽朗张狂的笑声在小小的山谷中回荡。


慕红雪笑道:“小息栈,听说你小子扔石头子儿扔挺准的,以后就给你兜里装一把枪子儿,上阵了就给老娘扔枪子儿,砸烂他们!”


众人继续哄笑。


镇三关一边儿乐一边儿晃晃悠悠走过来:“得,得,你这娘们儿自己都不会打枪,起开起开,俺教给他!”


镇三关从地上捡起了枪,上了膛,叫过息栈来:“俺告诉你,这枪真要打得好,不用瞎瞄那缺口和准星儿,甭听娘们儿瞎扯,咱老爷们儿打枪全凭手感!一枪一枪地打,点s,手掌要握住了,悠着点儿后座力。”


镇三关说完一抬手,将枪身横着放平,两道泛金的目光只沿着那修长的枪管子走了一眼,照着百米开外山崖上一棵枯树苗就是一枪。


“啪”得一声,风中摇曳的一根枯枝子断裂下来。


紧接着又是一枪,“啪”,那迅速跌落的枯枝子在半空中断成了两截!


目光收回,挑眉看向息栈,唇边挂满得意洋洋的笑纹。四周是众喽罗的疯狂叫好。


息栈白天有空儿就跟着大掌柜和慕红雪练练枪,着实浪费掉不少子弹,晚上隔三岔五还被派去碉堡上守夜。


夜晚的野马山冷得可以直接将活人冻成一只冰葫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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