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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 部分(1 / 2)

息栈瞅准空档,一把掐住那人的脖子,纤细的五指猛然发力,那军官立时双眼暴突,嘴巴大张,一根舌头挂了出来。


垂死的人这时双手拼命挣扎,残存的左手够到了掉落在不远处的一枚盒子炮,抄起来对上了少年的脑袋!


“砰!”


“砰!”


千钧一发,生死攸关之时,一远一近,两声爆裂的枪响!一声远在山头,一声近在眼前!


息栈只觉得脑门上被火烧灼一般,钻心地疼痛,整个脑瓢子几乎要炸开一道缝隙,裂成两半!


而左边那只耳朵,像是被人一把扯掉,火烧火燎,呜呜地嗡鸣,顿时就听不见声响,慢慢地没有了知觉!


熟悉的痛感,是滚烫的枪子儿烧穿皮肤,侵入肌r的剧痛。


所谓的开水凌迟,也许就是这般滋味……


“噗哧!”


眼前一花,带着浓重血腥味儿的红雾喷面,泼洒而下,几乎掩住两只眼睛。


意识模糊,视线混乱,奋力挣扎的双目,此时只看得到黄的,白的,红的,黑的,r臊子,豆腐脑,满脸满身……


34、扶危鸾销魂一枪


第三十四回。 扶危鸾销魂一枪


银膛百战穿云甲,远目无极断魂枪!


大掌柜卧伏于山梁之上,身形一动不动,两潭沉水静静地沿着那一杆擦得银盔锃亮、三尺来长的枪管,投s向远方六百米开外的阵地。


一片密密麻麻,或站或躺或匍匐,蠢蠢欲动的蝗虫大军,在男人眼中如若无物。目光凝固之处,就只看到那一只衣衫已经浴血的白色小凤。


两枚金铜色的眸子,这时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冷雾,凌厉寒气之下,是微小到旁人无法察觉的颤栗……


那个年代的汉阳造,是没有瞄准镜的,空有步枪的强悍气势和s速,本质上却不是什么狙击步枪。


当然,咱野马山的大掌柜,打枪全凭手感,抬手就打,本来也是不屑于瞄准的!


只是今时今日不同以往。冰冷的枪口之下,r眼难辨的分毫之间,是息栈的头颅……


食指僵硬,下不去手,完全无法下手……


这一枪若打中了,或许能救得息栈的性命;若是打不中,受伤的息栈陷于乱军之中,逃脱的希望已经渺茫。


事实上,这一枪,打中敌人的几率,和打中息栈的几率是相同的!


真正的高手拿一把破烂枪,也可于五百米开外一枪爆头。可问题是,这一枪将会爆掉谁的头?!


杀红了眼的那两个人,肢体纠缠在一起。这一枪,不是爆掉这颗脑袋,就是爆掉另一颗脑袋。


火炕之上,缠绵怀中,那一颗温热的小头颅,柔软的青丝,俊俏的脸蛋,惹人怜爱的小下巴,眼中盈盈闪闪的情谊,口中深深浅浅的呢喃。轻而易举就迈过了那一道相隔千年的铁门槛,攻占了心底从未有人碰触过的最脆弱之隅……


若是再也见不到他,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了……


他这一世,为啥竟然会来到这里,仿佛从天而降,让自己拣了个正着。一只精灵般的玉纹小凤鸟,为啥就偏偏穿越边关大漠,落到这野马青山……


大掌柜眸间的缕缕寒气,似已凝结成一片水雾,两颗金色瞳仁失去了那一份炙热和凛冽,此时竟是细雨濛濛,模糊不清。耳边枪炮轰鸣阵阵,眼前人影憧憧,已是恍如隔世。


以往轻松抬手,一蹴而就,这一次,却如同耗费了三生三世,瞄表尺照门和准星瞄到自己眼花缭乱,心神几欲崩溃!


如今才后悔当日私心作祟,软硬兼施赚息栈上山,真应该放他走掉。对一个人如此牵肠挂肚的滋味,竟还不如眼不见心不烦!


五湖四海,水阔天长,啥地方就不能让息栈安身,哪里会比野马山差?!谁离了他镇三关就还活不了了?!


凤过青山,竟然一头跌进这土匪窝中,运也?命也!


大掌柜缓缓闭上了双眼。


待双目再次徐徐睁开,漫卷泛金的睫毛笼着瞳仁,眸光闪烁于山峦之间,共天边朝霞一色……


滚烫的一根枪管顶住息栈的额头,枪口喷出的硝烟炙烤着面门,激烈的热度让他猛然醒悟,自己这一次是在劫难逃!


生死一线之间,几件事几乎同时发生!


息栈将小头用力一扯,试图躲开堵上面门的那一枚枪管,一手奋力搏开对方的左臂,一手狠命发力,“嘎嘣”一声,拇指抠断了那人的喉头!


身下的人濒死之时扣动了扳机,却因为远处袭来的一阵巨大的冲力,枪口跑偏,枪子儿擦着息栈的额角而过,炙烈的焰火几乎燎着了头发!


冲力来自六百米开外的一记大力轰击,破雾穿云,尖锐地呼啸而来。枪子儿竟然是紧紧刮着息栈的左耳耳廓,火辣辣地燎过,瞬间轰开了眼前的这一枚头颅!


顷刻间,那一枚头颅炸开,血r横飞,脑浆和飞沫喷了息栈一脸一身!


息栈若不躲那一下,眼前这枚枪管子就会d穿他的额头;若是那一下躲大发了,就等于给身下的人做了“人r盾牌”,从斜刺里山梁上杀过来的那一颗枪子儿,就会爆掉他的后脑勺!


眼前血污模糊,左耳幻听,刚才还攥着对方脖颈的五根手指,此时一片粘腻。手心里攥的不再是一副脖腔,而是一团黏黏乎乎的血r,头颅已然不见完整的形状!


四周一片人声嘈杂,蝗虫们恐惧地惊呼:“陶团长!陶团长!……陶团长被点了!”


息栈头痛脚也痛,趁着敌军头领被毙,散兵慌乱,用尽一丝气力,踩上一个呆愣的大头兵的肩膀,连滚带爬地从人群脑顶上掠过。没飞出多远,头晕眼花,一个倒栽葱,跌进了山腰一旁积着皑皑白雪的枯树林。


只是脱逃之前还不忘掏出怀里剩下的那一枚手雷,恶狠狠向身后的人掷去,顿时又雷倒一片蝗虫。


半山腰上突然几声巨响,敌军阵营中遍地开花,炸药包和雷管儿纷飞,哭爹喊娘声此起彼伏,一窝蝗虫抱头鼠窜。


山梁上的那一杆长枪,此时犹如一条火龙暴怒,一匹野马脱缰,朝着阵地上一枪接着一枪,轰击那些在滚滚浓烟中企图逃命的活口,发泄着满腔囤积的怒意。


也是在山梁上,丰老四急火火地跑来,手里拎了两枚从屋里找出来的铜锣,交给两名伙计,站在山顶狂敲。


“四爷,你这是干啥?”


“咱召唤小剑客赶紧回转!傻娃子听不懂唿哨,这‘鸣金收兵’的意思他总该懂得吧?!”


可是,“鸣金”也没有唤回小凤的身影。


浓雾罩面,硝烟纷扬。


山川凌乱,尸横遍野。


半山腰的阵地之上,潘五爷和黑狍子带着伙计们打扫战场,缴获枪械无数,将蝗虫军丢弃的尸体堆在一处。


末了还不忘将每具尸身的军裤上系的牛皮带都给解了,当官的穿的锃亮大皮靴也给扒下来,统统据为己有。几个伙计迫不及待地将自己腰间的破旧棉布腰带解下扔了,将牛皮带扎在腰上臭美!


硝烟弥漫的山谷中,大掌柜手里仍然紧紧攥着那一杆汉阳造,冰冷的汗水已经将手掌与钢铁铸造的枪管粘连在一起,骨节攥得肿起,手心被汗水泡得发白。


“息栈!!!”


“息栈!!!!!!”


“息栈,给老子滚出来!!!!!!”


男人两眼血红,身形穿梭于漫山遍野被各种炸药和枪弹拆卸到残缺不全的尸身r块之中,弯下腰一个一个翻看那些没有头颅的尸体。


遍寻小羊羔寻不到,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急得团团转。


经历一场激战,身子还是热的,心已经拔凉拔凉……


身旁跟随的几个伙计,一齐帮忙翻看尸体,一路上惶惶然不敢跟掌柜的搭话,从来没见过这人如此地情绪失控,暴躁如一只火药桶!


也从来没见过,掌柜的仗都打完了,没在聚义厅的豹皮躺椅中悠哉地翘着脚喝酒,竟然还要亲自出来打扫战场,在尸体堆里寻人……


那要命的一枪打完,大掌柜将脸埋进黄土,半晌没敢抬头再看第二眼。


慕红雪伏在掌柜的身侧,一把按住了男人肩膀,手心的热度缓缓摩挲这男人的后肩,似是某种安慰,又似是某种恍悟,凑到耳边说:“当家的,没事,没事,小剑客逃了……”


镇三关蓦然回头看向慕红雪:“逃了?你看清了?”


“大约是逃了,看见个白色的身子一晃而过……然后那块地方就炸了,看不清楚……”


“俺那一枪,打哪儿了?打着谁了?”


“……”


那一枪,究竟打哪里了?打到谁了……


息栈是在太阳快要落山,身子几乎冻僵,才等到了人。


大掌柜最终转山转到了积雪的小树林,发现了意识模糊,浑浑噩噩的少年。息栈满头满脸皆是血污,看不清楚伤口究竟在哪里,血沫将原本漂亮卷曲的两扇睫毛,都糊成了坨。


大掌柜的心脏像是被枪子儿烧穿,血r剥离,痛得无以复加。抱起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的小羊羔,拼命将人暖在自己怀中,奔回了寨子。


从朔风凛冽的林子转眼进了暖烘烘的屋子,身上寒气与暖雾相侵,一时间喉头和肺间呼吸都有些困难,遍体皮肤呈现异样的痛痒。


息栈缓缓睁眼,发现自己的额头蹭着男人的下巴。大掌柜的面容如岩石一般僵硬,眼神如雪水一样刺骨,脸上盖了厚厚的一层黄土和血迹。


少年吐出一口气息,不知为何,心头划过一丝悲伤,轻轻问道:“那一枪是你打的,对么……你,那一枪,是想打谁的……是不是想点了我,却打偏了……”


“你!……”


镇三关的目光倏然盯住息栈的眼睛,难以置信这少年此时竟会问出这样的话,冰封的瞳仁立时破碎。


胸腔中压抑的恼火迸发,突然撒手,息栈身下一空,从男人怀中猛然跌落在火炕之上。


受伤的一只脚踝,毫无防备地杵在炕上,碎骨和烂r搅在一起,疼得少年忍不住吭出了声,眼中立时涨水。为自己的没出息而懊恼,这时死死咬住嘴唇,倔强地与男人瞪视。


二人四只眼睛都上了膛,互相喷s枪子儿。老狼瞪小狼,那一刻是谁也不肯跟谁示弱!


镇三关简直想伸手掐死这个骄傲到极点又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狼崽子,可是对着这张脸,无论如何下不去手。


那一枪若真是打偏了,若真是偏了……那还不如直接一枪崩了自己来得干脆痛快,崩自己绝对不用瞄准!


慕红雪在身后轻轻说道:“当家的,别发火,小剑客好歹是受了伤呢……”


镇三关头都没有回,声音沙哑,声带喷s着削磨碰撞出的火星:“你出去!把门关上!”


男人坐上火炕,两枚燃烧成赤金色的眸子与少年近在咫尺,烈焰似能烧穿少年的身体,将眼前的一切夷为平地。


息栈被这居高临下的两道火龙烈焰喷个正着,浑身灼热难忍,顿时就败了,身子下意识地向后缩去,心怀惊惧地偷眼看向男人,一头狼崽子转瞬又化成了一坨小羊羔……


男人的声音铿锵挫火:“息栈,你跟老子说,这绺子里,谁是掌柜的?!”


少年垂首不答。


“老子问你话呢!!!”


勉强开口:“你是掌柜么……”


“你眼里有没有俺这个做掌柜的?!凭啥你就能不听指挥,想咋样就咋样?!今儿个谁让你蹿下山的?!”


“……”


“你这是第几回了?你入伙之前干的事儿老子不跟你计较,你弄躺了俺的人俺都不会计较!可你当初c了香头拜了山,就是这绺子里的伙计,你亲口认了俺是你当家的,你也是俺亲口认的‘扶保柱’!老子这绺子里是可以让你随便想干嘛就干嘛的?昨儿个你c了人,老子还没找你算帐,今儿个又擅自下山瞎胡闹!让全绺子的伙计看着呢,你把俺这个掌柜的搁哪儿?你这干得都是啥玩意儿!”


“我……”


“息栈,俺镇三关今天明白地告诉你,这是老子能忍的最后一次,最后一次!你要是再敢有一次,俺就把你……”


镇三关说到这里顿住了,恨恨地盯着息栈。


就怎样?


能把这小狼崽子怎么样?


要是换了别人敢这么折腾,早就拖出去先打个半死,大头朝下丢山沟里去。


可眼前这娃,是他最揪心最疼爱的,娇娇软软的小美羊羔……


可恶的时候是真可恶,但是,可人疼的时候,也真甜腻死个人……


骂?骂不服,下次还闹腾。


动手打?舍不得。


点了他?那简直是要自己的命了!


镇三关瞪视着息栈的眼睛,怒吼:“要是再有一次,你就拔了香头,收拾东西从这儿滚蛋!老子这绺子里盛不下你这位爷!”


息栈被骂得不敢抬头,委屈地像个小孩子,一听这话,惊得惶惶看着大掌柜,不知如何接口。


拔香头?……


你赶我走……


你不要我了……


你若是真的不要我了,我,我,我怎么办……


撅着嘴巴,一张皱兮兮的小包子脸,难堪地想抹泪,早就顾不上脑袋,p股,脚,其实浑身都很疼。


被男人的两道暴躁目光s杀,无处躲藏。身子愈加缩小,缩进墙角,抖抖索索,可怜兮兮。几个时辰之前的那股子嚣张气焰,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大掌柜气哼哼地摔门而出,门板在他身后惊恐地战栗,几乎碎裂成四瓣。


一会儿,红姑乃乃踅进了门,给息栈看伤,包扎。


慕红雪用温热的软布给息栈抹掉脸上的血污,细心地查看伤口。


“哎呦,这一枪是汉阳造,当家的打的,真险,差点儿就在你这小耳朵上,穿个耳d出来!若是再偏两寸,你小脑袋就开花了!”


息栈忍着疼,不吭气,心里难过地想,这人也真下得去手!两颗脑袋离得那样近,掌柜的怎的就知道,不会将我一枪给崩了!就为了毙掉那个敌将,连我的死活也不顾……


慕红雪望着少年那一副郁郁的表情,忍了一会儿,终究还是说道:“小剑客,以后可别这么兵行险着,记着了?咱绺子里伙计们做活儿,一向都是能打得就打,打不过就跑;能求财求财,挣不着也好歹保住自己小命!留得青山在,还怕砸不响窑子?”


“……”


“你今儿个多险,万一当家的这一枪没救着你,你就回不来了。若是这一枪打歪了把你给……你让他心里得多难受呢……”


息栈低头寻思了一会儿,怯怯地问道:“红姐姐,他是不是嫌我坏事了……”


“哼,你这娃子呀,就是这臭脾气!连我都知道你拧巴,当家的能不知道?真拿你没辙!”


“我……我是想把那个小炮炸了么。我怕那个铁家伙,把他好好的一座山寨都给轰没了,毁掉了……”


女子乐了:“山寨轰没就轰没了呗!”


“唔……”


慕红雪撇嘴道:“一个破寨子而已,值什么?你是不知道,以前,这野马山被人攻破过两次,都烧光了!”


“当真?”


“可不,这有什么!被破了,以后再给抢回来呗!咱当家的是什么人,还怕这个么!当年野马山被打得七零八落,家当都没了,老掌柜也战死了,咱当家的那年才十几岁而已,就跟你这般大小,侥幸逃脱了一条命,手下就只剩下百来个人,几十条枪,后来还不是打回来了!之后几年又遇上官兵围剿,出走了一回,又打回来了!就算打不回来,也可以去抢占别人的山头,重头再来过!”


“真的?他是这样……”


“呵呵,不然你以为,咱当家的这神枪,咋个练出来的?整天憋在家里打飞钱,能练得出好枪法?这是身经百战,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才能有的枪法。用咱当家的话讲,‘虎去山还在,山在虎还来!’所以,人活着是最重要的。要是把命给丢了,这野马青山世世代代都还在这儿杵着,谁能伤了它,可是人没了又有什么用?!”


“……”


慕红雪的眼底泛起微澜,湖水涓涓细细,凑到息栈的鼻子尖,悄声说道:“小剑客,在咱当家的心里,你这条小命,可比这座山寨还金贵呢,别伤了他心……”


息栈恍然一怔,苍白的小脸立时就不自在,不敢直视对方探究的双眸:“红姐姐怎的这样讲,我算什么……”


我伤他心?我能伤得到他的心么?


女子的双眸,清澈若水,晶莹如雪,声音却似乎有些哽,轻声说道:“息栈,你以前见过,当家的打枪,还要瞄准的么?我在他身边儿二十年,我就没见过……你可知,他这一枪,瞄了有多久?他瞄了多久,你就有多重……”


息栈的鼻尖忽然一酸,唇都抖了起来,一颗心在胸腔子里漂浮挣扎,不知是怨是艾,是喜是悲。


他眼前的慕红雪,平静而俏丽的脸上,鼻尖分明水润发红,眉心若蹙若诉,眼中繁光点点……


35、凤归巢夜诉衷情


第三十五回。 凤归巢夜诉衷情


星染玉涧,月照青山。


凤落云收,水静天寒。


场院里,头领们各自清点着检拾缴获的军火,料理着身子残缺不全的伤员。


这一遭恶战,把野马山打了个乱七八糟,遍地硝烟。寨门口的某一座砖石碉楼,塌方了半边儿。不少炮弹堕进屋舍,从房顶d穿,将那些本就不太结实的木梁土坯房,砸到塌陷倒伏。


聚义厅成了临时医疗站,伤兵遍地。因为提前布置好让一道二道门的弟兄全部回撤,诱敌深入,不幸中流弹阵亡的实属极个别的倒霉蛋。大部分伤员是在各个山包上被散弹袭中。破碎的弹片和铁砂,密密麻麻地嵌进脸孔上和身体里,其状甚为惨烈。


这一趟挣得也真不少。蝗虫军的几乎每一具尸首,都配着一把汉阳造。仅这几百条军火,镇三关的绺子挣了上万块!


那个年代从汉阳兵工厂出来的长枪,是国民政府军和各地军阀的主力武器,正规军的士兵人手一支。而边城大漠中的土匪响马,只能从大大小小的遭遇战中抢得枪械,或者从黑市上花银子买。


一杆汉阳七九式步枪要四十多块银元,一枚汉阳盒子炮价格高达一百二十块,黑市上要价经常翻倍。这还都是土产国货,若是想换一枚德国产的毛瑟盒子炮,要二十五美元。那个年代,扛着一麻袋的钞票,都买不起一根进口枪管子。


负责收尸的伙计,从某一具无头尸体旁捡到了两把值钱的二十响德产盒子炮,不敢私藏,赶忙p颠p颠地上交了大掌柜。这一回,掌柜的又可以换个新鲜家伙耍了!


丰老四的屋中。


镇三关躺在椅子里,将穿着皮靴的两只脚毫不客气地翘在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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