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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2 部分(2 / 2)

这……柳顺抹汗,心想谁敢去您那儿确认那人的东西?天知道您那宫殿里放的哪些是张公公的、哪些又是您的。


平武帝身体往后靠到椅背上,闭上眼睛像是在闭目养神。


柳顺等了等,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皇上,您看要不要派人去找?


平武帝半晌没吭声。


柳顺也不敢开口,低头躬腰默默等待指示。


不用去找。平武帝终于开了金口,随即坐直身体吩咐他的副总管道:这有两垛折子。左边这一垛你挨着顺序给朕把人叫来。


柳顺一惊,顿时可怜起这些等会儿要被叫过来的大人们。


至于右边这一垛,平武帝随手拿起最上面两本扔给柳顺道:你让人逐个告诉他们,朕要好好查他们。让他们自认有罪的,就到刑部那儿去报备;自认无罪的,就把折子给他看。


柳顺身上的冷汗唰的又冒出一层。


这是什么意思?这事为什么让他办?


这种事他以前从来没有办过啊。张公公你在哪儿?怎么偏偏这个时候……!


是,奴婢这就去办。


柳顺也不敢说自己不会办,捡起地上两本奏折揣入怀中,随即恭恭敬敬地上前抱起左边那垛奏折。这个命令简单,他只要按顺序抄下名字,然后让下面人一个个挨个去传唤这些大人就是。问题是他怀里这两本,他要怎么办才能让皇帝陛下满意呢?


柳顺。


平武帝抬起头来,脸上的神色谈不上好也谈不上坏。但柳顺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总觉得那位脸上从眉心划至两耳下的人字形胎记变得越发鲜艳,看起来就像要滴出血来一样。忽然,柳顺打了个莫名的冷颤。


奴婢在。柳顺的声音越发谦卑。


平武帝却用堪称和蔼的声音对他道:这事给朕好好办,办好了朕有赏。办不好,你就去给朕把张平张公公找回来。明白了吗?


是,奴婢明白了。奴婢一定会把此事办好。柳顺一头冷汗抱着一堆奏折低头倒退走出上书房。


高大的平武帝再次后靠到椅背上,望着空荡荡的房间,微笑。


阿嚏!


张平揉揉鼻子,摸了半天没从身上摸出一块手帕,只要随便用袖子擦了擦。


瞅瞅天还没黑、摸摸肚子也不是很饿,那就继续睡吧。


翻个身,裹紧被子,拽拽枕头,张公公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嗯……好久没有这样一个人睡了,他要好好睡个好觉。


天黑了,与上书房相隔一道宫殿的议事房内或站或坐了六七位大臣。


这些人中有的坐在那儿发呆,脸色苍白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有的站在一处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有的则背着手在房中走来走去。


咿呀。议事房的房门被推开。


房中众人一起向门外看去。


负责农务的大臣司农卿陈老垂着双肩举步欲跨门槛。


陈大人,小心脚下。领路的小太监善意提醒。


陈老一脚踩在门槛上跨进屋内——幸亏提醒及时,虽说踩着门槛也难看,但总比被绊倒的好。


多谢。陈老苦笑一声。


小太监抬起头,众人一起看向他,下面轮到谁了?


皇上有请大理寺卿吴大人。


正欲迎上前来和司农卿说话的吴大人一听轮到自己,对陈老苦笑了一下,随即整理衣冠跟在小太监身后而去。


大理寺卿与传唤的小太监一离开,屋中数人顿时一起围上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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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楼


陈老,皇上跟您说什么了?


是啊,陛下今天这一出到底是为何?


陈老找了一张椅子扶着扶手缓缓坐下,摇摇头叹息道:老夫也不知。


不要提陈老,大概今天被叫来的大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知道今天上奏折的人几乎有一半都来了。


随即一位位大人被传唤。被传唤的人,有的面带笑容出来,有的从上书房出来时甚至可以称得上兴高采烈。而这些带笑的大臣大多数都回去了。问他们什么事这么高兴,他们也只是摇摇头、神秘兮兮地道:佛曰不可说也。


但并不是所有进去后出来时都能面带笑容的,如今留在上书房的几位大臣,除了还有一位没有被传唤外,其他人都是传唤过后自动留下来打听消息的。这些人的心理都差不多,众人愁总好过一个人愁吧。


要变天了。


刑部尚书刘晓的一句话,让众人一起陷入了沉默。


是啊,天应该也总算要变了。


有人心慌,也有人感到心安。


平武帝是个怎样的人、怎样的皇帝,了解的人并不多。但这样一位曾经历过无数血腥的人登上皇位后竟显得异常平和。这不得不说是一件大大出乎众人意料的事情。


先帝逝去、新皇登基,朝堂上留下的基本上都是原来的老臣,新帝并没有做多少变动,看起来也不像是有动他们的意思。


可是这只是看起来像而已。他们可不记得他们在这位皇帝还是皇子时对他有过什么帮助,甚至有些人还嘲笑过他。


这位皇帝的胸襟真的宽大到这种成都吗?还是他在等待?在观察?


观察他们是否愿意为他卖命、是否合适这个位置?还是在等待最佳的、把他们一网打尽的机会?


抱着这种想法,一年来,三分之一的朝臣显得很拼命,这三分之一中也不乏有想要一展抱负的人。


还有三分之一则选择了中庸之道,不激进、也不推诿,大多数时间都花来揣摩上面那位的圣意。


最后剩下三分之一,一开始还知道装装样子,时间长了,就觉得无论哪个皇帝都一样,渐渐的也就开始玩起阳奉y违的把戏,暗底下原来是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


今天韦大人和风大人都没有来?陈老打破沉寂确认道。


刘晓摇摇头。


你们猜那两位会不会知道些什么?


刘晓抬起头,陈老的意思是?


陈老沉思片刻,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说道:得去韦府和风府走一趟。


就在众位大臣心烦意乱的此时,张大总管张公公抱着被子张着嘴,正睡得又熟又沉,美得鼻孔就差没冒两个泡泡。


!当。门外有什么被风吹落。


嗯……张公公勾起一只脚,挠挠小腿肚,夹紧被子翻个身,继续梦他称霸武林的美梦。


深夜。


平武帝孤零零地坐在龙床上,静静地看着烛台上的烛火。


啪。


很小的声音,但在寂静无声的广大宫殿里,这一声显得那么明晰。


烛火小小炸裂了一下,火苗立刻向上窜了一小截,随即又恢复原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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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楼


风府。


韦大人怎么看?疯子翘起腿,笑眯眯地询问坐在对面的文雅男人。


韦问心对东方抱了抱拳,不温不火地道:一切看皇上的意思。


皇上的意思?那你认为皇上有什么意思?你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皇上的另一个旨意。


韦问心呵呵笑,看来也有人找上风大人您了。这不是一个疑问句,而是一个肯定句。


疯子也回以呵呵一笑,眯眼道:希望那位能再多拖些时间,这样要不了几天,我的下半生就不用愁了。


韦问心闻言苦笑,这人还真不愧有疯子之名,哪有人当着外人的面堂堂皇皇地说自己要贪污的?而且自己和他怎么也谈不上亲近吧?


不过,在下仍有不解之处,希望风大人能为在下解惑。


解惑不敢,韦大人是不是在奇怪皇上这次怎么会一下子做出这么大的动作?


是啊。韦问心不好意思说皇上这两个旨意就差没闹到人尽皆知。


在下可以理解陛下为什么会把一些朝臣请到宫中,想必是为了给他们示个警,好让他们不要轻易c手那两位大人的事。顺便也起到敲山震虎的目的。


韦大人分析的极是。风雨山轻轻击掌赞赏。


可是有必要这么兴师动众吗?而且为什么独独漏了我们两人?韦问心没把这句话问出来,他相信风雨山一定知道他想说什么。


风雨山果然没有让他失望,那位八成没安什么好心。独独漏掉我们两人,九成九是看不得咱们清闲。韦兄,你不觉得咱们的薪俸少了一些?


听风雨山如此失敬之言,韦问心只能装没听见,我们身为臣子,自是应当要为陛下分忧解烦。咳,作为朝廷一品大员,我们的薪俸也绝对算不上少。


这句立刻迎来风左相一个白眼。


不管那位什么想法,我们静观其变就是。风雨山起身。


您也不知道皇上真正用意何在?韦问心很惊讶,眼中有失望也有高兴。


风雨山心眼多明的一个人哪。在心中笑笑,明白姓韦的对他还是存了些比较和对抗的心理。


我听到一个传言。风雨山突然道。


什么传言?


呵呵,我正准备找人核实此事。我想如果传言属实,那么我们接下来的日子要不好过了。


什么意思?韦问心当没看到风雨山明显地送客之意。


风雨山嘿嘿笑。


韦问心也不急。


两个聪明人就这样耗上了。


张公公终于动了,像个芋虫一样,一点点挣扎着从被中爬出。


他饿了,想找些吃的。


屋里黑灯瞎火,也亏得他眼神比平常人好几倍,不至于东磕西碰,总算顺利摸到大门。


把大门拉开一条缝,探出一点脑袋确定周围没有人间气息后,瞬间,这人就窜了出去。


翌日,也是张平留书出走的第二天早上。


早朝如同往日一样正常开始。


只是今天金銮宝殿里的氛围却与往日截然不同。


平武帝扫视了下面众臣一眼,微含讽刺地挑了挑嘴角。


风雨山特地往平武帝下首某个位置瞄了瞄,眯眼笑了。只不过这笑容有那么点苦涩和不满。他想他已经知道上面那位为什么要这样大张旗鼓了。典型的我不高兴,你们也得陪我一起不高兴的人。


众爱卿今日有何事启奏?


扑通!一名京官上前一步跪倒,匍匐于地高喊:皇上,臣有罪!


平武帝还没开口问他有何罪。就听此人哭叫道:皇上、臣教子不严是臣的过错啊!


接着这位大臣用了非常含蓄隐晦的说法、陈述其子侄霸人田产不小心出了人命的罪行。说完就开始拼命磕头,说自己教子不严,同时又重点哭诉了因其发妻早逝、造成其母对孙辈娇惯溺爱,以至于大祸酿成。


平武帝跟听故事似地,津津有味地听完,点点头。随后看了看下面排列的朝臣,问道:事情果真如此?


有人张口正要附和,旁边与他交好的大臣立刻暗中拉了拉他。这人就是昨天被传唤的大臣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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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楼


于是那人立刻闭上嘴巴不吱声了。毕竟能到今天还站在朝堂上的哪个不是人精?


见无人回答,平武帝的眼光又扫了一圈。


皇上,臣有事禀告。风雨山出列。


说。


臣觉得朱大人的事应当细查,说不定其中还有什么隐情。


是、是。还请皇上细查,臣那犬子真不是故意伤人,只因为……


平武帝抬起手。朱大人赶紧住嘴。


嗯,那就依雨山之意,把此事好好查个清楚。韦爱卿,这事就交给你与刑部负责。你主审,要把此事查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凡是相关之人一个都不准放过。


是。韦问心接旨。抬起头与上面那位的目光对上,暗中点头表示明白。


平武帝收回目光。


对了,今天下首侍候的太监怎么换人了?韦问心愣了愣,张侍人呢?这么说来,昨天好像也没看见他。


随着圣令下达,有人开始冒冷汗,有人已经开始想自己和此事有无什么关联。一时朝中重臣表情各异。


那位朱大人一开始听风雨山说话,还以为是自己送的东西起到作用。想着如果是风雨山负责此事,那么事情最后很可能就是雷声大雨点小,补偿那农家一些银钱也就无事了。可没想到皇上竟把此事交给韦问心来查,谁都知道韦、风二人表面平和、暗里却互看互不顺眼。这事至此也就有些微妙了。


直到此时,除了极为敏感的几个人,大多数人都还觉得这不过是皇上拿来杀j儆猴的一件小事,而没有去想太多,直到两天后……


这一天,平武帝几乎是在议事殿和上书房度过的。等处理完朝政,平武帝回到寝宫已经敲过二更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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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楼


张平这一天嘛,就跟要把这十几年缺的觉一起补回来一样,吃了睡、睡了吃,过起了猪一般幸福的日子。


第三天,刑部出列,弹劾二品官员徐景违反官员规例嫖chang宿ji。


平武帝令严查。


因为有昨日的例子,很多人也没感到什么奇怪。甚至还有人暗中嘲笑,心想刑部无事可查了吗?连这点事还要刑部出面弹劾。


韦问心注意到今天龙椅的下首站的还是那位柳副总管。是不是找人打听一下张侍人的事?韦问心犹豫。


比起韦问心注意侍候的人,风雨山更在意上面那位被侍候的。这是跟了这人不少年才熟悉他一些表情,若换了别人大概也看不出这张脸和平时有什么分别。可在他眼中,那位的精神似乎不是很好,脸色也相当难看,明明背还是那么直,却带了一丝疲乏的味道。但同时也更有一种野shou被到绝境的狂气。


张平,你小子这次可是玩大了。风雨山低头,想要不要派人暗中去寻找这位张大总管的下落。


阿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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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楼


奇怪,我风寒明明已经好了,怎么还会打喷嚏?


张平揉揉鼻子,张口狠狠咬了一大口手上的ji大腿。


一边大嚼大咽一边想:那丑小子好像没什么动jing吗?嗯嗯,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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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楼


要不待两天?还是……


第四天要再,再笨的人也知道事情不对了。


刑部再次出列,说是在查案中询问相关者口供时,发现徐景有官商gou结、收受巨额贿赂、垄断由南至北航运的大罪嫌疑。


朝堂哗然。比起徐景的罪行,很多人更惊讶的是,什么时候刑部有这么高的效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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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楼


平武帝脸上露出淡淡的戏谑一般的笑。可惜看在一gan臣子眼中,只看到那张脸的可怕,没看到那抹也不知对谁发出的嘲笑。


严查。这是平武帝最后给出的结论。


刑部退下。韦问心出列禀告道:在查案中,发现朱全之母有虐待下人至死之嫌,现已收押。另当时查案的主审京城父母官与朱全之母为姻亲,现怀疑其有包庇嫌烦的嫌疑。故此,此案证据要全部推翻重新收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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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楼


这次平武帝就吐了一个字:准。


后被历史上成为朱徐潮汐案就这么拉开了帷幕。


被撤职下狱的京官朱徐二人为引头,牵扯出一个又一个官员或王族涉入案中,除了官家,还有平民百姓,从巨商到望族,本来不大的案情,就跟老鼠拖孩子一样,滴溜溜拖出了长长一串。


平武二年对于民间来说是大快人心的一年,但对朝堂上的众臣们来说却是胆战心惊的一年。一年后,官员重新任命,前面胜帝留下的班底除了真有能力的几人,几乎散得干净。直到这时,平武帝才在早朝上露出了真正的微笑。当然以上这些都是后话,我们暂且按下不表。


回过头再看当天早朝,韦问心这次不再去看龙椅下首的那个位置,因为他已经知道张侍人病了,并打算今天找个时间去看看他。


而一向没个正经的风雨山却看着上面那位紧紧皱起了眉头。


早朝后,柳顺及一干侍候的人依例送上膳食,带上门退下。


平武帝坐在可坐十多人的桌前,静静的,也不说话也不动。


半天才缓缓拿起一双筷子默默地用起膳来。


用过膳,命人撤下膳食,平武帝挥退众人,一个人慢慢地向上书房走去。


经过一个花园时,皇甫桀无意间一抬眼,却被耀眼的太阳光直s入目。


眼前一暗,一个踉跄。


身体跌入熟悉的怀抱中。


皇甫桀稳住那股眩晕感,不带表情地低头看向抱住他的人。


张平讪笑,笑了没一会儿突然绷起脸:喂,我问你,晚上为什么不睡觉?坐床上发什么呆?


静了一会儿,皇甫桀反问了一句:你偷看我?


呃……


你一直在宫中?


咳。人不都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嘛。我本来想在宫中呆几天等风头过去,然后再寻机会出宫。没想到……


你以为我会去找你?


张平咽口口水,突然有点不敢往下接话。


你忘了我曾跟你说过的话吗?皇甫桀的笑容有点虚幻,伸出手轻轻地抚摸张平的脸。像是在确定。


你没忘!男人突然变脸,一把捏住张平的脸。你这阉货要是忘了绝对不会跑回来偷瞧我。哼!你明知道你离开会发生什么事,你明明知道。你故意的对不对?


小桀……张平觉得脸皮被捏得好疼。


男人死死地盯住他,渐渐的手松开了。


小桀,别这样。你这样我好难受。张平想哄他。


男人的眼中一点点涌上悲伤,挺直的背脊似乎遥遥欲倒。


我做错了,你可以打我也可以骂我,你想怎么样对我都可以。你知道的。


为什么一定要离开我呢?


你明明知道,你明明知道我最怕的是什么!张平,以前我一直告诉自己你心中有我,就跟我离不开你一样,你也离不开我,显然我想错了。


呵,你何其忍心,我坐了三天你就看了三天吗?是不是一定要让我把自己身体搞垮,你才解气?如果这样,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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