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一模糊地说:“刚回来。”
“几点几分?”莫莉步步紧。
丁一沉默。沉默是金。
莫莉说:“在南方这么长时间,小姐还没有泡够?”
丁一说:“莫副局长,我再次提醒你,这是市委副书记的办公室,你要胡闹,我会让守大门的民警请你出去。”
“你少给老娘来这一套。”莫莉又近了丁一一步,“你昨晚上在哪个d里过夜?”
丁一说:“你这个人姓名有两个草头,左右都是草包。”
莫莉说:“草包就草包,哪里过夜?说不说?”
“不说。”
“不后悔?”
“不后悔。”
莫莉说有你后悔的时候,拉上门就走。丁一回过神来,给贺子挂了个电话,说你快走吧!
贺子莫名其妙地问:“去哪儿?”
“回你的日本。”
“你这是侵犯人权,先生,懂吗?人权。”
丁一心里骂道你这日本婊子怎么就不开窍,嘴上说:“出事了。”
“出什么事?
“我妻子可能去东港大酒店找你。”
“找我干么?”
丁一心里又骂,这外国猪在床上这么灵巧可人,下了床怎么就这么笨,他压着声音说:“她去找你拼命。”
贺子说:“是我们自愿的,找我一样是侵犯人权。”
丁一想想算了吧!人文背景不同,道德观念不同,无法沟通。他回过头来找莫莉,要千方百计劝住莫莉。文化局办公室的同志说莫副局长去东港大酒店看亲戚去了。其实莫莉是凭一口气追到东港大酒店的,她心里还是犹豫着。若一吵一闹,特别跟外国女人争老公,一定会惹得满城风雨。影响了竞争书记不说,恐怕现在的位置也难保。她把目标定在赶走贺子上,迫使她早日离开滨海。拒“敌”于国门之外,才能管住丁一。不料贺子也不是省油的灯,她早在房间门口走廊上等候莫莉,两人一对上号,贺子一言不发,就要拉上莫莉一道去市委找丁一要一个说法。一个日本女人为男女之间的事闹到市委,天下岂不是乱了。刚才还气乎乎的莫莉,一下子冷静了下来。丁一不是她的对手,但她不是贺子的对手,她从心里已败于贺子,底气显然不足了。这位日本女人显然不像越剧团那位女演员好对付,二千元钱了事。她说话的口气也软了三分:“我们谈谈好吗?”
“谈什么?”
“谈谈丁一与你之间的事情。”
贺子问:“是丁先生委托你来的?”
“没有。”
“那么,是我请你来的?”
“也没有。”
“既然是我们之间自己的事,又谁也没有邀请你来谈,这不是莫名其妙吗?”贺子说这话的时候把房间的门关了,并随口说了句拜拜,就把莫莉晾在走廊上。莫莉恨恨地跺了一下脚,骂了声洋婊子,就下楼回家,连班也不去上了。
雷国泰与赵明山在会议室分手后就让秘书和司机带上铺盖去群众告状最多的龙湾乡。县市委领导下乡带铺盖,这些年在内地也极为鲜见,何况雷国泰还是沿海开放发达城市的副书记,说明他是铁了心的。他来到乡政府时,出来汇报情况的是乡长杜平,原来的书记应武在越北宾馆风流一梦后,一直待在家里等候处理。雷国泰说犯了点事就连班也不上了,哪像个共产党的书记,一个同志犯点错误并不怕,怕的是不改正错误,让他带上铺盖跟我立功赎罪。应武得了圣旨,就乖乖跟着雷国泰去了离乡政府二十多里的湾里村。湾里村建在海涂上,低潮位时,村前有上万亩海涂。二十一号台风登陆冲毁海塘坝后,这万亩海涂连同村庄便没在茫茫大海之中,成为全市死人最多,受灾最重的村,也是市委、市政府确定修海塘坝后告状最强烈、上省城上北京人数最多的村。全村一千多人,签字画押的过了半数。只要做通了湾里村群众的工作,几千万元的摊派案就能化解。雷国泰的队伍就驻在破旧不堪的村办公室里。他们让村支书找了一个人做饭,就分头逐家逐户走访村民。市委书记上门,村民们很受感动,也掏了许多心里话。两天两夜的走访,归结起来主要有两点:一点是受灾后村民除了几间屋壳,几乎是一无所有,救灾款不够摊派款,加重了灾后农民负担;另一点是吊销了两艘渔船捕鱼执照,关押了三个带头抵抗集资漫骂乡镇政府的农民。雷国泰让乡党委书记应武把乡里两套班子主要成员和当事人都招到湾里村来,研究善后事宜。雷国泰说修筑海塘坝是市委、市政府决定的,是功在当代、利及千秋的跨世纪工程,市里分工由我具体负责。在摊派上出了问题,主要责任应由我负,但你们工作没有做细,没有做到家、做到户、做到人,出现了强行收取的现象,还抓了几个人,造成群众强烈的抵触情绪而告状。你们的出发点是好的,但把好事办坏了,这就是工作作风和工作水平问题,在以后的工作中要认真吸取教训。分管农业的副乡长说,湾里村灾情严重是事实,但这些渔民都很富,人均百十元钱根本不当回事,他们是故意跟我们作对。雷国泰说渔民无钱可拿‘清由可原,有钱不拿更说明你们乡镇政府工作没有做到位。大家商量了一阵,乡书记应武说,事就这么个事儿,理就这么个理儿,怎么办你大书记定吧!大家都说你书记定吧!雷国泰说晚上开个大会,就叫村民大会吧!
村民大会在湾里村小学c场上召开,临时搭了个台,拉上电灯,安上喇叭,几盏500瓦灯泡一亮,男女老小陆陆续续朝灯光涌来,黑压压的一片足有六七百人。他们中间一部分人是来图个新鲜,凑个热闹。自从农村包产到户搞单干后,村里近二十年没有开过村民大会了,人们觉得新鲜。其次来关心一下告状的事儿有啥结果。
会议由村支书主持,村支书说请雷书记讲话,并带头鼓掌,台下没有响一声掌声,反而有几声流里流气的口哨。雷国泰穿着一件半新不旧的灰色夹克衫,一条深蓝色的裤子,头发灰白,红光满脸,身体像渔民一样壮实,声音洪亮如钟。他说晚上请各位父老乡亲来,主要是商量修海塘坝的事情。我先问各位父老乡亲两个问题,第一海塘坝该不该修?台下都说该修。不修行不行?大家都说不行。雷国泰说这说明党委、政府与你们的目标是一致的。第二个问题是请大家说说海塘坝怎么修?有的村民说由乡里修,有的村民说由市里修,有的村民说由国家修,并说葛洲坝都是国家修的,海塘坝为什么修不得。也有村民说由村里和国家一起修。台下一番争议过后,雷国泰说请各位父老乡亲静一下。海塘坝要投资一个亿,是个大工程,单靠村里修不起,单靠乡里修不起,单靠市里修不起,单靠国家也修不起,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