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我师父的法力。照师父说,他自修道以来,从未见过你这样的好资质。虽见你行动天真,沿途东张西望,象是无心走来,但你来路十分凶险,即便与我师父有缘,能够勉强到此,人也九死一生,决不似你这等干净。越看越觉可疑,断定此来纵非仇敌所遣,也必有原因。命我暗中监察,相机行事。我实爱惜你这人,恐你到处乱走,误入禁地,就师父不要你命,也须受上许多活罪,于是我先把瀑布发出异声,引你回顾,再将经过重新现出,使你知道厉害,就便暗中观察你的来意。这灵泉照影十分神妙,适才行法察看你以前行纵,仍由来路崖缝裂口突然出现,以前形影竟未现出。来路如此隐秘,就不为仇,也是想盗本山所产灵药而来。因知我师父昔年有‘常人到此,不与计较,反倒降福’的信条,故意行到崖口现身,假装凡人走入,以便明偷暗盗。这里自来不许外人占便宜,除非来的是常人。只要来人原有师父,或是道术之士,决不容其善走。我料你必已拜师学道,受人怂恿而来。目前已入险境,危机四伏,一触即发。我也不问你来意如何,只要肯拜在我师父门下,不特救你免难,并还能够得到不少好处,我也得一同门好友,不是好幺?”
石生留神察看对方,相貌虽极丑怪,人却天真和善,根骨也好,不带恶质,对于自己更是惺惺相惜,便不肯去伤他。想起九姑曾说:“癫和尚门下只有三怪徒:大徒姬蜃,乃救他的毒蛇转世。另外二徒一名吴投,一名韦蛟。怎又多出一个姜黑?”
随口问道:“你师父门下,连你共有几个徒弟?各叫什名字?”
小黑人笑道:“连我共只三人。你这好资质,如肯拜师,定比我还爱呢。”
石生脱口又问道:“你不是姓韦幺,怎又姓姜?”
小黑人面色骤变,急道:“如此说来,你不但是j细,必还与黎女一党。我们照例在外不说真实姓名、来历,只云九姑姊弟和有限两人知道。如真是她同党,你更是死数。还不快说实话,趁师父、师兄未回,也许还可设法救你。”
石生见他已然识破自己的来历,仍欲暗助脱身,毫无加害之意,觉着左道门下有此存心,也是难得,不由更生好感。心想:“大家所约时限已到,人英等四人必已下手。此地乃癫僧根本重地,有警定必赶回,一样可使其手忙脚乱,不及兼顾。”
便喝道:“那你定是韦蛟了。也许我看你虽在左道门下,不似好恶一流,还想救你呢。”
小黑人道:“不错,我名韦蛟。你休大胆,这里共有七层禁制。便这正对d门的瀑布,也有极大威力妙用。这里和娄山关九盘岭设有仙法,我师徒四人往来两地,神速如电,晃眼即至。如肯乖乖受擒还好,强行相抗或想冲逃,师父、师兄立即警觉赶回,岂不是糟?你哪知厉害呢!”
石生笑道:“我姓石,来历你是不用问。便你师父肯放我,我还恨他欺好人,不肯饶他呢。”
韦蛟闻言,先似发怒,略一寻思,手又放下,改容劝道:“将你擒住,非等师父回来,不能擅专放你。我仍施展照形之法,看那黎女身受是什苦楚,与你看个榜样如何?”
青光闪处,瀑布景物又现出九姑受制,于法台被救走,妖徒吴投全身青光笼罩,御空飞行,从对面驶来,势绝神速。青光中好似附有一丝灰白色的光影,其细如发,不时隐现。此外一片溟檬,不见一点山石林木影迹。
韦蛟惊呼:“现命二师兄回来,察看有无敌人到此,就便助我留守。你如肯降伏,由我引进拜师,再好没有;如真不肯,此时逃走还来得及。二师兄就到,等我收法,你装作和我谈天便了。”
随说,随将光幕撤去,瀑布复了原状。石生暗察韦蛟人甚纯善,心颇喜他,不愿令其同败,瞥见韦蛟身后有一怪人影子,略现即隐,知妖徒吴投必已潜踪飞到越发怄他道:“我向来言出必践,已然答应随声附和,哄骗妖徒,怎会说了不算?此时小妖徒吴投尚未到来,便要我随你捣鬼,我不干。”
才说完,忽听厉声怒喝:“该死畜生!竟敢勾引外来小贼,背叛师长,今日叫你和这小鬼死无葬身之地!”
随说,面前现出一人,正是吴投。石生先就觉出三妖徒中,以吴投相貌最为凶横。这一对面,见他生得面如猪肝,眯缝着一双斜眼,时s凶光,满脸戾气,声如狼嗥,更觉丑恶可憎。暗骂:“这等浊物蠢货,也配修道!”
吴投双手齐扬,立有无数青色光箭四下飞s。韦蛟知他隐形窥伺,早在暗中戒备,见突然出现,知道不可理喻,扬手也是一片青光,连石生也一齐挡住,未使光箭近身。连忙应声接口道:“二师兄,我受师父深恩,怎会背叛?只因我爱这位石道友年轻灵秀,欲加保全。”
吴投身上却忽现出七八道灰白色光影,全身立被绑紧,离地飞起,凌空倒吊起来。白影细才如线,不知何时缠向吴投身上,一发现便紧缠身上,深陷皮r以内,护身青光毫无用处,疼得吴投惨号不已。韦蛟见状大怒,随由腰间取出一块六角铜牌,朝上下四外连连晃动。先是一片奇大无垠的青色光华,电闪也似突然出现,罩向空中,结成一个穹顶光幕,罩将下来,将全山一齐罩住。同时风雷之声轰轰大作,千百万的青光刀箭由四外飞s而来,更有无数青色火焰自地冒起。
光幕离地尚高,只齐吴投吊处不曾再往下压。所有刀光箭光连同青色火焰,齐向中心涌到。晃眼融会,齐对中心,当地立成一片刀山火海,精光电耀,明焰星翻,加上风雷之声,甚是惊人。仅只峰后不到两丈地面,欲合未合,各自作势攒s,腾涌不休。
韦蛟戟指大喝道:“我向不无故伤人。你这厮仗着隐形妖法,欺人太甚!现我已将各层埋伏一齐发动,你便神仙也难逃命。快将我师兄放下,束手受擒。我师父喜怒不定,碰他高兴,也许还有一线生机。否则,青阳神锋与天罡灵火皆我师父镇山之宝,并非寻常禁法,何况上面更有乙木天罗。我已将你向中心方丈之地,一弹指间,你便形神皆灭。修炼多年也非容易,何苦这样葬送呢?”
隐形人哈哈笑道:“黑小鬼,休吹大气。秃贼这点鬼门道果是不寻常,只是无奈我何。我也不是什好人,无须你好心,有什本领,只管使吧。误杀了小妖怪却没我事。”
语声仍是若远若近,忽高忽低,拿不准一定所在。吴投吊在空中,已然疼晕过去。石生看出当地埋伏委实厉害,想借此观看怪人法力。及见怪人仍不现形,好似埋伏不能伤他,却也无法破解。而韦蛟见吴投尚吊空中,似乎又有顾忌。石生一溜银雨已往光焰海中飞去,仗两界牌和剑光冲入,虽觉光焰力大,仍能冲越,及至到了里面,光力越强。韦蛟意欲迫令服输,便把法牌一晃,光焰逐渐加强。
隔不一会,石生渐觉刀箭光华虽然s不上身,但是越来越密,上下四外重如山岳,寸步难移。最厉害的是那青色火焰并不炙人,但是冷气森森,奇寒透骨,竟与前在陷空岛战门受冻情景大略相似。方在失惊,忽听隐形人喝道:“石道友,此是秃贼采炼乙木精英与南极玄冰合炼之宝,邪法阴毒,恃以横行。”
石生所得的金船异宝,三角金牌正是克制乙木的纯金。近来已与此宝心灵相合,不用时连宝光也全隐蔽,用时不论相隔多远,运用玄功,手掐灵诀,手往头上一按,立有一片金霞似金山一般涌起。那无限青光焰刀本来密集身外,不料金光骤现,轰的一声巨震过处,刀山火海立被荡开,成了一个巨d。
那隐形怪人正是干神蛛。吴投已然疼死回生两次。韦蛟自是发急,将牌连指,光焰重又涌上。石生金霞矗立如山,灵雨飘空,金霞罩地,刀光箭雨,青焰只是挨着便即冲散。猛听当空厉声喝道:“徒儿快收法宝,速往前山等候。我与这班小狗拼了!”
一面发出大量妖火,准备先救吴投,本意想用独有的乌灵神火,先将绑人的法宝烧断,再伤敌人,以出胸中恶气。语声未歇,倏地眼前一暗,当空青幕敛处,一片墨云电也似急自空飞堕。那片浓烟墨云乃地底煞气炼成,不知底细的人妄用法宝、飞剑迎敌,稍微一撞,立即爆炸,化为千寻暗赤色的烈火血光,将人罩住,稍微疏忽,休想活命。人已隐身墨云之中飞扑上去。
那片墨云已快扑向吴投身上。隐身空中的敌人竟知乌灵妖火来历,就这晃眼之间,只听吴投一声惨号,几丝灰白色的光影微一闪动,吴投平空裂成七八大块,身遭惨死。人未救成,断体残肢反被利用,带着一些肝肠心肺,暗藏一粒卜天童日前所赠神雷,也不下落,径朝墨云撞去,就势反击。
双方势子都是又快又猛,一下撞个正着,只听一声爆音,血r横飞,宛如雨雹,当头墨云首被震散了一大片。如非妖僧邪法尚高,应变得快,不特妖火全破,本身也几为神雷所伤。隐形人语声摇曳,已然飞向遥空,哈哈大笑而去。妖僧心方恨极,妖僧跟着现身,似要往空朝干神蛛发话之处追赶。石生先是扬手便是数十百丈金光雷火一串太乙神雷向空打去,紧跟着一晃两界牌,待要飞身追赶。妖僧知道太乙神雷威力至大,不敢硬斗,忙用玄功变化,遁向一旁。眼前倏地一亮,七八道剑光宝光连同一片清光,分两路电驰飞来,会合夹攻。
妖僧一见内中一片清光,正是先前救走云九姑兄妹的劲敌,已是惊心。再见霹雳双剑,化为一红一紫两道长虹,带着风雷之声,当先飞到。头前更有一只玉虎,口喷银花祥霞,精光潋滟,灵雨霏霏,竟看不出是何法宝如此厉害。再加上众敌人的法宝、飞剑,一时剑气冲霄,金霞盖地,光芒万丈,照耀崖谷。还未近前,各人的太乙神雷已连珠般打上身来。这等猛烈形势,任凭妖僧精擅玄功变化,法力高强,也难抵敌。何况敌众我寡,所用法宝、飞剑已有如此威力。不由心惊胆寒,知被清光照定,众人再一合围,万无生路,忙纵妖遁破空逃去,一闪即隐。
妖僧对大劫临身,只算出端倪,并未尽悉微妙。像方才神木剑这一类仙兵,借以兵解最好,偏又一时愤怒,心还不死,致误良机。
妖徒韦蛟怔怔的,满面惊疑之容,站在当地,眼望石生,一言不发,是去留两难神气。阴魔严人英将手一指,清光便罩上去。韦蛟待要施展邪法自杀,猛觉清光透体而过,当时机伶伶打了一个冷战,禁法全解。随由胸前取出一枚玉环,大只寸许,说道:“本来小畜前因已昧,生时右手握着所赐玉环。幸蒙极乐真人恩怜,忽然现身,在玉环之中留一灵符,说异日遇见少主,将此环交付,用本身真气一吹,便生妙用,从此相随,便可望成就了。再将前生经历行法禁闭。及清光将禁法破去,才悟出前因。”
石生一口真气喷向玉环之上,一片精光当头照过,领会了极乐真人留下信息,知道韦蛟本是守d小黑猿,平素灵慧机警,因老主人陆敏北海兵解,愤而自杀,以身殉主。石生见他前生这等忠义,再想起方才相待情景,越发心许,随命韦蛟行拜师之礼。
金蝉想起妖僧辟有地道,当地与娄山关妖窟能用邪法往来,甚是神速。惟恐妖僧抽空去害九姑。甄艮道:“我来时,因云道友受伤太重,不能禁受天际罡风,又急于追赶妖僧,不能带他同行。九姑身带灵丹,与他治好伤毒再走。惟恐妖僧去而复转,暗中侵害,我已用三层禁制将全d封闭,使他二人能够出来,外人休想进去。人英行时,又在地牢外面加上一层禁制,外人一到,立刻警觉。此时无什动静,想必无事。”
众人多半少年心性,先闻瀑布传真之异,均想一见。韦蛟领命起立,手掐法诀,朝前一扬,碑上瀑布立化成一幅明镜也似的晶光,跟着现出人物影子。先是大片山峦林野,如走马灯一般电掣闪过,晃眼现出九盘岭妖窟地牢。见九姑姊弟正由牢中走出,似在觅路样子,边走边谈,面带愁容。以为又有什疑难之事,偏听不出说些什么。石完首先问向韦蛟。
韦蛟本在为难,不敢隐瞒,只得消耗元气,咬破舌尖,朝前一喷,再将双手一搓,向着众人微微一扬,九姑姊弟的语声立由上面传将出来。众人正看到兴头上,瀑布上明光连闪了两闪,仍回复为一挂清泉。众人见状,方问韦蛟是何缘故。韦蛟躬身答道:“许是弟子前师不许卖弄,将法收去,也未可知。”
阴魔严人英、石生忽然不知去向,韦蛟面上老是带着惊疑不安之容。忽听石生传声说道:“蝉哥哥和师弟们留意,石完谨防地下,莫令妖僧遁走。”
猛又听空中有人大喝:“秃贼妖僧,你今日跑不掉了。”
听出是干神蛛的口音,即见眼前清光一亮,跟着数十缕灰白色的光影,紧裹着周身黑烟青光环绕的两个妖人,自空直坠,正是妖僧师徒二人。才一到地,吱的一声,便往地底钻去。石完将头一低,早化作一道墨绿光华穿地而入。阴魔严人英、石生也跟着已现身。
妖徒姬蜃身被蛛丝绑紧,深嵌入骨,本就奇痛难忍,法力比妖僧差得多,偏又倔强,不知厉害,忍痛随师遁走。不料石完跟踪追来,飞行石土之中,如鱼游水,比他师徒高明得多。一照面,姬蜃身子便被剑光裹定,情急下,竟将前生炼就的内丹化成一口毒气,喷将出来。
石完虽禀灵石精气而生,奇寒盛暑,任何邪毒之气均难加害。但是姬蜃乃毒蛇转世,前生所炼内丹奇毒绝伦,更情急拚命,其力绝大。石完骤不及防,所喷赤红色的火球已快打到头上,几为所中。急忙往侧一闪,斜飞过去,仍闻到一股奇腥之气,头脑有点昏晕,连忙纵退,却彷佛见有灰白影子一闪后,连火球一齐不见,姬蜃内丹也被吸去。石完因吃了一点亏,手指飞剑只一绕,妖徒已身首异处。那怪物又专吸修道人的元神,姬蜃元神本也不免,怪物已然现出一点原形,蜘蛛白影已快飞扑到姬蜃来。
甄氏弟兄也同入土,方要过去合围。不知怎的,白影忽然隐去。只剩妖僧停在当地。原来妖僧发现身被绑定,似知万难难逃走,只得后束手听命,惨笑道:“我已弄巧成拙,此是定数,任凭你们处治吧。”
甄氏师徒将他押到上面,韦蛟已跪在石生面前,抱膝痛哭,代师乞命,不住哀声求告。众人虽多痛恨妖僧,毕竟素性宽厚,见韦蛟如此忠义,哭得可怜,全被感动。众人方有允意,妖僧身缠白影忽然不见。忽然一道青光破空疾驶而来,老远便喝:“诸位道长,千万休放妖僧元神逃走。”
妖僧看出仇人飞来,不俟众人答言,立纵遁光朝空飞去,势甚神速,与来人正撞在一起。阴魔严人英恐来人招架不及,手指处,清光首先飞起,恰将双方一齐罩定。来的青光,正是九姑姊弟把臂同飞。妖僧恨极九姑,本心未始不想报复,刚与九姑迎面,未等出手,清光已然上身。众人因为韦蛟忠义所感,决计放他,不曾想九姑恰在此时赶来。众人也纷纷赶到。
这次与前两次不同,妖僧毫未防备,见敌人来势这么快,全身竟被罩定,隐身法首先破去。忽然急中生智,停手向众人笑道:“诸位道友已允放我,即便恐留后患,也须等我再来冒犯,下手不晚,何必忙此一时,说了不算呢?”
行迹虽然可疑,却并未出手,诸人反被问住。石生又见韦蛟满面愁急悲苦之容,飞身追来,挡在妖僧身前,眼巴巴望着自己似要开口求告神气。石生、金蝉同声喝道:“你这秃贼,行踪鬼祟,居心险诈。你不及出手,凶迹未露,总算便宜。我们明知你禀性凶狭,万无改悔,只等你再来伏诛,连句劝诫的话也没有。
此去祸福在你,如敢故态复萌,或来本山侵扰,终于形神俱灭。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