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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 部分(1 / 2)

坐相,总有一些奇奇怪怪的动作在做。达摩就是那个时候结识他的,总觉得他有些不安分。那时毛子的脸色也不好,一年四季都有一些白花花粉嘟嘟的小斑块在两颊,达摩妈妈见了,说,这孩子肚子里有虫呢。达摩家那时孩子也多了,也是一个个如狼似虎的年龄,吃得多穿得费,但相比而言,比毛子家好得多。毛子每次来,都要留住他吃饭,还会特意做一点好的。毛子便痛痛快快逮上一顿,吃得直让达摩的母亲心疼。不是心疼自家的饭菜,而是心疼这孩子的吃相。熟了之后,毛子便常来。达摩的母亲有闲的时候,就要毛子把裤子或衣服脱下,给他加一道裤脚管,加一条衣襟边,达摩家有一台缝纫机,做起来很便捷。只是当时布票都很紧,旧布烂布将就着用。尽管面料颜色不太一样,但终究要合体一点了。


数十年来,看着看着毛子就高大壮实起来,不论是西服便服,穿在身上都是一副伟岸挺拔的样子。脸色也丰满滋润了,原来枯草窝般的一头乱发,现在也油亮浓密,把发型一做,风度翩翩。达摩已矮他一截,身板气色也早不如他。到了近年,毛子有些发福,与他的身份地位家居环境就更加匹配。


达摩依然换上自带的那双布鞋,毛子吃惊又戏谑地说,还自己带鞋?


达摩说,自己的鞋,跟脚。


毛子便笑笑,让达摩坐,说好久不见,先聊聊,电脑的事不慌。


对于达摩来说,毛子的客厅大得有些空d,便说不习惯在这样空d的地方说话。毛子便把他让进了书房。


书房是那种如今知识分子中最流行的格局样式,几面墙全是锃光瓦亮的玻璃门大书柜,从地板一直升到天花板。里面密密麻麻摆满各种书刊,齐齐整整,漂漂亮亮,显示着主人丰富浩瀚的知识储量。不像达摩,就那么一点五色杂陈的书,放在那只比衣柜还要小的书橱里,放不下的,零零散散堆在书桌、床头,甚至地上。近年来,达摩的书库已经转移到电脑的硬盘上,那一本书大小的铁疙瘩里,放着半个图书馆的藏量。还有那个叫狗狗的搜索引擎,就是一个世界图书馆。


毛子的电脑几乎就是跟达摩姓的。从购买到如今,它里面的肠胃心肝连同筋络血管,达摩都一清二楚。每次出了毛病,只要毛子在那边一说,达摩就知道病症在哪里,轻微的,就在电话里远程指导解决了。


进了书房,达摩直奔那台电脑,快刀斩乱麻地将系统盘一清一格,掏出自带的工具盘重装,一边愤愤地说,毛子啊,你真是暴殄天物啊,这么好的机器,这么快的宽带,你看你里面空空如也,几个硬盘都空着,就好像一大栋房子,你就住了一间地下室。你看看你的收藏夹,里面都是些什么垃圾网站?看这些,不如去看黄色网站,至少还可以增进一点你们的夫妻兴趣。


毛子的夫人小金上午有课,孩子在外地上学,达摩说话就没什么禁忌了。


声名,地位,权势和财富,常常会让一个人失去正常判断力,增加心理承受力。尽管毛子昨天就已听出达摩锋芒人的讥诮,但是他并没有太当一回事。如果这些话是从一个高官或一个学界泰斗口里说出来,那他会第二次发疯的。


对于毛子来说,达摩更多的是一个少年时代的生死之交,一起度过了那些个y暗紧张怀着犯罪快感的许多时光。达摩让他能直接看见那些令人怀念的往事。他常常为自己这种苟富贵不相忘的情怀把自己感动了,所以他不想去计较达摩的唐突和尖刻。他有他太多的理论,将达摩批驳得体无完肤,他没有当即反击,是觉得自己应该有一种大度。


达摩将系统装好,当面给毛子演示了一番,又给他用搜索找出一些自认为值得一看的网站,就关机了。


毛子将自己的一些文章已经准备好,见达摩工作完毕,就递给他,说,这是一些我自己觉得还有些意思的文章,我不想让你说我,就只会写那些阿谀之作。


达摩简单翻看了一下,放到一边,淡淡地说,今天我只谈你那一本书。


毛子一听,头上的筋就爆出来了,冷冷说,如果那就是我的真实观点呢?


达摩指指桌上那一堆打印稿说,那你的这些东西,也就同时变成了一文不值的废纸。一个人,一张口,不可能同时说两种话。你敢面对你的这种真实观点吗?我今天就把你这部大作贴到互联网上去,让你尝一尝被唾沫泡起来的滋味!


毛子说,我们很早就学过辩证法——达摩笑了,说,政策和策略是我们的生命……你别跟我说你那种辩证法,它是你的护身符。


毛子这就忍不住了,开始乱了阵脚,急不择言地说,我知道,这些年你在底层,你的日子过得不顺心,你是这个时代的受损者,有一种民粹主义情绪——达摩一笑,说,你别来这一套,居高临下的,悲天悯人的。民粹主义和权贵主义,恰恰是某些拳师的左勾拳和右勾拳,轮换着用的。在你的书里,也恰恰是将民粹主义、实用主义和封建专制主义披上马克思主义的外衣一盘子端上来的。


说着,达摩便将随身带来的毛子那本书打开,将那些折叠起来的书页一段段念给他听。这些文字,静静躲在书页里,还含含糊糊过得去,被达摩一念,便刺耳起来。


念着念着,达摩就开骂了,你他妈的这是马克思吗?我跟你说,直到如今,我依然对马恩保持着足够的敬意足够的感谢,他们教会了我一种看世界的方法,给过我在那种铺天盖地的胡言乱语中怀疑的力量,在一百多年前,它还算是一门实实在在的学问,你看看你这些,这还能叫马哲?


毛子赶忙抢过书来,翻看达摩念的那些段落,喃喃说,没细看呢,狗家伙,这一段是我那个研究生写的……


达摩又笑,说,真是如鱼得水啊,又剥削人家的劳动,又可以推卸自己的责任。既然只署了你一个人的名字,你就得完全彻底地对它负责。


毛子说,这在如今很正常也很普遍。你问问,有几个带研究生的,不让他们帮忙干点活?


达摩诘笑说,分点稿费他们吗?


毛子说,这就看各人,只是他们常常不要。


达摩说,你看,第一个问题,关涉一个知识分子一以贯之的价值立场。第二个问题,关涉为人师表的道德境界,说深一点,还有著作权问题。第三个问题,是经济侵权……还没细谈此书的学理问题之前,已经冒出来这些个比学术更难堪的事儿了。这和马克思哪跟哪呀?


达摩说完就大笑起来。


毛子本要发火了,见达摩笑,也只好笑,慨叹一声说,你太认真,认真到有些矫情。


达摩不笑了,一板一眼地说,将认真贬低为矫情,也是犬儒主义的一大法宝。这样便可以将实用主义彰显为一种合理的姿态。问题是,你书里面有那么多矫情到r麻的地方,你反倒心安理得。你知道,你会死去,但是这本书还会留下来,十年,二十年,一百年,别人看见了会如何说?


毛子说,这一类书浩如烟海,出版的第二天就过气了,二十年之后还有人看?


达摩说,那你写它干嘛?还要把你的研究生也搭进来?


毛子说,我跟你说了,我们都是凡人,都要食人间烟火,都要养老婆孩子,都想过好一点的生活,我们拿出一点时间精力来,就像民工扛活,乡下人卖菜,做一些虽然没有终极意义但是可以改善生活的勾当……你没有权力要求所有的人,为了你的观念去过苦日子。


达摩狠狠地盯了毛子一眼,说,亏你说得出来!简直是一篇犬儒主义者宣言。你别把人家民工乡下人也扯上,他们那种挣钱的方法,比你这种高尚得多,干净得多。你这比卖假药还坏。


毛子脸就苍白了,坐那儿发着呆,两眼含义不明地yy盯着达摩,似乎要行凶之前的模样。这让达摩想起那个夏天的毛子。


毛子将下巴向达摩慢慢戳过来,几乎近达摩的胸口,轻轻地,咬牙切齿地说,你狗日的非得毁了我而后快呀?


达摩说,救你呢,帮你呢。不过,最终得靠自救。


毛子说,你救得了我,你救得了中国吗?


达摩说,连自己都不想救的人,还想着救中国?


毛子抖抖索索自顾自点了一支烟,也不给达摩。达摩便径自从他烟盒里抽出一支来点上。


达摩几个都是下层人,都在下层摸爬滚打数十年,嘴里便不可救药地带着了许多草民词汇,特别是在互相间说话的时候,太正经地用书面语难受,就像吧唧嘴大碗吃面的农民,在家里也弄上一套刀刀叉叉地吃西餐一样。


毛子抽了半支烟,摁灭了,叹一口气说,从好听一点来说,你的这一套我都懂。只是我们的思路不一样。


达摩只是淡淡笑着,听着,追问道,从难听一点来说呢?


毛子说,其实,我们都是一些无足轻重的小人物,是浩瀚星空里的一道过眼云烟。年轻时,我们豪情满怀气冲霄汉,总以为只要我们努力奋斗持之以恒,有一天可以干成一番大事业。我们自诩为“青马”,其实也有“青毛”的情结,想着毛泽东当年,一个湖南山乡的农家子弟,朝里无官,袋里无钱,不一样成就了一番惊天动地的伟业?我们当时都很喜欢他的两句诗,“自信人生二百年,会当水击三千里”,读着读着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毛子很怪异地笑了。


达摩无语,等他继续说。


毛子说,有些事,是有它的命数的,命数未了,动刀剪,下猛药,于朝廷于社稷,都是死路一条。老话说,过犹不及,欲速则不达。既然如此,那些个空d的价值理想还有何用?平和一点,将这一段混沌难堪的阶段熬过去,说不定,我们的死结,我们的后人可以解开,水到渠成。我的意思说清楚了么?


达摩说,说清楚了。问题是你在你的书里没有这样说得清楚啊?你真能在书里也这样说,我倒也佩服你。


毛子说,你还在搅和。我不是说了,我写非我想,本身就是一种解构,一种时代的黑色幽默。其意义也就在这里。


达摩说,那你为什么不将这一点再写一部书呢?要不然别人何以知道你是所写非所想呢?又何以起到解构的作用呢?


毛子说,这也是后人的事了。


达摩说,像这般活一辈子,可真是轻松,一切都交给后人了。


毛子说,是的,听起来是难听,但是几千年来,其实都是这样的。前人交于后人,后人复交于后人,至于结局——水到渠成也罢,海枯石烂也罢,听天由命——达摩说,哪管他洪水滔天?看来,还得给你加上一条历史虚无主义了。一边研究着人类最伟大的理想主义者,一边做着一个空前绝后的犬儒主义者,真是一次史无前例的大解构啊!我看,你的这个所,叫犬儒所,就很好。


毛子要吃人的一副模样渐渐收敛了,只是苦笑,嘀嘀咕咕说,你没有听明白我的意思……


达摩说,是你自己还没有把你的理论编囫囵,真编囫囵了,倒也是一家之言。


毛子终于急不择言了,蛮不讲理地说,不管怎样,我的日子比从前过得好了。


达摩冷笑一声,说,你看,一急就把狼尾巴露出来了吧?


毛子一脸苦笑,长叹一声说,你今天到我这里来搞文化大革命的?我就知道,中国迟早有这么一天。


达摩就大笑说,从前你怕当官的,现在你怕老百姓了。你当年那些马恩都读到哪里去了——这和文革哪跟哪呀?我们把这本书和这些问题,一起拿到卫老师那里去,好不好?看一个深受文革其害的老人如何说?


达摩这么一说,毛子就紧张了,要翻脸的样子,低声吼道,你别跟老子开这种玩笑。


达摩知道,前面那些刀枪剑戟你死我活,只是两个知根知底的江湖老友间的私下过招,到了卫老师那里就不一样了。


正在不可开交之时,毛子的夫人小金回了。如今小金也是金教授了,也带了一大帮研究生,按她的说法,如今带研究生像生产队养猪,一栏就是十几二十个。


见小金回来,两人便鸣金收兵,干干一笑,迅即将刚才的话题打住。


小金见了达摩,直说稀客稀客。


当年毛子犯病,亏得达摩用了他的胡屠夫疗法,才没让丈夫落下病根,小金一直心存感激,所以只要达摩来,她都会很热情。


毛子说,人家放下手里的活,给咱们修电脑呢。


金教授探头往厨房一望,冷锅凉灶的,眼见已过了午饭时间,便嗔怪说,你也不先打个招呼,这样,我们去餐馆好了。


达摩笑笑说,得走了,还有活等着。再说,我们都饱了。


小金不解地问,饱啦?吃的什么?


达摩指指毛子说,你问他。


正在这时,小金手机响了,便去一边接听。


达摩将毛子那几篇文章塞到自己的工具包里,换上鞋,戴了头盔,远远向大阳台那边接电话的小金挥手告别。


毛子余气未消地送到门口。


当年,“青马”几个也常常争到要动刀,除了女生小咏,几个之间都打过架的。不过骂完,打完,气完,还得争。


达摩低声说,不过,我要谢谢你。


毛子说,谢什么?


达摩说,你给我提供了一个当今知识分子的活标本。一般人做不到呢,哪愿意将自己臭肠子烂肚子都翻出来给人看?


毛子往达摩头盔上狠狠击了一掌,声音震得楼道嗡嗡响。这一掌,半是玩笑,半是仇怨。


从毛子家出来,达摩才觉出心里一股酸痛,他迎风疾驰,竟也像毛子当年一样,长长地干嚎了一声。他想起毛子那次关于寻找思想史上失踪者的提议,心里就骂道,你狗日的自己不就是一个失踪者么?你已经失踪得一塌糊涂连尸首都找不见了。


正想着,手机在口袋里叫起来。开摩托,不好接的,达摩就任它响。没想它不依不饶地响,达摩到路边停下,掏出来一看,是毛子。达摩就对着他吼,你想害死我呀,我正骑摩托呢!


毛子说,你明天有空没有?


达摩问,又哪儿坏了?


毛子说,你狗日的心坏了。你来了再说。小金刚才怪我没请你吃饭,要我补。


达摩一听,刚才心里的酸痛就化作了眼里的湿润。


达摩知道,毛子窝在心里的话没说完。毛子是一个要强的人,自尊到极点,也自卑到极点。今天一番对骂,伤筋动骨了。


38


第二天,达摩如约又来。


这一次,两人都心平气和了。昨天那样,太伤身子,也太伤心。


毛子已经早早将好茶沏上,烟也备好,一副要倾心长谈的样子。


达摩头天回到家,将毛子给他的那些文章细细看了,果然有些很好的东西。用心写的东西和换钱换房的东西就是不一样。


同样的时间里,毛子也在网上读达摩的东西。朋友好到一定程度,常常就视而不见了,互相间深度认识的愿望反倒淡薄。一些年来,在毛子的心中,达摩确实如他所说的,只是一个底层草民,一个时代的落伍者,甚至是一个悲剧。看看他的劳作,看看他的住所,看看他成天交往的人群,真有达摩说的悲天悯人居高临下了。有几次他都想给达摩一点钱,但知道达摩的脾气,没敢。只在达摩女儿出嫁的时候,送了一笔不薄的礼金,因为是送给女儿的,女儿又是一口一个毛伯伯叫着长大的,达摩也就任他去了。


但是认真读了达摩的文字,毛子要说震撼也不为过分。他想,这些东西尽管不规范,无章法,也不标榜身属哪个体系哪个学派,但里面都是一些有血有r有真知灼见的干货。发乎情,起于思,抵于理。其思想理论价值,就是在学界圈内,也该是有一定份量的。只是中国的事常常这样,首先要上台面,然后才得声名。即便是所谓真才实学,没上台面之前,人家是不认的。


于是毛子就开门见山说了,昨天读了你的一些东西,网上的。


达摩以为毛子今天要来还治其人之身,微笑说,愿听指教。


毛子说,你先前怎么没跟我说说你这些文章?


达摩听出别种意思,便说,我给了你我的网站啊!还有其他几个我常上贴的网站,也给过你的。


毛子说,这怪你没说清楚,我哪知道你说的网站有什么东西?


达摩想想,可能是自尊,没跟毛子直接推荐自己的一些文章。再说,在达摩看来,一个省里的最高人文学术机构,该有多少看不尽的好东西呢。


于是达摩向毛子坦诚说了自己的想法。


毛子说,你也太高看这个地方了。这儿混饭混得比我不如的,多了去了。要不然,轮得上我当所长?狗p,都是狗p。


达摩说,你说你也是?


毛子说,也是。


达摩说,有自知之明了?只怕你眼下的话说完,待会儿转身进了会议室,又是另一套呢?有一种场,很厉害的场,让你无法控制自己的嘴,连那些朴实得像木头的老百姓也这样的。你看那电视里,只要摄像机一对着你,谁都是一口大道理,一个老师教出来的一样。


毛子就笑了。


达摩说,当年,他们真要把你整治一把,说不定反倒成就了你,把你上一条不归路。


毛子不语。


达摩说,记得那次卫老师说的吗?如果他那个宣传部长一直当下来,数十年来风调雨顺,今天大概就面目全非了。


毛子说,当年对前景的估计,过于悲观。


想起毛子当年那空d的目光,那狼一样的干嚎又鼠一样的压抑,达摩知道毛子这话的意义。


毛子说,我当时也做好最坏的准备,没想到那最坏没有来。


达摩说,躲过一劫不是正好吗?几年后不就风水轮流转了吗?


毛子说,问题就出在那几年当中。院里调来一个新任,八十年代初,打过几次交道。八十年代啊,那时我正走上风,是马哲界的新锐,被他注意过。所以此人来了之后,对我还亲热。


达摩说,不知道你的表现?


毛子说,那怎么会?这是一个领导上任的第一课,d悉人事。


达摩问,思想还算开通的?


毛子说,也谈不上,权场上,谋略远比思想更重要。此人资历浅,水平也不高,即便按体制内的标准看,也谈不上是一个能人,但那时候社科院正在衰落,有能耐有关系的,都不愿来。院内的某些人便盯着这个空缺,所以他来,一些人是不高兴的,他就必须物色几个帮手。


达摩说,物色帮手,也不该找你这个p股有屎的人啊?


毛子说,这你就不懂了,恰恰是p股有屎的人好用,你翘尾巴?我就让人看看你p股后面的屎。再说,那时候时局突然有些转向,不像有人估算的那样,向左向左一直向左,回到十七年,回到文革……所以用我这样的人,可进可退,知道吗?


达摩说,不知道。


毛子说,装傻呢。此话不细说了。我跟你说说,我第一次堕落。此事只能你自己知道,别捅出去。


达摩笑笑说,我还得看看值不值得捅出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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