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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 部分(2 / 2)

“这个就不清楚了,好像就在你去乌兰布通没多久吧,九哥不知犯了什么浑,被皇阿玛狠狠杖责了二十板子,宜妃娘娘的眼睛都哭肿了……反正,后来这事就不了了之了,不过九哥这两年来荒唐成这样,富察。倚罗一定很庆幸没被指婚给他吧……菀葶你说,十三哥和十四哥比,谁长的更好?”


“当然是十三阿哥了!”其实难分伯仲,各有千秋,不过还是拣了个嘉彤受用的答案,这小妮子果然眉开眼笑:“我也这么觉得,那个莽十四不知哪根筋不对,什么都要和我十三哥比,可讨人嫌了,活该脸上长痤疮(青春痘)!”


……


“……妇行第四。女有四行,一曰妇德,二曰妇言,三曰妇容,四曰妇功。夫云妇德,不必才明绝异也;妇言,不必辩口利辞也;妇容,不必颜色美丽也;妇功,不必工巧过人也。清闲贞静,守节整齐,行己有耻,动静有法,是谓妇德。择辞而说,不道恶语,时然后言,不厌于人,是谓妇言……”


教习女官正在上面滔滔不绝的诵读汉代班昭著的《女诫》七篇……我快睡着了,被敏绮狠狠的拧了一把……哎,能怪我吗?明天就是最后一天了,这几天我可是白日愁不尽,留与夜里愁,辗转反侧,忧思难寐啊……回想这一个月,我是很低调的,不张扬,不显摆,不出头,应该进不了前五十吧,可谁又说的清呢?……糟糕,左眼皮子怎么跳起来了,左眼是跳什么来着……


黄昏时分,嘉彤心急火燎的来了,一进门就把门窗关了个严实,对着我欲言又止,欲言又止……“小姑乃乃,您倒是说句话呀!”我急了。


“菀葶,我不要你做我的庶母!”她带着哭音。


庶母?!……晴天霹雳……体内的小宇宙瞬间全面爆发,把我炸了一个七荤八素、六神无主……嫁给康熙做小老婆?不,不不……佛祖啊,上帝啊,真神阿拉,玉皇大帝,请把弟子变成棵仙人掌吧,让那头啃嫩草的老牛无处下口……


“菀葶,你坚强一点,不是还没成事实吗?” 嘉彤抓着我猛摇。


“究竟怎么回事,你说清楚点!”


“其实,你也知道,选秀的最终结果,大部分是之前内定好了的,所以,这些天去太后那里讨情的妃子是络绎不绝,我听说,德妃娘娘去讨你做四哥的侧福晋,宜妃娘娘求太后将你指给九哥,而定嫔则将苏麻喇姑请了来,说你和十二阿哥最配得过……今儿我去慈宁宫请安时,隐约听到太后说什么姓董鄂的女人就是麻烦,这样争来争去成何体统?也伤了和气,干脆封个贵人侍奉皇上吧,让这些阿哥们都断了念想!哀家也好清静几天……”


太后啊太后,以前顺治皇帝专宠董鄂妃,冷落了您,您因此不喜欢姓董鄂的女人是情有可原的,可是,您恨乌及乌,将我往火坑里推,可就是您的不是了……我打开了窗户,让萧瑟的秋风把我这片无辜的落叶扫走吧……


“什么呀,没这回事,你可别听那些个人胡说八道!”


“得!你呀,就水仙不开花——装蒜吧。”……两个秀女从我的窗前说笑着过去了……水仙!有了……可是……哎呀,豁出去了……


时值秋季,并非水仙开花的时令,但偌大一个皇宫,找几片水仙叶子是不难的,水仙花虽然芳香怡人,但其鳞j内含粒可丁毒素和有毒生物碱,误食后引起呕吐、肠炎、腹泻、瞳孔散大等症。叶和花的汁y也有毒,皮肤接触后致红肿、奇痒。若不慎挤入眼内,可致严重眼疾……我小心的避开眼睛的部位,将嘉彤为我找来的水仙叶揉出汁y来,一狠心,涂了一点在脸上、颈上和脚踝上……不多时,便红肿的令人触目惊心……禁不住放声大哭,是真哭……好痒!不知道这红肿什么时候才能消得下去,万一留上那么一小块消不下去,我不就成钟无盐了吗?……这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真把我给害惨罗!


……


我不敢相信……竟然被圈禁起来了!管事的嬷嬷把我突发急病的消息报告给了太医院,太医则担心这是急性传染病,便报告给了太监总管李德全,李德全则小心翼翼的请示康熙示下,于是康熙说了:“未必是急性传染病,靠装病来逃避选秀,她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去,将这丫头关到结庐之中圈禁起来,让她好好反省一下,也好败败心火!”


被扔进了结庐,结庐里空荡荡的,只有一个用来装腌臜物的恭桶……眼睁睁的看着几名太监就在草芦外围起了一圈布幔,表示这已经是圈禁之所,禁止旁人入内,又在原先的入口下面(此时已被布幔挡住),挖出一个一尺见方的通d,可能是用来给我送食物和取恭桶的。


清代的圈禁分为四种:一是站圈,受圈者站定后,在其脚下,沿着脚的边沿画圈,受圈者不能出圈,只能站在圈内不动;二是坐圈,受圈禁者,坐在一根板凳上,绕着板凳的四角画一个圈,受圈者不得出圈,只能坐于凳上;三是在一个房间内划定界限,房间为圈禁之所,实质上就跟坐牢一样。四是圈禁在宗人府,或在自己的府邸,砌上高墙,墙顶植上蒺藜,从此失去了外出的自由。


我又不是宗室中人,可康熙却用处罚宗室中人的法子来处罚我,看来他老人家也有懵的时候……也好……总比给嘉彤和胤禟他们当小妈强……


俗话说‘秋老虎,逞余威’,外面的暑热并未消退,而结庐又被布幔捂了个密不透风,闷热的叫人喘不过气来……汗如雨下,红肿处也奇痒难当……我在努力的支撑,支撑,支撑……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智,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弗乱其所为,增益其所不能……突然,一个冒着丝丝冷气的冰盆从通d处塞了进来……


怀着感恩的心情上去接过冰盆,听到外面有人低声道:“格格少安毋躁,四爷已设法周旋,格格可有别的需要,小的设法去办。”


我想了想回道:“请转告四爷,董鄂在这里能饱食终日,无所用心,不必挂念,谢谢四爷的好意,董鄂铭记于心,你回吧。”


……取起冰块,冰在肿痒交加的地方,果然舒服了许多……‘冰人’命人送来的冰块,却温暖了我沮丧的心。


里面黑漆漆的透不进阳光也漏不进风,除了神游太虚,自得其乐以外,没有任何可以消遣的东西……


“狗奴才,耷拉着脑袋蔫不拉叽的,有你这样当值的吗?”外面传来了老十的大嗓门。


“十哥,这里月色不错嘛……那个谁啊,别在那儿把头磕的跟捣蒜似的,爷瞧着别扭,去,搬两把椅子来,爷要在这里赏月!”吊儿郎当的不是十四是谁,我听见看守的小太监一溜烟的跑开了……布幔被扒了上去,一个人影猫着腰迅速钻了进来,布幔又被外面的家伙扒拉着恢复了原状。


虽然黑不隆冬的看不清脸,不过用脚趾头也能估摸出个八九分:“你疯了吗?还不快打哪儿来回哪儿去!”


“老爷子圈你,咱们就圈他儿子……暧,你知道《文心雕龙》里,我最喜欢哪一句吗?……”见我不搭话,他也不介意,继续自说自话:“寂然凝虑,思接千载;悄然动容,视通万里……嗯哼……所以,老爷子能圈禁咱们的躯壳,却圈禁不了咱们的思想……”见我还是不搭话,他竟也不恼,一副老僧入定的姿态……


“九哥,那看守的小太监快回来了,我和十哥会命他站的远远的守着,你就按原定计划行事……置之死地而后生……” 什么原定计划?什么置之死地而后生?这个老十四在打什么哑谜?……“那个谁啊,喏,给爷搬那边去……”


旁边的老九俨然已经化做了一头冬眠的狗熊,不吭声,不动弹,有呼吸……说说话解解闷也好啊……没动静……顽石!……算了,敌不动,我先动罢:“喂,你正在想什么呢?”


“张衡。”


“哪个张衡?”


“说了你也不懂。”


“我只知道一个发明了漏水转浑天仪、候风地动仪和自动记里鼓车的张衡,可惜东汉那帮统治者太昏聩,导致这些宝贝最终都失了传。”


“是啊,令人扼腕!……你也知道张衡?!”声音里透着惊喜。


我翻了个白眼:“我还知道爱因斯坦呢。”


“爱因斯坦是谁?”


糟糕,一时嘴快,怎么向一个古人解释啊,狭义和广义相对论,我自己都还没弄明白呢,敷衍道:“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木匠了……你想张衡做什么呀?”


“人们说天是圆的如张开的大伞,地是方的像一面棋盘……但张衡说天和地的关系就像j蛋中蛋白和蛋黄的关系,地被天包在当中……”


“那你怎么看?”


“我也吃不准,不过我在钦天监里的天文档案中发现了一个很有趣的‘宣夜说’,它说宇宙是无限的,宇宙中充满着气体,所有天体都在气体中漂浮运动。星辰日月的运动规律是由它们各自的特性所决定……”


“那你每次瞅着星空发呆,都在想这些吗?”


“也不是……我就爱杂七杂八的胡思乱想……”


“比如说……”


“有时候我会想,为什么猪啊狗的一生出来就是一窝小崽子,可j啊鸭的却先下蛋,然后再孵出小仔儿,究竟哪种方式更好一些?”他停顿了一下:“小的时候,因为我的怪问题太多,徐元梦、顾八代他们便对皇阿玛说,九阿哥虽天资聪颖,但想法常常叛经逆道,长此以往,恐有误入歧途之忧……所以,后来我就把这些想不明白的东西搁在肚子里慢慢琢磨,不敢讲出来讨皇阿玛的嫌。”


“胡说八道!什么是经?什么又是道?动不动就之乎者也,圣贤有云,将古人的语录奉为亘古不变的经典,不敢有丝毫的突破和怀疑,也不去做新的思考和尝试,循规蹈矩,迂腐之极!……我也常天马行空的瞎琢磨呢。”


“瞎琢磨些什么?”


“比如你进来之前,我就在想,咱们眼里的世界五颜六色,多姿多彩,那鸟和鱼眼里的世界,是彩色的还是黑白的,和我们是一样的吗?”


“鱼眼里的世界,我不清楚,但禽鸟一定辨得出颜色,你想啊,雄孔雀比雌孔雀艳丽吧,雄j比母j鲜艳吧,雄鸳鸯比雌鸳鸯漂亮吧……倘若禽鸟分辨不出颜色,那些雄的生的那么好看不就浪费了吗?”


……我愣得一愣,不禁笑道:“有道理!”……


外面似乎传来了一阵脚步声,两人赶紧噤了声,接着有人从通d处塞进来一个食盒模样的东西,“董鄂格格,你睡着了吗?”是胤祹试探的轻呼。


我赶紧凑近通d:“还没有,是十二阿哥吧,董鄂没事,不用担心……对了,都一个月了,白海棠的病好些了没?”


“效果不错,白化的部分已经淡了许多……董鄂,我给你带了点零嘴儿,饿了就吃点吧……你,再忍耐一下,会有转机的……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你……真的没事吧?”


“没事!”声音突然有点哽咽了:“您别担心,就一副臭皮囊被关在这里了,我的灵魂,其实早飞到三山五岳之外,玩的乐不思蜀呢,您,快回了吧……”


……


十二终于走了,我的心却纠结起来,久久难以释怀:胤禛,胤祹,董鄂欠你们的情,恐怕只能以别的方式来报答了……


“董鄂,你喜欢胤祹吗?”


“喜欢!”


“那,你喜欢四哥吗?”


“喜欢!”


“那……那我呢?”


“不喜欢,讨厌的要命!”


……


“董鄂,其实我……我也不想的……犯那么多混,干那么多荒唐的蠢事,连自个儿都厌恶自个儿……我只是想忘记一个人,真的……”


“那何不忘个彻底?”


“可以忘个彻底,但绝不会是你……咱们重新开始吧,胤禟指月发誓,愿做北辰星,千年无转移!”


“这里根本看不到月亮!”


“心中月胜天上月!”


“好!”


“你说什么?”


“好!”


“再说一遍!”


“你找抽啊?”……


把头枕在胤禟的肚子上,心满意足的听他哼唱诗经里的《月出》: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


月出皓兮。佼人懰兮,舒忧受兮。劳心慅兮。


月出照兮。佼人燎兮,舒夭绍兮。劳心惨兮……


原来爱是种任性,不该做太多计算和考虑,错就错罢,愿意就好,接下来会怎么样呢?康熙和太后会成全我们吗?……今夜且醉今夜醉,明日愁来明日愁!“对了,刚才十四阿哥说什么‘置之死地而后生’,什么意思?”


“哦……那两个混小子思想龌龊,说什么这两年来我太荒唐,不讨太后的喜欢,肯定争不赢四哥和十二弟,所以叫我先来生米做成熟饭……哎,你别掐我呀……我哪是那种人呀,要娶,也要光明正大的娶,就是挨重罚我也认了!”


“胤禟,你曾说最羡慕徐霞客,可以遨游天地,畅览四海,可身为皇子,不奉旨办差是不能离开京城的……去请旨考察黄河源头吧,还可以勘测记录沿途的水文和风土,带上我一块去!”


“皇阿玛能答应吗?”


“应该能吧。”我暗自发笑:是一定能,历史上的第一次黄河科考便是康熙主持的……怀着对未来的憧憬,神智渐渐模糊……


光线!……怎么会有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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