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越久,我的身体越来越冰冷,到了快黎明的时分,对着最寒重的晨风,我已经冷得双唇发紫的牙直“咔咔”磨响,头也沉重得如灌了铅。我望着窗外浅紫带红的雾蔼晨霞,感觉自己的脑袋也在五彩斑斓的搅成混乱一团的颜色,眼睛涣散的无法聚焦,我知道自己是达成愿望了,我现在一定是生病了,因为此时,我居然不再觉得冷,而是浑身像是烧起来的滚烫!
在这个医药技术落后的时代,一场小小的感冒也是可以要人命的!我现在无疑是在玩命,我在用自己的生命做赌注,押对了,我自由!押错了,我不由苦笑,那我只有又做游魂上哪儿轮回去了。只是,我一想到晴明,就不再有任何顾虑的勇气倍增;为了能和心爱的人在一起,我愿意赌这一局!死,谁都会经历到的,为了心中的执念和愿望去死,是可以毫无犹豫的,是可以坦然自若面对的。
我听到隔壁厢房守夜女侍起身的声音,知道很快女官们就要来侍侯我早起了,我拖着浑身发抖的身体勉力为自己换上干净的寝衣,只是这样一个换衣的动作,我已经像是举千斤之物一样的困难。把湿衣服塞到柜后藏起,我挣扎着爬回寝台躺下,完成这一切,对此时虚弱的我而言,像是用了一个世纪那么久的时间才勉强完成,之后,我已经虚脱无力得只能躺在那痛苦呻吟。
胸口闷胀得发痛,像是有一团气在骤紧骤鼓的收缩膨胀,脑袋“嗡嗡”直响,又疼又沉,我的意识逐渐涣散模糊,在失去意识前,我只是隐约听见女房在门外请起的声音,我无法发出回应的声音,喉咙像是被火烧似的又疼又干,不再有力气理周围的一切了,我不得不屈服于病魔昏了过去,最后的想法是,希望一切痛苦没有白费。
很痛苦,真的很痛苦,我没想到自己病得那么严重,难受得要命,有人在灌我喝药,可是胃中火烧般的难受,喝下的药吐得一点不剩,吐得连黄胆水都呕出来。也咽不下任何食物,哪怕是稀薄的汁粥也不能灌入我的牙缝,听到有人在身边气急败坏的怒吼,在心急如焚的责骂什么人,有人在不厌其烦的一遍遍为我换下因退烧出汗而湿透的衣裳,耐心的为我用冷水敷额降温。我只觉得自己的生命如悬丝般岌岌可危的吊在生死边缘,意识一直在迷迷糊糊中,沉重的身体就像石头一样的僵硬又冰冷,生不如死,我真是彻底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不知道在这样昏沉的世界中翻腾了多久,当我终于有力气睁开如千斤之坠般沉重的眼睛时,只觉得眼前一片花白茫茫,等到能看清事物,首先撞入眼中的,是张憔悴疲惫的脸,一双满是血丝赤红痛苦的眼,几乎绝望的载满一眼的疯狂和焦急。
看到我睁开眼,他惊喜交加又惶恐不安,想要伸手碰我,却又生生止住在半途,怕这只是一碰就碎的一场空梦般的恐慌不安。
我干燥的嘴唇翕合嚅喏着,他忙惊惶的俯身下来,仔细听我要说什么。
“...水....”我半天才困难的吐出这么个字,喉咙里如被人划了一刀的疼痛。
“水!快拿水来!”弘昭在听清我说什么后,忙不迭的召唤女官们拿水来。
他从女侍手中接过水,小心翼翼的扶起我靠在他怀中,细心的喂我喝水,这水里大概掺了蜂蜜,清凉中带着一丝淡淡的甜,极大的缓解了我口中的干灼难受。
喝完水,弘昭温柔的为我拭去嘴角的水渍,轻声哄道:“九妹妹,你现在可否吃得下东西?吃一点,好吗?你已经好几天滴米未进了,试着吃一点好吗?”他态度软化的低声哀求,是那样的小心翼翼。
我这才觉得腹中空空的饿得烧心,困难的微点了下昏眩沉重的头,弘昭唤来女房上了点汁粥,亲自端着一口口的喂我吃下。用了半碗,我就再也吃不下了,摇头拒绝,弘昭放下碗又细心的扶我躺下,小心周到的为我掖好被角。
“九妹妹,放心好了,你烧已经退得差不多了,睡吧,我会守在旁边的,你安心睡吧,睡一觉起来就会好的。”他捋捋我散在腮边的发温柔的说,那双因彻夜不眠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写满了心痛和怜爱。
半睁着眼看着他俊美的脸因疲惫而暗淡憔悴得失去往日的风采,我心中隐隐愧疚,他是真对我好呢,真的很好,以一国之尊这样劳心劳力的亲自照顾我,这样不计麻烦的服侍我,可见他是以一颗最诚挚的心来待我。
可是,我心不由我啊......
带着这样的感慨,我又疲倦的昏昏睡去,一切都是造化弄人,我无奈,他无能为力,这世间多少男女不能由己的遗憾一生?
庭院中樱花开得像霞彩般的五彩流溢,淡粉、雪白、浅紫、暖黄和丹红各种颜色一层层的交叠堆砌,浅色的似雾蔼迷薄,浓色的似云彩艳丽浓重,远远看去,整个庭院就宛如一幅水粉画般的美丽。樱树丛中有几株弘昭特意从吉野深山中移种来的老樱树,枝杆蜿蜒若游龙,苍劲中透着时间久远的沉淀感,重重叠叠的垂樱像厚重的帘般垂挂而下,即使用竹杆支撑起那花枝,依然有长长的花枝垂柳似的低垂得几乎及地,风一吹就舞姿婆娑的摇摆飞舞着。
“你病还没有好透,怎么坐在这庭院中吹风呢?小心又加重病情,这殿中侍候的女官是怎么做事的,太疏忽大意了!”弘昭把一件衣衫披在我身上责备道。
我回头向他嫣然一笑:“与她们无关,是我看庭院里的樱花开得很美,所以想坐在这花海中好好的欣赏。”我转回头依然目不转睛的盯着眼前美丽的景色。
弘昭也坐在我身侧,温柔的揽住我的肩,轻声问:“你觉得美吗?这里的樱树全是精心挑选过的,你觉得好看,也就不枉我的一翻苦心了。”
“嗯。”我没有挣扎的应他。
我难得柔顺的态度,让弘昭似乎很高兴,他探过手来握住我的一只手,我羞涩的低下头,却没有拒绝他的亲昵动作。
“九妹妹....九妹妹....”他有点难抑喜意的语不成声,似乎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的心....并不是铁石....在我病中...你对我这样的好....我....我想了很多....之前是我任性了.....我居然没有发现你是这样的好.....”我难为情的说不下去了。
在我还没有明白过来前,我已经被用力拥入一个带着清雅熏香的怀抱中,那双强壮的手臂激动的紧紧的搂着我。
“九妹妹,这....这是否是说.....你愿意做我的....中宫?做我的妻?”弘昭声音颤抖的在我头顶说道,难以置信的激动不安。
我望着挨在我眼前的菖蒲色藤纹衣料,只觉得那花纹在我眼中纠缠,渐渐蔓延到我的心头,用力的束缚着我的心,无法跳动,无法呼吸的难受。
“是。”我简洁的吐出这个字,缓缓抬起头,他惊喜交加的瞪着美丽的凤眼一眨不眨的看着我,我也坚定的目不转睛的注视着他,似乎是看到了我眼中的决心,他的眼睛在瞬间爆发了了无数的烟火霓彩般的明亮起来,脸上绽出无法掩饰的狂喜,顿时整人容光焕发得让人无法正视!我的心在他这样的欢喜下更加难受,可是,从我选择这么去欺骗他开始,我早已经没有了后悔或回头的资格。
弘昭激动的吻上我的脸,雨点般的吻灼热的落在我的额,我的脸和我的眼睛上:“太好了!我太高兴了,我这辈子从没有象现在这样开心过!九妹妹,九妹妹,我终于等到你了!”
我努力放松自己的身体承受着他的吻,在他要吻上我的唇时,我以手抵住他的唇,惶惶不安的说:“可是,轻二郎,我这次生病,在病中总是听到女人的怨魂在我耳边狂笑凄厉的哭喊,我很害怕啊,即使是现在,这声音还夜夜在我的梦中回响,折磨得我难以入眠。”
弘昭的眼骤然冷凝下来,他用力揽紧我问:“有这样的事?你可听清楚她喊些什么?”
“妖魅....惑主....不得好死....绝不让我占得....中宫之位....绝不放过我....”我犹豫着说:“好像是前中宫娘娘....的声音。”
弘昭面色y沉的闪过一丝残忍之意,他思忖着,抱着我没有说话,我忙紧握住他的手,惶恐的说道:“怎么办?轻二郎,我真的很害怕,说到底,中宫娘娘也是因为我的原因而丧命的,她现在要取我的性命,让我大病这一场,看来我不死她是不会平息怨恨的,轻二郎,怎么办?我很可能没有命来做你的中宫了。”
我的惊慌失措让弘昭怜惜万分,他用力拥紧我,柔声安慰:“不要怕,有我在,定子要有怨恨,就来找我好了!她要是再来纠缠折磨你,就不要怪我狠心绝情了,我必掘她坟冢,尸身挫骨扬灰,灭尽她七族五服,看她还做祟!”说到这,他俊美无匹的脸宛如嗜血妖魔一样的冷酷y戾,令人不寒而栗。
我忙说:“不,轻二郎,得饶人处且饶人,不可以这样赶尽杀绝,这样我心中如何能安?”
“那你觉得要怎么做好呢?”他垂首宠溺的问。
我故作沉吟的思考了一下说:“你为中宫娘娘做场法事超度她的怨魂吧,再请y阳寮的y阳师来为我的这场病驱邪辟魔,我想这样应该可以让我以后平安无恙了。”
“好,一切依你。”
“做法事那天,我还想请轻二郎你到伊势神宫亲自为我祈求一道平安符,希望天照大神能佑护我,祝福我的中宫册封大典。”我心中忐忑不安的提出。
弘昭默默的注视着我,虽然脸上带着柔情缱绻的笑意,可眼中却满是猜测思度和审视,我鼓足勇气的镇定的回视着他考量的眼光,少顷,他微笑着轻声道:“好,我依你,只要是你的心愿,我愿意倾尽所有的为你去达成,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亦然。”
说完,他垂首吻上我的唇,温柔的吻,带着无限深情的吻,阐述所有爱恋的吻,因为利用的愧疚吧,抑或是因为一种亏欠他的补偿,我没有拒绝,身体像是被抽去骨般的瘫软在他温暖结实的怀中,任他拮取的吻着。我闭上眼,感到脑中一片晕眩,不知道是因为这个吻,还是因为四周浓重的樱花花香,身体像是漂浮在水波上的浮浮沉沉,无定无所的不知身处何处。
我和他之间的感情,本就是把双刃剑,伤了他,也伤了我,无所谓谁在折磨谁,也讲不清谁辜负了谁,所有都是孽缘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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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红枣”炖“小鸟”的大补汤牟炖成,哦呵呵呵呵~~~,知道很多亲想要拍死偶,来吧,拍吧,哀家受得住!其实哀家也考虑了很久,吃?还是不吃?烦恼了好几天,最后还是觉得像大“红枣”这样爱女猪的男子,再失去理性,也不会伤害心爱的人的,嗯,应该是这样的吧,所以就决定这么写了。
这篇文快完结了,所以偶写得很艰难,真的很头痛,现在已经不能象以前那样一气呵成的写完一章,基本有点灵感就动手写一点,有时是几行,有时是一句,汗~~~,自己鄙视自己一个先~~~ 》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