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大人笑道:“宋老,您也可以去江北买地呀,要不,让解元公卖些地给你”
“买地这东西和玩珠宝不太一样,总是在自己家乡买才觉得放心.”宋廷之解释了一句,又对我道:“老朽听宽人说公子需要一只宝石耳环,特地把周哲师父调来,公子就不必再等到回扬州去订做了.”
霁月斋对客户的细致我已经领略了,不过作为东主依然对具体的事务如此熟悉,让我暗自钦佩,对宝大祥的未来也不禁多了一分忧虑.
我谢过之后,宋廷之招呼其他客人去了.这间屋子里的每一个人都有着不输于我的身份,看他左右逢源,我知道这霁月斋的成功绝非偶然.
开业的时辰到了,可并没有出现往日的礼花齐放、鼓乐齐鸣,当锺敲九下,阁里一片寂静,大家都等着主人祝辞的时候,突然从阁外传来“咚”的一声琴音,在寂静中显得那样的清脆明亮.众人皆往阁外看去,一池碧水中央的那座小亭不知什么时候被轻纱笼住,里面一素衣女子端坐在琴前,微风吹过,轻纱飘扬,那女子便忽隐忽现,恍若神仙.
琴神孙妙
我正心有所思,琴声再度响起,初如和风淡荡,万物知春,让我觉得浑身一暖,连池塘里的莲花仿佛都是这琴声催开的;继而琴声一变,如山静秋鸣,月高林表,让人暑意顿消;正心旷神怡间,琴声再变,如凤飞凰舞,百鸟相随,一阵清脆的歌声随着琴声扬起:“丝管列,舞席陈,含声未奏待嘉宾,待嘉宾”
在余音绕梁中我想起苏瑾,她用歌声让我惊艳之后,又让我惊讶于她的绝代容颜.造物主是不是对孙妙也这么偏心呢
最后一缕琴声已经过去很久,屋子里的这些豪门权贵、富商巨贾们依然状如痴呆、屏气不语.我转头正欣赏着这难得的一幕,突然发现那花台上不知不觉的多了一个被缎子裹得严严实实的女人,缎子甚至把她的面孔都遮住了,只留下一对凤眼.
咦
一声轻咦惊醒了屋子里的众人,不知是谁叫了一声好,顿时赞美之声四起,亦不知是赞琴声宛如天籁,还是赞霁月斋别出心裁.这时有人看到了花台上的光景,便啧啧称奇,大家这才把目光转了回来,而宋廷之已经满脸含笑站在了花台旁边.
“诸公见多识广,霁月斋的这些小玩意能搏诸公一笑,老朽就心满意足了.”他扯住花台上那女人身上缎子的一角,笑道:“诸公拨冗相贺,老朽感激不禁.不过,”他脸上露出了老顽童似的笑容,“又老又胖的宋廷之,怎么也比不上千娇百媚的白牡丹,诸公且看”
说话间,他手用力一拉,缎子突然四分五裂的落下,现出一位半裸的美人.
喔屋子里的人发出了一声惊叹.
我不知道这个只穿了一件大红肚兜和月白丝裤的娇媚女子是否就是苏州名妓白牡丹,我只看到她满身耀眼的钻石珠宝,那些原本缺少生气的冰冷饰品在雪白肉体的辉映下随着女人的一举手一投足散发出强大的魅力.
我喜欢看女人戴上珠宝的样子,萧潇就经常赤裸着娇躯,把我给她买的那些精美饰品一一戴上,然后等着我的宠爱.我也一直认为那些珠宝只有戴在女人特别是美人身上才会有有生命力.不过,就连我也没有想过,真的用这种方式把珠宝展示给客人.
霁月斋里竟有这样的高人,想出如此绝妙的点子
就在众人的惊叹声中,宋廷之介绍起了今天的重头戏,“敝号特为诸公精心准备了三十件珠宝首饰,二十件古玩玉器.敝号十大档手中的七个今天也来到苏州,特地为诸公打造您指定的饰品.”
这时李宽人已经把一本印制精美的册子发到了众人手中,宋廷之一指白牡丹,“白姑娘身上穿戴的就是三十件饰品中的六件,诸公手中的名册上有它的底价,出价高者得之.不过敝号以一成利为底,超出部分的一半将以诸公的名义捐赠给本府儒学提举司,用以修缮教舍.儒学教授李大人在此作个见证.”
虽然我从李宽人话里已经预感到给贵妇淑女们准备的那场展示最终会变成一场拍卖会,不过霁月斋做的这么彻底,连开业仪式也是如此,我不禁暗自钦佩宋廷之的胆略;而不费自己一文钱却博得一个捐资助学的好名声,是神来之笔.看白牡丹身上的饰品件件精美绝伦,从样式上看肯定是新打造的,显示出它强大的制作设计能力;名册上的价格也极为公道,一条蛇形的宝石耳环标价仅七千两,我粗略一算,就是镶嵌在上面的那些宝石也差不多值这个价钱了;再看屋子里的这些富商巨贾们脸上都露出欣赏的表情,我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是不是该劝殷二姑娘趁早把宝大祥结束算了,因为霁月斋这个竞争对手实在是太可怕了.
第二卷第九章
“谢谢宫爷,七千九百两,成交.”
眼下拍的正是那对蛇形宝石耳环,价格并没有因为竞争而高的离谱.一来屋子里的人大多是纵横商界的大老,自然沉得住气;二来李宽人把饰品介绍的极是细致,什么样的体形、什么样的肌肤穿戴它好看,该配合其他什么样的饰品都一一道来,让众人心中有数,自己究竟该买还是不该买,于是价格就被控制在了一个合理的范围内,得到的人在觉得自己很有面子的同时又不会觉得太挨宰,而没得到的人也会给自己找出一个恰当的理由,不是我没钱买,而是它并不适合我.
我只是替玲珑选了一对宝石簪子,又买了一只玉烟袋准备送给鲁卫便歇了手,躲在角落里看李宽人得心应手的驾驭着每一个饰品的拍卖.屋子的气氛越来越热烈,因为后面的饰品越来越富有创意.当苏州的四大名妓白牡丹、宋阿紫、李朝云和毕玉林都亮过像之后,众人都在猜测究竟是谁来领衔最后的压轴戏.
屋子里突然变暗,大门和四周的窗户眨眼间被厚厚的黑丝绒遮住,仿佛夜幕降临一般.
就在花台四周亮起烛光的时候,屋顶天花上现出了一个三尺见方的窟窿,随着一阵琴声,一个白衣女子飘然而下,正落在了花台上.
人真的可以羞花就来闭月吧.方才还和白牡丹、宋阿紫们争奇斗艳的鲜花此刻全失去了颜色,白衣女子冰雪无暇的面容甚至让我忽略了她身上那些与烛光交相辉映的瑰丽珠宝.
苏瑾当年也不过如此,琴歌双绝,果然名不虚传.
看她的身形打扮我知道她就是方才在亭子里弹琴的孙妙.她深邃如夜空般的双眸扫过屋子的每个角落,冰冷的目光让我觉得有些锐利.那目光似乎在我身上多停了片刻,我正揣摩其中的原因,就听李宽人道:“钻石乌金流云冠,起价两万四千两.”
我这才注意到她头上那顶流云冠,说是冠,其实倒象个束发的带子,带子的曲线如同流云般飘逸,上面镶满了钻石,仿佛夜空里明亮的星辰.
两万六千两的价位转眼就被三万两的高价取代了,喊出这个价位的是我旁边那个姓沈的花花大少,在此之前他已经买下了五件饰品,是拍卖会上一个耀眼的角色.
沈兄,这流云冠似乎不太好配呀
他却得意的拿出了方才购得的一个钻石项圈,邪里邪气的一笑道:“老弟,你看配它如何”
我眼睛一亮,“沈兄是想打扮一条狗”
这你都能看得出来李掌柜,三万三千两.他脸上一副遇到知己的模样,“看不出老弟也是此道高手啊.不过,”他压低声音,嘿嘿笑道:“我不是打扮狗,而是要把女人打扮成一只美女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