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转头冲周哲一拱手,喊了一句周师傅,他这才给我见礼,道:“大少,您有何指教”
“周师傅,听说这珠宝行业里的工匠没有个十年八载的根本出不了师,出师还得有个十年八载的才有可能成为独当一面的大档手,而成为大档手还得东家肯费银子栽培你,是不是”
“正是”还没等周哲回话,文公达已经抢先回道:“宝大祥正是因为培养大档手需要时日,为了挽回经营颓势,才对这些赃物起了觊觎之心”
“那弟子若是个天才呢”我并没有理会文公达,继续问周哲道.
“那恐怕也需要四五年的时间才能出徒吧.”周哲有些拿不准.
“这叫什么天才”我淡淡地道,转头向堂上道:“大人,在下乃是一读书之人,没错吧”
或许是因为我每次转移话题都让文公达措手不及吃了暗亏,这个简单的问题竟让他迟疑起来,倒是堂下有人喊道了句:“解元公都不是读书人,天下还有几个是读书人呀”文公达这才点点头.
我从怀里摸出一块玉石递给周哲,道:“周师傅,这是一块上好的和阗玉,只是还没有琢磨过,不知我说的对不对”
周哲皱着眉头,不解地点头称是.我问他带没带雕刀,他说那是他吃饭的家伙,怎能不随身携带.我说借我一用如何,周哲倒爽快,立刻从布袋里抽出一把雕刀递给了我.
堂上堂下的人都莫名其妙地望着我,看我手中的雕刀漫不经心地切向那块玉石,众人才恍然大悟,这个王解元竟然要表演玉石雕功了.
只是见我那一刀就将玉石切去了几乎一半,如此浪费材料惹得大家都哈哈笑了起来,只有周哲的神色却立刻变得很是凝重,轻轻道了一句:“好刀法”
众人这才明白我这刀敢情是大有学问,一时间堂上堂下顿时鸦雀无声,能听到的只有我切割玉石的“吱吱”声.
随着我雕刀不断飞舞,那玉石的形状渐渐清晰起来.
“咦这不是燕双飞吗”眼尖的人忍不住叫道.
“正是燕双飞”我把刚雕刻完的玉石递给周哲:“再琢磨一番,虽然赶不上燕双飞,可也能凑合一阵子了,”
“岂止是凑合,这简直是件精品,刀法简洁明快,流畅自然,就是家父壮年时也不过如此”
周哲满脸惊讶道:“原来大少深藏不露,乃是此道的顶尖高手”
“什么顶尖高手周师傅您可真是过奖了.”我噗哧一笑:“说起来这玉器活儿我可是只学了十天呀”
心道,一技精而百技通,我虽然只和梁思成学了十天的雕刻技法,不过在刀法上少爷可是下了十数年的苦功,个中关节岂是你等所能领略的
“啊”周哲发出一声惊叹就再也说不出话来,我转头对同样满脸讶色的文公达道:“大人,就算学生是个天才,可天下之大,岂就学生一个天才而已既然学生可以在十天之内习得珠宝玉器雕刻之法,其他的天才恐怕也能做到吧,或许比学生做的还好呢.”
我凑到他近前压低声音道:“梁思成的徒弟里就有一个天才,可惜他的手被人打断了,学生不知大人欲意何为啊”
之后我立刻提高声音,道:“虽然宝大祥七大档手中的六个因为个人发展的需要离开了宝大祥,可宝大祥正在培养新的大档手,而且不出半年就可独当一面,宝大祥何苦置数十年的基业于不顾,铤而走险呢 ”
“是呀,是呀”堂下一片叫喊声,我转头对文公达道:“大人,关于宝大祥走私买赃一案,学生以为证据不足,宝大祥的经营帐目经得起推敲,说宝大祥走私恐怕是空穴来风;而买赃乃是属下分号私自的行为,宝大祥总舵并不清楚,那些证明宝大祥总舵知情的证据在学生看来多属伪造,在扬州、杭州二店买赃事实清楚的前提下,宝大祥支持官府对二店的查处;不过,若是官府没有证据证明宝大祥总舵知情,是不是该把殷老爷子和宝大祥其他人等释放回家呢”
第五卷第十二章
殷老爷子被释放是第三天晚上的事情了,就在那一天,我收到了桂萼和方献夫的回信,说已蒙皇上召见,各履新职了.
桂萼就任詹事府少詹事兼翰林院学士,而方献夫也成了侍讲学士、直经筵日讲,两人几乎每日都与皇上见面,恩宠正隆.
两人信中还说已给文公达书信一封,让他秉公判断宝大祥一案.
于是文公达就真的“秉公断案”了,说眼下证据不足,把殷老爷子和柳澹之放了出来,而我也知趣地给他送了万两纹银表示谢意.
不过,或许是为了向丁聪有个交待,他依然查封了杭州的宝大祥分号,而杭州号的一干人等也都拘押在案,并不释放.
老爷子的身体已经完全垮了,可怕的是他的精气神似乎也随着宝大祥的被查封而不见了踪影,那个曾经叱吒商界的强人殷乘黄不见了,只剩下了一个吃喝等死的老人.
“柳兄,老爷子就交给你照顾了.”
在解雨和无瑕两个医术大家给老爷子联袂调理下,老爷子也只是身子见些起色,精神却依旧很差,就连看到曾经给殷家大女儿,也就是柳澹之的妻子看过几年病的无瑕也是面无表情,我知道这种恢复是个漫长的过程,而我也不可能长久待在杭州,既然总要离开,在殷家住了三天之后,我就准备告辞了.
宝亭前一天晚上就知道我要走,便哭得像泪人似的,我便安慰她,说其实我这次是准备来提亲的,只是发生了这么多事,现在再提亲恐怕不合气氛,等过些日子老爷子身体恢复了,老太太也从福建那边回来了,我再央求我师娘亲自来一趟杭州提亲,然后风风光光地把她娶回家去.
宝亭也知道自己此时决不能离开父亲半步,便央求我早日来提亲,免得让她心中再为此事而忐忑不安.
我本想把武舞留在杭州,这丫头虽然娇纵蛮横,可似乎还听我的话,或许是经历了那么多的男人,只有我能满足她,让她放不下我吧.她身份特殊,就算文公达日后反悔,再度对宝大祥下手,她也可以在一定程度上维护宝大祥,并且有能力把消息以最快的速度传递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