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先生家中兄弟姐妹不多吧”我似无心地随口问道.
宋廷之哈哈笑了两声,道:“老朽自幼而孤,至今仍是孤家寡人一个.”
我连忙说了声对不起,道:“白手起家,宋先生真让人钦佩呀”
宋廷之笑了两声,不再言语.而此时一对新人已经走到了齐放座前,双双跪下.夫妻交拜之后,宫难用一枝机杼潇洒地掀开了齐萝的盖头.
靓妆眉沁绿,羞脸粉生红,开了脸的齐萝散发着惊人的艳丽,几乎让她身旁的苏瑾、孙妙失却了颜色,怪不得宋三娘如此胆大,竟把孙苏二人做了扶持红花的绿叶.
就连宫难都看呆了,那只机杼在半空中停了良久,直到齐萝含羞低低唤了一声“宫郎”,他才回过神来,傻笑道:“妹妹,你真好看.”
这再简单不过的一句话却比任何华丽的辞藻都让齐萝开心,她脸上顿时绽开了花似的笑容:“真便宜了宫难这小子”我心中暗道,看主座上的齐放老怀大畅,而清风也好像失去了绝世高手的沉静,那欣喜的模样彷佛就像是自己的儿子娶媳妇一般.
“这宫难不会是清风的私生子吧”我心中嘀咕了一句.那边宫难和齐萝已经开始给客人们敬酒,于是祝福的话语不绝于耳.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那些祝福很容易让我产生了共鸣,我不由得回头望了无瑕、玲珑一眼,却正碰上三女的目光,那目光里也满是深深的情意,而刚进江园的那股紧张似乎已经不见了踪影.看到她们心结渐解,我也暗自舒了口气.
“真是佳偶天成呀”宋廷之喃喃自语道,也不知是赞宫难齐萝,还是感慨我和无瑕、玲珑.
只是在转头的一刹那,我就觉得一道锐利的目光落在了我身上,待我回转过身来的时候,那目光已然收了回去,再看屋子里的那几大高手,注意力似乎都在一对新人身上,就连嫌疑最重的魏柔此时也正含笑接过齐萝递过来的一杯茶,一饮而尽.
半晌功夫,新人敬酒敬茶来到了我面前.宫难今日显然开心之极,见到我之后脸上依旧洋溢着笑容,听我道了恭喜,他口不择言地笑道:“同喜同喜.”
我心中暗笑,我和你同什么喜呀,难道你今天洞房要分我一杯羹不成嘻嘻一笑,从苏瑾端着的盘子里拿起了一只酒杯.
齐萝的目光却落在了玲珑姐妹身上,那刻意保持的持重转眼换成了天真烂漫:“玲妹妹、珑妹妹,总算见到你们了.上次去苏州,要不是宫郎急着赶回来准备婚事,我就去参加你们的婚礼了.”
说着,她从怀里掏出了一样东西,竟和玲珑准备的贺礼一样,都是一块晶莹剔透的玉结.
“你们姐妹还真是心有灵犀呀”我笑道,齐萝显然是早有准备,看来她倒是十分珍惜和玲珑之间的友谊.
小姐妹拉着手说起了悄悄话,倒把新郎官冷落在了一旁,我便问道:“宫兄婚后的住处可都安顿好了吗有没有需要小弟的地方别的不敢说,小弟那儿找几个使唤丫头倒容易的很.”
宫难性情高傲,虽说因为是个孤儿,自己的师门又是道门,不方便婚嫁之事,婚礼才在江园举办,可他断不肯背上入赘的名声,武当又是江湖上有名的豪门,给他置办些地产想来不是什么难事.
“有劳动少挂念,我家已经安置妥当了,至于丫鬟么”他望了一眼齐萝,笑道:“家里的事情我就交给萝儿了.”
“不许教坏我相公”齐萝听道我暧昧的笑声,瞪了我一眼.
“宫嫂子,我只是说要给你和宫兄找两个丫鬟而已耶.”我委屈道,大江盟里或许只有齐萝敢毫不做作地直面呵斥我吧,我不禁又想起了远在苏州的解雨,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 是吗”齐萝嘴上狐疑,可脸上却因为我的一句“宫嫂子”让她眉开眼笑:“怪不得骗了玲珑妹妹.”
她转眼望着玲珑笑道,突然伏在玉玲耳边小声问了句什么,屋子里鼓乐喧天,也听不清她到底说什么.
玉玲噗哧笑了一声,道:“不是的了.”
齐萝“噢”了一声便不再言语,目光却落在了苏瑾、孙妙身上,不一会儿,笑道:“若是这两位姐姐的话”
宫难忙打断她的话:“萝儿你有所不知,这两位姑娘就是名扬江东的琴歌双绝孙大家苏大家,是动少特地从秦楼请来为咱们贺喜的.”
齐萝惊讶地“啊”一声,道:“那、那怎么作起伴娘了呢”
孙妙道:“大少有吩咐,说一切听从宋三娘的安排.三娘说今儿人多,图的是个热闹,我和苏姐姐的那些东西就不合气氛了,正巧你原先的伴娘临时有事,我们就权充一回吧”
“练姐姐总是要坐关.”齐萝嘟囔了一句,拉着孙妙的手道:“可姐姐我还想听琴歌合奏呢.”又白了我一眼,道:“姐姐,你为什么要听他的吩咐”
孙妙不知该如何回答,便望了我一眼,那目光里竟有些幽怨.
我心中蓦地一动,在我和她的默契中,她眼下只是我手中的一个线人而已,可她此刻的心态是不是已经发生变化了呢
苏瑾却淡淡地笑道:“宫夫人,我和孙姐姐都是大少旗下的艺人,怎么能不听大少的吩咐呢就像大江盟的属下,一定会听宫夫人的号令吧”
“大江盟才不用我操心哪.”齐萝漫无心机地道:“有我爹和我哥他们在就成了,我要和宫郎好好游历一番,天下好多地方我没去过呢.”
齐萝还真是不谙世事呀大江盟和慕容世家之间的大战一触即发,齐放怎么肯将两个活靶子放出去任由对手攻击呢.心里却替齐萝惋惜,真是悔不该生在帝王家呀
宫难的脸上倏地闪过了一丝复杂的表情.这表情虽然转瞬即逝,却被我看得一清二楚,心中一惊,齐萝天真烂漫,可宫难却是武当悉心培养的杰出弟子,说大江盟、武当和慕容世家这中间的诸多关节他一点都看不清显然都侮辱我的智能.
从他的角度看,如果师门的利益和妻子娘家的利益能够统一起来该是最完美的事情了,而目前的形势似乎也正朝着有力的方向发展,可听齐萝话里的意思,她不必也不想介入大江盟的事务,而且似乎也没有让自己夫婿介入的念头,如此一来,今后宫难的自身价值该如何体现呢难道仅仅被人称为武当掌门的弟子、大江盟盟主的女婿他就甘心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