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嗯”了一声,司马长空似乎是漫不经心地问道:“听说你年幼时曾经在闽南连家习武一段时间”
我点头,心中却暗自一凛,看来司马长空并不是他平常表现的那般粗豪,反是细心的很,我可要仔细应对了,而眼角余光中司马长空侧后的李岐山分明也竖起了耳朵.
“连家十四年前被尹观屠门,你那时已经回家乡了吧小伙子你真的很幸运啊连家的几个娃子连海、连山、连水、连天的岁数都和你差不多,却都遇难了.”
言语之中甚是哀恸.
我却心知肚明,他是借题发挥探起我的底来了,好在当初为了弄清十二连环坞的底细,我曾经仔细研究过尹观的卷宗,对连家自然不陌生.那边李岐山似乎也明白了司马长空的用意,知道他话里定是有些毛病,可就算是与尹观相识多年也不清楚究竟司马长空的话究竟错在了什么地方,眼中倏地闪过一道杀机,右手悄悄朝腰间摸去.
“连海、连山、连天弟子认得,可连水是谁,弟子怎么没听说过,是不是司马师伯把连湖师姐记成连水啦”
司马长空表情真的放松下来,说还真是记错了,那望着我的目光便有些见到故人晚辈那种和蔼可亲的味道.倒是李岐山向我投来诧异的目光,或许他又在猜测我的来历了吧
“小子,你很四海嘛死去十几年的连家你都知道”早上吃饭的时候他小声道.
“别为这事儿费心了,还是考虑考虑我们的对手吧”我一句话把他顶了回去.
此时我已经完全确定下来,大江同盟会的这批人马确实就只是朱雀集团这五十三人.我不禁开始为自己在大江同盟会的前途和那个八字没一撇的计划担忧,如此以卵击石,为了逃生我很可能要使出全力,早晚会暴露出我的身份.
可现在已是骑虎难下了.船又行了一日一夜,离镇江已经越来越近,却突然向西折去.这实在是大大出乎我的预料,向西,那可是大明的南京应天呀,守卫之森严比苏州犹有过之而无不及,而四周驻守的京军五军、三千和神机三大营又都是精锐之师,尤其是神机营是军中第一营,动作极为迅捷,我们的行动一旦被他们发现,剿灭我们就像掐死蚊子一般容易.我们此去不是自讨苦吃吗
此时我不仅是担忧我的计划,担心我自己的小命.看绝大多数年轻弟子依旧雄赳赳气昂昂一副不知愁的样子,我心中不禁暗自悲哀,倒是几个门派的代表和李岐山见多识广,脸上都不禁有了忧色.
众人推举赫伯权找到了司马长空,询问此行的目的地是不是就是应天,司马长空却笑着安慰他,说目标虽然就在应天,不过大家不必担忧,齐盟主早有万全的准备,又言此时正值京军秋校,大军屯于百里之外,已构不成威胁.众人始安,士气复振.
等到了应天,已是黄昏时分,众人依苏州之法分批进入城中后,在一家名叫“大道”的客栈租了一座别院安顿下来休息.
二时分,众人再度集合,司马长空终于揭开了谜底:此行的攻击目标竟是福临镖局的应天分号.
“原来大江盟早就知道福临的底细了,可笑慕容犹把它当作自己的秘密武器.”
我不得不佩服大江盟的情报收集十分得力,就算慕容想维持现状恐怕都很困难了.
“福临镖局是慕容世家刺探江南武林消息的主要渠道,也是慕容世家的四大经济支柱之一,铲除它就斩断了慕容世家伸进江南的一只爪子,所以同盟会今天将向它在江南的所有分号发起攻击.应天分号是福临的江南指挥中心,总镖头是七煞手洪发,局里共有二十二个镖师,实力在江南诸分号中最为强劲,同盟会把这个艰巨的任务交给我们,是对我们朱雀最大的信任.”
虽然司马长空说得很认真,可当大家听说对手只是福临镖局的一个分号时,神情明显都松懈下来,一个镖局能有多大的实力呢就算是面对它的总舵,凭朱雀集团眼下的实力都可以轻松拿下,遑论一个小小分号了
洪发他的名气是无法跟司马长空和赫伯权相比.于是就有人发牢骚说这纯粹是拿着牛刀宰鸡,有人问出了“应天分号实力最强,是不是窖藏也最为丰厚”这类的问题.
只有我见识过福临镖局的真正实力,才知道这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任务,而大江盟首先破坏慕容世家的情报网和经济来源,显然深明争霸之道.
司马长空肃容道:“诸位切不可存轻敌之心,据大江盟得到的消息,福临镖局镖师的武功相当强劲,每个人的实力都不比在座各门派的弟子差,而且精通箭术,大家还没忘记西湖孤山的那七个箭术高超的黑衣人吧我们可要特别小心这场战斗不仅要胜,还要胜得漂亮来,我带了五十三个弟兄来,走,我也要带着五十三个弟兄走”
在座的多数参加过西湖上齐小天指挥的那一场战斗,司马长空这么一提醒,大家才把轻视之心去掉.大江盟果然安排周密,接应的人除了画出了福临的详尽地形图之外,还给众人准备了十几把轻便又结实的藤盾,用来破对方的弓箭.
于是大家抖擞起精神,在夜幕的掩护下向福临镖局所在的古意巷奔去.待来到巷子口,司马长空一挥手,队伍便分成了两队,他和赫伯权各带一队,分头从前巷后巷向朝于巷子中间的福临摸去.
说起来老天着实照顾大江同盟会,天阴沉着不见一丝月光,夜色黑的几乎伸手不见五指,距离稍远些,后面的人便看不见前面的人,而呜呜的北风也掩去了匆匆的脚步声,正是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
我、李岐山和罗毅都被分在了司马长空这一队,离福临还有十丈远,隐约能看到它门前在风中摇曳的气死风灯了,司马长空示意众人停下,他借袖中飞爪飞身上了旁边的高墙,向里探望了一番,低声吩咐一声“上.”这二十几人各出招数,或用飞爪,或搭人梯,俱上了院墙,我也踩着罗毅的肩膀爬上墙,又把他拽了上来,往院子里一看,模模糊糊地看到些亭台楼阁,似乎是个官宦人家的宅子.
众人小心翼翼地翻下院墙,蹑手蹑脚穿过花园,来到了西面院墙前,它的另一侧该是福临了.
还是司马先上去窥视了一番,才招呼我们一道上去,我的目力超凡,就在爬上院墙的同时,便看到福临后花园的院墙上也隐约有人头晃动,知道那该是赫伯权他们也顺利到了预定地点.
这福临镖局的应天分号还真有些气势,前后两进两正房八厢房,前有练武场后有花园,显得既宽阔又符合镖局身份.院子里只有一间厢房闪着昏暗的烛光,正把两个走来走去的人影映在了窗纸上,隐约听到的说话声又快又急,似乎是在争论着什么.
司马长空却没有我那么好的眼力,等了一会儿,估摸赫伯权一队也该进入攻击位置了,才“呱”地学了一声乌鸦叫,带着十九名弟兄,五人一组,分头扑向前院的四间厢房,而听到了暗号的赫伯权一队也是五人一队扑向了后院的另四间厢房.
我和李岐山被留在了院墙上接应,司马长空该是和连家有旧,自从确认了我的来历之后,便对我照拂有加;而李岐山在他心目中则是管帐的形象胜于武人的形象,于是有心立功的两人只好接受他的好心关照,乖乖蹲在院墙上了.
“妈的,这样下去,猴年马月才能打入大江盟的”李岐山的牢骚话还没说完,异变突生.
“杀”
随着这中气十足的一声断喝,挂在厢房屋檐下的十几盏铜油灯突然自己燃了起来,虽然不甚明亮,可依旧让刚落在前后院空地上的大江同盟会的人马无处遁形,接着就听见无数弓弦响过,从正房厢房门房飞出一阵箭雨,饶是大江同盟会有藤盾掩护,仍是倒下了五人
敌人设了圈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