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师傅不在师门”我微微一怔,一边替她拭去泪花,一边柔声问道.
魏柔哽咽着“嗯”了一声,过了一小会儿平静下来,才道:“师傅平素多是云游在外,近二年来,是极少回师门.”
“哦,竟是这样”我惊讶道,原以为鹿灵犀坐镇隐湖潜心修练,只有魏柔和辛垂杨两人替师门行走江湖,却万万没想到,鹿自己就在这滚滚红尘中.
是不放心魏辛两人,还是她的武功仍需在江湖磨练为什么江湖没有得到她的一点消息她又是怎样隐匿自己行踪的隐湖又在哪里一个个问号从我心底涌起,可此时却不便开口问魏柔.
心思转回来,实在是想不明白鹿灵犀为什么突然要断绝与魏柔的师徒关系,问道:“那,你师傅信中究竟是如何说的呢”
魏柔从贴心的香囊里掏出一封信来递给我,展开一看,却是用秀气的钟王小楷写了满满一页.
“柔儿见字如晤:汝入吾门下,已十六年矣.汝性聪慧,足快吾心;而门内诸心法,汝亦尽知.吾尝言:他日光吾派门楣者,柔矣此言验之不远矣然,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汝心法有成之际,即吾师徒缘尽之时何也昔日孟子拒齐王,言其不可而不言其所以不可,今吾效之,他日汝当自知矣.临别之际,赠汝一言天道不可证、仙道不可凭,切记切记.他日有缘,自会重聚.”
一封信直看得我莫名其妙.鹿灵犀在信中不仅丝毫没有透露开革魏柔的缘由她只是极不负责地留下了一个虚无飘渺的“日后当知”,而且字里行间竟流露着对隐湖武学宗旨的怀疑,如果她不是隐湖掌门魏柔师傅的话,我真要怀疑她是想叛出隐湖了.
心头疑念丛生,不禁问道:“阿柔,这真是你师傅的笔迹吗”
魏柔说千真万确,我仔细观察,那笔法丝毫没有局促散乱的痕迹,想来不会是被人胁迫写下此信.
胁迫鹿灵犀江湖上怕是只有我才会生出这个念头吧我自嘲地一笑,既然这封信的真实性勿庸置疑,那鹿灵犀何等人物,这等事关隐湖前途命运的大事,她岂能当作儿戏
心中仔细思量起来,一条清晰的脉络透过模棱两可且矛盾重重的话语渐渐浮现出来.
不过,正因为如此,从信中可以找出很多理由来安慰魏柔、可让她重新对鹿灵犀和隐湖充满希望,但对我究竟是利大还是弊大,一时真说不清楚,不由沉吟起来.
良久,我心中才下了决心,既然魏柔已然表明了自己的心事,那我就不能再让她在将来心存一丝遗憾
“阿柔,你师傅要解除你和她的师徒关系,这一点怕是没有回旋的余地了.不过,你师傅此举却是大有深意.”
魏柔嘴角现出一丝苦笑:“师兄,我眼下心乱如麻,竟不知师傅她还有什么深意”
“阿柔,我不知道心剑如一心法的极限究竟在什么地方,不过,一句天道不可证,仙道不可凭已然道破天机,我猜你师傅眼下的见解想必是大异于从前吧”
心里不禁暗暗替师傅可惜,鹿灵犀早悟道十年,我大概就要叫她一声师娘,而师傅也不会郁郁而终了,这真是造化弄人
魏柔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无奈和厌倦.
我心头蓦地一动:“莫非此信已有他人看过那定是你师叔了,她对这句话一定是大为不满吧不过,这应该都在你师傅意料之中.
说起来,观念的变绝非一朝一夕之功,对你师门来说它是利是弊是一时难以预料.阿柔你武功已有青出于蓝之势,又是下一代掌门的不二人选,你的意见举足轻重,你师傅不欲师徒关系影响了你的判断,故而说你们师徒缘分已尽,却不说把你开革出门,实在是用意颇深.而不管她的新观念能否被众人接受,她都认为,日后光大门楣的人,只有你阿柔“
“何况,师徒缘分尽了,还有亲情.记得你说过,她在你心中就像妈妈一样,而在她心中,你何尝不是她的女儿一句柔儿,已尽道一份真情,若你心剑如一没练的斩断了七情六欲,日后相聚,怕是比师徒亲近呢”
“人家的心剑如一早就有了破绽,”魏柔喜上眉梢,眼中射出万道柔情:“师兄,听你这么说,我开心死了,不光是为了师傅,是为了你真心待我.对于江湖,我已经倦了,真的厌倦了,我只想做一个小女人,能为为你素手调羹”她越说声音越低,眼中爱意却越来越盛,灼热的目光竟似要燃烧起来一般.
“素手调羹难道你不知道闺房之乐有甚于调羹吗”说话间,我已经轻轻吻上了她的嫩白手背,而那手心已是潮热无比.
第十七卷第十章
魏柔很快就睡过去了.她几乎三日未眠,精力早就透支了,终身有托、心结半解,心情放松下来,就再也坚持不住了.
坐在窗前的黄花梨官帽椅上,静静地望着窗外月色里的花园,那一株株妖娆的花树渐渐化成一个个娇娆的身影,或颦或笑,或喜或嗔.
“真想家呀”大喜过后,一缕思乡之情伴着若有若无的彷徨禁不住地从心底涌起魏柔得归、鹿灵犀心境大变、师傅的遗命几近完成,是该过过团圆快活的日子了.
这一切大概都是师傅的功劳吧,魏柔终下决心与我偕老,太半是因为她师傅鹿灵犀,而我隐隐觉得鹿灵犀此番变化与师傅密不可分,两个绝代高手相争,以一方完败而收场,未免太不公平了,就像师傅为情所困一般,在鹿的心中,大概也留下了师傅的潇洒身影.
是任由鹿灵犀独自品尝悔恨的苦酒,还是
一旦发现她原本有可能成为自己的师娘,我的心情悄然发生了变化,一个六娘已经让我头疼不已了.
不过,就算依旧把鹿灵犀列为征服的目标,想来也容易实现多了.
那么,征服了隐湖之后呢
身后的碧纱橱里传来一阵淅嗦声,接着就听有人下了床向窗边走来,虽然脚步放得极就来轻,却不是魏柔那足不沾尘的飘逸,转过头来,果然见宁馨披着那件薄如蝉翼的纱衣踏月而来.
“人家睡不着,就想和你说话儿.”宁馨娇羞中带着一丝兴奋,只是看清楚我脸上的表情,她顿时迷惑起来:“怎么你看上去心事重重的不是和陆昕已经重归于好了吗难道你不喜欢和我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