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有这么多凶徒行刺郡主殿下廖大人,你西城治安管得好得很嘛”
廖喜狠狠瞪了我一眼,却不得不向宁馨施礼:“下官眼拙,不认得郡主,望乞恕罪.暴民行凶惊扰鸾驾,下官之罪也.”见宁馨梳着牡丹髻,神色便有些惊疑.
“暴民之罪与大人何干”宁馨微笑道,廖喜颜色稍霁,却听宁馨续道:“不过,皇帝哥哥今天去显灵宫替万民乞福,往来皆路过此地,这些暴民是不是行刺皇帝哥哥不果,转而向本郡主行凶呢”
我暗自好笑,这丫头真能牵强附会啊,这么一说,可够廖喜喝一壶的了.
果然见他额头已渗出汗来,讪讪道:“这个郡主不会吧,是不是李大人得罪了什么人前来报复”
“哦这么说是廖大人指使的喽”宁馨脸色一沉.
廖喜明白是宁馨有意刁难,脸色变了数变,最后低声下气地道:“郡主大人大量,就别和下官一般见识.下官这就去缉拿凶手,给郡主一个交待.”
“我一女流之辈,要什么劳子交待有什么交待,还是跟我夫君说吧”
我道:“廖大人,郡主体谅你做官的难处,在下也不强逼你.半个月内,在下想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否则,别怪我锦衣无情.再说了,过一个月就是中秋节,你西城治安这么差,如何保证得了皇上的安全”
其实,出这么大的乱子,已经不是我或廖喜所能压得下来的了.
上报给皇上,自然有廖喜的好看,届时我有的是机会落井下石,没必要非在他面前表现出来,我也只是出言讥讽他两句便罢手.
廖喜知道轻重缓急,不与我争那口舌之利,吩咐自己的得力干将与顺天府的人一同开始查验尸体,他则向我询问起事情的经过来.
三言两语把事情交待清楚,告诉兰月儿耐心在家中等候喜讯,我带着魏宁两女扬长而去.
松懈下来的宁馨才觉得后怕和恶心,短短的一段回家路,她两次叫停了马车,伏在车辕上大吐,几乎把苦胆都吐了出来.
其实,她不是没伤过人按照蒋迟的说法,宁馨郡主刑罚之厉,在这些天璜贵胄中都相当有名,只是在她心目当中,下人和人还有一定的差距,而她也是才开始学习如何给予下人适当的尊重.
当一具具尸体像小山一样堆叠在一起的时候,这种震撼绝非一个十五岁的少女所能承受.
看她亲自查看大门的门闩是否插牢就知道她心中是多么恐惧,落在我眼里,让我心头一阵酸楚,竟让自己的女人担惊受怕,在京城自己混得可真不如意啊
不过,对头实在是太愚蠢了想用这些不入流的人物暗算我,真是把我看得太扁了
就算我不是王动,好歹也曾在一品楼痛殴过通达的十几条汉子,何况以我和宁馨的身份,给主事者安上个谋逆之罪也大有可能.
温言开解了宁馨一番,她的心思才渐渐平静下来,嘱咐魏柔好好照顾她,我匆忙赶到了长宁侯府,向蒋云竹通报了整件事情.
蒋云竹吃惊,知道不可等闲视之,虽然他立刻排除了他大哥蒋云松是幕后指使的可能,但他还是亲自走了一趟,很快,蒋迟、蒋逵就随他一起回到了长宁侯府.
“贤侄,太后很喜欢宁馨那丫头,又是亲戚,找个日子让宁馨进宫陪老人家唠唠家常吧”蒋云竹还是怕暗杀的目标是宁馨,故而想让宁馨入宫暂避:“再说,有太后出面,婚事也容易说.”
我诺诺,心中却并不如何愿意,后宫本多秽恶,再听邵元节嘴里的皇上比荒唐的先帝强不了多少,我可不想宁馨在宫里吃了什么暗亏.
不过对蒋云竹而言,他已经做足了姿态,便说自己精神不济,剩下的事情就交给年轻人,自己搂着小妾寻欢去了.
见蒋云竹离开,蒋逵脸上顿时浮起一层讥笑:“李兄,为人嚣张也需要本钱,本钱何来同宗同族、同乡同学、同科同志.像你那么得罪人,早晚成为孤家寡人.成了孤家寡人,还用得着暗杀你大家吐口吐沬就淹死你了李兄,吃一堑长一智吧”
“四弟,你的嘴还真不饶人.”
蒋迟的大笑冲淡了屋里的尴尬,蒋逵是个出色的戏子,他把对我的怨愤之情诠释得清清楚楚,蒋迟自然要出来做个和事佬:“这事儿也不能这么说,那张家兄弟得罪的人海了去了,以前也没见有人敢吐他丫的吐沬再说了,代王府与蒋家是什么关系那是同气连枝的亲戚,明着是对李佟对代王,暗地里没准儿就是冲着咱蒋家甚至皇上去的,咱蒋家在大礼一案中得罪的人可着实不少啊”
听蒋迟也如宁馨一般上纲上线,甚至有过而无不及,我心里一阵感慨,如果皇上听信了蒋迟的话,宁馨遭暗杀一事则成了肃清朝中异己分子的上好借口,而这就是政治吧
蒋逵不易为人察觉地偷瞥了蒋迟一眼,目光颇为复杂,既惊讶,又艳羡嫉妒.
蒋迟自出任刑部主事之后,锋芒渐露,此刻已经引起了蒋逵的警觉和重视,原本被认为是个不学无术的膏粱子弟的大哥,竟是深藏不露的少年俊杰.
“大哥说的是,案子发生在粉子胡同,顺天府和西城兵马司都难逃其咎.顺天府尹葛止野虽说是继统派,可他是张鹤龄的儿女亲家;那西城兵马司指挥廖喜是和继嗣派的几个死硬份子过从甚密,现在虽然收敛了,日后有机会会不会翻案可就难说了,正好借机整治他们一番.”
“还是四弟聪明不过,葛止野那老头为人相当忠厚,行事又不偏不倚的,像二叔购地,张延龄阻拦,葛老头也没帮着他亲家兄弟,皇上倒是很看重他,不若把目标对准了廖喜一个.”
“区区一个六品兵马司指挥,犯得着费这么大动干戈这岂不是用红衣大炮打蚊子”蒋逵不以为然道.
“别小看廖喜,动他可是连着筋带着骨哪再说,四弟,你哥他身子骨差,没法出来做事,你也满二十了,该出头帮皇上和蒋家忙了,一个六品指挥,正适合你的身份吧”
“东山,不是我挑拨你们兄弟的关系,蒋逵此人心胸狭窄,恐非西城兵马司的得力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