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卫”一听到这三个字,蒋逵连戏都不必做,顿时就火冒三丈,“噌”地站起身来,一抬手拔开马鞭,抬脚竟将那恶少踢飞了出去,嘴里骂道:“锦衣卫他妈的净出你们这种杂碎今儿小爷我就替张佐好好管教管教你们”
变生肘腋,那恶少身后的几个汉子一下子都惊呆了.那恶少大概摔得七荤八素,根本没听清楚蒋逵说的什么话,只知道自己被人打了,趴在地上恼羞成怒地道:“丫的你们都是死人啊没看爷挨打了吗还他妈的等什么,给我打呀狠狠地打”
几个汉子随即扑了上来,顿时就把蒋逵打翻在地.蒋迟一看不妙,呐喊一声,就和弟弟蒋远以及在座的几个朋友冲了上去.
可对方那几个汉子却不似他们的上司那么脓包,反倒像是久经战阵,蒋迟上去没一个照面,就被人一拳打倒,他不禁高声叫道:“子愚,快来救我”
见蒋逵敢教训锦衣卫,易湄儿眼中已是异彩连连,待见蒋逵几人落了下风,她的纱袖似乎不经意地掠过桌面,桌上的一根竹筷就没了踪迹,而她白嫩的纤手也隐入了袖中,我耳中只听“卡嚓”几声轻响,明白那筷子已经被她折成了几段,大概是要暗中出手相助了,可蒋迟的高声求救,却让她顿时迟疑起来,一双妙目飞快地瞥了我一眼.
而我此刻已经大踏步走了过去,一拳就将蒋迟的对手击飞出了丈远,又拦在蒋远身前,一把攥住了直奔过来的一只拳头,喝道:“大胆你敢和上司动手”
恶少和他带来的几个汉子闻言手下顿时一缓,蒋迟蒋远趁隙把蒋逵救了下来.
蒋逵已被打得鼻青脸肿,刚爬起来就指着恶少骂道:“翻天了,连你爷爷都敢打小子,你他妈的是从哪个屄缝里钻出来的老子不把你打回去,他妈的就不姓蒋”
“太启,这小子不是喝多了么,没灌这一肚子黄汤,他看到你小侯爷,还不得绕道走啊再说了,在妓院里争风吃醋,好说不好听,太启你大人有大量,原谅他们则个吧”说着,我朝那恶少喝道:“你懂事点,敢快过来给蒋小侯爷道歉”
一听是蒋小侯爷,恶少和手下酒全吓醒了,其实寻常侯爷锦衣卫未必就放在眼里,可蒋家乃皇帝娘家,皇上一直恩宠有加,乃当世第一外戚家族,就连锦衣卫统领张佐也不敢轻言得罪,遑论一个锦衣百户了.
几个人正面面相觑,蒋逵却斜着眼睛冲我道:“道歉子愚,你倒是很护犊子啊哦,敢情我这打白挨了不成”
“得饶人处且饶人.”我一边给那恶少使了个眼色,一边笑道:“太启,我先替弟兄们道个歉.容老板这儿人杂,明儿兄弟给你在翠云阁压压惊.”
那恶少总算还长着个人脑袋,慌忙躬身道歉,然后几人就仓皇溜掉了,甚至连锦衣腰牌都忘了拿.
蒋逵还想追,却被蒋迟拦住,他便狠狠瞪了我一眼,冷笑道:“干么换地方我看容老板这儿就挺好,明儿咱们哥几个就在这儿不醉不归”
“子愚,你还没忘云仙那档子事儿啊”蒋迟苦笑道:“你看,太启八成是要琢磨着帮明月楼对付咱们摘星楼了.”
“东山,你也看到了,不是我没忘,而是太启他一直耿耿于怀.再说了,他说的那话真传到张佐的耳朵里,对蒋家也没什么好处.”
“子愚,你上次也是太冲动了.太启估摸是一直把进诏狱当作奇耻大辱,明儿你还是把这件事说开了,再给他个面子、道个歉,毕竟是亲戚嘛”
“东山,我不冲动,有人就要打陆昕、打兰月儿的主意了”我脱口道,话里充斥着一股火药味.
不过,沉默了一会儿,我还是决定给蒋迟一个面子,道:“好吧我不让你为难,明儿我给太启道歉.不过,东山,你告诉他,最好在我面前客气点.”说着,我停下脚步:“你们先走吧我要教训教训锦衣卫那个小兔崽子.”
“谢”
那恶少一伙躲在暗处并没有离开,见蒋家兄弟走远了,才讪讪走了出来.恶少刚想道谢,却被我狠狠踹了一脚.
“丢人现眼锦衣卫的人都叫你们给丢光了”我知道楼上易湄儿正在偷眼观瞧,一边暗笑一边骂道:“难道皇上养着你们,就是让你们在妓院里耍酒疯、和别人争风吃醋的吗既然想打架,就他妈的别管什么侯爷不侯爷、上司不上司的,先打过瘾了再说,你们他妈的可都是锦衣卫”
“大人大人也是锦衣卫的吧”恶少不就来敢反驳,诺诺道.
“废话不然,早把你们抓起来送给张统领治罪了”
“恕下官眼拙,大人是”
我报了姓名,一干人顿时恍然大悟,只是那恶少的表情却相当奇怪,既想讨好,又似乎有点顾忌,笑容就极不自然:“原来是李大人,怪不得、怪不得”
我顿起疑心,暗暗摸了摸那腰牌,上面刻着“司升”两字.
“司升你这个姓很少见啊”我猛然想起一人来:“你和建昌侯大管家司聪”
司升喜道:“大人认得家父”
我打了个哈哈,不置可否,心思却飞快转动起来,蒋家和张氏兄弟几如水火,皇上是讨厌张家已极,只是一直没找到特别合适的理由废黜他们哥俩罢了,可笑张家兄弟却不知死活,还一味放纵自己的子弟.
而我内心虽然希望张家兄弟能挺得久一点,好转移一些皇上与蒋家的注意力,但表面上却要配合蒋家的步法来对付张家,结识这个司升,没准儿会有助于我掌握一点平衡的主动权.
“今天的事情就到此为止吧”我把腰牌扔给了司升:“如果觉得委屈,那就回家问问你爹,清河侯世子是不是你能得罪的.至于明月楼么”我回头望了一眼灯火辉煌的小楼:“京城妓院多得是,对面的摘星楼下个月就开业了,有空去捧个场吧”
又望了望漆黑得没有一丝月光星光的天空:“要下雨了,本官告辞了.”
离开粉子胡同一路向东,还没到口袋胡同,斗大的雨点已经砸了下来,掀开马车窗帘,车外雨若倾注,夜如黑幕,伸手不见五指,斜风带着雨丝打在身上,竟有些凉意了.
“真是一场秋雨一场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