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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部分(2 / 2)

兆海那晚抛掷铜元的游戏,铸成了她和他走向各自人生最辉煌的那一刻。


白鹿仓的办公房如期竣工,统领监造如此庞大而又紧迫的工程显示了鹿子霖卓


越的组织才能。田福贤和他的g事们迫不及待地搬进潮湿的新房。白鹿仓为重新挂


牌办公举行了隆重的庆祝仪式。白鹿仓辖管的百余个村庄的官人,德高望重的绅士


贤达,十几个大村的私塾先生和唯一一所新制学校的几名教员,济世粮店的丁掌柜


和白鹿中医堂的冷先生等头面人物都在被邀之列。新任滋水县的梁县长和刚刚组建


的国民党滋水县县党部书记岳维山亲临本仓。关中名儒朱先生更是田总乡约特邀的


贵宾,重建白鹿仓的盛事将被朱先生载人正在编纂的新本县志。梁县长首先讲话:


“白鹿仓的盛典标志着国民革命新秩序的完全建立。”县党部书记岳维山接着讲:


“胜利粉碎刘匪乌鸦兵对革命的围攻,白鹿原以及滋水县的国民革命将展开新的一


页。”他随之郑重宣布:“本县我党的第一个分部~白鹿区分部宣告诞生。田福贤


任白鹿区分部书记。”与会者表示了热烈的祝贺而又显出惊奇,惊奇的是在四个委


员中鹿家父子居然占了两位。岳维山不失时机地重点分绍了鹿兆鹏:“鹿兆鹏同志


不仅是白鹿区分部委员,还是县党部委员,负责农运工作。鹿兆鹏同志是共、产、


党员一”嗡嗡嘤嘤的议论顿时腾起,百余双眼睛一齐s住鹿兆鹏。鹿兆鹏尽量做出


坦然自若的神情却总是显得不大自然。鹿子霖迅疾地瞅了儿子一眼就微偏了头,脸


s比儿子还要紧张还要尴尬,因为众人如锥的眼光纷纷移s到他的脸上。近r里,


乡村里悄悄流传着共产党是红头发红眼睛的妖匪,共人家房共人家田地共人家骡马


牲畜,尤其是共人家婆娘女子的危言,乡民们感到比白狼可怕多了,可是谁也没有


见过一个共产党。岳维山礼让鹿兆鹏讲话,会场骤然清静下来。鹿兆鹏憨里憨气地


笑着说:“众位乡党,大家都多瞅我一眼,看清我跟你们以及你们的子弟一样,都


是黑头发黑眼睛黄皮肤就行了。好了,岳书记你继续讲吧,我就开这一句玩笑。”


会场顿时轻松活泼了,夹杂着释然化疑的笑声。岳维山雍容大度地笑笑说:“鹿兆


鹏同志又是国民党员。共产党和国民党是同志是兄弟,共同推进国民革命。”说着


抓住坐在旁首的鹿兆鹏的手站立起来,两只挽着的手形成一个拳头高高举过头顶停


留在空中,显示着团结的真诚,象征着擎天立地的力量。这个生动的画面摄人每一


个与会者的眼睛储存于他们的脑底,并为后来完全相反的结同发出历史x的感叹。


会议之后,朱先生顺理成章地跟着白嘉轩去看望老岳母。他向岳母白赵氏问了


安就急说:“啊呀妈呛我饿坏了,快给我熬一碗包谷糁子吧!你熬得那么又粘又香


的糁子我再没喝过。”白赵氏亲自下到厨房,阻止了儿媳仙草又阻挡了孙媳,亲自


添水烧火拂下糁子放进碱面儿,一会儿紧火,一会文火地熬煮起来。朱先生在庆典


仪式之后的丰盛的宴席上,只是礼仪x地点了几下筷于就离开了。他不是出于清高


而是他的胃肠只能接受清淡的五谷菜蔬却无法承受荤腥海味。白嘉轩满脑子都是疑


问,迫不及待地问姐夫:“鹿家父子俩全是委员?鹿家兆鹏又入‘国’又入‘共’


骑双头马,又是白鹿仓又是区分部,田福贤是总乡约又加个区分部书记。又是国民


党又是共产党。啊呀呀!我这脑瓜子里全给搅成一锅浆子咧!”朱先生听了格格格


朗声笑了:“你种你的庄稼你务你的牛犊儿骡驹儿就对了。你把那些名目那些关系


揣抹清了有啥用场?我都不大抹码得清,你伤那个脑筋做啥?国民党和共产党都开


宗明义要给民人办好事,‘扶助工农’。你只管、放心过你的r子就是了。”白嘉


轩心悦诚服地点点头,却仍然止不住发问:“哥呀,我心里总是毛乱草势的。俗话


说,一个槽道拴不下两匹叫驴,一窝蜂里容不得两个蜂王。岳鹿二人挽着举到头顶


的拳头分开了咋办?”朱先生听了更不经意地大笑了;“哈呀兄弟!咱妈给我把包


谷糁子端来了。我可不管闲事。无论是谁,只要不夺我一碗包谷糁子我就不管他弄


啥。”


鹿兆鹏不再是因为校长而是他公开的共产党身份招引得一切人注目。他仍旧住


在白鹿镇小学校里,仍然身兼校长职务。学校已经恢复上课。刚开始他还不大习惯


利用公开的身份进行活动。韩裁缝的身份没有公开,仍然像个手艺人那样穿着蓝布


围裙手脚并用在轧轧响着的缝衣机器上,鹿兆鹏和他的工作关系不仅是秘密的而且


是单线的。那是一个绝对忠诚的战友同志。鹿兆鹏充分利用合法的身份加紧工作,


只是在处理需得极端保密的事情时才j给韩裁缝。


白鹿仓的庆典宴席结束后,父亲鹿子霖不大好意思地到他跟前,暗示他回家去


一趟,他有话说。鹿兆鹏说:“我知道你想跟我说啥话,缓几天吧,我现在事情太


忙。”鹿子霖鼓了鼓嘴就转身走了。


鹿兆鹏现在确实忙,中共陕西省委的全会刚刚开罢,党的决议急待贯彻,今冬


明春要掀起乡村革命的高c,党的组织发展重点也要从城市知识层转向乡村农民,


在农村动摇摧毁封建统治的根基。党在西安已经办起“农民运动讲习所”,每期仨


月轮番培训革命骨g。他决定把分配给滋水县的十个名额全部集中到白鹿原上,正


好可以从每个保障所选送一个,避免撒胡椒面似的把十个人撒到全县。


这一构想刚刚形成,黑娃黑夜里突然闯进他的校长办公房,一进门就瞪着黑乌


乌的眼睛问:“老天爷呀,没看出你是个共产党?!”一下子倒把兆鹏问愣注了。


黑娃现在受雇于二原子上一户人家,给人家斩崖挖土打窑d,知道满原都在摇铃般


传说着他的朋友是共产党。雇主在吃晚饭时问他:“鹿乡约的共产党后人得是红眼


睛红头发的洋种?”“哈呀我说啥洋种不洋种的!他官名叫兆鹏,小名叫拴牢,跟


我一个桌子念书,给我吃过冰糖,跟咱一模一样,是黑头发黑眼睛的土种!”黑娃


津津有味地复述着,兆鹏听着就在黑娃腰里戳了一拳头,笑得几乎岔气:“好好好


哇黑娃,你说得真好!我们都是土种,转一个音就是土著。”黑娃又瞪着眼问:“


我只知道你是白狼。咱们烧粮台时你说是白狼。白狼就是共产党?那韩缝是不是共


产党?”鹿兆鹏骤然变s嘘道:“黑娃,你记住一条儿,咱俩以后说话只说咱俩的


事,旁人的事甭问也甭打听。”黑娃窝住兴儿不大欢愉了。兆鹏说:“我正想找你


哩,你来了正好。”随之把物s他去参加“农讲所”的事说了。黑娃听了不感兴趣


:“噢呀,我这回可不想跟你跑了。乌鸦兵跑了,进不进祠堂的事也过去了,我想


蒙着头闷住声下几年苦,买二亩地再盖两间厦房,保不准过两年添个娃娃负担更重


了。我已经弄下这号不要脸的事,就这么没脸没皮活着算球了。我将来把娃娃送到


你门下好好念书,能成个人人就算争了气了。”鹿兆鹏惊奇之后就以不屑的口气说


:“我跟你说话不拐弯,你这些打算全都是空中楼阁痴心妄想,拿咱土种的话说就


是没向!你只要想想你爷你爸就明白了。”黑娃还不信服:“俺爸俺爷是不行。可


咱村有好多人比如嘉道叔的r子就一年强过一年。”鹿兆鹏说:“这样吧,你先去


参加一回。你觉得有意思你回来咱俩继续共事,你觉得没意思你就过你的小r月。


你受训这仨月的损失我给你补上。”黑娃听到这话冒火了:“啥话!我就那么爱钱


吗?我还顾虑我识不下几个字,又是个猪脑子,人家说啥念啥怕是解不开记不下。


”鹿兆鹏说:“那不要紧,能解开多少算多少,能记下多少算多少。要是解不开记


不下一句,权当逛热闹哩!你大概还没逛过城哩?”黑娃迟迟疑疑算是答应了。鹿


兆鹏却说:“黑娃,我估计你这回去了还想再去一回!”


黑娃要去城里参加“农讲所”受训的消息在白鹿镇引起很大反响。白嘉轩得知


这个情况后一直保持沉默,只在一天晚上在祭桌前对孝文说:“他坐在那儿看去像


个先生,但一抬脚一伸手就能看清蹄蹄爪爪了。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就再明白不


过了。”孝文说:“咋也想不到堂堂的校长能跟黑娃混搅在一搭。他选送的十个人


个个都不g不净有麻达,这共产党究竟……”白嘉轩打断儿子的话:“从今往后,


甭跟人说这样话。凡事看在眼里记到心里就行了。”


种种议论集中到田福贤那里。他对鹿兆鹏说:“岳书记再三给我敲过,让我注


意国共合作,不要g涉兄弟党内务。我只想问问你,是不是把那十个人再慎重掂量


一下?其他人有麻达还将就得过去,黑娃太那个了嘛!让人说,‘共产党咋尽挑那


些龟五贼六的货?连抢夺人妻的货也要抬举到省城里去?’听听!我担心这样下去


对贵党影响不好。”“他们是去城里接受培训,又不是做官。”鹿兆鹏解释说,“


他们接受培训提高了觉悟,就会改掉自己的麻达。你忘了国父遗嘱说的‘扶助工农’


的话吗?扶助扶助是啥意思哩?”田福贤瞪起了眼睛……


黑娃从“农讲所”培训归来,在白鹿原掀起了一场风暴。那些议论黑娃的三纲


五常的白嘉轩鹿子霖田福贤以及一切或穷或富的庄稼人,全部对他刮目相看,用土


著们习惯的话说:瞪起了眼睛。


第十三章


白嘉轩双时搭在轧花讥的台板上,一只肘弯里搂揽着棉花,另一只手把一团一


团籽棉均匀地撒进宽大的机口里,双脚轮换踩动那块结实的槐木踏板。在哳哳哳哳


的响声里,粗大的辊芯上翻卷着条条缕缕柔似流云的雪白的棉绒,黑s的绣着未剔


净花毛的棉籽从机器的腹下流漏出来。踩踏着沉重的机器,白嘉轩的腰杆仍然挺直


如椽,结实的臀部随着踏板的起落时儿撅起。孝文走进轧花房,神s慌乱地说:“


校长领着先生学生满街上刷写大字。满墙上都是‘一切权力归农协’。‘农协’是


弄啥哩?”白嘉轩继续往机口里扔着棉花团儿头也不转他说:“这跟咱p不相于嘛!


你该c心自己要办的事。”


白嘉轩驾着牛车从城里拉回来一架轧花机,在堆放垫圈g土的土房里扎垒起一


道隔墙,隔出一间机房来安装机器,几经调试,这架透着生铁蓝光的轧花机就响起


通畅和谐的哳哳哳的声音。白嘉轩下决心买回这架上海出的机器,主要是为了自家


轧花方便,且不说每年轧花要花销一头牛犊的工价,单是把棉花用牛车送去拉回就


太劳神了。轧花机买回以后却首先接揽了轧花生意,在没有主顾的间断时r里抽空


儿给自家轧。他在轧花房的门口备下一把废旧的铁头木板锨,来人进入机房之前必


须刮净鞋底的泥巴,棉花是g净东西。他算计过,只要机器一冬不停,挣下的轧花


钱手口自家省下的轧花钱,就可以买回半个轧花机,两个冬天过去就会把这架轧花


机赚回来了。“这是一个里外账,一里一外两面算。”白嘉轩对孝文说,“过r子


就得这样盘算,才能把r子过得浑全。”他时时处处不失时机地对儿子进行诸如此


类的点化教育,以期他尽快具备作为这个四合院未来主人所应有的心计和独立人格。


而言传身教不可偏废,白嘉轩挺着腰杆踩踏轧花机就是最好的身教。


轧花机开转以后,他和鹿三孝文三人轮换着踩踏,活儿多的时候加班g到深夜,


有时j叫三遍以后又爬起来再g。房檐上吊着一排尺把长的冰凌柱儿,白嘉轩脱了


棉袄棉裤只穿着白衫单裤仍然热汗蒸腾。过了多r,孝文又一次忍不住大声说:“


黑娃把老和尚的头铡咧!”白嘉轩转过脸依然冷冷地对惊慌失措的儿子说:“他又


没铡你的头,你慌慌地叫唤啥哩?”孝文抑止不住慌乱:“哎呀这回真个是天下大


乱了!”白嘉轩停住脚,哳哳哳的响声停歇下来:“要乱的人巴不得大乱,不乱的


人还是不乱。”他说着跳下轧花机的踩板,对儿子说:“上机轧棉花。你一踏起轧


花机就不慌不乱了。哪怕世事乱得翻了八个过儿,吃饭穿衣过r子还得靠这个。他


粗大的巴掌重重地拍击到轧花机的台板上,随之从棉花垛上取下棉衣棉裤穿起来…



白嘉轩刚刚平息了四合院里发生的一场小小的内乱。内乱是他的宝贝女儿灵灵


制造的。原上人吃腊八粥的那天傍晚,白灵出奇不意地回到家里来,这是自围城以


来头一次返乡回家,nn白赵氏一把把孙女搂到怀里,张口咬住脸蛋子久久不放,


涎水从脸腮上流灌进脖颈里去,残缺不全的牙齿在孙女粉白红润的桃花脸上留下几


个奇形怪状的窝痕。母亲白吴氏禁不住热泪涌流,疼爱地斥骂着:“没良心的东西


把老老少少一家人都给你折磨死了!”白灵从nn怀里跳起来,回头又在nn脸上


亲了一口,掏出手帕又亲呢地给母亲沾去泪水,跳到屋子中间挺身一站:“我不是


好好的吗?我长得高了吃得胖了,你们尽c那些心做啥!”白嘉轩不失威严地挺坐


在太师椅上,瞅见女儿窄巴的衣服绷紧的胸脯上隐伏着的两个r房的轮廓,心里悸


动了一下。白灵毫无察觉父亲的心思,环顾一圈屋里所有的人,得意忘形地宣布了


一个消息,立时把屋子里亲呢的气氛扫荡净尽了:“我们把县长轰下台喽!这回大


闹滋水县好痛快呀!国共两党的一条密传传下去,凡在省城的滋水籍的人无论男的


女的,老的少的,念书的做饭的,当相公的拾破烂的,拉洋车的推菜车的,挑柿担


儿的好几百人,全都涌回县城来游行示威,开会演讲,唱歌演剧,把个县府闹得翻


了个过儿,把一块滋水县人民自决委员会的大牌子挂到县府门口。大家正欢庆斗争


胜利的时光,县府里有人密告说县长正给省警署拟报抓人名单。众人炸了营,冲进


县府从县长的桌展里搜出了那个名单。好啊,捉贼捉赃,梁县长是个口是心非的两


面派。我们拿着他的赃证去找省主席告状,于大胡子一看那个黑名单就火了,说‘


谁阻挡国民革命就把他踏倒’。接着一声令下把梁县长撤了……”


白嘉轩磕了磕烟灰就站起身走出去了。白吴氏怯怯的目光送着丈夫的背影消失


在门外,回过头禁止女儿说:“灵灵,你在城里要念书就好好念书,甭跟着旁人疯


疯癫癫乱跑。记住,在屋里再甭说刚才说的那号话了,你说话也该瞅瞅你爸的脸s。”


白灵说:“我瞅见我爸的脸s,他不悦意他不爱听。我偏说给他听,冲一冲他那封


建脑瓜子。”她爽快他说着,忽然醒悟似的叫起来:“噢呀!兆海上军校去了,临


走托我给他家里捎话,我差点忘了。”


想起鹿兆海她的心情特别愉快。兆海已经实行了要做革命jūn_rén 的志愿,围城结


束不久就投身到守城的国民革命军里去了。他的热情他的单纯,他的聪慧尤其是他


的文化素养;很快受到官长的器重;保荐他到河北省的一所军校去学习军事。兆海得


到通知以后就把她约到一家照相馆门前:“你明白我约你到这儿来做什么?”白灵


脸上泛起一层羞怯的红晕扭头率先走进去了。临行前,他从照相馆取出俩人的合影


赶到白灵二姑家来。她和他相互签名,不约而同地都给对方写下了“国民革命成功


”的临别赠言。那是入冬后一个晴朗而寒冷的夜晚,她送他走到二姑家皮货作坊门


外的台阶下,他转身离去以后却又转过身来,猛然张开双臂把她搂进怀里。她似乎


期待着这个举动却仍然惊慌失措。在那双强健的胳膊一阵紧似一阵的箍抱里,她的


惊恐慌乱迅即消散,坦然地把脸颊贴着那个散发着异样气息的胸脯。他松开搂抱的


双手捧起她的脸颊。她感觉到他温热的嘴唇贴上她的眼睛随之吸吮起来,她不由地


一阵痉挛双腿酥软:那温热的嘴唇贴着她的鼻侧缓缓蠕动,她的心脏随着也一阵紧


似一阵地蹦荡起来;那个温热而奇异的嘴唇移动到她的嘴唇上便凝然不动,随之就


猛烈地吮吻起来;她的身体难以自控地颤栗不止,突然感到胸腔里发出一声轰响,


就像在剧院里看着沉香挥斧劈开华山1的那一声巨响。她在经历了那一声内心轰鸣


之后渐渐清醒过来,挣脱他的双臂,从内衣口袋里掏出了那枚雕饰着龙的铜元,塞


进兆海的手心:“你带着好,甭忘我。”说罢伸开双臂,紧紧搂住他的肩膀,把火


烧火烫的脸颊和他的脸偎贴在一起。他说:“我尝到了你的眼泪,是苦的涩的。”


白灵去了鹿兆海家,鹿子霖叔叔态度活泛,不住地向她打问城里许多革命的事。


兆海的爷爷鹿泰恒纯粹是一种应付,言语和眉眼里对她的不屑和冷漠是明摆着的。


她能原谅他也就不搁在心上。


她从这个与自己已经构成某种特殊联系的门楼下走出来,绕过自家门楼到白鹿


镇小学校找鹿兆鹏去了。这是作为革命者的她和他的第一次会见。她又一次抑止不


住激动的情绪向他叙述了大闹滋水县的经过,而且抱怨作为革命的领导人的鹿兆鹏


怎么能不参与?鹿兆鹏呵呵笑着默认了她的抱怨,没有向她明自己实际上是那场斗


争的策划组织者之一。她和他谈论三民主义和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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