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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1 部分(1 / 2)

狗,吃人的r吃得眼睛血红皮手上也染着血痕。白孝文几次看过被狗们咬得白光光


的人的腿骨,被撕得条条绺绺的烂衫烂裤,不由得一阵痉挛,又软软地躺倒在土壕


塄坎下,一声硌耳的车轴擦磨的嘶响传来,有人赶车到土壕来取土,孝文瞅了一眼,


便认出吆车的人是鹿三,不由地闭上眼睛。


鹿三呛着马拉的木轮牛车进入土壕,拉紧木闸缚死闸绳,从车厢里取下铁锨和


镢头转身走向塄坎土的当儿,瞅见蜷卧在旯旮里的人,他见惯了饿殍卧道所以并不


太惊奇,用镢头尖头钩拉一下腿脚,探试一下是死尸还是活物。孝文就支起胳膊扬


起头来,叫了一声“三叔”。鹿三扔了镢头跨前一步蹲下身来,双手扶着孝文的肩


膀坐起来:“噢呀呀呀弄成这光景了?”孝文麻木许久的脑袋顿时活跃起来,他意


识到自己现在的一言半语,都会以鹿三这个媒介一字不漏地传达给父亲,丝毫的怯


弱和懊悔都会使父亲得意。他不想让他得意,于是就说:“这光景不错,这光景美


得很!”鹿三撇了撇嘴角儿:“想想你早先是啥光景,而今是啥光景?”孝文不假


思索地说:“早先那光景再好我不想过了,而今这不景我喜悦我畅快。”鹿三听了,


缓缓地站起来退后两步,和孝文之间形成一段距离,嘲弄他说:“你生装嘴硬,你


后悔来不及了!你原先人上人,而今卧蜷在土壕里成了人下人!你放着正道不走走


邪路,摆着高桌低凳的席面你不坐,偏要钻到桌子底下啃骨头,你把人活成了狗,


你还生装嘴硬说不后悔!你现时后悔说不出口喀!”孝文气得颤颤抖抖:“嗬呀三


老汉!别人训我骂我我倒是罢了,你也来训我烧s我,你算老几?”鹿三冷笑着拍


拍胸口,鄙夷地瞅着孝文:“我算老——三。甭看三老汉硬熬一辈子长工,眼窝里


把你这号败家子还拾不进去!我要是把人活到这步光景,早拨一根求毛勒死了……


还知啥人哩?”鹿三从地上捞起镢头,狠狠地照着塄坎挖起来,土块哗哗哗倒下来,


拥堆在脚下;接着又换上铁头木锨,装满一车土块;再把镢头和铁锨架上车帮,牵着


红马解开闸绳,临出土壕的时候回过头来,半是同情半是挪揄地说:“你要是没有


狼劲儿勒死,快到白鹿仓里头去,那儿今r放舍饭……”


孝文仰躺地土壕气得半死,串村溜墙根什饭时,熟人用白眼瞅他孩子喝狗咬他


他都能做到心平气和,料想不及鹿三竟会如此强烈地刺激起他的羞耻感,盛怒终于


冷寂下去,腹腔里似有一条蚰蜒的在蠕蠕拱动,接着一条变成二条三条无以数计的


蚰蜒在空荡荡的腹腔里翻搅攻掘,脑子里盘旋着鹿三走出土壕时留给他的三个字:


放舍饭。饭已经十分陌生,现在又变得十分切近十分鲜活十分生动。两三天来水米


不进,孝文早已没有饥饿的感觉也没有饥饿的胁迫,现在饥饿的感觉重新苏醒,饥


饿的痛苦又胁迫着他站立起来,到白鹿仓去吃舍饭:他的意志集中心劲强烈,拄着


打狗g子站立起来,走出土壕爬上慢道扬起头来,弟弟孝武刚刚走到跟前,孝武是


从鹿三口中得知孝文在上壕濒死的消息,他说:“哥,回家吧!”


“不回!”孝文昂起头执拗他说。


“你已经走到绝路了,再没路可走了。”


“你该想想,你咋能去抢舍饭?”


“抢舍饭好!比讨饭比回家吃你一碗饭都好!”


“你不顾脸面……也该想想祖先!”


“要脸的滚开……不要脸的吃舍饭去罗!”


孝文得意自己对鹿三和孝武的强硬态度,凭着骤然起的一股气力走到白鹿仓外


的舍饭场上来了。白鹿仓围墙外开阔的原野上,因为g旱未能播种因而闲歇着的田


地里,万头攒动,喧哗如雷,象是打开了箱盖嗡嗡作响的蜂群,更象是一个倾巢而


出的庞大蚂蚁家族,站着的躺着的坐着的躜动着的男人女人老人和娃娃,一片褴褛


的衣裤构成混浊的洪水,四面人方仍然涌动着朝这里汇入。孝文刚刚直进入时心里


一阵畏怯,很快就被一张张饥饿的脸孔和粗鲁的咒骂所激励,拄着g子朝人流密集


的地方躜去,开阔的原野上临时垒起八九个露天灶台,支着足有五尺口径的大铁锅,


锅台的两边务架着一只大风箱往灶台下送进风去,火焰从前后两个灶口呼呼呼啸叫


着蹿起一丈多高,灶锅拥挤着的尽是年轻人,密实到连一根麦草也c不进去。民团


团丁挥舞着g棒,强令人们排起三路纵队,刚刚形成的队列在团丁们转过身时倾刻


瓦解,蜂拥的程度更加激烈。孝文在这种混乱中趁机挤到前沿,看见了热气蒸腾的


铁锅里翻涌着黄亮亮的米粥,顿时懊悔得哭叫起来,天哪!旁人手里都攥着一只黄


碗或一只瓦盆儿,自己空着手拿什么盛饭呢?他又挤出人窝儿,打算跑回镇子去借


一只碗来,肩膀却被谁一把揪住了,他情急得愤怒地回过头,鹿子霖惊讶地笑着说:


“啊呀呀老侄儿!你咋能跟这些人往一窝里挤哩嘛!”孝文挣了挣肩膀没有挣脱就


急了:“哎呀快丢开手!我忘了拿碗我去借碗呀!来迟了就给旁人舀完咧!”他觉


得鹿子霖的手抓得更紧更狠了,愈加气急地叫:“你再不放手我就骂呀……”鹿子


霖脸上浮起一缕难过的神s,倒换了一只手又抓住他的胳膊,拨开混乱拥挤的人群,


不由分说拉着他走进白鹿仓围墙上临时挖开的豁口。孝文根本没有力气与抓着他的


胳膊的那只手抗衡,他被拉进白鹿仓的院子又进入一间屋子,一抬头就看见姑夫朱


先生坐在一张桌子旁边,哑然闭口垂下头来。


屋子里的人全都嘘叹起来。这里坐着的是临时组成的白鹿仓赈济会的成员,包


括鹿子霖在内的九个保障所的乡约,各管一项分工向原上饥民施舍饭食,总乡约田


福贤自任会长,他们构成了白鹿原上流社会。大家瞅着鹿子霖拉进门来的白孝文,


衣裤肮脏邋遢,头发里锈结土屑灰未儿和草渣儿,脸颊和脖颈粘满污垢,眼角积结


着的g涸的眼屎上又涌出黄蜡蜡的新鲜眼屎,令人看了作呕,挽卷着裤脚的小腿上,


五花血脓散发着恶臭。从德高望重的白家门楼里逃逸出来的这个不肖之徒,使在座


的白鹿原上层人物触目惊心感慨不已,争相发出真切痛心惋惜怜悯的话。孝文不仅


得不到丝毫的温暖和慰藉,反而更加窘迫,透彻地领受到堕落者的羞耻,再也说不


出对鹿三和孝武那些赌气的硬话了。鹿子霖端着四五个馍馍走进来,正要递给孝文,


一直也没有开口的朱先生制止了鹿子霖的举动,挥手让他把馍馍拿走,沉静他说:


“让他多饿一阵儿好。”鹿子霖有点尴尬,在坐的人无人不晓他买地拆房的事,才


有点后悔不该拉扯孝文进来;原只想把这个浇破落子弟推到上流社会的人们面前展


览一番,却使自己受到牵扯;他忽然灵机一动,对田福贤说:“总乡约,你不是说


县保安大队要扩编吗?要你给他举荐可靠的年轻人吗?让孝文去多好!咱们瞅嘉轩


兄的脸面,不能看着孝文到这儿来抢舍饭呀……”众人一齐拍手称好。田福贤摇了


摇手说:“你不提这事我倒忘了。好好好!孝文在朱先生书院念过好几年书,文墨


深。县保安大队队长特意叮咛,让我给他物s个有文墨的人哩!”说着,趴在桌上


写下一纸举荐信,折叠后装人信封,走过来j给孝文说:“你立马就去,晚了当心


旁人顶占了位子。”孝文接过信封,感激地流出泪来:“田叔子霖叔……”扑塔一


声跪下了,孝文被田福贤抻进来,转身就要出门,姑夫朱先生挡住他说:“等等。


你去抢一碗舍饭吃了再走。吃一碗舍饭好处匪浅……”孝文瞅了一眼姑夫就靠在门


框上。朱先生对屋子里的人说:“我提议,咱们赈济会同人都去舀一碗舍饭,与民


同食这个机会千载难遇。给我一个碗,你们不去我可去了……”


朱先生常常有出奇之举,成为经久不衰流传的奇事轶闻。朱先生抢舍饭顿时风


传白鹿原,又传进县府,新任郝县长扼腕流泪,庆幸自己选中了一位好人。郝县长


自任滋水县赈济灾民总监,朱先生被委任为副总监,县长选中朱先生是排除种种障


碍阻力而表现了种为民请命的凛凛气魄。这个肥缺给了谁,谁就会在半年间成为本


县首富,郝县长亲临白鹿书院,请求朱先生出山,词恳意切:“不才机运不佳,刚


来滋水就遇到年馑,已无任何抱负可言,唯有救灾赈济是命。诚恐宵小之等待从中


克扣对百姓犹如雪上加霜,以先生的品格和声望正堪此重任,暂且搁县志编撰,先


救民人度过饥荒,你再续修县志……”朱先生慨然击掌:“书院以外,啼饥号寒,


阡陌之上,饥民如蚁,我也难得平心静气伏案执笔;我一生不堪重任。无甚作为,


虚有其名矣!当此生灵毁绝之际,能予本县民人递送一口救命饭食,也算做了一件


实事,平生之愿足矣!”朱先生亲自召各仓总乡约联席会议,核对人了数目,发放


赈济粮食。他亲临本县原区山区和川道地区的三十余个仓里,监督检查发放舍饭的


地点,把那几位编撰县志的文人先生分派到仓里,专司赈济粮食的数目账表,力主


灾粮一定要一粒不漏地吃到饥民口中堵塞营私舞弊的漏d。朱先生一身布衣,到各


个仓里巡查。第一次到河口仓视察时,仓里为他备下一桌饭,四碟炒菜,一盘雪白


的蒸馍。朱先生看了一眼,就拿起一只碗到舍饭场上舀来-碗小米粥喝起来。仓里


的总乡约和他的幕僚目瞪口呆,连声检讨自己失职。朱先生指令他们端上盘里的蒸


馍和碟里的炒莱,一起走到舍饭场的大铁锅前,一齐倒进去。朱先生说“你给民人


说说这馍是用啥粮蒸出来的?”总乡约瞅了瞅拥挤着的饥民,吓得面s蜡黄不敢吭


声。朱先生说,“青天白r旗下,无须挤眉弄眼悄悄话。你敞开喉咙向民人说——”


总乡约刚说出用赈济粮来招待朱先生的原委,站在前头的饥民便跪下了,后头的人


一拨一拨无声地跪下来,整个舍饭场上鸦雀无声。朱先生满脸淌流着泪珠说:“谁


忍心从饥民口里叼食,谁还能算人吗。”


一月后的一个黄昏时分,孝文骑着一匹马走进白鹿镇,一身笔挺的黑s制服,


腰里束着一根黑s皮带,头顶大盖白圈儿黑檐帽子,马不停蹄地走进白鹿仓,向田


福贤恭恭敬敬施了一个举手礼,然后解开挎包取出一瓶酒一包点心一包南糖一包笋


g共四样礼物,诚恳他说:“不成敬意哦田叔……”他随后把同样一份礼物送到鹿


子霖手中(穿过村巷路经自家门口时没有驻足停步),仍然是那句至诚的话:“不


成敬意哦子霖叔………”


到滋水县保安大队仅仅一月,孝文身体复原了信心也恢复了,接受过十天军事


c练之后,他就被抽调到大队部去做文秘书手,可望将来有辉煌的发展前程。他早


已谋划确定,第一次领晌之后,就去酬答指给他一条活路的恩人田福贤和鹿子霖,


再把剩余的钱给小娥,那个可怜人儿想吃舍饭怕也挤不动抢不到手哩!鹿子霖让人


炒下一盘j蛋和一盘自生的黄豆芽招待孝文。酒过三巡之后,鹿子霖好心地告诉他:


“好咧好咧倒是好咧!那个货死了,你也就一心注定在县上g你的差事……”孝文


直着眼问:“谁死了你说谁死?”鹿子霖做出轻淡不屑的样子:“就是东头窑里那


个货……”孝文失控地站起来:“你说她……饿死了?”鹿子霖按着他的肩膀让他


坐下来才说:“不像是饿死的,像是被人害死的,炕上有血……”


一股奇异的臭气在村庄里浮游,村人们以为是野狗吃剩的死尸在腐烂,找遍了


荒园坟岗土壕却不见踪迹。那股令人恶心窒息的臭气与r俱增恶臭难闻,有人终于


发现臭气散发的根源在村子东头慢道旁边的窑d,报告了族长白嘉轩。白嘉轩对二


儿子孝武说:“你叫上几个去看看,咋么回事?”白孝武和一帮族人来到慢坡道跨


上窑院,恶臭熏得人不断地恶心g呕起来,臭气的确是从窑d里散发出来的。窑门


上拴着一把提盒笼形的铁锁,独扇木板门不留缝隙,窑窗的木扇也关死着,窗扇细


微的夹缝里一片黑暗。有人开始追忆,似乎有好多天这窑门一直锁着未见开过,似


乎好久未见那个婊子到集镇上去了;有人断定她肯定饿死在窑d里了,有人立即指


出铁锁锁门证明她根本不在里头,说不定她杀死了某个野汉逃跑了。无论如何,恶


臭确凿是从这孔窑d里散发出来的,孝武在乱纷纷的争议中拿下主意,吩咐两个扛


着镢头的汉子说:“把窗扇砸开!”两声脆响之后,两个砸烂窗扇的汉子争抢着把


头伸进窗d,同时大叫一声跌坐在窗台下,吓得妈呀爸呀直叫。孝武走上前去扒住


窗台往里一瞅,立时毛骨惊然头发倒立,一个一丝不挂的女人趴伏在炕边上,一条


腿脚搭吊在炕边下。孝武瞅了一眼就捂着鼻子退到窑院来。既然这个女人饿死在窑


里,是谁从外边锁上了窑门?人们纷纷挤到窗台上去看究竟,又噢噢惊叫着急退到


窑院里来。孝武又指使那两个汉子砸开窑门上的铁锁。俩人说啥也不再冒险了,孝


武从他们一个手里拿过镢头走向窑门,咣当一声砸掉铁锁,一脚蹬开独扇门板,嗡


的一声,苍蝇像蜜蜂一样在门口盘旋,恶臭一下子扑出门来。孝武又指使几个小伙


子爬上椿树去采些树枝,在窑院里燃起麦草,把椿树的枝叶覆盖到火上,烧出苦味


的浓烟,驱散扑到窑院里的苍蝇。他又带着三个小伙子抱着柴草和椿树枝叶进入窑


d,在窑顶头点火熏烟。火着烟起之后就奔出窑来。浓黑的烟气从窑门窑窗和天窗


里流泄出来,荸荠一般大小的绿头红头苍蝇随着烟流仓皇飞窜,往人的脸上爬往人


的衣服上爬,人们惊叫着脱下衣服摔打,那些娇气十足的苍蝇是鬼魅的象征。


烟气消敬净尽,臭气暂得减轻,孝武和几个胆大的人走进窑门去察看究竟。


小娥上身趴伏在炕上,一只胳膊压肋下,另一只胳膊伸到头前的炕席上,一条腿压


在尻子底下另一条腿吊在炕边下,通体精赤,只有一双小脚上缠着裹脚布勒着套鞋。


尸体已经完全腐烂,大大小小的蛆虫结成圪塔,右肩上的肩甲骨已被蛆虫嚼透,窝


成一堆的头发里也有万千蛆虫在蠕扭攒爬,炕席上被子上脚地上和连着火炕的锅台


上,到处都是蛆虫的世界。孝武弯下腰,终于发现炕边的土皮上溅着g涸的变成黑


s的血迹,也就明白这女人不是饿死而被人杀死的,杀死她的人出门以后就锁上窑


门。一件夹衫压在她身下,从精赤的身子和脚上的套鞋判断,她被杀的时间是在夜


里,因为套鞋只有夜里脱了衣服睡觉时才换穿的,这些都是很容易作出判断的生活


常识。她的死因似乎更容易猜断,既然脱得一丝不挂只穿睡鞋,肯定是某个野汉子


跟她闹翻脸了杀的或是一伙野汉子争风吃醋失败了报复杀了,对于这个臭名远扬的


官碾子女人,除了j情不会再有什么更深更多的因素令人思索。孝武退出窑门到了


场院上,越聚越多的白姓和鹿姓的男人们一致谴责,这个婊子死了使全村老少闻她


的气,不过这下总算除了一个祸害。几个老年人倚老卖老地责备孝武;看啥哩那臭


婊子有啥好看的呢?赶快取锨来把那臭r臭骨铲出去呢?孝武犹疑他说:“万一她


娘家或旁的人告官咋办?总是一条人命案子!”老者们不耐烦他说:“我敢作证在


场的人都能作证。总不能吧人再闻臭气嘛!”孝武说:“那好!”就指使大伙回家


去取工具,挖个深坑把她深埋起来。


这当儿白嘉轩佝偻着腰走上慢道,端直朝窑门走去。孝武劝他不要进去,白嘉


轩仰起脸说:“活的还怕死的?怪事!”白嘉轩背着手观察一番,看见被蛆虫餐着


的腐烂的躯体,也看见了溅在炕边土墙上变黑的血痕,没有久停就跷出窑门门坎,


看着已有三三五五的人取来锨头铁锨,对孝武说:“从窑墩崖上放下土来,把这窑


给封堵了算了!”说罢又佝偻着腰走出场院走下慢道去了。孝武着人从窑里用砸断


的窗板挡住窗孔,重新闭上窑门,就让众人从窑墩崖上挖土。土块哗啦哗啦奔泻下


来;堵封了窑门窑面,最后盖封了四方形的小小的天窗,从外表上看,黑娃和小娥


的这孔不断在白鹿村惹是生非的窑d就完全消失了


“是谁下的这毒手?”孝文问。


“弄不清楚。”鹿子霖说,“我那天在仓里忙着向灾民发放舍饭,没在现场,


是后来听人说的。人都嘈嘈说,肯定是哪个野汉子做的活!可究竟是谁,谁也猜不


透。”


孝文愣愣地捏着酒杯,猛然倾杯灌了进去。


“算咧老侄儿。”鹿子霖心平气和地劝慰孝文。孝文提着礼物来谢恩的举动证


明了这样一点,小娥至死也不曾给孝文泄漏过,导致孝文一系列灾难的戏台下到砖


瓦窑的风流,正是他的一个计谋或者说圈套;庆幸的是凶手为自己清除了心头隐患,


再不用担心小娥向孝文漏底儿的危险了,他将安然无虞地与孝文保持一种友好的叔


侄关系。他说:“你而今在保安队g上了,其实她死了倒少给你添麻缠嘈口声;你


和先前不一样了,而今人头里的人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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