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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9 部分(1 / 2)

的古训拥向田野,唰唰嚓嚓镰刀刈断麦秆的声浪就喧哗起来。就在那神秘的短促的


一响里,麦子熟透了;就在那神秘的一时里,蚕儿上族网茧了……


公元一九四九年五月二十r,成为白鹿原社会气候里神秘短促的一晌或一时,


永久x地改变了本原的历史。


黑娃听到电话铃响,心里一跳;每一次电话铃声响,都好像首先撞击的不是耳


膜而是心脏。黑娃抓起话机扣到耳朵上,方知是县西四十里处的麻坊镇哨卡打来的。


哨兵的嗓门有点粘涩:“一位少校军官要过哨卡,要到县里找你。鹿营长,你说放


不放他过卡子?他不说他的姓名,也不报他的来处,却是叫我问你鹿营长还喜欢不


喜欢吃冰糖……”


黑娃搞不清有多长时间自己都处于一种无知觉状态,灵醒过来后,发现话机还


扣在左耳朵上,汗水顺着话机的下端滴滴到手心里。他已经忘记刚才是怎么回答哨


兵的,耳机里早已变成一片冷寂的盲音。他判断不出自己现在比接电话以前更加慌


乱,还是更加沉静,却努力回想刚才在电话里自己是怎样问答哨兵间询的,或者根


本就没有作任何回答?他颤抖着手摇起搅把儿,直摇得黑s的电话机在桌子上发摆


子似的颤抖,终于到那个不再粘涩的嗓门讨封似他说:“放心吧鹿营长,早已放过


了。我给少校挡了一辆道奇卡车,坐上走了半晌了,说不定这阵儿都跷进你的门坎


咧!”黑娃放下电话跨出门去,门外一片静寂。旋即又走进屋子,扯下毛巾直接塞


进盆架下边的水桶里醮了水,使劲擦试汗腻腻的脸颊和脖颈,然后又脱了上衣和长


裤,用马勺舀起凉水往身上泼浇。水流在砖地上,流不出多远就渗,进蓝s的砖头,


发出g燥焦渴已极的吱吱声。这当儿,门外响,起卫士的问话声,一个熟悉的声音


说:“你不甭盘问我,我来盘问你。你只知你们鹿营长官名叫鹿兆谦,你知不知道


他的小名叫黑娃?你知不知道他敲家伙爱敲‘风搅雪’?黑娃穿着裤叉,急忙跷出


门喊道:“我也记着你的小名,我不好意思再叫!”


通身水淋淋的鹿黑娃只穿着一条水淋淋的裤叉,和佩戴着少校肩章一身伪装的


鹿兆鹏紧紧搂抱在一起,两个荷枪实弹的卫士看见两人的真挚和滑稽,却无法体味


这两个朋友此刻里的心境。还是黑娃首先松开手臂,拽着兆鹏的胳膊走进门去。他


从里头c死了门闩,想想不妥又拉开,只对卫士说了一句:“谁来也不许打扰!”


然后又c上门闩,急忙蹬裤穿衣服,转过脸问:“我的你呀,你咋么着蹦到这儿来


咧?”鹿兆鹏从桌子上的烟盒:里抽出香烟点火抽起来,说:“你甭问,你先给人


弄俩蒸馍吃,我大概还是昨个晚上过渭河时吃的饭……”


鹿兆鹏身为十五师联络科长,是和首批强渡渭河的四十八团士兵一起涉过古都


西安的最后一道天然水障的。出发前一刻,他肚子里填塞了整整一个小锅盔,这使


他联想起锅盔这种秦人食品的古老的传说。这种形似帽盔的食品,正是适应古代秦


军远征的需要产生的,后来才普及到普通老百姓的r常生活里。它产生于远古的战


争,依然适应g今天的战争。渭北原地无以数计的村庄里数以千万计的柴禾锅灶里,


巧妇和蠢妇一齐番心尽智在烙锅盔,村村寨寨的街巷里弥漫着浓郁的烙熟面食的香


味。分到鹿兆鹏手里的锅盔已经切成细长条,完全是为了适应战士装炒面的细长布


袋;而这种食品的传统刀法是切成大方块,可以想见老百姓的细心。那些细长的锅


盔条上,有的用木梳扎下许多几何图案,有的点缀着泮红的俏饰,有的好像刻着字


迹,不过都因切得太细太碎而难以辨识。鹿兆鹏掬着分发到手的锅盔细条时,深为


惋借,完整的锅盔和美丽的图案被切碎了,脑子里浮现出母亲在案板上放下刚刚出


锅的锅盔的甜蜜的情景。


鹿兆鹏是微明时分涉过渭河的,先遣支队在河里c下好多道芦苇秆儿,作为过


河路线的标记,最深处的水淹到胸脯,枪枝和g粮托到头顶。渡河遇到并不强硬的


阻击,掩护他们的火炮和机枪压得对岸的守军喘不过气来。跨上对岸的沙地,才发


现守军单薄得根本不像守备的样子,士兵早趁着黑夜潜逃了,统共只抓到三个俘虏,


又看不到太多的尸体,机枪和步枪扔得遍地,一个强大的王朝临到覆灭时竟然如此


不堪一击。


鹿兆鹏和他的十数个联络科的战士和g部,极力鼓动渡河的营长长驱直入,而


违背了到三桥集结的命令,一直闯进西门外的飞机场。守军的阻击不过像一道木桩


腐朽的篱笆,很快被攻破。机场上停着几架飞机,全都是残破报废的老鹰似的僵尸。


鹿兆鹏用短枪敲一敲铝壳说:“胡长官总是撂下伤兵。这时候,有战士引着一位穿


商人服装的人走过来,说他是西安地下党派来的,接应解放大军来了。鹿兆鹏用枪


管又敲了敲机壳,郑重地纠正说:“老王同志,你务必记住,从现在起,我们从地


下走到地上,成为地上党罗!”


老王同志把西安市区地图和国民党守备部队布防情况资料j给他,又把敌人逃


亡前夕破坏炸毁电厂面粉厂和屈指可数的几家新兴工厂的计划透露给他。鹿兆鹏和


营长只说了一句,就统一了看法:立即进城!老王同志帮他们找来了一位鬓发霜白


的火车司机,全营士兵爬上了火车。火车呼啸着开进火车站时,头一次乘坐火车的


土八路们惊叫,一支纸卷的喇叭牌香烟才抽掉半截。这营士兵被分成若g小组赶赴


电厂面粉厂和纱厂等要害工厂去了。据说奔到电厂的士兵冲进厂房时,敌特工人员


正在垒堆美制炸药铁箱。鹿兆鹏走出火车站的时候,听到西城方向传来一声巨响,


等他穿过小巷赶到钟楼时,恰好看见一队冲上钟楼的战士矫健的姿态,领头的战士


擎着一面红旗,沿着这座城市中心的明代建筑的四方围栏奔跑着呼叫着,那一刻兆


鹏直后悔没有一架照相机。他随之得知,刚才的那一声巨响是本师本团另一个营的


士兵攻进西门时放的炮。西门的门d被砖头堵死了,不得不动用炸药以满足情急的


战士的心理。他终于亲自迎接了五月二十r这个早晨,亲眼目睹了一个旧政权的灭


亡和一个新政权诞生的最初过程。面对钟楼上迎风招展的红旗,他流下一行热泪,


这正是祭奠无数烈士的最珍贵的东西。


他回到飞机场时已是后响,把一大堆情报j给师首长,师长的奖励是“你吃口


东西快来。”这时,他才记起渡河的时候身边一个不知姓名的战士被枪弹击中扑跌


进水里,他扶他的时候弄湿了g粮袋,那些刻扎着图案和悄饰的锅盔全泡成一堆糊


糊。他已经忘记饥饿,巨大的欢愉和紧绷的心弦使他的胃全部处于一种休眠状态。


直到天黑,鹿兆鹏被师长亲自召来分配新的任务:“回你的老家去,策动滋水保安


团起义。”


鹿兆鹏穿上了师长为他准备好的一身国民党军少校军服,只是为缺一双皮鞋而


遗憾,随之有人从俘虏的机场守军脚上搜出一双皮鞋送来,稍微显小而夹脚。鹿兆


鹏说:“恐怕得有一部汽车。”师长说:“我给你准备了一辆自行车,气儿已经打


饱了。你现在就上路。”鹿兆鹏跨上车子就走了。


这是令人舒心的一个难得的夜游的机会。田野里静悄悄,夜风中饱含着成熟期


的麦子散发出来的母r一样令人贪婪的气息。兆鹏可以准确地辨别出麦子和豌豆地


里散发的不同气息,借着整修链条的时机,他摸到豌豆地里捋了一把豆荚和蔓梢,


连荚儿带叶一起塞到嘴里咀嚼起来。沿途所过的大小村庄几乎看不见一点灯光,只


有零星的几声装模作样的狗吠,听起来反倒使人感到安全感到松驰。驱车进入滋水


河川,瞅见星光下横亘着白鹿原刀切一样的平顶,心中便跃出了那个尚在识字以前


就铸入了的白鹿。这辆破自行车总是掉链儿,迫使他一次又一次跳下来摸黑把链条


挂到齿轮上,中断了他诸多的回忆和回忆的情绪。


赶到离县城还有四十里的麻坊镇,遇到唯一一次盘查。土石公路上横架着一根


粗大的木头,两边是几个地方武装的团丁,有一间小房子。鹿兆鹏从一个哨兵盘问


的口音里听出他是当地人,他把“三”的发音说成“桑”,把“伯”称呼叫作“贝”


,这是麻坊镇周围十数个村子居民的一种奇特的发音。鹿兆鹏看着这个麻坊镇土著


团丁过分认真的态度,反而更加轻视他,小娃娃你正在认真防务的那个政权已经在


我手下覆灭,你瓜蛋儿你笨熊还被蒙在鼓里。他轻淡地说:“你给鹿兆谦营长挂电


话,他是我表弟,他大我叫桑(三)贝(伯)。”哨兵眼睛一亮,就透出他的全部


纯朴和可爱的本x:“哎呀长官,听口音你是咱麻坊镇方圆人?哪个村子的?”鹿


兆鹏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先甭拉扯乡党,快挂电话,你只消问问鹿营长还喜


不喜欢吃冰糖?”哨兵问完这句话后,脸s一变举手敬礼,慌急中把电话筒拽掉到


地上……整个哨卡的哨兵都忙碌起来,一齐出动挡任一辆道奇卡车,把自行车架到


车厢里,把兆鹏搀扶到驾驶楼里以后,那个土著团丁用枪点着司机说:“你要是路


上捣乱怠慢了长官,你再回来路过时,我把你舌头拔了喂狗。”


鹿兆鹏吃了黑娃临时凑合的饭菜,很简单地介绍了西安解放的消息。黑娃似乎


并不惊奇,只是淡淡他说:“你不来我还不知道哩!这儿离西安不到百里,居然没


有给我们通报,许是自顾自个跑了。”鹿兆鹏坦率他说:“黑娃起义吧!”


黑娃几乎没有思索地就重复了一句“起义”。他口气显得平静,既没有热烈奔


放的张力,也不是畏畏缩缩无可奈何。鹿兆鹏在感情上很不满足,煽动说:“你老


早就喊在原上刮起一场‘风搅雪’,而今到了刮这场‘风搅雪’的r子了,我听你


的口气怎么不斩劲?”黑娃仍然平静他说:“斩劲不斩劲甭看嘴头上的功夫。”接


着就给鹿兆鹏介绍了保安团的布防情况。黑娃自己的三营是个炮营,驻扎在最远的


县东方向的古关峪口,原是为堵截共军从峪口出山进击县城的。二营是步兵营,驻


守在县城东边与古关峪r两j界的地方,是防备共军进攻县城的第二道防线。一营


驻扎在县城城墙里外,是保护县府的御林军,也是最后一道防线。黑娃进一步深层


地介绍了保安团里的关系:二营长焦振国和他也是结拜弟兄,人好,估计有七成的


把握,即就他不愿意起义也不会烂事;一营御林军营长白孝文,和他虽说也有过结


拜的j情,却是张团长的打心锤儿心腹,恐怕只有四成起义的可能x。鹿兆鹏迫不


及待地问:“张团长那人的把握x有几成?”黑娃坦率他说:“团长那人难估。”


在策动保安团起义的具体办法上,俩人不谋而合,其实这是根据黑娃介绍的情


况所能作出的自然的也很简单的选择。鹿兆鹏说:“咱俩先跟二营长接触,二营长


愿意起义的话,剩下一营的孝文就好办了。他愿意了g搭,不愿意的话,就把他的


御林军拾掇了。”黑娃对这个策划做了小小的补充:“孝文愿意起义的话,张团长


就不再成为一个问题;孝文要是说不通,把他和张团长先拾掇了。掐了谷穗子,谷


秆子还不好砍吗?”兆鹏已经吃饱喝足,忙问:“咱们去找二营长吧,事不宜迟。”


黑娃稳稳地说;“和二营长j涉你不用去了,等到和孝文摊牌的时候,你得出马。


我骑马去二营,你这会儿可以眯糊一会儿解解乏。”


完全是一路凯歌。今r的胜利与十几二十几年的艰难曲折悲壮凄凉一样合情合


理。鹿兆鹏听从黑娃的关照躺上床,头一挨枕头就拉起了鼾声,几十年来经历的大


大小小的冒险事件磨炼了他的x气,可以抓住一切短暂的时机进入睡眠。他听见马


靴硌地的声音睁开眼睛,瞧见黑娃旁边站着一位同样装束的汉子,断定策划二营的


目的已经达到,从床上翻身跳下来就与那人握手:“焦振国同志,我肯定可以这样


称呼你了。”恰在这时电话铃声响起来,黑娃接上电话正好是孝文打来的,询问黑


娃西安城里有没有响动?黑娃迟疑一下瞅瞅鹿兆鹏,鹿兆鹏悄声暗示说:“正好把


他诱过来。”黑娃对着话筒神秘他说:“准不准的消息我听到了,你过来一下咱俩


当面说。”黑娃放下话筒神s紧张起来:“这一锤子砸得响砸不响,我不敢保险。”


焦振国说:“你和他先好说好劝,万一说不成,我就把他拾掇了。”鹿兆鹏点点头


说:“就这么办。我和焦营长先避开。”黑娃说:“不。咱三人都坐在当面。那人


灵得很,一眼瞅见咱仨摆在这个架势肯定就明白了,说不定话倒好说。”焦振国很


冷静也很简练:“毯!只要他进这个门,同意不同意起义都好办。”


咯登咯登的马靴声响到开门的那一瞬间,便戛然而止。白孝文推门进来,站在


门里就再抬不起脚来,脸s唰地一下变黄了。事情的发展正应了黑娃的估计,在最


好和最坏的估计中轻而易举地选择了最好的结局。白孝文先瞅见二营长焦振国就顿


生疑虑,黑娃没有在电话里提及二营长,二营长在这里就预示着某种y谋;及至他


瞅瞄到坐在黑娃另一边的陌生军官而且迅即辨认出鹿兆鹏的时候,就定格在门口。


鹿兆鹏站起来走向门口:“还记得咱们三个给徐先生到柳林里砍柳木g子的蠢事吗?


咱们砍的g子头一遭就打到咱们三个的头上。”白孝文笑了笑伸出手说:“我明白


你来g什么。”随之握住兆鹏的手,“我心里正在盘算这事哩!真没料到你会回咱


县来。你来的好!”白孝文进一步证实说:“我给黑娃打电话,就是想商量这事,


咱不能一条黑路走到底嘛!黑娃和焦振国先后站起来,四个人的胳膊互相箍抱着肩


膀达成默契。


白孝文说:“我把话敞明了说,兆谦你我跟振国是结拜弟兄,你先跟振国叫通


了才跟我说,不说你对我心里有没有隔卡,总是把我看扁了。”黑娃一时反不上话


来。焦振国掩饰说:“起事的话是我先对兆谦捅破的。”鹿兆鹏说:“话总有个先


说后说的问题,要是最后一个跟焦振国说,他也会觉得把他看扁了吧?现在商量起


义的事吧!”白孝文说:“这事万无一失。我派兵先把团长县长书记抓起来就完了。


”鹿兆鹏说:“让你的部下卡死城门,甭让他们跑了就行。关键是保安团长。孝文


和振国去办,先礼后兵,先动员他一块起义,话说不通再动手抓不迟。岳维山是我


的老朋友,我想见他了,让黑娃领我去拜望。”黑娃说:“你甭出去,你在这儿等


着,免得出个差错划不着。”


鹿兆鹏坐在椅子上等着,心里难以抑制的激动却又神智不乱,脑子里开始构思


选择见到岳维山时说什么最好。一声枪响又连着一声枪响,接着就再无声息,他难


以捉摸枪声里是否隐藏着恶祸?他迅即跳出屋门,问站岗的团丁发生了什么事,团


丁惊恐地摇头说搞不清,猜不准。鹿兆鹏突然意识到风才策划的方案过于得简单,


甚至不无严重疏漏,完全可能导致出另外的糟糕结局;孝文出门以后如果不是去对


付团长,而是对黑娃和焦振国突施袭击呢?刚才的枪声又恰恰响了两下。他转到屋


子墙侧的隐蔽处装作nn,做好了应变的最坏准备。几个团丁急匆匆杂沓沓走来,


似乎还拖拽着一个人,咚地一声扔下了。鹿兆鹏看见白孝文和焦振国走到门口,才


放下心走过去,看到门口砖台阶下扔着一具死尸。白孝文说:“我把他拾掇了。”


鹿兆鹏间:“你把谁拾掇了?”白孝文说:“团长嘛,还能拾掇谁?”鹿兆鹏问:


“他拒不接受起义还是反抗?白孝文不耐烦他说:“他咯咯嚷嚷拿不定主意。谁这


阵儿还有心跟他磨缠!”,鹿兆鹏说:“打死了算了,你把尸首拖来弄啥?”孝文


轻巧地说:“请你验明正身呀!”


三个人重新在屋子里坐下,焦振国说起和张团长谈话的经过。张团长一看见他


和白孝文进门就眨眨眼睛,狐疑满面地问:“有啥重要情况,你俩一搭来?”按说


他俩此时谁也不该来,应该驻守在阵地上。白孝文说:“西安已经解放了,咱们起


义吧!”张团长张了张嘴没说出话,虚汗一下布满脸孔,更加频繁地眨着眼睛,终


于咯咯囔囔说:“你们要起义,我不阻挡。看在多年的j情上,让我归还故乡解甲


务农。”焦振国还没说旧一句话,白孝文的枪场已经响了,正击中张团长的左胸。


张团长猛然弯了腰,双手捂住胸口,好久才扬起头来紧紧盯着白孝文。白孝文对着


张团长的脸又s了一枪,张团长迅速像一堵孤墙倒下去。


这时,黑娃押着岳维山进来了。


鹿兆鹏脑子里还想着张团长被孝文迎面击中的脸孔会是怎样扒皮撕裂的景象,


还在想着有无必要迎面放这一枪的事,突然看见了岳维山背缚着双臂站在屋子里的


敞亮处。岳维山也显得老了,眼角和额头的皱纹不再细密而变得粗深了,藏青s中


山服被麻绳抽拽得再不周正,偏分的头发已经疏朗,也呈现出紊乱,唯有那双眼睛


略现懊丧,却绝无一缕畏怯。他很安静地站在屋子中间。沉静的眼神和平静的脸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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