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定的。”陈娇娇胸有成竹:“言归正传吧,看灯,看灯。”说完,陈娇娇仰上自皙的脖子,开始看头顶上琳琅的吊灯了,那一脸的梦幻,就好似她是在仰望星星。
我对灯没什么兴趣,我和刘易阳租的那房子里,一水儿的节能灯管,挺好。“娇娇,我能问你个事儿吗?”
“问吧。”陈娇娇还仰着脖子:“唉?你看那个怎么样?那个圆的。我们那厅差不多是个正方形,我打算做个圆形的吊顶,你看配个圆灯好不好?”
“好。”我看都没看,敷衍道:“你们首付的钱,是怎么凑的?”
陈娇娇木了一下,以至于她不像是在看星星,反而像是因流鼻血而仰着头了:“我和崔彬凑的呗,难不成是你童佳倩赞助的?”陈娇娇勉强开我个玩笑。
“你哪来的钱?你别跟我说是你爸妈的啊,我可没崔彬那么好骗。”
“喂,你知道我们家有多厚的家底儿啊?”陈娇娇总算是舍得把头低回来了。
“陈娇娇,我给你三个选项。一,你挪用公款了,不过好像你的职位还不够格做出这种事儿来。二,你借的钱,不过你最好的朋友好像就是我了,按理说别人不会借钱给你这种八成还不上的人。所以,你是不是借了高利贷?三,其它。我实在猜不出别的可能性了。”我掰了三个手指头出来。
“我选三,好了吧?你到底看不看灯?”陈娇娇一脸暴躁。
“我怕就怕你选三。这事儿,跟那姓黄的王八蛋有关,是不是?”我童佳情早就这么猜了。陈娇娇的一切反常,从经历祸事长大成人,到安然杳无音讯,再到安然与崔彬言及婚事,从一穷二白,到出手阔绰,说买房就买房,爽快得跟买棵大白菜似的,这一切,皆在黄有为出没的前后。
第八十四话:表面的和平(3)
“童佳倩,你是我什么人哪?你凭什么管我?”陈娇娇的暴躁升级。
“好,我不管了。”我声音哽咽:“我这个人就是贱,管了这个管那个,我怎么那么多闲工夫啊?”说完,我扭脸就走,眼泪啪喏啪喏往下掉。我真是贱,在魏国宁那儿碰过了鼻子灰,在陈娇娇这儿又不长记性。可是,正因为魏国宁如今懊恼得魂飞魄散,我才见不得陈娇娇也一时失足。
“你干吗啊?”陈娇娇一把揪住我:“说你两句你还哭了?我还没哭呢。”刚这么说着,她也哭了。
“你哭个p啊?你见过狗咬完吕d宾,狗哭的吗?”
“你他妈是真会拐着弯儿骂人啊。”陈娇娇跟我的音量是一浪高过一浪,眼看就要引人注目了:“你不是什么都想知道吗?那我告诉你,那钱是姓黄的给我的,是他睡完我赔给我的。”
我扑上前把捂住陈娇娇的嘴:“我是想知道,可我不想人人都知道。你小声说话行不行”
陈娇娇扑在我肩膀上哭开了花:“童佳倩,你为什么这么对我?你怎么非得问啊?”
“因为你太没脑子了。你用他给你的钱买房,然后在这房子里住上十年二十年,你是打算让他y魂不散吗?”
“我不是没脑子,我是太有脑子了。你知道吗,我跟你吃饭那天,他打电话给我,说他对不起我,说他是因为太喜欢我,又喝了酒,才做出那种事儿,还说想跟我继续交往,跟我结婚。我听得好恶心,一失控,摔了电话就跑了。后来,后来,我想通了,想明自了,他不是说对不起我吗?那就该有实际行动啊。他不是喜欢我吗?那就成全我的幸福好了。”
“所以,那钱,是你开口要的?”
“难道你以为是他主动给的?他们生意人,十个有九个半一毛不拔,不见兔子不撒鹰。”陈娇娇变得狠叨叨的。
“那你让他见什么兔子了?”我直觉陈娇娇在这事儿上并不简单。
“哼,他是聪明反叫聪明误。我去找他,跟他说我要钱,结果你猜这么着,这个口口声声说喜欢我的男人,拿出一张光盘来,让我对他言听计从。童佳倩,你这么会猜,不用我告诉你光盘上是什么吧”陈娇娇的脸上己失去了血色:“然后我拿走了那张光盘,我说我要去告他。”
“你疯了?”我摇了摇陈娇娇的肩,她似无骨般随着我的手晃动。
“我没疯。这世上胆小的怕胆大的,胆大的怕不要命的,我陈娇娇不但不要命,连脸也不要了,反正我当时什么都没有了。”
“他就这么把钱给你了”
“他们有钱人,当然乐意破财免灾,反正一两笔生意下来,就又赚回来了。”
“那你们俩,这就算两清了?万一他以后再威胁你怎么办?”
“天下的女人千千万,他何必非跟我这个死硬派较劲?再说了,他哪什么威胁我?说不定他还得天天烧香拜佛,祈祷我别再榨他的钱呢。”
“陈娇娇。”我直觉脊梁发冷。
“好啦好啦,我开玩笑的。我又不是贪得无厌,如今我有了这么好的房,又要嫁给我最爱的男人了,我会好好过我的日子的。”陈娇娇恢复了常态,刚才那副誓与禽兽同归于尽的无畏相不复存在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是说你非得有了房,才能嫁给你心爱的男人吗?你不觉得,你不觉得你为了这房,付出的代价太大了吗?”我几乎要语无伦次。
“谁让我心爱的男人不争气,钱太少呢?我就是要有房,我不能让我的婚姻寄人篱下,你没听说过吗?婚姻是爱隋的坟墓,而没有房的婚姻,爱情会死无葬身之地。”
“谬论,既然没葬身之地,那你别让它死不就得了。”
“好,不说空话,我们说最最实际的。你跟刘易阳没有房,吵架的时候怎么吵,当着他爸妈的面儿,你怎么就没憋成内出血呢?过几天你们搬到租的房子里住,做a的时候,你就不会想,以前是不是也有别人在这儿做过爱?这么一想,你还有兴致吗?”陈娇娇越说越流畅,这句句是她的肺腑之言。
而我红了眼,跟她针锋相对:“那你到时候做a的时候就不会想,你那周围的一砖一瓦,有他黄有为的贡献吗?你这么一想,你还有兴致?更何况,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有朝一日,崔彬知道了这些,他能不在乎你的失身,也能原谅你的勒索行为吗?他乐意住在用一个禽兽的钱买的房子里吗?”
“那你让我怎么办?童佳倩,那你让我怎么办?”陈娇娇号啕大哭了。这下,我们成了这灯具城里最耀眼的两盏灯了。我抱着陈娇娇那日益厚实的背,像拍锦锦似的拍打着她。这个可怜的,可恨的女人,的确是因为内心的空虚不安而吃出了这至少十斤的r来。
孙小娆和刘易阳的《自娱自乐》并不太成功,除了第一期的收视率达到了百分之六以外,后面的是一期比一期低。“无聊无聊,你们这种没有大牌明星,只有一帮小老百姓在台上耍的节目,而且还是录播,不是直播,有人看才怪呢。”我跟刘易阳高声发表我的高见。刘易阳摊摊手:“没办法啊,经费有限,一个月才两百多万。”
“那你的奖金是不是要泡扬了?”
“我看这个月是没多少了。”
“真是没天理,你一个后期制作,就管做做效果,上上字幕,收视不好跟你有什么关系”
“还真有关系哟。”刘易阳一向勇于承担责任:“我做的效果很台湾很花哨,可节目本身很大陆很朴素,观众普遍反映说不伦不类。”
“这你都哪听来的?”
“公司做的调查喽,还有那无所不有的互联网。”
“网上也有啊?那我去查查孙小娆的反响。”说完,我乐颠颠坐在了电脑前。
第八十五话:乔迁之喜(1)
不查不要紧,这一查,我简直乐开了花了。刘易阳走过来,趴在我身后:“什么这么好笑?”“你看你看,这人嘴可真损,说孙小娆眼仁儿大,脑仁儿小,站在台上只会发嗲。”“什么叫发嗲?”“你可真土,嗲就是这样。”我清清嗓子,捏着脖子:“哇,好好玩噢。哇,您的创意真是太棒了。不啦不啦,人家不好意思啦。为什么为什么?人家不懂啦。”我一鼓作气一气呵成。刘易阳一脸木讷:“这样不好吗?女孩子这样不挺好的吗?”
我纵身一蹿,就从坐在椅子上变成了站在刘易阳的脚上:“你的意思是孙小娆挺好喽?”
刘易阳哇哇大叫:“童佳倩,你要废了我啊?”
“哇,比你差远了。”
我在高抬贵脚前,又以一脚为支撑,另一脚左右碾了两下:“你真是肤浅的感官动物。”
刘易阳一边跳脚一边啰嗦:“我现在感官好痛。”
虽然,刘易阳的奖金又由多变少了,但我们还是搬出了刘家,过上了每个月平自无故损失两千五百块的日子。搬家的前一天,我公公提议:“今天咱们去外边吃吧,也算是庆祝阳阳跟佳倩乔迁。”我婆婆自己跳出来:“你们去吧,小宝儿太小,没法出去,我在家看着她。”而我也拽着刘易阳的袖子没了反对票:“不用出去了,我在家多炒两个菜就行了。”我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另是一番思量:为了庆祝租房子而下馆子?这也太没出息了。
乃乃站在了我这边:“嗯,就跟家吃吧,我爱吃佳倩做的菜,以后吃不到喽。”我喜气洋洋去挽乃乃的胳膊:“我如今这手好厨艺,还多亏乃乃您当初的指教呢。”这个当初,自然是指我新婚后。那时,我怀着锦锦,为了防油烟而戴着口罩下厨房,乃乃还颇为不屑:“哪有那么金贵?过去我们怀着孩子,不也得劈柴生火,养j喂猪。”一直以来,乃乃总挑剔我的手艺,嫌这道料搁得不足,那道火候太大,饺子边儿太厚,包子面太紧,煮汤不勾芡,还有说的最多的,切丝不够细,切丁儿不够方。终于,她眼瞅着我要远走高飞了,也“爱”上了我做的菜。
我在厨房里驾轻就熟,刘易阳围在我左右给我打下手,嘴里还说着:“佳倩,你劳动的时候最美了。”我白了他一眼:“劳动人民的美最不持久了,等到我皮肤粗了,一头油烟,一手鱼腥的时候,你再夸我吧。”
乃乃,以及我的公婆通通围在锦锦的身边,看着她那因不熟练而憨态可掬的坐姿哈哈大笑。最近,乃乃已大幅度减少了提及别人家大胖小子的次数,同时也增加了游览我公婆房间的时间。至于我公公,虽说他还是三天两头往外跑,但至少,他在家的时候己乐于待在房间里,看着我婆婆跟锦锦话别了。婆婆的情绪并投育太大被动,她和我公公自从耶次造成了锦锦负伤的争执之后,就再也没红过脸。刘易阳对此放宽了心:“要我看啊,是误会一场,根本不是你猜的那样。”而我,虽也不再多言,但却仍坚持着自己的猜测。我可没有刘易阳那么眼拙,明显的,公婆间的那原本就少之又少的对话,如今己变成了真正的寥寥无几。他们处于了一场半冷不冷的冷战中。
锦锦脸上的伤己痊愈了,除了最初两天抹药的时候哭两嗓子,最末两天因愈合而痒痒的时候又哭两嗓子之外,她并无任何不适,而且,伤疤也几乎不见了。
我们搬家的那天是同日,总共四个箱子外加三个包,刘易阳打了辆车,把人家后备箱外加半张后排座塞了个满满当当,他坐在前面,我抱上锦锦坐在另半张后排上l,这就算是搬家了。
在车上,锦锦一个劲儿哭,我满头大汗,一边给她拆包一边报怨:“妈也真是的,给她穿这么多。”刘易阳并不向着我:“你别给她脱,一会儿冻着怎么办?”我也犹豫了:“这孩子也真是的,哪天才能会说话啊。是不是捂得慌,你倒是告诉妈妈啊。”
下车后,我抱着衣衫不整的锦锦,她哼哼唧唧直往下溜,刘易阳则一趟一趟将七大件行李往楼道里运。我不禁嗤笑:“老公,你说,咱俩就这一个孩儿,怎么搞得像超生游击队那么狼狈啊”
“还不是怪你超级能收拾?要我说,拿几件换洗的衣服不就得了,有时间慢慢搬呗。你倒好,连裙子凉鞋都带过来了。”
“好不容易过把搬家的瘾,不收拾怎么成?”
锦锦躺在那张崭新的价值一千一百八十块的实木儿童床上,看着床头那价值三百二十块的名牌大型音乐旋转床铃,眼珠子也跟着旋转。我依偎着刘易阳:“为了她,花多少钱我都愿意。”刘易阳揽着我的手加重了力道:“为了你们俩,花多少钱我都愿意。”
可惜,有时候,这话就不能说,一说,就要惹祸的。
陈娇娇携崔彬来我和刘易阳的新居串门。他们来时,刘易阳正在整理行李,一手拎着一双我的凉鞋,他措手不及:“哟,你们俩动作真快,也不等我们拾掇好了的。”我一巴掌打在陈娇娇的p股上:“这陈大小姐,是来看咱们笑话的。人家是有不动产的了,要来看看咱们这无产阶级有多寒酸,越乱她越得意。”“去你的,怎么把我说得那么歹毒啊?”陈娇娇还我一巴掌。“我们真是来贺喜的。”崔彬拎着一兜水果,外加酱牛r,烧j,酱猪蹄若干。
“你这小p股,够紧实的啊。外人准不相信你都是孩儿她妈看。”陈娇娇夸赞我。
“不是我紧实,是你的太下垂了。你怎么又胖了?我这手拍下去,都快能陷进去了。”
陈娇娇就像气儿吹的似的,一阵不见,就得刮目相看。陈娇娇没作答,崔彬倒代她答话了:“胖了好,胖了健康。”可惜要我看,陈娇娇胖得并不红润,她脸色蜡黄,还泛着油光。
第八十六话:乔迁之喜(2)
我抱着锦锦:“锦锦,这是你干爸干妈,以后连年过节,他们会给你包大红包的。”陈娇娇围着我前后左右瞧个没完没了:“哟,这小姑娘长得可真俊。来,让干妈抱抱。”我一个箭步逃走:“别,你那一脸的化妆品不知道含了多少铅,我可不能眼看着我闺女中毒。”
中年,刘易阳出马炒了小油菜,又拌了个萝卜皮,再加上崔彬他们带来的荤食,也大碟小碗的摆了一桌子。
开饭前,我在房间里喂锦锦,陈娇娇就坐在我对面观摩。“怎么样?据说哺r的画面是天底下最美的一幕。”我炫耀道。
“嗯,挺美。我现在也盼着自己有这么一天了。”陈娇娇说得认真。
“你不是从现在才开始盼,你只不过是现在才承认,就像你早就把心许给了崔彬,却一直不承认。”
“也许吧。”
等我喂饱了锦锦,陈娇娇竟歪在躺椅上打上了瞌睡。我把同样睡了的锦锦撂在床上,然后给陈娇娇盖了条毛毯。这一盖她猛然惊醒了,瞪大的双眼中全是惊惧。她紧紧抓着我的手,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我也吓了一跳,拍了拍她的头:“没事儿了,没事儿了。”陈娇娇的头垂了下去:“我已经好久没睡过好觉了。”
“娇娇,我不想惹你难过,也不想过多干涉你的生括,所以今天,是我最后一次说这话了。”我舔了舔嘴唇:“把钱还给他吧。”这个他,自然是指黄有为。
“不,那是他欠我的。再说了,没有那笔钱,我和崔彬就不够首付了。”
“可是你只有把钱还了,才能从这事儿中彻底走出来。”
“耶我的房呢?童佳倩,我要买房,我要结婚啊。”
“你离最低首付差多少钱?”
“十万块,不,不不,七八万吧。”陈娇娇一脸g沌,一提到钱,她的神经一下子绷紧了。
“我借给你。”我大口一开,随后,立马心虚了:“我是说,我帮着你凑凑。”
我的丈夫刘易阳一直自称为为朋友两肋c刀的仗义之士,而我童佳倩从前又何尝不是?更何况,纵然她陈娇娇爱幕虚荣,还以贬低我为乐,她也是我的莫逆之交。七八万,就甚至十万,我童佳倩一咬牙,也还是拿得出来的。只不过如今,我和刘易阳才租了房,还正在物色一流的保姆,还惦记把锦锦进去上昂贵的早教班,于是这种种,令我别说两肋c刀了,就连放血都要经过深思熟虑。要么说人之初,性本善呢,这活着活着,就不由自主变成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了。
等刘易阳做熟了饭,我和陈娇娇才出房间。在崔彬面前,陈娇娇强颜欢笑的本事过人:“崔彬,你好好跟刘易阳学学,出得厅堂,下得厨房。”
刘易阳倒不好大喜功:“其实吧,一贯下厨房的人是佳倩。陈大小姐,你好妤跟她学吧,贤妻良母的典范啊。”
饭桌上,刘易阳盯着陈娇娇啃j腿儿,眼都不带眨的,然后,他扭脸问崔彬:“你怎么把她饿成这样了?”我替崔彬答话:“她是自己饿了自己十年。”陈娇娇扔掉j腿骨,乍着油乎乎的十根手指:“餐巾纸,餐巾纸呢?”崔彬动作麻利,双手奉上。陈娇娇笑眯眯的,嘟着跟手指一样油的双唇,给了崔彬个飞吻:“亲爱的,你真好。”
吃完了饭,刘易阳和崔彬收拾残羹剩饭,我和陈娇娇则一人拿着一个手偶给锦锦表演节目。锦锦在眯了一小觉后,情绪并不好,她挑着一根眉毛,撇着小嘴儿,随时有哭个天崩地裂的可能。而我怕就怕,一旦她哭开了,就只有我婆婆能收拾那残局。只见我拿着个加菲猫,而陈娇娇手持个维尼熊,对着锦锦摇头晃脑,用假声儿交谈。
“搬家第一天,有何感受?”
“感受好极了。至少,我可以名正言顺指挥刘易阳干括儿了。你是不知道,在他们刘家三老的眼皮底下,哪怕我就是让刘易阳扫扫地,也会让他们冠上‘以下犯上’的罪名。”
“太夸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