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副局长对李斌良一挥手:“快点,马上给他们做笔录!”
李斌良亲自对铁昆一伙进行询问。事实很快查清了。这回,铁昆确实是受害者,他正在打电话时,冷不防挨了一棒子,要是躲得慢可能脑袋开花,这不但有他手下的证明,还有几个无关路人的证明。
但是,从事件发生到现在已近两个小时。李斌良问铁昆这段时间里在干什么?为什么才把人送来。铁昆愣了一下,满不在乎地说:“没干什么,他打完我要跑,我们抓他来着,抓住后又带回去问了问,看他有没有同伙!”
李斌良明白了,也更火了:“你是公安局还是法院?抓住了为什么不马上送来?你们有什么权力讯问?你们是怎么问的?是不是打人了?告诉你,你已经犯了法,凭这些,我可以拘留你!”
毛沧海冷笑一声:“那好,你拘留吧!”还把双手伸了出来让李斌良戴手铐。李斌良明白,自己不能怎么样他,气得要命。铁昆乐了,得意地对他道:“李教导员,您可别忘了,我可是受害人,他是凶手,你别站错立场!”
“妈的,咋没打死你!”李斌良心里暗骂,可嘴却不能说出来。
铁昆离开时,又对李斌良说:“告诉你们,人是我给你们抓来的,他是凶手,是杀人未遂。谁要包庇他,我可不让!”
李斌良没理睬他。又去医院了解毛沧海弟弟的情况。
毛沧海弟弟缓过劲来,两个弟兄已经给他做完了笔录。他对打铁昆的事供认不讳,还说要杀死他。李斌良进屋时,他还躺在病床上叫着:“好汉做事好汉当,我就是要杀了他,杀了他,我早晚杀了他……”而且一口咬住不放。再问他,他又骂起公安局来:“都怪你们,他杀了我大哥,他是凶手,你们为什么不抓他?都三个多月了,你们不管,我就自己来,我要给我大哥报仇……铁昆,我早晚要杀了你……”
如果真是这样,他真是杀人未遂。
可是,李斌良却被毛沧海弟弟的话深深的刺激了。他想起自己对他的承诺,说保证努力破案,案子不破就辞职,可已经三个多月了,仍然没破,这能全怪他们吗……
16
铁昆和毛沧海弟弟的案件又让李斌良忙了小半夜,但他没有转移自己的注意力。第二天一上班,他就找到秦副局长,接着又和秦副局长到了蔡局长办公室。
没等他开口,两个局长都问了他和铁昆沟通的情况。他没有隐瞒,把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秦副局长听完哼了一声鼻子,想说点什么,最后还是忍住了。
蔡局长皱着眉头,不满地说:“你这样做合适吗?让你去道歉,去沟通,却弄成这个样子。你这简直是当面指认他是罪犯,这太过分了吧。”
李斌良坚定地说:“我不觉得过分,我认为,他一定和这起案件有关联,当然,他没有亲自杀人,可他极有可能是背后策划者。不然,怎么解释金岭那两个电话?我提议,应该马上派人去金岭,进一步进行调查,尽最大努力查出线索,抓获杀手。我有一种感觉,那杀手就在金岭。最起码,那里有他的落脚点!”
两个局长沉默一会儿,最终同意了李斌良的意见。
为了保密,蔡局长和秦副局长让李斌良自己挑选可靠的人带着。李斌良挑了吴志深和沈兵。
秦副局长又哼了声鼻子。“你可真会选人,一个副大队长,忠诚可靠,一个是武术教官,以武功高强,那队里只有胡学正主持工作了?!我看是不是换一换,让胡学正去金岭,让吴志深留下来主持工作,他在队里的威望高一些!”
可是,李斌良不同意,秦副局长只好依了他。
临行之前,李斌良用电话找到梅娣,约她出来到一个避静的地方,再次询问她那个疑为杀手的嫌疑人体貌特征。梅娣说的还是和上次差不多,只觉得那个人三四十岁,身体虽然较瘦,但很强健,很敏捷,很有力。对其相貌,只记住一双发着冷光的眼睛,别的都说不清了。也许是已经熟悉了的缘故,说到这里,她居然用开玩笑的口吻对李斌良道:“我们感兴趣的只是客人的钱包,而不是他的脸,那对我们没有任何意义!”
李斌良对妻子和女儿食言了。当天晚上,他没有回家,而是带着吴志深和沈兵登上了去金岭的列车,心中装着个那个杀手的模糊形象。
17
这是李斌良第二次来金岭了。
天下公安是一家,当他们赶到金岭公安局刑警大队时,尽管他们正全力忙着一个重大绑架敲诈案,可接到求助,依然义不容辞,尽力协助。同时,金岭刑警们也为这起案件始终未破赶到惊讶,被这起案件的离奇吸引,也为李斌良坚韧不拔破釜沉舟的精神所感染。他们专门调出一个中队协助李斌良一行开展工作。
李斌良在临行前和一路上,已经对如何工作有了几种打算:一是从人口调查入手。看当地有没有作案嫌疑人,重点是流动人口,还可以根据年令划个线,也可以按梅娣提供的大致体貌特征来调查。但这规模太大,效率太低,也缺乏把握性。也许,梅娣说的那人并不是杀手,也许杀手在这里从没做过案,而且是常住人口。因此,这条途径基本就否了;二是从电话入手。如果这个杀手真的住在金岭,肯定和铁昆有电话联系,这应该比前一条途径要有效得多。只是,既然铁昆打给金岭的电话是公用电话,并且已经受了惊动,那么,他一定会把这情况通知杀手,而且, 也可能是公用电话,凶手还得用公用电话来接或者回话。这查起来虽然也有较大难度,但与第一条途径比较起来,还是集中得多,也省时省力得多。
金岭刑警大队采纳了他的建议,立即与电信部门联系,提取近一个时期的电话记录单。可电信部门每天通话几万几十万次,谈何容易?李斌良灵机一动,通过电话,让宁静与本市电信部门联系,提供本市所有公用电话亭的号码,并与这边打去的电话核对。这样,经过电信部门业务人员的大量工作,终于提供了一个大致的记录。
记录上表明,从昨天晚上到今天早晨,金岭共有十二个公用电话打到李斌良所在的市的公用电话,其中两个引起李斌良的注意:一个是在他与铁昆谈话后不久打的,另一个是在今天早晨,也就是他们来到这里之后不久。再一查,这个电话就设在金岭最为繁华、来往行人最多的商贸大厦门外。
凡搞过刑侦的都知道,罪犯的行动是有规律的,何况金岭在繁华场所的电话并不多,最繁华、人流量最大的就是商贸大厦。如果这两个电话真是杀手打的,那么真选择了好地方,因为人多,就有了掩护,即使被发现,也容易逃走。
立刻监视这个电话亭。
但是,考虑到各种可能性,为避免遗漏,金岭刑警大队也对另外两处来往行人较多的电话亭进行了监控。 在商贸大厦电话亭四周,埋伏了五名金岭刑警,加上李斌良、吴志深和沈兵,一共八人。他们有的装做顾客,出入大厦内外,有的装成小贩,在大厦外摆摊,还有的埋伏在附近停着的车里。
李斌良就藏在车里。他眼睛盯着电话亭,对每一个前来打电话的人都不放过,特别是二十几岁到三十几岁的男人,简直要盯进他的骨头里去。可是,一上午过去,没发现任何可疑迹象。
中午吃饭的时候,他灵机一动,给胡学正和秦副局长、蔡局长分别打了电话,告诉他们,自己已在金岭取得重大突破,关键看今天晚上的行动,而具体什么情况,又闪烁其辞,然后就把电话撂了,把手机和传呼也都关了,也指示吴志深和沈兵关掉手机手传呼。
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种种迹象已经说明,在本市公安局确实有内j,这内j还不是铁忠,因为有很多情况他不知道杀手却知道了。因此,这个内j隐藏得较深,也可能有一定的地位,甚至可能就是自己身边的人,参与破案的人。这是引蛇出d的办法,也许能诱内j现身,诱使杀手行动。
李斌良这么想着,蔡局长、秦副局长和胡学正三人的面孔一个个在眼前闪过。在李斌良的心目中,这三个人的面目都有些模糊,虽然都是身边人,可总觉得看不清他们的面貌,都有什么东西遮挡着他们的真容,让人摸不透……但是,真的能是他们三个中的一个吗?如是他们中的一个,又会是谁呢?真难以置信,他们怎么能和一个杀手勾结在一起呢?是什么原因使他们搞到一起的,背后隐藏着什么东西?李斌良隐隐感觉到,如果这是真的,那么,那一系列血案,绝不是单纯的刑事案件……想到这里,他似乎看到本市公安局内一些人在紧张地活动,在向铁昆和杀手报信。 李斌良猜想的真没错,胡学正放下李斌良打来的电话后,很快出现在蔡局长办公室。
正巧,秦副局长也在蔡局长办公室,他们是接到李斌良的电话凑到一起的。胡学正一进屋就用他惯常的声调道:“正好,两位局长都在,我现在向你们辞职!”
蔡、秦一怔,互相看了一眼。秦副局长一皱眉头:“你添什么乱,到底怎么了?!”
胡学正冷笑一声:“怎么了?我还是不是刑警大队副大队长?为什么有些事瞒着我?”
秦副局长明知故问:“什么事瞒着你了?”
“你们还装糊涂?”胡学正的声调里充满了委屈:“李斌良和吴志深到底干什么去了?为什么不告诉我实话!?”
秦副局长:“不是跟你说了吗?他们外出办一件治安大队没办明白的案子,由你在家主持工作。”
“别逗我了!”胡学正反常地声音大了:“办什么治安案件?他们去了金岭,去抓那个杀手了,而且已经有了重大突破。这事为什么瞒着我?行,怕我争功,把我留在家里,我没二话,有出头露面的就得有任劳任怨的,可为什么要对我保密?李斌良和吴志深他们到底想干什么?怀疑我是内j吗?怕我跑风吗?那就把我抓起来审查,我姓胡的没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你们查吧!反正我跟你们提出来了,我辞职!”
胡学正一甩袖子出去了,蔡、秦两个局长面面相窥。好一会儿,秦副局长才有点怨艾地说:“我觉得,学正不可能是内j,咱们确实不应该瞒着他!”
蔡局长叹了口气:“知人知面不知心哪,防着点总是好。对不对?”
秦副局长:“那,也不应该谁都怀疑!”
蔡局长不再说下去,只是轻轻一挥手:“算了,不说这个了,你去吧,做做他的工作,让他消消气。你说的也对,咱不能谁都怀疑……咳,李斌良说他们取得了突破,也没说什么样的突破,不知能不能抓住那杀手。八成,他也是防着咱们呢,把咱们也当成内j了!”
秦副局长“哼”了声鼻子:“要这么怀疑起来,咱什么也不用干了,都成内j了!”说着站起来向外走去:“好吧,我去做做胡学正的工作!”
接到秦副局长的电话,胡学正很快走进他的办公室,委屈地说:“秦局,你是了解我的,当年我从看守所调到刑警队,就是投奔你呀,你知道我胡学正是什么人哪……”
秦副局长默默地望着他,慢慢点点头说:“我是相信你的,可别人就不这么想了……不过,你也别放到心上,这年头,往往好人被当成坏人,坏人反被当成好人。被冤屈的好人多去了。有我在,谁也不能把你怎么样,总有一天,一切会大白于天下。你千万别放到心上,该怎么工作怎么工作。这也算是一种考验吧!”
胡学正的眼泪都要出来了:“秦局,有你这话,我就是死了也心甘哪!”
他们凑到一起,低声唠了很久。
金岭。
李斌良一直没离开商贸大大厦,连晚饭都是吃口面包对付的。
天黑下来,商贸大厦仍然营业,人流好象比白天还多,那个电话亭几乎总有人在打电话,有时还要排上三四个人。曾有过几个可疑对象,被监控的刑警悄悄带到一旁询问,都否了。另两处公用电话亭也抓到几个可疑人,但,除一名是个流窜的窃贼外,其余的也没有什么问题。
已经九点多了,商贸大厦的人流已经到了高峰,但,却是从里往外走的多,新来的少了。
不安渐渐在李斌良的心头生起,或许,自己的判断是错误的,杀手可能已经离开金岭,或许,自己打草惊蛇的行动引起了相反的效果,被杀手视破了。
忽然,一个人影进入李斌良的视线,引起了他的注意。
这是个男人,三十出头,身体较瘦,但看上去很强健,行动很敏捷。他是从街道上向这里走来的,走到商贸大厦门口却没有进去,往里探了探头,然后向电话亭走来,边走边四下打量周围的动静,一双眼睛还闪着贼光。当确认安全后,他才走到电话亭跟前去拿电话。
吴志深悄声对李斌良:“看见了吗?很可疑,十有八九是他……”
李斌良不敢轻举妄动,他知道,如果此人不是杀手,贸然行动,极有可能惊动真正的杀手,可是,又不能轻易放过……瞧,他开始打电话,嘴里急急地说着什么,边说话眼睛还边向四周洒觅。他好象感觉到不对劲,只说了几句话就把电话放下了,拔腿要走……
“站住——”
吴志深再也忍耐不住,大叫一声冲出。他这一行动,带动了沈兵和几个金岭刑警,他们从四面合围而上:“不许动,我们是警察,站住……”
商贸大厦门口一阵s乱,李斌良也随着冲上,但他的心上还崩着一根弦,边往上冲边注意周围的动静。忽然,他感到如芒刺背,感到身后有一双y冷的眼睛在盯着自己,他本能地转过身来,却见一个敏捷的人影在街道对面闪入一个墙角不见了。
“站住——”
李斌良拔出枪来,向街道对面冲去,可是太晚了,当他赶到墙角时,发现这是一条幽暗的小巷,里边有很多人在行走,辨不清哪个是要抓的人,他追过一个又一个行人,搬过一个又一个肩膀,哪个也不是。冲出小巷,又是一条行人车辆很多的大道,依然没发现什么。
他坚信自己的直觉,刚才那个人影肯定就是杀手,可是已经不见了。
他知道,金岭之行失败了。已经没有必要在里呆下去了。
18
李斌良的行动失败了,然而,当地警方却有意外收获:抓住的可疑人虽然不是杀手,却是他们正在侦破的绑架敲诈案主犯。原来,他到商贸城的电话亭打电话,是通知受害人家属送钱来。歪打正着,落到抓杀手的刑警手中。
金岭刑警喜笑颜开,可李斌良却怎么也乐不起来。就在这时,他又接到一个让他心情无法平静的电话:“马上回来,有重要的事!”
电话是政工科长打的,听口气很高兴,却吞吞吐吐的不说明白,只让他马上回去。到底什么事呢?不一会儿,秦副局长也打来电话,没打听行动情况,却用一种高兴地口吻说:“正好,快回来吧,有急事,好事!”
什么急事好事?经再三追问,秦副局长终于说了:“组织部要来考核你!”
居然有这种事?李斌良大感意外。他在政府呆过,知道组织部考核意味着什么,那就是提拔。自己要提拔了?提
拔什么?对了,老队长已经很难再上班了,肯定是让自己当刑警大队长了。这可真是好事,天大的好事,如果真的这样,今后自己就更可以名正言顺地开展工作了。
李斌良的心欢乐地跳起来。他打电话给蔡局长询问,想证实自己的猜想,蔡局长组织原则却很强,只是说:“你抓紧回来吧,先别高兴得太早,一切得考核后再说!”
吴志深得知这事后,露出复杂的笑容:“太好了,斌良,你要真当上大队长,咱们就放开手脚,好好干一番事业,非把咱刑警大队的面貌彻底改变不可!”
其实,李斌良知道,考核也不一定非得本人回去。可是,人在不在单位往往影响考核效果,既然政工科长和秦副局长让回去,就回去吧。杀手已经被惊动,估计留下来也不会有什么突破,就委托当地同行调查,登上返回的路程。
返回路上,李斌良几乎一宿没睡,但仍不感到困倦,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一路上,他的头脑在高速运转:看来,这半年来自己还没有白干,虽然有过挫折,受过误解,可组织对自己还是相信的,对自己的工作还是肯定的。他的眼前又出现蔡局长、秦副局长的脸,他知道,自己要想提拔,他们的意见至关重要,如果他们不同意,自己是不会有今天的,看来,他们平素虽然不流露对自己的好感,可在关键时刻,还是有原则性的。他又想起魏市长,提拔这事,需要上市委常委会的,虽然还没正式研究,但是,在考核前是一定要向几位书记、特别是主要领导汇报并征得同意的。这么说,对自己的事,魏市长一定已经同意。看来,他还是有胸怀的,自己从前对他的看法是不正确的,是有偏见的。
吴志深说得对,刑警大队长和教导员主持工作是不一样的。虽然这半年多自己的工作卓有成效,但只是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