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他端详着她的容貌,对这女孩一点印象都没有;抑或是,他过去根本不曾正眼看过任何女人,自然对人家没有印象了。
她心魂未定地抬眼看他。“你……你又是谁?”
“我是黑烙。”他挑明了身份,问道。“你要找我义父褚黑蝎?”
“原来你就是黑烙……”她松了一口气似的瘫软了身体,气息微弱地道。“我是左织心……铁……铁冥帮左尚……左尚贤的女儿……求你救救……救我!”
说完,她两眼一闭,昏死了过去。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左小姐似乎惊吓过度。”方硕很冷静地道。
黑烙撇撇唇,看了一眼昏倒在地的左织心,他挑眉笑:“天隆,立刻派人将她抬入客房,请医师来!”
“是!”乔天隆领命。
黑烙很快地往总坛后的房舍走,他必须去向他的义父告知这个消息,左帮主的千金伤重至此非同小可。
这件事太古怪了,左织心究竟为谁所伤?受伤后,她不回铁冥帮反来黑蝎求援,这不是太奇怪了吗?
难道——他脑中飞快地闪过一个念头。
难道铁冥帮出了什么事?
第二章
左织心幽幽转醒,陌生的空间让她打了个冷颤,这就是黑蝎盟吗?这房间的色调好冷漠呀。
“织心,你醒了,别怕,你现在很安全。”褚黑蝎难得展现他慈爱的一面,左织心是他好朋友左尚贤的独生女儿,他对她并没有“仇女情结”。
“褚……褚伯伯!”左织心一看见褚黑蝎就掉下泪来,啜泣牵动伤口,她痛得蹙起浓眉。
褚黑蝎连忙拍着她背脊安慰道:“别哭了,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褚伯伯,我爸爸他被坏人给捉走了!”左织心的泪水频频滚落,苍白着俏脸的她,模样楚楚动人。
“织心,你所谓的‘坏人’是什么人?你看见他们了吗?”褚黑蝎不愧是行走江湖数十年的老姜,一针见血地问。
左织心哭着摇头。“我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更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捉走爸爸,非但如此,他们似乎打算灭了铁冥帮,把我杀成重伤,幸而浩哥一再保护,我才没惨死在她们手上。”
左浩是她继母带过来的儿子,来到左家后跟着她父亲改姓左,在铁冥帮位居高职。
“事情是怎么发生的?”褚黑蝎续问。
左织心回忆道:“今早,我出门时家里和帮里还没有异样,怎么知道下午回来,我一进帮门就听到不绝于耳的砍杀声,我见到那些蒙面人挟持爸爸,浩哥也身受重伤,他拼命叫我逃,帮里几乎一片血海!”
“你爸爸最近和什么人结仇了吗?”褚黑蝎朝有可能的方向问,在黑道混的,哪个没有一、两个仇家,被寻仇不是太奇怪的事。
“没有。”左织心心痛地摇摇头。“您也知道铁冥帮虽然势力颇大,但我爸爸他一向是老好人作风,怎会和人结仇呢?再说,谁都知道您与家父是好朋友,又有谁那么大胆,敢不看您的面子对铁冥帮下手呢?”
左织心说得合情合理,一时间,褚黑蝎也无话以对,黑烙倒是在此时进来了,他身后自然跟着乔天隆及一名男仆。“左小姐失血过多,喝点鱼汤补身吧。”乔天隆命男仆将汤品端到茶几上,示意他退下。
“义父,究竟是怎么回事?左世伯的千金怎会被人杀成如此重伤?”黑烙进来没瞧左织心半眼,直接询问他义父,因为他关切的不是左织心这个人,而是他义父的情绪。
看到入内的黑烙,左织心忽地心跳漏了半拍,天下真有这么卓尔不群又俊野不羁的男人?
初听她父亲提起黑烙,说他是个不近人情的男人,说他冷若冰霜,她还误以为他的长相一定也很“抱歉”,没想到恰恰相反,他简直英俊得让她“绝倒”。
看来她得小心了,在完全任务之前,莫要失了心才好。“我也正在思索这个问题。”褚黑蝎想着,他突然拧了拧眉。
“义父!您怎么了?”黑烙瞥到褚黑蝎脸上不寻常的神情,联想到方硕跟他说过的,他义父下午晕眩的事。
“没什么,只是头有点晕。”褚黑蝎的脸色难看了起来,这阵子他头疼的频率愈来愈频繁,如果不是那三个不肖子,他又怎么会被气得气血上升?
“您去休息吧,左小姐的事,我来处理就行了。”黑烙示意乔天隆扶褚黑蝎去休息。
左织心一脸不安地道:“褚伯伯,原来您不舒服,为了我的事耽误您的休息,我真的很不安。”
“傻丫头,别说这种话。”褚黑蝎和蔼地道。“你就安心在这里住下来,他是黑烙,我的义子,他会处理你爸爸的事,你别担心,我保证一定把你爸爸找出来,还你一个家园。”
“谢谢您,褚伯伯!”左织心感激地道。
褚黑蝎由乔天隆扶着去休息后,黑烙总算将目光正眼放在一个女人身上。
现在他才发现她长得很美;脸的污血清洗掉了,换上了干净的衣裳,头发也梳理整齐了。
她的短发让她有股洒脱味儿,大大的瞳眸很妩媚,一管高鼻煞是吸引人,尖尖的下巴满是俏丽的感觉。
她和矢岛千夏子是截然不同的典型,千夏子艳丽柔媚,她则清丽娇俏,很可人,很耀眼。
“你叫左织心?”他像审犯人似的拉了张椅子在她床旁坐下,交叠起修长的双腿,十指交叠,很有法官的味道。
“烙哥,你叫我织心就可以了。”她连忙道。
黑烙看起来很不好亲近,她可以从他身上获得什么资讯吗?老天,她一点把握都没有。
“织心。”他点点头,除了千夏子,这是他第一次对个女人没有连名带姓地称呼。
她有点忐忑地看着他,他看出什么了吗?她毕竟不是戏剧系毕业的,要演得好,还差一大截呢,会不会已经露出破绽了?
“伤还疼不疼?”黑烙问,她敷的是黑蝎盟的特制金创药,对于刀伤、剑伤都十分有效,且不会留下疤痕。
她失态地扬了扬眉梢,意外的,他开口询问的心态竟是出自关心。
“好多了。”她垂下眼睫,但愿他没注意到她适才的不对劲才好。
“喝了那盅鱼汤。”他用命令的语气说话。
她顺从地拿起汤碗喝了起来,不知道怎么搞的,他的语气就是教人会不知不觉服从,好像他是君王似的。
喝完汤,暖烘烘的感觉让她好想睡一觉,情绪是假的,但她身上那些伤是真的,而医生开给她的药里有安眠成分也是真的,所以她好想睡。
“现在我问你,逃出铁冥帮的只有你一人吗?”他必须多知道些线索,否则无法追查出幕后黑手。
她幽幽地道:“我不知道,情势很混乱,我根本什么都看不清楚就逃了出来,甚至于……帮里究竟死了多少人,我也不知道。”
她的睫毛垂得更低了,因为瞌睡侵袭了她的脑袋,不过她这模样看起来倒像是因悲伤而无法振作的样子。
“我已经派人去铁冥帮了,很快就会有消息回来。”截至目前为止,他还想不出什么人跟铁冥帮有这么大的仇。
她垂着首,精神颓靡地问:“那么我爸爸呢?你派人去找了吗?”
“你放心,只要令尊还在台湾,就没有黑蝎盟找不到的人。”他胸有成竹地回答。
她不禁在心中喝彩一声,好狂妄的语气,难怪黑蝎盟可以屹立台湾黑道二十年不摇。
“真的?”她振作了一下精神,用燃亮了光芒的小脸看着他,他的英挺真教她不敢视,要狩猎这名火男不是那么容易,这是项艰巨的任务。
他被她灿烂的容颜一震,突然之间,他不悦了起来。
见鬼,他怎么会对女人的容貌有感觉?她不过是中等姿色尔尔,有什么好教他惊艳的?
莫名其妙嘛!
“你休息吧,我出去了。”他粗声说完,很快地转身带上门离去。
见黑烙离去,左织心轻缓吐出一口气,她乏力地倒向柔软的枕头,拉起被子烦恼地蒙自己的头。
房里终于只剩她一人,她可以摘掉这伪装的面具了,才短短两个小时,她已经感觉好累,她根本不是演戏的材料,天呀,这出戏,教她该如何演下去?
黑烙凌晨两点回到他的华厦,迎接他的是满桌的菜香和穿着性感透明睡衫的矢岛千夏子。
“回来了,累了吧。”她温柔地迎向他,为他将黑色西装外套脱掉。
她喜欢看夜归的黑烙,他神秘的黑色气息像个王者,总能轻易攫获她的心,只是他进门后从不给她所期待的热吻,否则她一定会匍匐在他脚下亲吮他的脚趾头。
别笑她没有自尊心呵,真正爱一个男人爱到狂时,就会如此痴情的模样,这是女人悲哀的通病。
“这么晚了还不睡?”他走向餐桌,满桌都是他喜欢吃的菜,也正好晚上忙着处理那个左织心的事,到现在还没吃。
“等你喽。”千夏子笑着在他旁边坐下,心满意足地欣赏他品尝她为他亲手烹调的菜肴。
能够做饭给自己深爱的男人吃,这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呀,原本对中华料理一无所知的她,为了迎合黑烙只吃中菜的习性,她拜师学厨艺,现在的她的已经可以独挑大梁,一个人能烧出一桌好菜。
挟了一口干烧明虾入口,黑烙淡淡地道:“我不是说过,不许替我等门吗?”
“天隆打电话告诉我,盟里晚上发生了一件大事,你应该还没吃饭,所以我……我就……”他的气势让她嗫嚅起来。
“多嘴的天隆。”他撇撇唇,很不满意心腹属下的行为。
“阿烙,你别怪他!”她连忙为天隆求情,天隆算是满帮她的,知道黑烙对她冷淡,所以常常制造机会让她亲近黑烙。
他不经意的扫了她一眼,冷峻地道:“你倒是很护着他。”
虽然一个是跟他多年出生入死的好兄弟,一个是夜夜为他伴床的女人,但他还是不喜欢那种好像被人设计的感觉,那会让他很没安全感。
没错,就是“没有安全感”这五个字。
黑烙从来是不信任人的,除了他自己,他对任何人、事、物都没有信心,这或许与他小时候便被亲生父母给抛弃了有关吧,他至今无法交心的去相信任何人,也无法对任何人产生依恋。
“你别误会呵,阿烙,我跟天隆没什么,真的没什么!”她急急解释,一方面,心中有些窃喜,他的表现不就是在乎她,在跟天隆吃醋吗?看来黑烙也不是那么冷血呀。
“我当然知道你跟天隆没什么。”他有点不悦,千夏子是怎么搞的?难道她以为他怀疑她跟天隆有不寻常的关系?就算有,他也不在乎,他根本就没有独占她或独占任何一个女人的欲望。
当他第一次与千夏子作爱,便知道她不是处女,但他一点也没有惊讶和失望的感觉,反正他完全不爱她,自然不会追究有谁占有过她。
即便是现在,千夏子已经做了他黑烙的枕边女人多年,如果他知道她有别的男人,他依然不会动怒,因为,说穿了,他直到现在对矢岛千夏子还是没有任何爱欲情绪。
很悲哀是不是?一个女人跟了他八年,他也占有了她的r体八年,他居然还是无法对她产生独占的情绪,说到底,他真的是不懂得去爱,曾经他是“火男”四人当中最沉不住气、最年轻气盛的,可是自从他们三人相继离开之后,他就离得y鸷许多,更不近人情了。
“阿烙,你在想什么?”她有点不安地问。
“没什么。”他径自吃饭、喝汤,不再说话。
一顿饭就在沉默的气氛中结束,餐毕的黑蝎站了起来,他沉默地走到落地窗前凝视窗外万千灯海,点起一根烟,吞吐着烟雾。
为什么他无法爱人?内心孤寂的他,是否注定与爱绝缘?千夏子更慌、更不安了,看着他冷肃的背影,他那帝王般的风采让她想贴向前去紧紧拥住他,对他献上她的唇瓣,可是她不敢,尽管已经侍候了他多年,她还是不放放肆。
八年来,她看着他从一个青涩少年蜕变成如此这般有魄力、有手腕的男子,她在心中对他的爱恋与日俱增,更怕年华老去的自己无法捉住他的心,可是他明白吗?明白她那惶惶恐恐的女人心吗?
她悄然落下泪来。
黑烙不喜欢她哭,可是她心中实在好苦,此刻她实在忍不住了,泪水顺着脸庞奔流而下,就让情绪发泄一下吧。
“你哭了?”
黑烙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他是什么时候无声无息走到她旁边的?
她慌张地回头抬眼,接触到他正皱着眉宇、不甚满意的样子。
“我——”她张着嘴,急忙将泪水拭掉。
不,不要讨厌她!她不要做个会让黑烙讨厌的女人!
蓦地,她的纤腰被抱起了,黑烙将她稳稳地架上了餐桌,他扯掉她若隐若现的睡袍,丰美的尖挺茹房在他面前挺立着,他低着含住她的r蕾,两手则在她火烫的胴体游移。“阿烙……”她嘤咛一声,这份热情来得太突然了,他纯熟的吮吻教她失了神,被他占有的感觉八年如一日,每次他进入她,她总有无比的喜悦。
他的唇开始细细地在每一寸雪白柔腻的酥胸舔舐,她浑身撩起难耐的臊热,在一瞬间,他已进入了她!
一早就清醒了,昨夜的安眠药令她睡了个好觉,现在她的精神饱满,充满了活力,只是依她目前的“处境”——一名道地的灭帮落难女,实在不宜做太快活状,否则很容易穿帮。
费力地在黑蝎盟绕了一圈之后,织心得到了一个结论——黑蝎盟实在大得超乎她的想象!
她一直知道黑蝎盟是座金库,但不知道黑蝎盟的戒备如此森严,他们武力强大,人力资源又丰富,要毁掉黑蝎盟简直是不可能的任务,更何况光凭她一介小小手无缚难之力的小女子,要如何“请君入瓮”呢?
她不由得叹了口气,她爸爸会不会太天真了?
昨天褚黑蝎知道他们惨遭恶人“灭帮”的事之后,情绪如此激动,反应如此大,由此可知褚黑蝎真把她爸爸当莫逆之交,为什么人心这么不足?她爸爸已经有了强大的铁冥帮,却又来觊觎黑蝎盟。
不知道她的母亲现在可好?如果不是为了见她那重病的生母一面,她是万万不可能答应来这里的!
她心里呐喊着:母亲啊,你千万要保重,织心会尽快完全任务去见你!
不知不觉的,她眼眶已充满了泪水,思念母亲之情满溢她心中。
“又想起令尊之事了吗?”黑烙进来没多久就看见她一个人独坐在石板台阶上,她那怅然若失的模样,竟令他不由自主地朝她走近。
“烙哥!”她叫得自然,也叫得真情流露,昨天她在他面前太失态了,乍见他飒然的英姿教她心魂不定,今天她非得好好控制自己,在他面前有最悲切的演出不可。
他重咳一声,回避她那诱人的俏眸。“别想太多,吉人自有天相。”这还是他生平第一次开口安慰人,所以说得有点八股老套,不过已经很难得了。
“我知道。”她暗哑着开口,起身想站起来,一个重心不稳,身子却颠踬了一下。
“小心!”他伸手扶住她,一瞬间,她柔软的身子已在他怀中。
一股奇异的情绪在他细胞中下蛊,她好柔软,而且好香,少女的馨香有着淡淡的新气味,不同于矢岛千夏子那浑身香水的浓郁。
“谢谢。”她扶着他的手臂站好,对他笑了笑。“我太不小心了。”
“是不是早餐没吃,所以头晕?”他关心地问。
见鬼!他居然会关心人家有没有吃早餐?他是不是灵魂掉了包?否则怎会如此恶心?
“大概是吧,你呢?吃了吗?”她顺水推舟地问,一方面却又对他感到愧疚无比。
黑烙并不像传说中的坏和冷,其实他给她的感觉就像个亲切的大哥哥,要“残害”他,她实在于心不忍。
“一起吃吧。”
他带着她到了黑蝎盟的早膳堂。他专属的早膳堂一贯清幽,窗外是绿竹摇曳,远处的山岚呈现一片自然的山野风景。
早餐由两名中年仆妇端来,是道地的清粥小菜,还有一盅热莲子甜品。
她好奇地问:“你都在这里吃早饭?”这里与她过去的生活多么的不同,读教会女中的她喜欢咖啡与面包,尤其钟爱法国长面包,吃清粥对她来说简直是天方夜谭。
“习惯了,我不喜欢外面的食物。”他淡淡地回答,更何况外面的食物谁知道有没有下毒,黑蝎盟的仇家那么多,不可不防。
“那么如果你结婚了,你妻子一定要会烧菜喽。”她打趣地说,同时也想看看他的反应。
外传“火男”都是不婚的,可是已经有三位火男打破禁忌了,黑烙会不会也加入他们的行列呢?
然而他只撇撇唇,没有回答。
他的静默让她也安静下来,她默默地吃着自己面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