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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1 部分(1 / 2)

那份密折递给我,问道:“月华,你说此事该如何处置?”“三郎,这于礼不合。”我放下玉碗,拿着那份黄绫密折,感觉似有千钧重。“没关系,朕让你看的。”李君宇说着,便靠往软垫之上疲惫地闭了眼睛。我慢慢打开一看,却是一道关于前不久雍河大坝垮塌,大水冲毁大半个雍城的调查报告,回复的官员只有略略几句:偷工减料,以次充好。竟是为这事,怎么会问我的意见?我轻轻蹙着眉,只有刹那迟疑便合上奏折,“依臣妾看,这事关乎民生大计,断不能轻易了事,应该立即派人着手调查此事,把涉案官员一一法办,才能给雍城百姓一个交代。”李君宇回身看我,“月华,也是这么想的?”我再三斟酌,并无差错,便说道:“很该如此。”“你可知,当年主修这雍河大坝之人是谁?”李君宇冷声道。我静静抬眸,水波不兴:“臣妾不知。”“是你母舅,如今的工部侍郎乔燕昌。”李君宇话语y沉。我的心也跟着沉了下去,淡淡的说:“妾只知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何况他只是皇上的臣子,如若确实有负圣恩,亦难逃罪责。”“月华不愧是国母,处处以社稷为先。”李君宇的视线投s到我身上,脸上浮起一抹浅淡的微笑。我回身重新端起案上的玉碗,将一浅勺药送到嘴边,轻轻吹了吹,“三郎,该喝药了。”将药汁喂着李君宇慢慢喝下去。喝完一碗药,李君宇脸上已现出疲惫之色,我扶着他躺回榻上,拉过织金鹅绒棉被为他盖上,柔声道:“妾有个请求。”“你说吧。”李君宇道,“这件事,妾希望能交给云中郡王着手调查。”说到这,我顿了顿,回头望窗外看去,y沉的天气下,远处的琉璃屋檐模糊起来,只是磅礴的气势依然人,“如果真是母舅所为,妾亦不会为他求情。”在李君宇肃沉的目光下,我几乎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一拍又一拍,极沉,极静,似乎已用了全部的力气在跳动。我强迫自己从容不迫地面对眼前犀利的目光,在这一刻,她将自己眼底、脸上、心中的所有情绪坦荡地置于他的审视下,我知道这是赢取他信任的唯一方法。清明如水的容颜,透澈淡静的眸光,没有丝毫的瑟缩或退避。李君宇方才的怒意早已不见,脸上喜怒难辨,他将密折翻了翻,闲话般道:“如此便依你吧。”


服侍李君宇睡下,我才走出殿门,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将胸口中的郁闷之气呼出。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开始下起雪来。杨文简伸出手来,我扶着他的手腕向宫门走去,宫门侧面有条长廊,可以直通我的寝宫,这条长廊原来是不复存在的,只是近来李君宇常召唤我到养心殿陪他处理朝政才下令修葺的,便于我往来。“娘娘,刚才您怎么可以亲自请求让郡王去做这件事,”文简疑惑不解。“居然有人不畏父亲大人的权势,敢于把这事挑明,那么就是对头人了,他们既然开始动手,自然有十拿九稳的计划,我那母舅不过是开战的信号而已,想来这次是劫数难逃。死在自己人手里,总比落到对头手中,说不定牵连全族来得强。”一丝带着凉意的雪花突兀地钻进我的领口中,我拢了拢领口,毛茸茸的貂毛刺得我的脸微微发痒。“以皇上对娘娘的宠爱,其实娘娘可以向皇上求情也未尝不可。”文简有些纳闷的看着我,我摆摆手,笑道:“文简,你这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也会犯糊涂?我问你,如今皇上最忌讳什么?”文简本是聪明伶俐人,沉默片刻,忽然笑道:“奴才真是糊涂了,皇上最忌讳权臣做大,皇权旁落。”“这是一方面,其实也未尝不可以看做皇上对我们宇文家敲的警钟,所谓树大招风,功高震主亦不过如此。”我说到这,文简微笑低垂着头,又变成老实谦卑的样子,“何况对娘娘来说可不可以是次要的,值不值得才是首要。”我瞪了他一眼,旋即呵呵一笑:“文简,你想要什么?”我不是孩子,我是皇后——所以我知道世上没有几个人会对你付出却是不要回报的,我和杨文简的关系好,可还没有好到那种程度,他主动示好,暗中助我不会没有要求的。文简挺了挺腰板,眼中充满坚毅,神情骤然改变,仿佛换了个人似的。我惊讶于他的改变,那个谦卑屈膝的太监仿佛就变成一个凛然高贵的男子。“奴才要……总管内务府大臣。”他朗朗回答。“总管内务府大臣?”他的答案出乎我的意料,我原本以为他想要的是统领所有太监宫女的敬事房总管,这似乎也可行。但是他想要的是当朝二品的总管内务府大臣,据我所知,开国以来还没有哪个太监官职超过四品。我摇头:“你怎么可以?”文简微笑着垂着头,我只能看见他棱角分明的侧脸,浓眉微挑,眼神执着,忽然想到多年前他也是书香世家出身的子弟。我背对着文简,,开口道:“只要你能帮我实现我的愿望,必定圆你的梦。”文简微微眯上眼,“奴才自当竭尽所能!”外面的细雪粒子打在屋顶上,“沙沙”做响。“主子。”见我出来,早有提着琉璃灯盏守在长廊口的几个宫人迎了上来,亚兰就在最前面。“文简,皇上那边你小心侍侯着。”我嘱咐了一句,便随着亚兰继续望前走去,散发着木材清香的长廊富丽堂皇,屋檐下悬挂的宫灯流光溢彩,我心头一热,回头抬眼望向不远处这个皇朝的心脏——养心殿,寒意在眼中凝聚,一颗心怦怦直跳:我不仅要从这里走向正殿,在夫君身边排忧解难,保证宇文家和皇族的和睦,保证这个国家不脱离我们的掌控,还要帮助我年幼的孩子登上帝位。我的鸾仪宫和皇帝饿养心殿一脉相连,谁也不能切断这种维系。


回到宫中,亚兰手脚伶俐地帮我卸了钗环,玉初带人服侍了我梳洗过后。我独自坐在镜台前,拿着碧玉梳子,漫不经心地梳理着乌黑长发,镜子中的人年轻美丽,可是容色冰冷。宇文方会懂我的意思的。哥哥也会懂我的意思的。


数日过后,雍城河堤绝堤一案,在云中郡王的全力调查下,逮捕了许多官员,除了我舅舅之外,将一些归顺了卞家的官员也一概牵扯进来,皇帝下旨由大理寺卿与刑部尚书、侍郎会同御史中丞会审。严刑之下,众犯皆伏首认罪。不知道宇文方父子是如何晓以厉害的,首犯工部侍郎乔燕昌在狱中悬梁自尽,临死前写下遗书,愿将所有家财散尽,充足国库,安抚雍城的死伤百姓。右相夫人一病不起,右相也称病不朝,并由其子代上奏折,自述管教不严之罪。皇帝甚感欣慰,下旨对右相大义灭亲安抚嘉赏,表示免于追究犯臣家属。满朝文武皆交口称赞右相乃当朝青天,大义灭亲,实为一大快事也。“哼!”我听闻密报后,将手中的玉梳狠狠一磕,碧玉齿断了几根,发出清脆的相声,好一个左相,好一个卞家,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呢!猛地将手中的梳子扔了出去,碧玉粉碎的声音清脆而尖锐。


祥庆八年始,当朝皇帝李君宇因身体疲弱不适,召唤京城三元观主持三元真人入宫长居含露殿提炼长生仙丹,至此逐渐沉迷黄老之术,朝廷诸事外多交于二相处理,内则由皇后把持。宇文一门可谓大权独揽,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多借皇帝之名行廷杖之刑。廷杖,即皇帝在朝廷杖打大臣。始于高祖,成帝时曾经废而不用,但如今恢复了廷杖,往往由宫中刑慎司行之。成帝以前,凡廷杖者去衣,用厚绵底衣,重毰迭帊,示辱而已,然犹卧床数月,而后得愈。然当朝左相用事,恶廷臣,始去衣,遂有杖死者。而廷杖的缘由也是无所不有。劾左相,论妖道,谏皇后干政,要廷杖;谏皇帝勿服金丹,也要廷杖。一时间,朝廷大臣无不仰其鼻息,人人自危,惶惶不可终日。


祥庆十年十一月十日,紫禁城午门外轩辕台,明黄旌旗迎风飘扬,百官环立,银甲银枪殿前军警卫,一片肃杀之气。台上正中文案后端坐着的正是当朝车骑将军云中郡王宇文毓,台下跪着三名身穿朝服的大臣,分别翰林院学士夏衍、吏部尚书史弥远、兵部侍郎曹真,三人皆是怒目直视台上的监刑官宇文毓。宇文毓轻蔑一笑,道:“宣架帖!”“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夏衍、史弥远、曹真三人借事滋扰,无视人臣之礼,特,于午门前廷杖五十,以儆效尤,钦此!”司礼监王承恩尖细的嗓子响起。“万岁!万岁!万万岁!”台下三人虽满怀怨愤,终究无力违抗圣旨。“褫官!”王承恩把圣旨一收,冷然道,立刻就有殿前侍卫除去三人官袍乌纱。“缚身!”三位大臣都被白布筒子从头笼下,双手双脚皆动弹不得。宇文毓点点头,王承恩会意,上前一步,脚尖闭合,道:“行刑!”台下早已等候在那里的执行者将三人推倒在地,目光却扫向司礼监的脚下,待一声令下,都抡圆了膀子,三寸宽的枣木大辊其硬如铁,无不往死里打。这些人都是早就得了训练的,如果监刑官脚尖张开,那么就是“用心打”,可能会导致残废,而如果监刑官脚尖闭合,那么就是“着实打”,则受刑的大臣必死无疑。三位大臣股上、背上顿时鲜血四溅。“劈劈啪啪”的板子声中,血r横飞。四周围看百官要么心怀不忍,掩面不忍观看,要么就是幸灾乐祸。宇文毓一双修长凤目冷冷地看着台下众人反应,一丝冷笑蜿蜒上嘴角,与宇文家做对只有死路一条!三位大臣平日里哪里受过如此酷刑,还未到二十皆一命呜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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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太子]


祥麒宫,侧殿,静室内。绣帷低垂,隔着如烟垂幕,站着一位颇有仙风道骨的灰衣道士,眉宇轩昂,象是化外之人。我独坐其后,身边并没有宫女侍侯。


“三元真人,参见皇后娘娘!”


“真人免礼。”我声音低哑轻柔,待他起身,便问道:“皇上近日都在做些什么?”


三元真人道:“皇上每日必修《皇极经世》,早晚都亲至含露殿斋醮。”帘后一声低叹,似若无着落,软软无力:“皇上身体不适,数日未朝,外面大臣们慌得不得了,真人有何计策?”短短几句话令三元真人心头猛跳,眼底精光隐隐,答应道:“昨日集合众位方士之力,用红铅等稀有药物提炼得大成仙丹十粒,尽数献给皇上,相信不久之后,皇上身体就能恢复,娘娘不必太过担忧。”我静默片刻,声音淡薄:“如此甚好,皇上如今病已入骨,只有靠丹药镇服,皇上若有不测,你必遭大难,就是本宫也未必能幸免,眼下要尽量拖延。”三元真人眸光闪烁,言语却未见慌乱,回道:“相国待贫道不薄,贫道自当尽力而为。”


又是一年深冬,寒风萧瑟中,唯有一树树梅花凌风而立,那花开得正艳,艳华浓彩,红霞灿烂,衬得窗上新糊的棉纸隐隐一片彤色。我午睡初醒,闲坐窗前,遥看庭院中湖波浩淼,随性拨弄着琴弦,一抹流畅的弦音流水一般飘起,黛眉轻锁,红尘万丈,千万人中能遇见你,是我所幸,奈何却要两地遥望。“主子,要打赏给玉修容和苏御女的礼物都准备妥当了。”亚兰拿着一份金色礼单过来,见我没有表示,念道:“高丽人参两对,红宝石米珠磬宜簪一对、点翠嵌珍珠岁寒三友珠花一对……”“这些事情你做主就是了,不用来请示我。”我轻叹一声,按住琴弦。这个月,玉修媛卞羽萱和苏采女同时有孕,太后大喜,皇帝也下旨两人各晋一级,并赏赐珍玩无数,我做皇后的自然也得表示。“苏御女刚才就来过,主子正午睡,所以就回了。”玉初边整理被褥边说道。“那苏御女到是很守本分,虽然有了身子,每日晨昏定省一件也没有落下,玉修容就持宠而娇了,隔三岔五不来不说,在宫里也仗着太后撑腰又有了身子,越发了不得了,前几天奴婢就听说有个地位低一些的宝林因为言语冲撞了她,被她宫里的的太监们关到永巷里饿了几天才放出来。真是的,以为她是谁啊?”玉染端过一杯热茶来,愤愤不平道。她和玉初被调到我的宫中也有一段日子了,性子还和以前一样直。“好了,好了。”玉初打断她,“你说要给二皇子的褂子改改的,活儿还没做完,就在这絮叨,也不怕主子生气!”玉染吐了吐舌头,跑开了。


“妩昭仪到!苏御女到!”外面的小太监高声通传道。


“紫萱!”“苏心!”“给皇后娘娘请安!”


“两位妹妹都是自己人,起来吧,我最烦这些繁文缛节的。”我移步坐于窗边的宫锦长榻上,平和地道。两人被玉初指引着到一旁搭着银鼠椅垫的檀木雕花椅上坐下,低垂眼帘,只看者地上铺设的厚厚的金蓝交织的地毯。最近我为了巩固在后宫的势力,很是做了一些非凡手段,嫔妃见了我都有些惧怕。见她二人如此,我反到有些不好意思。见苏御女仍是半旧宫装,便问道:“苏御女,近日天气渐冷,身子可好,千万不要感染了风寒。”“谢娘娘关心,臣妾一切都好。”苏御女忙站起来回话。“没事就好,玉修容有太后照应,本宫不担心她,只是你……这内务府的人都是一双势利眼,未必就不敢欺软怕硬,你那份例必是不够。”我的话正触了苏御女心中隐伤,面色微变,明媚的眼睛里顿时有了水意。“亚兰,去,把那荔色洋绉挂面的白狐腋拿来,赏给苏御女。”我唤了声,接着又笑道:“你也别难过,等你为皇上添了位皇子或公主,好日子就不远了。”“紫萱,你侍奉皇上的日子也不短了,怎么就还不见动静?”我似笑非笑地看了旁边的妩昭仪一眼,“臣妾也想,只是这事……。”妩昭仪适时的红了脸,害羞道。正说话间,嬷嬷带了元佑、元清过来,我微笑着:“来,佑儿让母后抱抱。”接了过来,妩昭仪等自然近前看孩子。佑儿和清儿已经五岁了,一色的石青绣四团五爪金龙亲王常服,外边青狐端罩,小脸红扑扑的,叫人忍不住想要摸一摸他们粉雕玉琢的小脸。忽听苏御女道:“皇后娘娘真是好服气,两位皇子生得这样好,长大了必是有出息的。”我笑道:“你倒不必急,等到了来年冬天,你定会替万岁爷再添个小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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