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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部分(1 / 2)

马克思《资本论》,英文原版;孟德斯鸠《论法的精神》,法文原版;卢梭《社会契约论》,法文原版……


“你怎么还会法语?”


“大学选修过法语,再交个法国女友,想不会都很难。”郭远坐在沙发上,脚搁在茶几上,头也没抬的说,“倒杯水。”


“你叫谁?”


“乖,快去,我渴了。”


“我不去!你受资本主义浸y太利害了,剥削人越发变本加厉了!”


他抬起了头,问道:“看过《北京人在纽约》吗?”


晨曦不解,“看过,怎么?”


“里面王启明说过一句话非常有道理,‘你有价值,别人才剥削你。’剥削你实际上是给你饭吃,多少失业的人想被剥削都没人理,因为他们没有价值。没有价值、不能为人类社会做出贡献的弱者,就不该生活在这个世界上,浪费社会资源。”


晨曦愤怒,“哇,你什么人啊!价值,什么叫价值?照你这么说我也是不能为人类社会做出贡献的弱者,那我就该去死了?”


郭远看了她一眼说:“你的价值在于我。”


一听这话,口语再也硬不起来了,只能软软的说:“我觉得呢,一个成熟的社会,应该有容纳弱者的空间,应该有让像我这样的人自由呼吸和生活的空间,你不能让所有人都成为强者,毕竟,金字塔的塔尖只是针尖麦芒般一点啊。就像你这样高高在上的人,也是因为踏在了我身上才显得高大,就像没人甘愿退一步给你倒水,你就只能渴着。”


郭远歪着头想了半天,点点头说:“你说的对。倒水去吧。”


得到他的认可,她高兴极了,忙不迭的去倒水。


但实在架不住他当菲佣般使唤,橘子,剥皮,还得把橘瓣上的脉络撕干净。晨曦不干了,“哪有你这么使唤人的!”


“这就是强者与弱者的区别,想让我为你做这些,你必须设法成为强者。”


她一甩手跑屋里百~万\小!说,怎么叫都不理采,郭远一会儿就跑来了,坐在她身边拨橘子,剥好在撕掉上面的脉络,递到眼前。


“看,你现在就是强者了。”


晨曦嚼着橘子眯着眼微笑,“原来做强者的感觉这么好!我要做强者!”


郭远脸一垮,把橘子往她怀里一丢,“刚刚只是示范,到此为止,你别入戏太深。肚子饿了,快做饭去。”


7  究竟怎样才算情深


当幸福的一方在展览爱情时,必然有一方是在暗处舔舐伤口。


很多事情都在流光里被偷偷暗换。


留了多年的齐肩短发准备要蓄起来,小翠有了两个月身孕,直呼这是个美丽的意外,姜晴也去了英国千里追夫。


若说工作上有什么改变,社长出国学习了,日常工作交由新上任的副社长代为主持勉强算一桩。


虽然贺晨曦觉得这和自己关系不大,但对于这个局面大家都有自己的看法,且众说纷纭,传到最后就言之凿凿的下了结论:社长得罪了总局的某官员,不忍刑杀,流之远方。


闲来无事宋希延也问她的看法,晨曦笑道:“古来流放都往偏远地方放,像唐朝的岭南,宋朝的沧州,清朝的宁古塔,哪有往西方极乐世界放的道理?而且领导的‘圣意’又岂是我们这些小喽喽能随意揣度的,做足自己的本分就是了。”


舒展了一下倦倦的腰身,还有,“若刘姐能早点回来把她的那摊子活儿接回去,我的人生就圆满了。”


嗯,圆满了!


果然是白天不能说人,晚上不能说鬼,不一会儿,副社长的指示就来了。


挂了电话晨曦对宋希延说:“社长说刘姐为了工作积劳成疾,要我们买点东西去医院代为看望,表示一下组织上的关怀。”


希延支着下巴发出了疑问:“难道是我有所误会?我以为刘姐是大闸蟹吃多了皮肤过敏而住院的。那这么着吧,你帮我给她带声问候,我就不去了,我受不了医院那味儿。”


“你可真会派活儿啊。”晨曦笑道。


打了电话询问她需要点什么,电话里说东西就免了,她现在最需要的是新鲜空气,买束花意思意思就行。


晨曦是个实在人,她说想要花,那她就买花。


下了车她就在医院对面的花店买了一束百合,包好后一说价,280。晨曦愣了,急忙又数了数,六朵百合,两只马蹄莲和若干满天星。一问方知百合竟四十元一支。曾几何时她买过5元一支的百合,还嫩得挂带着露珠,瞧这没精打采的六朵,边都有些焦了。


像吞了大头苍蝇般,这么一大排花店,她怎么唯独走进了这家?给了钱抱了花她就匆匆走出了花店。


正站在大堂内正看医院平面图,忽闻有人喊,她循声转身,看见一个穿着墨绿色针织衫,白色大摆裙的女子抱着一个饭盒站在离她五六步的地方。


“杜……杜兰师姐!”


这两个月以来她不断在和旧知故友相逢的路上。和她,也是整整七年没见了。


杜兰是中文系大她两届的师姐,尤记得刚入学的头天晚上,她夹着花名册带着两个“随从”到新生宿舍,对着本子准确无误的叫出每个人的名字,传福音似的鼓动她们加入中文系文学社,说学以致用,这是一片值得你们挥洒辛勤汗水的热土。


她为人热情,话语也很有感召力,让初来咋到看什么都新鲜的贺晨曦对未来无限憧憬,欢欣鼓舞的成为了其中一员。


因为她听话,且任劳任怨,杜兰也很提携这个小师妹,让她跟着她一起写布告贴布告,一起发展新成员,一起策划活动,一个学期下来她俨然成了骨干。而在生活上她也非常照顾她,两人的感情甚至好于同吃同住的舍友,只是因为后来的沈宁南,她们才渐行渐远。


杜兰和沈宁南都是从沈阳来的,所有人都知道她心仪于他,只有贺晨曦傻乎乎的不知道,还对她的日趋冷淡倍感委屈,不敢明问,便让沈宁南去帮她旁敲侧击,而一向百依百顺的沈宁南却破天荒的推脱了起来,说你们女孩儿之间的事就别让我一个大老爷们掺合了。


现在想来真是傻到了家。


杜兰看着她手里的花问道:“你有朋友病了?”


“是同事。你呢?哈,这个时间来送饭,是吃午餐啊还是晚餐啊?”


“是沈宁南。”


晨曦的脸瞬间僵住,怔怔的看着杜兰宠辱不惊的模样。


“胸骨骨折,骨头c进了肺里,看片子,就跟一锅八宝粥似的一团糟,在鬼门关边上都乐不思蜀了,可惜现实不遂他所愿,这个月初从icu出来了。”


晨曦简直不敢相信,梦呓般喃喃的说:“怎么会这么严重呢,两个月前我见他还是好好的啊……”


并排坐在孙思邈的雕塑下,杜兰将饭盒抱在了怀里,像抱着个孩子般说:“这个人一向自诩车技好得很,上路遇见新手菜鸟就火大,恨不得冲过去帮他开才好。只是这些日子是见鬼了,一会儿被车子被扣,一会儿差点连命都丢了,看他以后还敢不敢这么嚣张。”


晨曦埋头默不作声,听着她继续说:“当天晚下了病危通知书后,他父母就赶来了,急得不知道怎么好,想给他转权威的胸科医院,但院方说这种情况不适合挪动,那天晚上全市心肺科的专家教授都赶来会诊,他妈妈还有点不信任这边的医生,想从沈阳急调军医,但被他父亲拦住了,说足够了,他是我的儿子就死不了。那天晚上大家都在想尽办法救他,可是这人就是不争气,情况一直也不见好转……”


杜兰眼圈红了起来,停了好一会儿,仿佛是从情绪里恢复了过来,她扬起了脸,“不说这些了,反正好歹是脱离了危险,现在都能下地走几步了。再跟你说个笑话,这两个月来,我不眠不休的照顾这人,结果他父亲来跟我握手,你猜他怎么说?”


“怎么说?”


“他说你就是宁南常念叨的那个小贺吧,谢谢你照顾我们家宁南。”


晨曦把头压得更低了。


杜兰道:“其实我一直都挺喜欢你的,即便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我也曾怪过你,但那都是逞一时之气,对你更多是羡慕。你虽看起来不起眼,但体内却蕴藏着一种强大的力量,为了目标,那种不管不顾的执着,你若是再把目标再定高点,说不定能当上十大杰出女青年。”


晨曦有些羞愧的扯了扯嘴角,“师姐你就别讽刺我了。”


“真的,我说真的,不然沈宁南怎么那么喜欢你呢?他就喜欢你这股劲,说你这方面比他强得太多,所以,你的坚持能开花结果,而他,总是在做些无用功,只能躺在医院里落落寡欢。”


听了这话,晨曦心里很不是滋味,愁苦着脸说:“师姐你教教我吧,我能怎么办呢?我没有那么大的能力面面俱到让每个人都好啊,连我自己的幸福也是好不容易才……而且师姐,你不是很喜欢他吗?这样的现状对你我不都是最好的吗?”


杜兰别开脸笑得有些苦涩,“是啊,我也以为这样是最好的,都这么多年了,我也以为他已经走出来了。你知道他那样的人怎么看也不像是会钻牛角尖的,平常和我们一起玩的时候他也总是笑得最开心玩得最尽兴的那个,身边的女孩子老换,越来越有花花公子的潜质,我们都笑他觉悟得太晚。”


“大致是前年的中秋,一帮朋友聚会,大家都喝得有些高,我掰了瓣月饼给他解酒,他一直拿在手里,也不吃,像小孩似的翻来覆去的看,我问他看什么,他说,‘我不看清这是什么的?你帮我看看,是蛋黄白莲蓉吗?’我说是,你吃吧,下下酒劲。他突然傻笑着说:‘晨曦最喜欢吃蛋黄莲蓉了,上次我给了她一盒香港寄来的冰皮双黄莲蓉,她高兴坏了,一直都没舍得吃,非说要放到中秋那天一边看月亮一边吃,结果让宿舍的人捷足先登给偷吃了两块,那么温驯的人居然当场大发雷霆,一气之下把剩下的两块一股脑全吃了,多傻的孩子……哎你说,今年她吃上了没?她怎么没问我要呢?我给她留了好多啊,她怎么还没问我要呢……’”


晨曦将食指放在了鼻子和嘴唇之间,堵住了酸楚的气息。


她怎么忘了,杜兰不单是文学社的,还是戏剧社的。有一年的青年节,学校戏剧社导了一台经典剧大串连,杜兰演《魂断蓝桥》里的myra,就是电影里费雯丽的角色,镁光灯下,她神采飞扬的对着穿军装的男主角roy说:“你太自信了,上尉!你简直疯狂了,上尉!你又莽撞又固执又……我爱你!上尉!”


那神态和语气深深的感染了她,她在台下拉着旁边不认识的男生激动的说,你看你看啊,那是我师姐,我师姐……


她总能让人身临其境。


杜兰并没有看她的反应,自顾自的说着:“……后来他问我还有没有,我说有,你要我全都给你。他提着袋子就往外走,我拉住他问他哪去,他说我要给小师妹送月饼去。我也不拦着他,就跟着他打车一起回了学校,他坐在女生宿舍楼底下抱着一袋子的月饼紧紧盯着每一个路过的女生看,寻找他的小师妹。等到宿舍都熄灯了,他终于忍不住问我,晨曦怎么还没下晚自习?我才对他说,你怎么这么傻啊,晨曦已经毕业四年了……”


眼泪再也忍不住簌簌的掉下来。


记忆中有一年的冬天,下了整个冬季最大的一场雪。暖气很燥,她把整个身子连头一起埋进了棉被里,想暂时和这个世界隔绝。


“哎呀,楼下几个男生堆了个雪人!”


“咦,原来不是雪人,会动!是活人!”


她紧紧的捂住了耳朵,舍友的声音隆隆作响,像是隔在了窗外的呼呼风雪声。


杜兰突然跑到她们宿舍,走到她床边把她身上的棉被一掀,把她拉了起来,拖着穿着单薄睡衣和拖鞋的她就往楼下走,晨曦甩开了她的手说,“师姐你饶了我吧,这样几次他就会死心了。”


杜兰将她一把推在墙上,愤怒的说:“你有点人性吧!这么冷的天你就让他在底下站了三个多小时!你是想他死心还是想他死啊!他明天就离校了,你就跟他见一面又能怎样!与其这样僵持不如你现在就下去骂他一顿,打他一巴掌,让他滚!”


杜兰硬生生的把她推到了沈宁南身上,晨曦冷得发抖,抬头一看,他的发上眉上身上落满了雪,嘴唇已经是青紫色。


看到她只穿着一件单衣就下来了,他僵硬的拉开驼色的羊绒大衣的衣摆裹住了她,但即便是100%的羊绒也没能温暖住他的身体,她也丝毫感不到一点的热量,雪花一朵一朵钻进她□的脖颈,彻骨的冷。


她想挣脱,他却不放,只是将她的头按在他硬邦邦的胸膛上紧紧的抱着,连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


“我要走了,以后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多吃点饭,别只打一两,至少要打二两……”他冰凉的手摸索上她的面颊轻轻掐了掐,“花了两年的时间才把你养胖了这么一点,要维持这样……我这里……”他艰难的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张卡塞进她手里让她握好,“我的饭卡里还有点钱,你不舍得打你的卡,就用我的打……”


她无法再听他多说一个字,狠狠的推开他,头也不回的跑上楼,跌坐在黑暗冰凉楼梯上,手心里捏着那张饭卡,抱膝痛哭,痛到不能自抑。


后来她查过那张饭卡,里面有8000多块钱,他是计算过的,吃到毕业足足富裕,只是她从来也没有打过那张卡,只是一直放在抽屉里,等到毕业学校退饭卡钱的时候将它全部取了出来,一直放在了一个定期存折里,好几次急需钱的时候,她都想了又想,还是咬着牙又塞了回去。


杜兰目光软软的看着她的眸子,“从那天后我知道他一直都没有忘掉你,他只是把感情埋得很深很深,只会在失控后才会将它挖出来缅怀。第二天他跟没事人一样,好像完全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事,他还兴致勃勃的带我去珠宝店买了一个戒指送我,很大一颗钻石,他说他要和从前的他告别。其实只要是他给的,哪怕一个可乐罐的环,也足够让我安心。”


“我们一直都很相敬如宾,少了些激情,但是这样的平淡让我觉得已经很满足,可是最近这一两个月,他又变得很奇怪,我给他打电话他总是不接,每天回来得很晚,我主动要求亲热他总是推脱说他很累,我以为只是他刚升了职,工作压力大。直到我看到他发给你的短信,我知道他又遇见你了,你又让他死灰复燃了。他一直都是过去那个沈宁南,他一直在自欺欺人。”


“他出事的那天晚上,我从6点开始打电话给他,打了不下100个电话他都不接,凌晨我接到了警察打来的电话,说他出车祸了,车已经成了一堆废铁,人不知道还有没有救。事后的事故鉴定,警察说地上没有刹车印,他没喝酒,周围也没有车子,但他却鬼使神差的用80迈的速度直接撞上了隔离带,警察甚至问我他最近的情绪如何,有没有想自杀的迹象……”


晨曦退后几步,捂住了耳朵,“别说了,一个字也别再说了,我不能再听,我承受不起这些啊……”


“不好意思,我说这些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你没有做错任何事,错就错在造化太弄人。”她伸手抹去她的眼泪,温柔的说:“花都买好了,把你的小脸擦干净,跟我去看看他吧。这个点他该吃饭了,现在他跟刚出生的小孩似的,睡觉全睡颠倒了,得把他叫起来。”


杜兰拉着晨曦走进了医院,准备上电梯,电梯门一开,几个穿着军装的人走了出来,其中一个穿着便服的男人看见杜兰,和蔼却气势万钧的挥了挥手说:“小杜来了。”


杜兰毕恭毕敬的叫了一声,“沈伯伯。”


晨曦觉得膝盖有些软,下意识的往杜兰身后靠,偶一抬眼,看见一个穿着军装风韵犹存的女人正目光炯炯的看着她,她心一慌急忙低下了头。


电梯门关上,杜兰说:“跟你嚼句舌根,其实他爸爸人很好,就是他妈妈有点难缠,这些天她几乎把我的祖宗十八代都给‘盘查’清了,还好沈宁南更像他爸爸……”


晨曦心不在焉的听着她说,思绪有点飘忽。


走到加护病房门口,晨曦犹豫了,小声对杜兰说:“你说我现在去看他,好吗?”


“现在让他吃点饭比喂厌食症的小孩还难,我是真累了,这个工作,暂时交给你吧,我想也只有你能让他乖乖的就范。”


杜兰把饭盒放在了她手中。


站在门口踌躇了很久,她一直反复在思考进去后该对他说些什么。安慰显得太怜悯,责备又太无情。


或者该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只当这纯粹是一场意外。


腹稿在心中还未出雏形,房间内突然传出玻璃破碎的声音,心一惊,她一下推开了门。沈宁南正伏在床边上,地上是摔破的玻璃杯碎片和四处流淌的水,他头也没抬便怒斥道:“我按了几遍铃?你耳聋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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