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巧红依旧好脾气的说:“嘎婆,这道鸽子汤是那家酒楼的特色菜,名叫鸽包翅。”
谭氏没听明白,竖起耳朵:“包、包啥玩意儿?”
徐巧红:“鸽包翅,鸽子肚子里塞满了鱼翅儿。”
“鱼刺儿?”谭氏一听火冒三丈,“你们这些倒霉孩子,别人吃鱼是要吐刺儿的,你们倒好,蚂蚱大的鸽子,没二两肉,还把那狗都不吃的鱼刺儿往鸽子肚里塞,这还咋下嘴?你们这是存心要害死你们娘吗?”
面对谭氏这样黑着脸的训斥,换做其他年轻的媳妇儿估计早就气得脸红脖子粗了。
性子泼辣的,估计已经叉着腰跟谭氏给干上了。
性子绵软的,估计也红了眼圈,想分辨几句又不敢,只好留着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儿。
然而徐巧红呢?
她明明是属于前者,泼辣的那种。
但她却并没有辩驳,更没有如后者那般委屈的落泪。
相反,她还是笑吟吟的站在那里,有条不紊的将鸽包翅从食盒里小心翼翼的倒到一只大碗里,然后端到床边来给杨华梅。
全程都没有因为谭氏的训斥而影响她的动作。
为啥她这么有底气呢?
因为,她自己虽然没有辩解,但有人为她辩解。
那个人就是杨华梅。
杨华梅也伸出手来小心翼翼接过了碗,同时微笑着对谭氏说:“娘啊,你真的误解我家巧红了!”
“这鸽包翅里面的翅可不是你想象的那种鱼刺鱼骨头,而是一种很珍稀的食材,老补,老贵了!”
“啊?还是好东西?”谭氏也停止了对徐巧红的训斥,暂时闭上了嘴,并凑到杨华梅的跟前来看。
“鸽子这东西,补确实补,咱庄户人家都说,一只鸽子能顶九只鸡!”谭氏道。
“这鸽子瞅着个头还不小,快,看看那个啥翅儿是啥样儿!”
杨华梅也很爽快,当下就用快子将炖的很松软,却又很臌胀的鸽子肚子戳了两个洞。
然后再轻轻来几个旋转,两个小洞汇聚层一个大一些的洞之后,鸽子肚子里的汤汁就源源不断的往外渗透了。
杨华梅接着用快子将鸽子的肚子撂开更大的口子,然后从里面夹出一快子晶莹剔透的粉丝送到谭氏的面前。
“娘,尝尝。”
谭氏盯着被送到嘴边的粉丝,蹙起眉头:“这不是红薯粉丝吗?”
杨华梅微笑着摇头,“娘,这是鱼翅儿呢!老贵了!”
“啊?多贵呀?”谭氏问。
她活了七十多年了,头一回见着红薯粉丝儿被叫做鱼翅儿。
杨华梅抿嘴一笑,“巧红,你来告诉你嘎婆。”
徐巧红莞尔,抬起两根白皙的手指头朝谭氏那比划了下。
“就这么说吧,这么一小撮鱼翅儿,购买半亩地的红薯粉丝儿!”
“啥?你瞎扯吧?”谭氏惊得唯一的那只眼珠儿差点掉到地上。
也吓了徐巧红一跳,徐巧红都不敢说话了。
谭氏还要再开口,嘴里却被塞了一口滑滑熘熘的东西。
她下意识就要往外吐,被杨华梅也阻止。
“娘,半亩地的红薯粉丝哦!”
谭氏愣住,这才闭上嘴巴,细细咀嚼,然后用力吞到了肚子里。
嘴角边上沾了一点渣渣,老太太抬手把那边渣渣黏到手里,然后再用舌头舔了。
总之,那是一丁点儿都不敢浪费啊!
这举动,看在杨华梅眼中,可把她给乐到了。
“娘,用不着那么夸张哦!”
谭氏瞪了杨华梅一眼:“你个倒霉孩子,这么贵的东西给我吃做啥?你赶紧的,自个吃自个吃!”
杨华梅微笑,“碗里还多着呢!”
谭氏凑过来又看了一眼,“这怕有几亩地的红薯粉丝?”
杨华梅这回是真的笑出了声。
徐巧红也在一旁捂着嘴偷笑。
谭氏坐了回去,一个劲儿的催促杨华梅:“赶紧吃赶紧吃,别糟蹋了好东西!”
杨华梅点头,这次啊埋下头进食。
谭氏坐在那里,嘴里吧嗒着,好像在回味和品砸先前那一口鱼翅儿的味道。
“嚼吧起来跟红薯粉丝儿没啥两样啊,不过,倒是真的有一点鱼腥味儿。”
“话说,这玩意儿真的能大补吗?”
“嗯,照理说应该错不了,毕竟一分钱一分货嘛!”
就这样,杨华梅坐在床上吃鸽包翅,谭氏坐在一旁自问自答。
徐巧红将饭菜送到谭氏面前:“嘎婆,您也趁热吃吧。”
谭氏抬起头看了眼徐巧红,“这么多鱼翅儿多少钱?你婆婆给你的那些钱够买这个?”
徐巧红笑得娇俏:“嘎婆,先前我说的有点夸张了,其实没那么贵的,而且我们这分量也不算多,平时舍不得吃,今个是第二回给娘补身子。”
“这玩意儿补身子真的有用?”谭氏揪住这一点又追问。
徐巧红点头:“那当然了,人参燕窝鱼翅儿啥的,都是权贵人家公认的美食啊,城里好多夫人小姐们,就时兴在秋冬季节吃这些来滋补。”
“嗛,难道城里那些阔太太们时兴的,就一定是好的?我才不信呢!”谭氏撇撇嘴,白了徐巧红一眼。
“我们庄户人家的东西,家里养的,土里刨的,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吃的叫一个放心!”
“吃鱼就得吃鱼肉,好端端的吃这些鬼玩意儿做啥?穷折腾,富稀罕,我才不乱跟风呢!”
谭氏一番话,直接把徐巧红给怼得不知道该说啥好了。
“娘,你和嘎婆先吃着,我去隔壁灶房一趟。”
最后,徐巧红只能找出个借口熘出了病房。
而病房里,杨华梅也暂时停下了手里的快子,对谭氏说:“娘,你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别动不动就训斥巧红啊?”
谭氏咕哝:“我没训斥她啊,我要是训斥她,会是这个样子?”
杨华梅摇摇头:“娘,你就别跟我这狡辩了啊,巧红这闺女是真心不错,你也看到了,跟在我身边伺候,对你也不赖。”
“你就别再鸡蛋里挑骨头,好的坏的都要逮住人家闺女说一堆,那样不好!”